本月任務(14/20)
魏德曼與NSO《活力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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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場音樂會驚人的排出半場的現代創作曲目,但似乎嚇走了不少樂迷。即使只開了二三樓,上座率卻大約五成而已。這半場的現代曲目安排絕對是令人激賞的,這種先驅性質強烈的安排,仰賴公營樂團的推廣。況且魏德曼的音樂比起更為瘋狂的無機質的創作來說,滿滿的充斥著這位作曲家熱情洋溢的元素,有瘋狂的音響卻毫不煩躁,相對的非常易於親近。
魏德曼的三首創作由《為十種銅管樂器而作號角音樂》開場。此曲僅短約三分鐘,卻有著非常戲劇化的發展。十把管樂器雖是以非調性的方式做譜寫,卻有著明確的旋律線。這些旋律線在樂器間交互傳遞,羅織出有趣的張力發展。這是一首有趣簡短,卻又大膽新奇的開胃菜。
《活力洋溢/ Con brio》此曲委託創作時,要求是以夾雜貝多芬第七號與第八號兩首交響曲之間演奏,所以魏德曼用了第七號最後一章與第八號第一章共用的「con brio」(熱情的、活潑的)這個修辭作為主題譜寫。意外的是據導聆講師張皓閔轉述,魏德曼實際上除了這個主題思考與極為簡短的片段與兩首交響曲有關,剩下倒是沒特別關係。個人會認為更像是一種精神的延續,魏德曼於《活力洋溢》一曲當中呈現不斷變化、看似破碎的音樂區塊。這一個個區塊是不同的聲部彼此連接互拋,卻驚人的呈現非常連續性的脈絡。連貫性的不停變化與延續,似乎正與第七號交響曲終章不停變,不停延續的無盡瘋狂有點類似。魏德曼也帶入了一點舞曲式的節奏與念想。精神上,而非曲式架構上,承先啟後的連接著第七與第八號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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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之舞》則可謂今晚的最佳演出。此曲創作靈感來自歐洲中古時期以降,對於死亡的畏懼的妖魔化擬人化,而誕生出的「死之舞」概念。這種元素自然的被諸多作曲家沿用過,其中以聖桑「骷髏之舞」最為出名。本樂曲以樂團模仿骷髏珂拉珂拉的動機開場,伴隨著弦樂不安繞行的低音弦律。鋼琴隨即直接撥動琴弦,敲出十二聲鐘響,並在最後一聲伴隨大鑼的鳴聲昭示午夜惡靈的起身。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種癲鬧與訕笑性質強烈的演奏。管樂與擊樂用著各式奇異的手法(拍動樂器,用按鍵發聲,吹氣,及各種叫不出名稱的打擊樂器)製造出不和諧的聲音,與弦樂持續性的維持陰暗色調呈現了對比。
各式舞曲的元素在前段重現再演,有古老的吉格、圓舞曲甚至有點流行樂和聖桑《骷髏之舞》的元素。中段由木管開啟了一個聖詠式的片段,但卻隨著弦樂與管樂不停的加入逐漸失序與妖異化,聖詠變成了黑色彌撒。演變成最後是(又一個的)貝多芬式的高潮堆疊,不停的變奏加成,時而用假終止營造錯覺,但又隨即開啟下一段瘋狂。最終卻是如同骸骨突然散架一般,以極短的和弦結尾。伴隨著燈光瞬暗,像是一場「劇」一樣的落幕。
《骷髏之舞》給我一種黑色幽默電影的味道,幾乎就是提姆波頓式的,有著奇異黑暗的元素,有著以詭異打造的笑料,與令人不安的瘋狂。魏德曼的筆觸不停變化與營造著死亡的世界。他用一些與此時此世存在的樂曲相似的元素,但更改了其中的一部分面貌,成功的營造了與此世相連卻截然不同的異界。魏德曼於週二的講座自述這是一個來自死人對於活人的嘲弄,這種模擬與變異式的樂曲架構,呈現亡靈的嘲笑與輕蔑。亡靈也曾是生者,但只是比生者多了一個不曾經歷過的經驗,死亡。
這種未曾死過的引出的不同經驗與異世感受,魏德曼捕捉到了那股詭譎而因此美妙的氛圍。即便不細細論及音樂中的元素,也能因此被魏德曼的奇妙手法給深刻的娛樂一番。魏德曼作為此曲的催生者,對於各種元素運用的極致不需要多加闡述的完成。他樂曲近乎即興風格式的手法,也呈現在他的指揮手勢上,不停的引導NSO做出各種瘋狂的意圖。NSO也發揮出應有的本領,呼應著魏德曼的音樂,演奏出這個瘋狂的黑色喜劇。
魏德曼下本場的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一樣帶有他天才的即興式特質,卻也因此暴露指揮與樂團之間的鴻溝。魏德曼對於第七號前三樂章的速度設定上沒那麼快,讓他能好好的鋪陳描繪貝多芬對於樂曲主題動機的運用譜寫。此時的NSO 充分發揮出職業樂團的本色,順著魏德曼過於特別的指揮手勢,呈現出貝多芬樂曲裡的不停發展。比較顯著的問題則在於,魏德曼的指揮方式實在是太特別了,樂團並非隨時都能跟上這個方法。魏德曼經常開「自動駕駛模式」,雙手一放讓樂團自行發揮。(約略是美國大指揮家兼作曲家伯恩斯坦出名的,雙手抱胸指揮維也納愛樂演奏的片段,莫非作曲家出身指揮都愛這樣玩?)。
這種模式在部分時段樂團可以自行的完成緊密的架構,但卻又造成音樂的變化性不足。而魏德曼的手勢卻又是任性的肆意揮舞,幾乎所有手勢都是旋律性的提點。且他的手勢並非很好理解,經常有他一個轉身揮舞,上躥下跳的時候,NSO用一種帶著「我該做什麼」的狐疑繼續演奏。
第四樂章的速度魏德曼則是給的飛快無比,油門一踩時速破百,毫不停歇的從第一個音符衝到最後一個音符。魏德曼也的確引領著NSO創造出狂熱連綿,毫不停歇的音樂,完全如同華格納那句「舞蹈的神化」。但其中對於聲音的浮腫虛浮(主要是弦樂的不整齊)以及低音聲部的匱乏,讓這個最終樂章聽著頭重腳輕。魏德曼似乎忘記今天駕馭的不是歐陸名門F1賽車,而是亞洲車廠的舒適轎車。這台休的確也能標出他想要的車速以及舒適性,但某些加減速能力與穩定度卻並非他慣常的開車方式。對於這場貝七,魏德曼讓NSO熱的可敬,卻並未修整樂團部分框架上的缺乏。
魏德曼用他的熱情掃除了樂團本身的陰濕氣息,今天的NSO的確是活力洋溢的演奏著樂曲。可惜的是,一些或許積弱太久的問題,並非魏德曼單以熱切所能屏除。這場音樂會同時還有一項令人無比讚賞的元素,NSO是骷髏之舞的共同委託人之一,這絕對會是期待在一個國家樂團上看到的成果。
ㄍ我又爆字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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