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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章

柔軟的大床，宜人的芬香，從簾縫透出的隱約微光，利吉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地發出囈語，顯然又墜入另一個甜美的夢境。

「少爺，起床了。」

原來已經早上了。真討厭。其實他並不排斥早起，只是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再賴一下床，眼皮還在眷戀合起的感覺，他便遵從己心。

「再讓我睡一下……唔……」

「要是再不起床，早餐會來不及吃哦。你不想餓著肚子上禮儀課吧？」

「不想上課……」

「利吉少爺不是跟我約好了嗎，要是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捱罵，週末要一起去遊樂園玩。」

孩子瞬間瞪大雙眼，從床板上驚跳起來，才發現一身女僕裝的土井彎著腰衝著自己微笑，趁他還恍神時，伸手為少爺撥去額上散亂的瀏海，語氣溫柔道：「真是個好孩子。」

山田利吉，十二歲，一大早就被自家的貼身女僕給電得暈乎乎的，馬上又仰躺回自己的大床上，臉上熱得彷彿能蒸熟荷包蛋。

「利吉少爺、別又睡過去啊－－少爺－－！」

……
…

全家人難得齊聚一堂，利吉拉著父母的衣袖往前奔走，指著那片漂亮的花田說要在這裡野餐，一旁服伺的僕役們幫忙張羅，利吉和他的母親做著花環，他的父親笑咪咪地看著，本該是如此溫馨快樂的家族野餐回憶－－

一身黑衣的青年從天而降，正好落在野餐墊上，僕役們驚慌失措，顯然一點辦法也沒有，另一個黑衣人跳崖追來，從高空墜落的青年還在喘氣，面對來人兇猛的攻勢，只能飛快地拿起小刀迎擊，力道卻差了一截，對方的尖刃幾乎往青年的脖頸壓去，沾上銀色的刀鋒。

眼見青年就要落敗，山田傳藏倏地上前，利吉明白父親的武力高強，卻沒看過實戰情況，只見幾下比劃便制止男人的攻勢，語氣低沈肅殺：「……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吧？沒看見他已經受傷了嗎？」

「這不是你能管得著的。」

「至少這件事歸我管了。」

兩人對峙幾秒，對方率先收刀，憤恨地瞪了他一眼，「多管閒事的男人，山田傳藏，你救下這傢伙會後悔的。」

「即便如此，也跟你毫無關係。」

「……別怪我沒阻止你。」

男人很快地消失視線所及，受傷的青年目睹全程，虛弱地想說些什麼，卻被山田的妻子制止：「別動，你受了很重的傷。」和走來的丈夫對上視線，「親愛的，把這孩子帶回去治療吧。」

「嗯，也好。」

「不……我得走了……」

山田傳藏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目前應該不會再有追兵過來。你就先跟我們回家吧。」

「但是……」

「好了，別再推責下去。你們幾個，趕快過來幫忙。」

「是！老爺！」

蹲坐在花田的利吉連出聲抗議的機會都沒有，憤憤地瞪著破壞和諧團聚的始作俑者，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青年與孩子對視之後，面帶愧疚地別開視線，拖著蹣跚的步伐和前來幫忙的僕役走向回去的路。

那時利吉完全沒料到，這個男人將改變自己的一生。

在宅邸療傷的時期，他們明白對方名叫土井半助，職業團的殺手，據他所說，是任務失敗後被同夥追殺，因得知太多情報，上層下令滅口，在千鈞一髮之際，遇見山田家被救下。

在傷勢痊癒之前，山田一家讓土井務必留下療傷，在這期間，利吉也從「討厭這個攪亂他們家安寧的奇怪男人」變成「懂得許多知識讓人十分尊敬的お兄ちゃん」，甚至戒懼對方離去的日子就要到來。

在離開之際，土井被山田一家慰留，土井婉拒的理由是怕給山田家添麻煩，山田傳藏則告訴對方，其實自己與妻子同為職業殺手，因為很多複雜原因，即便兒子出世也無法辭去職務。

「若是任務失敗，必定會使心愛的家人陷入危機。」山田傳藏的表情肅穆，使聽者忍不住坐立起來。

「如果你能留下來，勢必成為山田家的一大助力。」

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土井什麼事都願意做，山田傳藏認為機不可失，聽從妻子的建議請土井以貼身隨從的身份待在利吉身邊，他說自己不介意這種上對下的關係，山田傳藏聽了更高興，直接塞給他女僕裝表示以後這是他的工作服，還會隨著四季變化更改款式和顏色，土井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山田先生……」

「尺寸不合嘛？還是款式不喜歡？」

「我能接受以貼身隨從的身份，待在利吉君身邊。但為什麼一定要女僕裝？」

這個宅邸的僕役不少，但沒一個像他一樣需要男扮女裝，山田傳藏朝他微笑，走到陰影處後又走出來，濃妝豔抹的可怕人妖差點讓土井原地摔倒。

「老實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在自己家用這個裝扮呢。作為隱藏身份是很不錯的選擇，對吧？雖然利吉在家自學，難保半助的身份不會被人發現，扮成這樣的話，或多或少可以瞞住人吧。」

「我認為這個理由有點牽強……」

「戰鬥女僕有什麼不好！要是我再年輕個二十歲，我也想這樣穿啊！」

「不不，別把您自己的期望放在我身上啊！」

兩人吱吱喳喳半天，最後土井捂著額頭一副頭疼的模樣，「好吧，我明白了。但這取決利吉君、－－利吉少爺的決定，要是他看不習慣我的穿著，請務必讓我換回一般的服裝。」

「好吧，就這麼辦。」

當時的衝擊，利吉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本來初次見面還很討厭的傢伙，相處之後是個親切又溫柔的人，利吉甚至都改口叫喚土井哥哥了，結果隔天一早父親不但化作女妖怪現身，把親生兒子嚇個半死，還帶了新的漂亮女僕進來家裡，說之後由她貼身伺候生活起居。

「我不需要。我一個人就能把自己顧好。」

「這樣嗎？但是半子似乎有話想說呢。」

土井瘋狂搖頭表示自己才沒有想說話，卻在山田傳藏的眼神示意下，只好蹲下來試著用自己最高亢的女聲說：「那、那個，利吉少爺，半子會努力的，所以……不要拒絕人家，好嗎？」

利吉臉色逐漸通紅，雖然對方的女性用語不太自然，不過因為長得可愛所以沒關係。

「都說了我不是小孩，我可以照顧自己。」

「那麼，如果現在這位是半助的話－－」山田傳藏把對方馬尾上的緞帶拆去，同時迅速卸下土井的女性的妝容－－熟悉的蓬鬆亂髮和熟悉的五官輪廓，土井半助以不太好意思的表情看向利吉，孩子整個人都石化了，「－－你還會拒絕嗎？」

「お、お兄ちゃん？！」

「都說別用這種奇怪的裝扮嘛！利吉君都認不出來了！」

土井覺得很丟人，把臉埋進手掌裡連吐槽都不說了，也就忽略孩子一個勁地緊盯自己的表情，還有逐漸加深的笑意。

「山田先生，果然還是－－」

「－－那個，父親大人。」

兩人同時轉過頭看。

「除了貼身女僕之外，也讓お兄ちゃん當我的學科老師吧！」孩子的眼神閃亮亮的，肯定早有想法。

「老實說，你母親正有此意。」不愧是母子，想的都是類似的事，山田傳藏的笑意更深。

土井驚愕地眨著眼，作為當事者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雖然他也不太會反駁最後的決定就是了－－根本連選擇權都沒有啊。

女僕嘆了口氣，發現利吉盯著自己瞧，不自覺朝他露出苦笑。

「那麼，今後請多多指教了，半子……不，或者說是土井老師。」

「嗯，我也是。」

tbc.

＊後記：
只是為了寫女僕裝開的新連載（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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