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緋光琉和緋光璃站到人群中的一個角落，那裡人較少，比較方便活動。
等老師說開始活動後，緋光琉從隨身包包裡拿出了一瓶淺藍色藥劑。
「準備好了嗎？……那我喝了。」
她對著自家妹妹說，然後一口氣把藥劑喝下去。
而緋光璃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

她們等了幾秒鐘，直到緋光琉開始有反應。
「我感覺到了——身體逐漸變輕鬆。」她原地輕跳了幾下，確認著自己的身體狀況。
「效果看來是正確的……接下來是測量數值。姊姊妳隨意做幾個基礎動作吧。」直髮的女孩說著，也從包包裡掏出了紙筆，準備做紀錄。

接下來的十分鐘左右，她們重複做了好幾次姊姊活動、妹妹紀錄的循環。
「呼……應該差不多了吧。」

──諸如此類。

首次關注的他不知道這副光景對其他同學而言稀鬆平常，由於聽不見對話，在涅米眼中便成了負傷未癒的少女被另一方監督行動的畫面。
新世界的一切都從零開始，面容相似也不能確保兩人的融洽吧。
涅米自顧自地猜疑。

緋光璃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上面都是一些緋光琉看不太懂的術語。
oO說起來她怎麼懂得這麼多？原典裡面沒有提到這些吧……
她正疑惑著，眼神不自覺地飄盪去了其他同學的身上。
「嗯？」此時她終於注意到有個人正在盯著她們看。

他沒有迴避目光，與赤色眼眸又相望數秒後才下定決心地朝兩人走去。認識不少愛多管閒事的人後，或許連自己也染上了這個壞習慣。

「你們在幹嗎？已經下課了。」
雖然涅米沒那個意思，但語氣倒有點賽西耶克的譴責感。

看了一眼還在紀錄的妹妹，緋光琉開口回答。
「我們在做測試。」她說，「上實戰課時偶爾會拿一些社團做的試驗品來嘗試效果。」
「嘛……更直白一點就是人體實驗。」

現實跟涅米猜想的不同，但很難說狀況有變好。

「人體實驗……」意料外的字詞讓他皺起眉，少女輕鬆的語氣讓他感覺到一絲瘋狂，另一人振筆疾書的模樣也不像是被強迫。
「你們的社團太可疑了吧，是有登記的社團嗎？」

「當然！毒、藥研究社人可多了。」緋光琉雙手叉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的聲音有些大，緋光璃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縮了一下。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姊姊，這才發現她在和人對話。
寫完最後一個字，緋光璃把筆記收了起來，直起身子站到緋光琉旁邊。
「我整理好了，待會可以拿去社團跟其他人報告……這位是？」她有些畏縮的抓住姊姊的衣角。

「我叫涅米，賽西耶克的領旗者。」
柔聲疑問雖不是朝向自己，他還是率先做了自我介紹，沒等人回覆又不慍不火地開口。
「你剛剛喝了毒藥？你知道在這邊人會死嗎？」
這句常理好似廢話，卻是他最初被告誡重點之一，原典的扭曲無法干涉馬爾斯榮的生死論，無論故事主角是怎樣的存在，在黑夜中都能被殺死。
涅米的視線掃過兩人，比起提問，更像是確認彼此的認知是否相同。

「……？你在說什麼，人不都有可能會死嗎？」不懂對方在激動什麼，緋光琉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涅米。
而緋光璃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說了毒藥這個詞，她意識到涅米可能會錯意了。
「那個……你誤會了，姊……小琉剛剛喝的並不是毒藥，而是增強身體機能的一種藥水，沒有生命危險的。」她弱弱的出聲解釋。

「你們不是嗎？那就沒差了。」對方所言甚是，涅米聳聳肩，沒頭沒尾地結束這個話題。

「我以為你們是做毒藥的社團，畢竟……」他指了指強勢少女──被稱為小琉的那位──身上的繃帶，「你看起來不怎麼好。」

「嗯？啊啊、這些？」她摸了摸手臂上纏著的繃帶，「之前做實驗的時候確實受了點傷，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說起來我們沒有自我介紹呢，我是小琉，她是我的妹妹小璃。」
被點名的緋光璃對著涅米點點頭。
「你剛剛是誤會成什麼了？這麼著急的來找我們講話……」
其實緋光琉大概知道個一二，因為一開始也有同學跑來私底下關心她，說是不是被緋光璃欺負了之類的。

小琉、小璃……他面有難色，沒想到只得到了暱稱，但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會呼喚少女們，便沒繼續詢問完整的名字。

「剛才你看來很像被強迫勞動，畢竟沃克洛夫的人有時候很偏執。」涅米搭話的緣由正如對方所想，還加上了強烈的個人偏見。開學至今，他不得不承認別院的分配確實有其意義。

「偏執……嗎。」緋光璃想到了自己的室友，涅米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也許她們不該這麼獨行，畢竟外人不會知道她們的關係性。
「好吧，很抱歉造成你的誤解。不過我們是很正常的姊妹關係，雖然是透過原典得知的……」因為失憶的緣故，緋光琉也不是很敢篤定的說她們之間就是如此。
「也許我們該改變一下行動方式……」她小小聲地嘟囔著。

「你們的社團活動還真多……」涅米把那聲喃喃概括為相同的目的。

「在我看來，你們之間沒有關係才是不可能的事吧，難道紀錄中的你們關係很差？」兩人垂眸後的神情更是相似，他淡然開口，語氣中沒有試探，單純是無法理解小琉語帶保留的原因。

「「沒有那種事！」」
兩道焦急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緋光璃更是直接站了一步出來，但她的氣勢很快又消散了下去。
「我們……關係很好的……」
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的兩人，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關係不好嗎？姊妹倆被這個問題給問倒了。
就原典來說，她們的關係很好，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形影不離的一對雙胞胎。
——但，她們失憶了啊。
她們沒有真正經歷過那些苦難，沒有經歷過那些回憶，自然不可能還會像原典那樣般的好。
……比起姊妹，在泰里亞特的姊妹倆更像是一般的朋友。
所以涅米的這個問題，兩人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迎面而來的高昂情緒讓涅米下意識地退了步，兩雙赤色眼眸彷彿蘊含著火光，直率堅定，一字不漏地同步反駁。但隨著兩人搖曳的視線，這份熱度旋即凍結，只留下吞吐的字句。

他做為讓少女們露出難受表情的罪魁禍首，則少見地一臉困惑。
「那為什麼這樣？你們覺得是就是啊。」
很明顯，涅米的思考源頭並非出於體貼，而是沒對到頻率的一頭霧水。

「因、因為……我們不知道『正常』是什麼。」
即使失去了記憶，也不會失去常識——除非原本就沒有常識。
緋光琉和緋光璃所擁有的常識讓她們無法判斷在泰里亞特生活的她們到底是否為正常——

她們只依靠直覺。
不論在這裡，還是在原典。

也許是沒有如此被人指出問題點過，也或許是涅米的語氣聽起來很像在指責，緋光璃的眼睛開始泛起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談話主軸偏移後留下的刮痕令他措手不及，看見少女眸中的波瀾才讓涅米驚覺對兩人造成了傷害，差點脫口而出的抱歉則在最後一刻哽在喉中，因為他不明白癥結所在，這樣的道歉就只是自我滿足的安撫而已。

「──失憶是這裡的正常。」他說不出溫柔的漂亮話，一貫的平緩語調聽似無情，實為避免驚動到敏感神經的輕聲細語。
「如果原典是真的……」涅米小心地隱藏話中的抗拒，現在並非堅守個人偏見的時候，「來自不同世界的人，對別人來說都是不正常的存在吧。」

「……對你們來說，這樣的正常不夠嗎？」這句話問得笨拙，卻是他此刻能付出最多的關心。

『對你們來說，這樣的正常不夠嗎？』
——是啊，難道不夠嗎？
上學、吃喝玩樂、和朋友一起……全部都是原典裡沒有的體驗。
可……這就是原典裡她們所追求的「正常」，不是嗎？

「……你說得對。」緋光琉吸了一下鼻子，順帶擦去了妹妹眼角的淚水。
「說的也是，泰里亞特本身就挺不正常的，那我們這樣的關係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她輕笑了一下，臉上開朗的表情像是把過去的陰霾全部掃掉般明亮。

涅米閉上雙眼後揉了揉眼角，漾開的笑意讓他的罪惡感不減反增，這樣就好嗎？既然對方恢復精神，那這樣就好了……

「對我來說忘記的事不重要，對你們而言卻不是這樣吧，是我說了多餘的話，對不起。」但該做的事還是事要做，他稍微低下頭，舉動隨意，語氣倒十分正式。

「不不、這邊才要感到抱歉，自顧自的說了一堆……」緋光琉搖搖頭，有些緊張的請涅米直起身。
「……不好意思，涅米先生，是我過於敏感了。」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緋光璃也跟著道歉。

叮咚噹咚——
此時響起了告知時間的鈴聲。

「我們差不多該走了……謝謝你。」緋光琉牽起妹妹的手，兩人向涅米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他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沒有互相推託的必要，便沒再開口。
此時預備鈴提醒著時間，涅米下意識把目光轉向音響處，半晌後才想起下堂課位於另一棟大樓。
雖不知道小琉隨著鐘聲尾韻落下的道謝是為了何事，但沒有閒暇的他只能匆匆向兩人道別，暫時擱置此事。
「？嗯，那再見。」

少女們濕潤的眼眶使眸色更加清透，連他也看出了色彩的差異，然而一想到前因……涅米在心中嘆氣。這份內疚感想必還會持續好一段時間。

｜𝑬𝑵𝑫｜

感謝蒼溟中的交流！涅米太不會說話了還破壞我們預想的走向，希望下次他們之間可以留下快樂的回憶……

謝謝涅米中的邀約！！！哇好久沒讓姊妹出來透透氣結果一出來就哭哭（幹
這次終於有跑到一點點姊妹之間互動的東西了，其實在泰里亞特她們很迷茫，原典的事情讓她們從一開始就跟別人不一樣，結果就是自己在內耗（…）
雖然涅米不擅長講話但是還是用自己的方式來開導姊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同學
下次一定要讓她們跟涅米再次相遇的時候是臉上有笑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