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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公爵:
這封信並非來自於我對您的敬仰,而是呢,我本身是一個喜愛探究事物根源的人,如果有什麼事情相當奇怪,我會棄而不舍地找到真相為止。
我曾經與您一同共度數個夜晚,也許這樣講你會感到迷茫,因為你睡過的男人與女人是那樣的多不勝數,我並沒有要讓您知道我是誰,我只不過是基於好奇欲以及分享欲為出發點寫信罷了,最好能讓您感到嗤之以鼻,或是在您征戰沙場(又或情場)之餘,偶爾能因此得到一些樂子,這就是我的最大目的了。
您是一個深諳人性的人,否則怎麼能夠遊走於平民與貴族之間暢通無阻?
我的意思是,在我看來,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您認為對方有一絲絲有利可圖之處,您都能夠與其發展戀愛關係。不過,我很納悶他們是否有發現您身上有許多怪異之處?例如:您在完事過後通常會洩力似地睡去,而您睡著時有著神經脆弱的問題,不容一丁點細微的聲響干擾。我記憶猶新,某一個夜晚,我難得沒有與您一塊進入夢鄉,我從床的另一端爬向地板,我的腳才剛沾到地面,您就驀然驚醒,眼神如凶獸般盯著我,接著您開始咆哮,那種叫聲,即便是觀看受刑人經歷對於劇痛與恐懼等等夾雜的嘶吼,也無法比擬您讓我體會到的震撼。
因此,為了確認您是否是夢遊或者別的可能性,我有好幾次在您睡去時製造動靜,而您對此皆有強烈的反應。有趣的是,您本人對於這樣的行為毫無印象。我想向您確認,您是真的沒有記憶,或只是在裝傻?當然,您沒有必要回信,我是站在您的陣線的,倘若沒有人發現這事,您最好在自個兒的宅邸裡睡覺,若您實在需要留宿情人的住所,我建議您分房睡,別讓任何人知情這道秘密。
2
親愛的公爵:
我憶起一段與您共渡的暑日時光,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經歷,因為您是無拘無束的,偶然想去做一件事,您便去做,您說要帶我去見識更多土地、更多動物、更多人——王公貴族或商人以外的人。我當您是隨口一提,沒曾想您真的向我母親提議,並且使她同意了。隔日您騎著一匹馬出現在我私人的住所,把我拽上馬之後便出發了,一路上我十分驚慌,我心想:衣服沒帶、錢也沒有分文、我的課業該怎麼辦?與我有約會的人該怎麼辦?我種的植物又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接下來您要帶我去哪裡,我甚至擔憂於食物或水的中毒,因為我從小由奶媽帶大,直到現在她還在為我處理生活中大小事,我吃的每一份餐點都經由她的檢驗。
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被呵護得很好,也許是好得過份了。然後有好幾日,您只是載著我奔騰於草地上,我此生第一次看到未經修剪的樹木,以及牧羊犬趕羊,那麼多的羊分散在整片山坡地,牠們吃草吃得心無旁騖,直到犬追趕牠們才回到柵欄之中,我心底莫名升起哀傷,因為我感到自己比綿羊還要不自由,我像一隻金絲雀被關在華麗卻空虛的籠子裡,甚至在十九歲時才頭次遠離家門……我想您不願看這些無關緊要、自怨自艾言語吧。
話說回來,有一回,您在用餐時提起您的夫人,她的名喚做凱瑟琳,您說:「凱瑟琳啊,她連肉也不願去吃,白紙一樣的少女,她的父親非常富有,這是我和她結婚的唯一原因。」我暗自記住這事,過了幾週,您說您的夫人瑪麗喜歡藍色的花,這讓我困惑不已。不過這事待回到王城過後有了解答。我如常去參加茶會,聽見其他爵爺對您的流言蜚語,他們說你用盡凱瑟琳父親的錢財之後,便把她害死,事情還未經過半年,又再娶一個更有錢的女人。我對這事抱持懷疑,因為以我對您的瞭解,您雖然是一個無情的人,但您在感情之中卻又極端的多情,會用盡方法討人歡心,直到一段感情結束了,您就徹頭徹尾把它遺忘,彷彿不曾開始過一般,這才是您一貫的殘忍方式,而不是如他們所說,去害一個人的性命。
也因為您的慣性,我才敢在信中暢所欲言,離開您身邊之後,我嘗試去過上一段荒淫的日子,才瞭解到流連於花叢的人大多毫無新意,他們只是帶不同的人去同樣的場所,用差不多的手段勾引情竇初開的青年,我猜想您也是如此這般,因為您帶上那麼多人去過我們去過的村落,要您憶起究竟是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總而言之,我相信您的清白,直到我耳聞您第二任夫人瑪麗的死訊,讓我產生莫大的疑惑,於是我開始回憶我們相處的種種細節,並著手調查關於您的一切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