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灘地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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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的啟蒙運動帶給人類兩項沉重的負擔,作為自由的代價。第一是目的論失靈了。既然上帝已經退出主舞台了,繼續主張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認識上帝,未免不合時宜。以下層結構而言,就是中世紀的封建秩序也經瓦解的差不多。在那之前,一個人大概不會疑問自己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因為打從睜眼開始,人生的目的已經決定了十之八九,領主領地的效忠關係、世襲職業加上親族關係,已經把人生的主要架構說得差不多了。井井有條的天體秩序對應井井有條的人間秩序。
終於,都市與資本主義容納了多數人口,人類不再如同作物,根植於土地,變得更自由了。辛苦工作依舊,但系譜與傳統的強制力減弱許多,為了領主、家族、上帝不再是個有力的理由。人們不禁納悶,所以身為個體的我,存在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時不時的,強人或教主會冒出頭,因為許多人需要一個簡單的答案。
失去詮釋威權的神學,既無法解答人的目的,也無法解答人的起因。這是因為,作為存在的理由,也就是第一因,也讓位給經濟理性。世界萬物的平衡如此精妙,一定是有高維存在才能構思如此藝術。但達爾文們說,人在社會中的角色本來就會高度分化,就像自然中的千萬物種,這是因為只要持續高度競爭,生物就會根據佔據的利基高度特化。物種存在的原因,來自競爭與淘汰,不需要上帝巧手,看不見的手只是譬喻,競爭,競爭,唯有競爭爾。
存在的起因,從神的慈愛與奧妙,變成無止境的競爭,這就是自由的第二項代價。當時反對諸達爾文主義的人,不見得真篤信宗教,也考量人性尊嚴。存在與世界的本質,如果是無盡的競爭,未免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