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001
陰曆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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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甘無恨一早就拿了醰米酒過來,也沒多說什麼,就放在明月不歸沉入口處。
拿著那罈酒,冽紅角看了看天色,轉身就往附近山上行去,他記得那山雞可以宰了。
剁好雞塊,切好薑片,煸出香氣後,再倒入麻油、米酒,最後是適量的清水,燉煮上半個時辰。
濃厚的香氣包裹住冽紅角的身影,在燉煮的時後,冽紅角也沒閒著,掏洗好了米,浸泡。
冽紅角走出了廚房。
黑色衣角剛消失,隨後又是一襲藍衣悄然無聲的走入。
以羽扇輕搧了搧空氣,越驕子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他雖然不似非常君那般好美食,卻喜歡品酒,尤其是釀這米酒的米,出自夢裡桃源那一塊好地方。
聽見了冽紅角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越驕子身影一晃,離開廚房。
大廚,是不喜歡有他人入足領地的。
回到廚房的冽紅角略有疑惑的環顧四周,察覺不出異樣,又放下警戒,拿出剛剛去取的小陶甕,準備稍晚裝上食物,作返禮。
髮梢染著些許酒香的人,身影極快的來到十里外的溪旁,溪旁傾倒的樹幹上,躺著一道悠閒的身影。
金燦燦的色彩,跟水底映天的粼粼波光,幾乎要融為一體。
「好香,你偷吃了?」
「真偷吃,可是會被大廚打死。」
「亂說,冽紅角才沒那麼兇殘。」
「或許只對你不這樣,非常君。」
深吸一口氣,非常君睜開了眼。
「走,回家吃飯了。」
「甘願了?」
「呵,那是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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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他是一把利刃。
除去所有眼前障礙物的利刃,如果障礙物本體包括自己,那刀刃落下的瞬間,他也不會眨一眨眼。
江邊的風很涼,吹的人昏昏欲睡。
枝枒上的人影,半垂下一隻腿,另一隻屈著墊著手,在刻東西。
一指長半指寬的木片,一隻手靈活的在上方一點點刻出痕跡。
越驕子其實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平淡、舒適,不用動腦。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抵就是現在這模樣。
只是習慣還是改不過來。
總是想要拿著什麼,手無利器,心便不安。
對著木片輕吹一口,粉塵落下隨風吹向遠處。
滿意看著這一塊木片完成,越驕子將它收入懷中,又拿了另一塊繼續刻。
這一塊刻的可就用心了,嘴角勾著抹壞笑,想著收到人的反應,刻的更起勁了。
晚上睡前時,冽紅角發現自己門前掛著一塊木片,上面刻著大大兩個字《廚呆》,不遠處覺君的房前則掛著《吃貨》。
眼底一沉,冷哼著聲,轉身,冽紅角回到了廚房柴堆處,蹲著挑挑撿撿找了塊順眼的木柴,再哼哼兩聲,掏出雕花的雕刻刀快速的刻劃上數筆,氣勢萬千往越驕子門前走去。
翌日,在外遊蕩一晚未歸的非常君,踩著晨曦的光芒,提著粥回到明月不歸沉。
本打算喚醒人的聲音,哽在喉嚨中。
一雙眼瞄過各自門前的新東西,慢悠悠的腳步停在了越驕子門前。
指頭上還有著粥的清甜香,勾起那塊明顯粗糙又蘊含著活力的木頭,看著上方寫著《傻蛋》兩字,非常君指尖運氣,將這清甜香味刻劃入木頭上。
隨即放下木頭,在門板上敲了兩下,轉頭,回到了大廳。
再度開門的越驕子,看著木頭悶哼笑了數聲,把傻蛋那面翻過去,露出另一側更新鮮的刻痕,上方用著雋秀字跡寫著《蠢弟》二字,上方還帶著微微香氣。
摸蹭了兩下,瞇著眼看著逐漸露出頭的太陽,越驕子輕哼著歌,踱步前行。
吃飯去了。
自夜裡,雨就不曾停過。
非常君慢悠悠的走在早晨的市集中,看著那即便雨不停,卻也沒停下步伐的忙碌的人們。
小時被風雨浸潤過的記憶,令他總是習慣撐著傘,無論晴天,亦或雨天。
但今日,不知為何,他想這樣漫步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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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雨珠凝結在他睫毛上,似乎再多些,就會落下,市集眼看也要走到盡頭。
佇立在街尾口上的一處空地,他沒能找到昨日未能隨清粥一同買回的豆漿。
那股濃厚純粹的香氣。
非常君輕嘆口氣,略感遺憾的無法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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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轉過身,正要往回走,一個身影擋在身前,擋去了眼前路,也隔絕了天上雨。
「覺君,為何不撐傘?」
啊,是冽紅角的黑鎏金絲傘。
彎著笑,非常君看著眼前人皺起眉,語氣只有焦慮擔心並無責備。
「忘了。」
「出門就下著雨,也能忘?」
把傘確實攏罩住非常君,確定不會再有半點雨滴滴在對方身上,冽紅角這才鬆了口氣,兩人往回走。
「嗯,忘了。」
「下次......若還是忘了,就記得喊我吧,無論在何處,我總能為覺君撐傘。」
「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滿意的勾起嘴角,又發現似乎情緒太外露,咳咳兩聲,冽紅角又接著說著。
「覺君出門是要買什麼?」
「豆漿。」
「豆漿?」
「嗯,聞著挺香醇的豆漿,想給你們嚐看看,但可惜,似乎今日有雨,對方沒出攤了。」
「那不然......」
漸大的雨聲逐漸遮蓋住漸行漸遠的兩人,雨滴落下,匯集成小水灘,下一秒被踩碎,漸起水花。
雨仍在下。
未停。
冽紅角與尋夢兒有約,為此,這一早上的明月不歸沉是甜的。
各式甜香充斥在廚房內,用句越驕子說的話來形容,就是飛過的鳥兒都要被燻得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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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不屑與越驕子多做爭辯,冽紅角扭過頭,專心一致的在為各種糕點裝籠。
一個個晶瑩剔透、美味可口的糕點錯落有致的一個個歸位,最終,蓋子一闔上,過門的屁股一推,將越驕子擠的後退數步,冽紅角跑去跟非常君道別,這幾日都不會回家了。
明知非常君不會餓著,但還是仔細地交代了家中藏食,在看見那搖著羽扇的人過來後就住嘴,揮手離開了。
「怎麼防我跟防賊一樣。」
「那是你愛逗他。」
「你也愛逗他,我倆本為一體,按理說我即是你,怎會有如此大的區隔。」
「那怎不說你即是他?」聳聳肩,非常君手一揮,落下了陣法,隱去了明月不歸沉。「過往時光,他未識得你,在所難免。」
「嘖。」越驕子踱著步伐跟在非常君身後,「看來必須要點補償,我想想,我記得那棵桃樹下似乎......哎唷,這什麼。」
接過非常君丟過來的酒瓶,晶瑩剔透的瓶身內可見搖動的液體。
「冽紅角特別留給你的,讓你別禍害他的食材。」
捧著酒瓶子,越驕子眼中流竄過一抹笑意,珍惜的將瓶子藏入懷中。
指腹上留藏著的香氣,是那些藏在樹底下的酒香所不能比擬的。
是專門為他越驕子所釀的酒。
非常君沒再聽見後方傳來聲響,嘴角也微微勾著笑。
指尖化出一只如桃花瓣般粉嫩的糕點,放入口中。
一股甜香,蔓延擴散。
入心。
沐浴完畢,非常君躺在涼亭的搖椅上,將頭髮散開任由涼風慢慢吹乾。
身上還帶著點蒸氣未散,鬆散著全身,讓人越發覺得睏。
或許是真睡著了,直到頭髮傳來拉扯,非常君才睜開眼往頭頂上看去,就見越驕子拿了把木梳正緩緩的替他梳著頭髮。
「沒乾就睡,會頭疼。」
「沒想睡,只是打個盹。」
「嗤,那就是睡了。」越驕子熟練地自懷裡拿出一條髮帶,在後腦勺抓了一小把頭髮,綁了個鬆鬆的髮髻,剩下的就自然垂散在肩上。
「轉過身去。」非常君坐直身,示意越驕子坐到另一張石椅上,拿過他手上的木梳,幫同樣也梳洗過的人梳頭。
越驕子的頭髮是星雲,即便暗夜,也無法掩蓋那華彩。
被梳著頭髮的人,很安靜,閉著眼,隨著一下又一下的順髮,面容越發寧靜平和。
「好了。」同樣為越驕子綁了個他替自己綁的模樣,手指輕捲了捲對方的髮尾,非常君笑了笑,拍拍他的肩。
「這是新的?」指尖摸到刺繡,越驕子挑起眉。
「嗯,前些日子剛好看見適合的布,就給你弄了,剛好今天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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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嗯。」收回手,轉過身,看著方才幫非常君綁的髮帶,「現在突然顯得方才幫你綁得不夠有心意。」
「日陽襯藍天,哪沒有心意,以物易物,這條就歸我了。」
「好。」
越驕子起身,拖過另一側另一只搖椅,將身子放鬆在搖椅上,輕輕的晃了起來。
「很舒服。」
「是吧,舒服。」鬆下了筋骨,非常君恢復原本的姿勢。
尋夢兒一早醒來,看著另一側床榻上還在沉睡的冽紅角,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好鞋,往外走去。
天色還濛濛亮,但廚房裡的炭火味到無比醒神。
一邊仔細著鍋子裡的粥,另一邊切著菜脯打算煎個菜脯蛋,邊想著等等還要去翻出醬菜,還有...... 燻著的火腿也能切些。
還有......
「仔細火勢,別讓蛋老了。」
不知何時,冽紅角已經站在廚房門口,帶著笑,看著尋夢兒各種忙碌。
如今的他即便聞著柴火香,也早能品出那柴火味後的情意,他知曉尋夢兒一直想給自己煮一頓餐,算是為當年初見時那頓飯雪恥。
因此,即便看著尋夢兒忙亂,他也未曾踏足入內,畢竟,擅自闖入他人領域,是件挺失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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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角君!!」聽見冽紅角的聲音,尋夢兒快速將蛋翻面,但神情顯得更加慌張。
「慢來,不急,尋夢兒能做好的,我去前面等你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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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這次與尋夢兒的約,其實是來慶賀尋夢兒落腳在這山腰處的小屋。
尋夢兒一直想要好好的過日子,但以前辦不到,如今,願望實現了。
以茅草做屋頂的房子不大,卻也有一廳一房,連著屋外的小通道,還有個擺放柴火等等的,帶著閣樓的小木屋可做它用。
屋前的庭院腹地也不大,但一個小菜園,一塊小石桌,恰好能坐上兩到三個人。
冽紅角閉上了眼,聽著廚房內越顯平穩的動靜。
直到──
「角君。」
香味逐漸飄近。
撐著傘,在暗色中,冽紅角與尋夢兒正往高山處走去。
路途不算平坦,偶有裸露的石子會令人腳底一滑。
但畢竟都是出自鬼獄的人,能在那裡待下來且活著的,都已非常習慣這樣的環境。
哪怕是尋夢兒這樣童子,能力也比尋常人高上太多。
天空正下著雨,雨讓地面泥濘不堪,但他們都沒有在意那濺起的泥水。
冽紅角往著目標前行,尋夢兒緊緊跟隨。
不知又過了多久,在尋夢兒忍不住大喘氣時,感覺到前面領路的人停了下來。
「尋夢兒。」
「是的,角君。」
寬大的傘面遮蓋住了前方景色,轉過身的冽紅角眼底有著藏不住的笑意,他說。
「閉上眼睛,尋夢兒。」
雖不知道為何,但尋夢兒乖巧的將雙眼緊閉,然後感受到一隻寬大的手牽著他,往前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前進。
約莫走了十來步,就又停了下了,他聽見對方說,睜開眼。
「這是欠你的一場夢,尋夢兒。」
隨著聲音,睜眼的瞬間,尋夢兒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住。
天空上落下的雨滴,在方才路上都還是垂直落下,濺起汙濁不堪的泥水。
但這塊地方的雨卻是帶著點點微弱光芒,從地面往天空飛去,就像是他們其實踩在星空上,見流星自身旁落下。
尋夢兒伸出手碰觸,如當時記憶重演,碎光冰涼,但唯一不同的是手心依舊相連沒放,掌心溫暖真實。
「角君。」
「嗯?」
「沒事。」將手心捉著更緊些,尋夢兒眼底淚光反方向的滴落,啪嗒跟雨滴相擊併出亮光。「再也沒事了,角君會一直在的,對吧。」
「嗯,我們隨時可以像現在這樣,一起四處走走晃晃。」
「角君的覺君會在意嗎?」
「嗯~應該沒問題,他是大人了。」
「哈。」空著的手擦乾淚水,尋夢兒彎起大大的笑,抬頭看著俯瞰他的冽紅角。「謝謝角君,我很喜歡這裡,非常喜歡。」
能遇見角君,真是太好了。
今天天氣出乎意料的好,溫暖之餘,還多點熱度。
非常君從搖椅中起身,往房間處看過去,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就決定曬被子了?」
從外面回來,就看見非常君緩慢且慎重的將一床被子仔仔細細的鋪平在搖椅上,認真對待的神情差點讓人以為他面對的是一道至高的豆腐料裡。
「冬日曬被不容易,難得天氣好,等冽紅角回來也不知道能否還是這樣的天。」
「我搭把手吧。」
「不用,你去洗那邊的床單,等等一起曬了。」
這日的明月不歸沉,少了點愜意悠閒,多了些樸實忙碌。
三床被子整整齊齊的平攤在三張躺椅上,兩側屏風則是當起了繩索懸掛處,直接曬起洗乾淨的床單與枕套。
雖然並非不是沒有晒衣場,但非常君樂意。
終於將最後一床被單掛好,越驕子輕吐口氣,隨即唇邊便靠來了一杯冷飲。
冰涼的洛神花汁,調得恰到好處的甜味,為忙碌竄起的熱意消散無蹤。
若說冽紅角善料理,那非常君就擅調製飲品,雖然那杯另人退避三舍的大聖果"芳名遠播",但其實只是萃煉出的苦味,若非極苦過,難以品出當中芬芳與獨醒。
「現在,躺椅都拿去曬被子了,我們坐跟躺都不可能,接著的時間?」用羽扇搧著風,越驕子看著一旁那張眉目都透著想跟被單一起曬陽光的人,問道。
瞇著眼回過神,非常君垂眸思考了一下。
「不如,來比賽吧,我與你之間許久未比勝負。」
「喔?」
「對面山頭有許多栗子樹,就比比從這到到那,日落前誰能帶回比較多的栗子吧。」
「可以。」將羽扇收回懷內,眼底閃爍著燦光。
「那麼就── 開始。」
兩道烈風迅速劃過,將平穩起伏被單掀起了大波浪,繩索也跟著晃動不已。
落在地上的陰影,像日晷,為這場勝負開始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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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聽聞有罕世礦鐵落於北方,越驕子踩著日落之時,離開明月不歸沉。
頭頂皎潔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他前行方向,夜裡其實不如是人認定的那般寧靜,此起彼落的低鳴聲,是不遜於白日的光景。
過往常需暗中處理事情,越驕子其實很熟悉黑暗。
他們的出生,始於一片漆黑,黑暗令人熟悉,又令人恐慌,所以光,才會讓非常君寧願灼傷滿身,也要擁有。
但他本就出生於晦暗之中,是非常君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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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自負與自傲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傲骨,即便處於常人不能扛衡的黑暗中,也要憑藉一己之力照出屬於自己的那條路。
停下步伐,越驕子看著頭頂月光。
那塊礦鐵據聞,就是帶著銀輝如月的光彩,自天際落下,其體冰涼。
尚無人能找到礦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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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他想,入手後他定要取部分將其淬鍊鑄成劍,懸掛在自己收藏室中。
其他部分......以前給非常君做的夜燈壞了,材料難尋,一時間也只能令他將就用燭火,恰巧能以此礦再鑄一盞。
而冽紅角似有想專研冷食菜單,鑄成菜刀,也能方便他切割食材時,不會因溫度破壞食材本體。
越驕子跟冽紅角都不在家。
確認好家中事物都沒問題後,非常君拎著他華傘,封了明月不歸沉後,往另一側山巔前行。
今早還下過暴雨的天,不知何時已經放晴,唯有殘留在地面與樹梢上的水漬,隨風蕩漾。
林間的風,意外的舒適宜人,空氣也因為暴雨過後,顯得乾淨清爽。
走沒幾步,他便與一樵夫擦肩而過。
樵夫本揹著柴即忙趕路,錯身瞬間,突然覺得他是否眼睛出錯,這山間野嶺怎會出現這樣一位穿著華貴的貴人,停下腳步,一回頭,早已不見貴人身影。
「莫不是遇見了神仙?」樵夫想著似乎有同行曾說過附近住著仙人,若是仙人,那就該是那模樣了。光想著,瞬間疲倦就一掃而空,對著空無一人的山路合十默念,隨即步伐穩健快速的往離山方向走去。
而被人當成神仙的非常君,還在林間漫步行走。
雖然有功體在身,登此山林,有更方便的做法。
但他喜歡一步一踏實的往前走,哪怕陡峭、難行,細品沿途的風景,無論留的住,留不住,在登頂那瞬間,遼闊會讓人不悔此行。
不同過往之處,大概就是他會開始停下來的休息。
琉璃杯裝的山泉水品之特別甘甜,坐在由往來山友放置令人小憩的石椅上,非常君瞇著眼感受空氣流動和著鳥鳴之聲。
虛度光陰。
是身心靈最奢華的饗宴。
依舊是陰雨綿綿的一日。
非常君坐在桌前,持筆,整裡殘缺書籍。
真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非常君記性極好,見而不忘,但他仍習慣將那些看過的書冊、遊記等書籍,收拾一整間屋子。
閒而無事,便會隨意拾取一本,細細的看著。
而明月不歸沉曾逢劇變,如今還在修復中,需要修復的也包含這些記憶。
墨香一點一滴蓋過空氣中的潮濕,充斥著整間書房,燭火下的人影,眉梢平穩,眼神專注。
筆尖下山河盡覽,風光明媚,一字一句,都飽含著記憶縮影。
雨勢漸大,風雨拍打著屋簷、窗櫺,卻吹不亂一室平和。
直至傳來擱筆聲響。
「呼。」
燭滅,室內終歸一片漆黑。
點點流光在越驕子的工作坊裡,流竄。
以真氣運於指,越驕子將取得的礦鐵切割部分下來,逐步細分為想要的模樣。
無數顆細小如水滴的礦鐵,漫漫一點一滴鋪灑在桌上,桌上了另一側有著一個鐵鑄的框架,框架內隱約可見有東西被安置其中。
室內悶熱,汗水由越驕子的額頭流落至下顎,但他不予理會。
終於分到需要的數量與大小,離開工作桌,越驕子走出戶外,看著不知何時又升起的月亮與星空,大大吐了一口氣。
這次取礦鐵很順利,礦鐵本質意外不棘手,這才能這麼快就進入細分作業。
但距離完成一個段落,還差的遠。
算算時日,冽紅角應該也預計要返程,這幾日還真是讓非常君當個空巢老人了。
想著接著還需要完成的工序,越驕子沉思片刻,還是告個段落就先返回明月不歸沉吧。
他在返家的路上。
本應該如此。
冽紅角盯著湖面底下,一動不動地,就只是盯著。
冰寒湖底下,幽暗深處,有些許光芒,很微弱,若是不留心就會錯過了。
但冽紅角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墟花,長於幽深水底,一年一開,花開僅一刻,隨即連同根莖一起融入水中。
其種子如細不可見會隨著水流挪動,來年再開,便不會是同處。
墟花花色透明,只有被採取時,才會染上色彩,其色,將以採取者心性為定。
墟花對調理身體,是至高聖品。
想著家中兩人,冽紅角在光芒忽然凝固瞬間,縱深潛入冰寒水中。
漆黑湖底,刺骨寒,隨著越發接近,光芒越盛,落入眼簾的是數朵墟花,零落的開著。
薄如蠶翼的花瓣,因冽紅角的到來,被水波輕輕晃動,似浪花翻捲著。
伸出手,指尖碰到瞬間,冽紅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手指輕巧施力,艷紅乍現。
「所以,你們就一起回來了?」
看差不多時間踏進家門的兩人,非常君眼帶玩味。
該怎麼說呢,依著這兩人臉上的模樣與姿勢,這一路上應該是用比拼回來的。
就是,兩人各自拿著個大盒子,到底又是什麼。
越驕子看了一眼冽紅角,突然手腕一轉,本來還捧在手上的盒子就消失。
「恰巧碰上,就比看看誰先到家,呼~有些乏了,我先進去休息,晚點晚餐時分再叫我吧。」
說完,就見越驕子打著哈欠,入內。
「冽紅角?」
「沒什麼,覺君,我也去整裡休息一下,晚點再來做一頓好吃的。」
「去休息吧,晚餐我來便好。」
「嗯。」冽紅角看了眼越驕子消失的方向,轉個方位也回去了自己房間。
真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呵,神神秘秘的。」看得出來兩人皆有事瞞著,但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情,非常君看了一下天色,隨即踏出家門準備為晚餐再添點東西。
這一晚,三人佐著各自一路上遇見的事情,享用了平淡且寧靜的晚餐時光,各自散去入睡。
剛踏入房內,越驕子便發現有人進入了自己的房內。
桌上放了個不屬於自己的木盒,木盒上的氣息......
越驕子將木盒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朵艷紅似血的墟花,這般紅艷的顏色,只要服用部分,便可幾乎修復功體。
想著在路上遇到對方時,臉上的詫異與忐忑,似乎都有了來由。
他將木盒關上,嘴角微勾。
回到房內的冽紅角,腦袋還想著方才驚險順利放好的東西,一回神,便看見桌上擺著一個細長扁平的木盒。
疑惑不解的打開,木盒開啟的瞬間,透出了一股冰寒之氣,一把大小適中的刀具,帶著一抹銀白光芒,靜靜躺著。
酷愛研製兵器的是......
冽紅角抿著嘴,似要壓下心中情緒,最後還是忍不住嘿嘿兩聲,以指腹輕抹過刀身。
他想他明天便能用這把刀,做出一道大家都喜歡滿意的料理。
最後一間房裡,非常君靜靜的躺在床上入睡。
桌上,有一只形似華傘的夜燈,一邊緩慢旋轉,一邊散發出溫和舒適的銀白色光芒。
夜燈旁,墟花已經從木盒中移開,被放入了另一只以水晶製成的方盒,被夜燈照著,透出另一股紅色流光。
呼吸聲逐漸變淺。
夜,深了。
「覺君呢?」
一早醒來,整個明月不歸沉遍尋不到應該待著的人,冽紅角對著庭院內的越驕子發出詢問。
「不知,出來便沒看見人。」
雖然非常君並不是貪懶的人,但這般突然不見蹤影,對於近期的他來說還是很罕見的。
越驕子看著並沒有什麼變動的物品,可以判斷非常君並未遠行,但去哪裡還真不知道。
雖然他們之間還是有感應,但,隨意動用也太過無趣。
笑了笑,伸個懶腰,越驕子將羽扇蓋在自己臉上,決定再補個小眠。
「唉。」看著同居的人一臉無關緊要,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也是,以前覺君也不是沒有突然不見的紀錄,早該習慣。
冽紅角雙手盤胸,手指點著手臂,隨即轉身,又回到房內去。
以無垠水裝滿的水甕,裡頭正游著數條約兩指寬、一掌長,魚身幾近透明到要融入水中的魚。
非常君帶著滿意的笑容,踏入返程。
這種魚如其形,名喚水魚,只生存在絕對純淨之地,魚身幾乎無刺,生食味甘甜,入口即化。
唯一麻煩地方僅有水魚並不好找,需要對其了解甚深,才能尋得蹤跡。
幸好,這對他來說,是最不麻煩之事。
真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昨日夜燈上方璀璨之物,是特殊礦石,必定是越驕子所贈。
雖然越驕子極喜愛逗弄冽紅角,但凡是自己有的,冽紅角也必定會有,再聯想前些日子冽紅角想要之物。
可以試刀,還能品嚐美味。
其入口芬芳,也不遜於美酒。
氣溫驟降,人亦好眠,這一日的清晨,三個房間皆無聲息。
長廊上的風鈴,被微風吹的發出聲響,伴隨著鳥鳴,奏出一曲安寧。
非常君露出紗幕的手指,似有感應,微微動了一下。
眼皮亦有動靜,好似就要睜開,但最終,還是回歸平靜。
就像一切未曾發生。
越驕子睜開眼,將手探出紗幕外,只一瞬,就立刻收回,藏入了被窩中。
即便對於各種酷熱冰寒之地,未曾懼怕過。
但在賴床這件事情上,溫度就是一切準則。
無大事,何不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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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埋入被窩裡的冽紅角,從一開始便與世隔絕,聲響什麼的,都不存在。
唯一有的,只有自己一聲又一聲,穩定且安寧的呼吸聲。
將時間,往下推挪。
覺君窩在書房修補殘卷,越驕子大概去工作室搗鼓他的鑄劍大計,就剩他一人。
冽紅角想了想,拎起菜籃,決定去採買蔬果類,回家試刀。
前日覺君帶回來的水魚,以新刀處理,效果顯著。
刀身劃過魚身瞬間,保存住了魚身最適口的溫度,新鮮程度就像是這魚就是生得那般薄透。
市場上,眾多物品繁雜,冽紅角被角落一攤賣頻果的吸引。
攤上的蘋果,豔紅且大,以手秤量重量,水分也感覺十足飽滿。
但或許是價格過高,不少人詢問,最後卻又沒有下手。
憑藉著對食材的觀察度,冽紅角包下了攤上蘋果,回到明月不歸沉。
真真❄
4 weeks ago @Edit 4 weeks ago
他先將蘋果放入冰窖,只挑了三顆留下。
那些冰窖是非常君與越驕子特地為他弄的,可以依照不同需要保存的食材,給予最適合的溫度空間。
擺好後,他便開始以刀身為蘋果削皮,切塊。
分切好的蘋果,無須浸鹽水,不氧化,還能保存水分與風味。
將其分成三等份,各自送往書房與工作室。
戳著香又甜的蘋果,冽紅角笑了笑。
今日又是十分滿意新刀的一日。
「非常君。」
一座熟悉的涼亭突然出現在不遠處山頭上,非常君帶著好奇心,靠了過去,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好友──道軒眉──。」
非常君微愣後,垂下眼眸,收傘,踏入涼亭中。
「許久未見,好友何故在此?」
石桌上一樣是一只茶壺兩只茶杯,眼前人穿著正經八百,略帶滄桑,不復過往年少輕狂,但自己卻也一樣。
只是,塵世又起變化了嗎?
不然道軒眉,不應在此。
「不知。」答的坦蕩,道軒眉看了看這除了草亭外,便無一熟悉的景色。「有了意識,便出現在此。」
總覺得在這裡似乎能等到什麼,所以道軒眉沒有離開,已在此待了三個日夜。
「好友耐心依舊,不顯浮躁。」
「......所以,此地是何處?」
他記得自己應當墜入深淵中,其餘便無所知,他應當焦躁,卻不知為何此處只令他懷念。
「不屬天,不屬地,只屬執念之人。」非常君手一揮,本繚繞在草亭外的些許霧氣隨即散去。
落入道軒眉眼簾的便是許許多多,虛實層疊交雜的區塊。
每個區塊有的只有無止盡的汪洋,有的則是有樹林、湖泊,有的一片白茫,亦有黑暗。
「這裡是意念之境,人與物,皆有執念,但凡執念成妄,便能入境。境域之主不一定皆明白自己所在,因此亦有尋常百姓。清楚明白的境主之間能互連,但也僅限雙方意願互通。不過,此處規則我也不算全知全了便是。」
非常君緊盯著眼前人,沒說出口的則是,要執著到如此,通常也非塵世之人了。
但他未曾感應到道軒眉的連結,仔細觀察此處,似也非扎實存在。
道軒眉未死。
得到此訊息,非常君鬆了眉間,將目光再度轉回桌上茶水。
「先按下好友你心中的疑惑吧。」
取過茶壺,非常君如過往曾經相處時一般,開始烹水煮茶。
「好。」
道軒眉感受到眼前人突然放鬆的氣息,點點頭。
茶香隨著傾倒,漫出,斟滿兩杯茶,非常君將其中一杯放在道軒眉面前。
「此茶為賠禮,好友,容非常君再說一次,久見了道軒眉。」
「吾亦同。久見了,非常君,吾之好友。」
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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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打擾非常君的平靜生活,道軒眉與非常君這幾日一直都是在草亭與非常君領域區塊中行走,未曾前往明月不歸沉。
看著身旁悠然持著傘走在林間的非常君,仔細介紹著這塊奇特境域的規則與條件,道軒眉亦被那種平和浸染。
直至今日,他仍惋惜當年未曾察覺到好友所處之境與心思,未能出手協助與挽救。
但他亦明白,若當年非常君未曾狠心斷去一切連結,那麼他們終將為了彼此所堅持的人與事,站在對立面。
這絕非他們樂見之事。
如此,也很好。
他終究從未如非常君這般果絕。
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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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也該告辭了。
「你要走了?」
查覺到身旁人細微的波動,非常君側過臉看了過去。
「是。如你所言,此處是一塊由執念凝聚而成的世界,那麼吾想去尋找碧君。」
「碧如斯。」
「是。」
「好友可曾想過,以你與她之情深厚,為何你以虛實之身入此境時,是落在我的境域中。」非常君輕嘆口氣,「若非她不在此境,那就是......」
「她不願見吾。」
「是。畢竟此境能入者,幾乎皆已非塵世人。好友,你實不該在此處流連。」
「吾明白。但吾仍要尋她,吾非放棄生命,只是吾必須見她。」
「我明白了。」
停下步伐,眼前林間已消失,路的盡頭是那座草亭。
非常君取下華傘上一只流蘇,流蘇在手中變成了另一把華傘,非常君將此傘遞給了道軒眉。
「此去路遙,願此傘能為你擋住風雨,祝好友所願得成。」
「多謝你,非常君。」
接過傘,道軒眉踏上回草亭的路。
下一瞬間,草亭崩毀碎裂成文字,一只詩墨鯤鵬乘起道軒眉,往遠處飛去。
霧逐漸蔓起,遮蓋住了逐漸變小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非常君收回目光,往歸處行去。
一早的明月不歸沉,久違的迎了來一道嬌小的身影。
習煙兒搬著自己專用的板凳,放置在廚房裡,一邊蒸著饅頭,一邊剁著配料。
在朔月之日,冽紅角不存在於明月不歸沉。
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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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煙兒知道他慣用的廚房裡,有著另一個人的痕跡。
無論是擺放的方式跟烹調醬料,都跟自己非常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樣。
但,那不是自己,他很清楚。
小小的手掌心上,沒有練武的痕跡,只有慣用廚具的繭。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這裡醒來時,看著覺君的臉,他笑了。
因為他的覺君沒有忘了他。
覺君身旁還有一個跟覺君幾乎一模一樣的人臉,那是記憶中據說是覺君雙生兄弟的越驕子。
他沒有急著跟覺君問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只是開開心心的渡過了一天。
等他再醒來時,又是一個月後。
然後,他知道了他的未來──那個叫冽紅角的人。
『覺君......是比較喜歡我,還是冽紅角?』
『那習煙兒比較喜歡現在的覺君?還是以前的覺君?』
『有差嗎?只要是覺君,我都喜歡。』
『那麼,這就是我的答案。』
『覺君好奸詐,你這樣不算回答。』
『是嗎?那麼我便再多加一句吧。』
被撫摸的頭頂有著溫暖的溫度。
『習煙兒,是唯一的習煙兒,是心願,是希望,是我們的珍寶。』
朔月是新生的開始,從那日起,光才一點點降臨在這片明月不歸沉裡。
所以,他──習煙兒,只出現在朔月日。
覺君不再隱藏跟隱瞞,他知道了該知道的所有事情。
但,了解後又覺得這一切不太重要,他只知道他又能在覺君身旁就好。
對他而言,唯一的歸處就是覺君,這一點想必未來的自己也是一樣吧。
「哈哈哈,好啦,可以去叫人吃飯了。」
習煙兒跳下板凳,佈置好早餐,隨即拿起一旁的鍋子跟鍋鏟。
「哐哐哐哐!!吃飯囉!!!太陽曬到屁股上啦!!!」
兩間房,兩個人,動作一致的將棉被拉過耳朵,徒勞無功的抵抗。
「起床喔!!!」
朝氣勃勃的聲音,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