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研發者,Sean比誰都清楚是藥三分毒的道理。
過於精緻的毒素包裹在痊癒的外殼裡,一點一點的在血管裡沉積,直到這種毒深入每條神經,徹徹底底化作骨血的一部分,想擺脫除非生生剜肉剔骨。
「小淘氣,你又在想什麼?」Ray溫柔的撫摸他的頸側,Sean匆匆垂下眼睛,將視線落在哥哥溫柔的嘴角。Sean總是不愛看Ray的眼睛,他知道一但迎上便會看清不達眼底的笑意,像是一盆冰冷的水將滿腔虛浮的愛意澆熄,Ray也許很擅長說謊,但Sean足夠了解他。
哥哥其實不愛他的,Sean很早就知道這一點,那些掩藏的算計、過於清醒的溫柔,眼睛騙不了人,那裡頭一點愛意都沒有——但又有什麼所謂呢?
Ray的存在本身就是他的解藥,積年累月的毒素也好、惡劣的副作用也好,這些有什麼所謂呢?他愛著Ray,就像是在追逐水裡的月亮,任由水一路漫過了頭頂,在冰冷的液體中窒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這樣幾乎是修行般的痛苦是他能致與哥哥的、最為深刻的吻。
爛透了,Sean笑了出來,他有想過,假如他愛上的不是他的親哥哥,那麼世界會是怎麼樣的,他會不會交到一個男朋友,高大、帥氣,能夠給他光明正大的愛,他們可以在街上牽手,在路燈下接吻,而不是在泥潭摸爬打滾,卻一路越陷越深。
想什麼呢?他這樣的人怎麼配?Sean草草的解開勒人的領帶和鈕扣,減輕了酒精帶來的呼吸困難。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哥哥——沒有如果,彷彿天命如此,他們就在那泥潭長大,一輩子不認識其他的東西,所知道的只有掠奪和掌控,腐爛的、齷齪的,幾乎本能的缺陷刻印在基因裡,沒有更改的餘地。
Sean迷茫的望著天花板,有意無意的躲開了Ray懸在半空的面孔,哥哥的眼睛埋藏在陰影之中,逆著光,在天懸地轉的世界裡Sean看不清。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Sean抬手觸及一片濕潤,是眼淚,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的,草率的抹淨潮濕的面龐,他側過頭去,將臉埋在棉被之中,Ray以前總會打趣他這樣會把自己悶死在棉被裡,有時Sean會想這樣也挺好,他很早就厭倦了這個繽紛而荒誕的世界,哥哥是他唯一的錨,像是一隻紙鳶,無論去到哪裡,哥哥一收回線,Sean就會乖順的回到地面。
他感覺到Ray的手指在他的肩膀處打轉,然後是打火機的聲響和淡淡的煙味,Sean知道哥哥不喜歡抽菸,只有在想起往事的時候才會自以為成熟的來上一根,好像隔空在跟爸爸較著勁,David不喜歡煙味,但Sean喜歡,在跟父親吵得最兇的那段時間裡Ray身上經常有煙味,而他喜歡哥哥身上所有的味道。
Sean覺得自己應該是睡了過去,夢裡繁雜的聲音將他包裹,有爸爸的怒罵(「不愛做就走啊!」他總不敢看爸爸的眼睛,死老頭連在夢裡都是模糊的)、Jennie的瞧不起,部門員工在茶水間的閒言碎語,半夢半醒之間Ray看著他微笑,嘴角是溫柔的,眼睛是冷的,Sean匆匆的別開視線。
「睡吧,小淘氣。」在哥哥的撫摸下Sean幾乎是本能的感到安心,溫順的隨著力道重新倒回床榻之中,他模糊的聽見Ray說道「你是我的藥呀。」
Sean笑了。
說謊,哥哥總是在說謊,但又有什麼所謂呢?是藥三分毒,在愛上Ray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一場漫長的死亡。
即使如此也不後悔?有個聲音這麼問。
即使如此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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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喜歡Sean的招牌動作是比槍抵著自己,他看起來好碎我好愛
怎麼每次都喜歡碎一地的角色,上次看一個晚上演完莎士比亞我最喜歡的居然是古辛精神錯亂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