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繼十幾年前,隨意翻看莫言的十三步後,第一次閱讀完中國作家正式出版的長篇小說,期間雖然讀過許許多多的中國網路小說,但從未讀完老作家的書。
先說說這本電子書的狀況,著作是幾十年前的了,電子書的形式是以掃描頁呈現,字跡較模糊,看得出透出紙背的字痕,雖然閱讀中有使用手機觀看,但頁面的篇幅有限,閱讀起來較吃力,主要還是拿平板閱讀,且不知是閱讀系統的關係,抑或編排錯誤,此書的翻頁序列是左右顛倒的,不持續閱讀會忘了該翻哪邊,只好用短期身體記憶來點頁面。
自書名開始,單看媾這個字,便覺故事內容定布滿苟且及詭譎,未看到將近結尾,尚不大能領悟"疫"在書名裡代表的意義,越到書末越令人感到顫慄。
一樣從序開始閱讀,作者在序中展現出頹廢與自信,偏強調了些作品的一氣呵成,在自謙中不失自傲,本以為在他自述作品缺乏力度時,會使我在閱讀時,越覺得沉悶難耐,但裡頭一步步隨著時間推移顯露而出的事件,看似平淡沒有太激烈的敘述,帶給人的卻是一股股的顫慄 驚心與惆悵。
前面篇幅偏重於鄉野間糙人們的生活,以較多對話的方式,穿插人物體態與神態,舖墊著一椿椿在未來暴露而出的事件。若說在舖墊的部份,讓人越深看下去,最引人入勝的大概是"寫實",農村生活在我們的眼底可能是落後,但字裡行間中,並不特別帶給人這種感覺,反而深切感受這就是他們的生活,也張顯於對話全以方言呈現,興許不會唸,也細想不出音調,但語氣與說話的粗野感卻會在腦中形成畫面,彷彿一部無聲黃暗的影集。
吊莊發生了很多事;袁家發生了很多事。真的真的很多事,但作者並不以連續著重的方式講完某些事件,他們細碎,就像生活如水般浸潤一切,常常最後是幾聲嘆息,最後消聲匿跡,或變為久遠後的長談,雖然書的最後也沒有長談了,很多的潤細無聲也很多的不為人道,配著人生的哀愁,這種哀愁是經年累月的,一代傳著一代,刻畫在世人心底。不以為哀愁,卻覺是命,老天寫畫的命。
一開始至書的一半,其實我還是常常被袁家六子的名字攪亂思考,都只差一個字,六個名字記不得誰是誰,雖說在沉浸書裡,畢竟不是書裡的人,每個人也不是都時常出現,最開始只記得老大的名字及他在家中的地位,慢慢的經由一件一件事情發生,將每個人的名字掛上了它的位置,角色們越發鮮明,再跟著他們一個個消散。
該說些什麼記憶點的事件嗎?似乎從頭至尾都存在著記憶點,從小小五斤的詭譎,成長了些似乎清明些,從覺得他反社會人格(當然那時沒有這個詞好形容),到發現他本就有著底心,這些禍事到底因誰而起?而真有落幕嗎?每一椿禍事都提滿了人的好奇心,但又不讓人七上八下,有時提得人七上八下的,並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書裡週邊人的心態,事情發生了,該處理便處理,疑心的種子埋了便埋了,最重要的可是睡醒了勞作,勞作完吃飯睡覺。
心態有了缺孔?先人的臉面及生活才真正重要。
書的前四分之三大多如此循環著,奇遇 人心 禍事像交雜的鄉野奇談,返復刻畫,整個袁家 吊莊的樣貌刻畫的越來越深。
接著話語越來越少了,接連的禍事與敘述越來越多了,無法再以互動的言語來烘脫這些禍事的細膩與無奈,事情越發生,我便不由自主的思考著時間線,在等待著五斤一點一滴成長時,竟可以發生如此多的事,而在故事的最後,五斤仍是半大的孩兒,他不懂由他降生後一椿椿天降禍事的源由,也不顯露過多的邪佞,五斤就是五斤,滿是黑霧疑雲,卻又似手乾淨透亮。
終至天災降臨,無數的天禍,接連降臨這鄉野間,始於五斤出生的禍似乎全偏壓而至,最後的新生,似乎仍是場媾疫。
對於此書,本以為沒太多的可以講,但越到後面,越沉沉壓了下來。作者在序中說了,寫一部書於他而言,是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在他奮筆疾書的那二十一個日夜裡,他的靈魂漂游在吊莊袁家那座充斥著夢魘和災難的土院中(此為作者原話改人稱)。全無更動與改錯似精心謄抄般的稿紙封入紙袋後,他徹底從惡夢脫出,再不回去那些夢魘般的場景。但他留給讀者的卻是無止盡的驚怖與回味,或許在夢裡,便可能一次次的回到那滿是沙土黃暗的土院,再難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