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太到她,卻是最能夠感受到她的時候。法琳曾經有點模糊的印象,透過淡藍色的冰芯看到瑪露希爾的手。那是很少這樣看她的角度,就算是自己長高也太超過了,即使是同樣憔悴的睡衣和頭髮,也因為相隔那麼久而像是第一次見到。
冰塊不是完全透明的,凍土不是永遠那麼凝結。嘴巴似乎還能動,趁這時候說喜歡她,她聽到也可以假裝不知道。這個念頭讓法琳難堪地想閉上雙眼,卻發現很難做到。凍結的眼瞼,微闔地往下凝望,就算無法眨眼也不會流下眼淚,瑪露希爾就站在那麼近的旁邊。
很久以前在學校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當時她們還沒有一起洗澡的習慣,法琳洗完卻發現沒拿到毛巾,正想直接出去拿,瑪露希爾就那樣自然地走進澡堂,托著臉盆邊走邊鬆開自己的長髮。
法琳不知道該說什麼地傻站著,瑪露希爾說妳也在這裡啊,一邊將馬油皂搓出泡沫一邊就聊起今天課裡還好懂吧,可能需要再找時間練習嗎。
應該要閉上眼睛。水霧升起,她本來就什麼也沒看到,只有聽到她的聲音,濛濛的回音似乎也要浸潤在石牆裡。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熱潮湧起,頭又暈又想吐。
想到這裡還是感到慶幸,凝在冰裡倒是不會感到熱脹胸悶,像是一部分的自己被她暫停,被柔和又堅定地按住表示不能再動了。
「妳不要再亂動了。」學習傳送魔法時也曾經像這樣被按在底下地說。
還要被冰著多久呢?──雖然可以重新再把兩人相處的回憶想過一次,但她就在那裡,站著、坐下、焦慮地亂走。乍看是共度兩人的時光,其實是各自都卡在自己裡面。
隨著時間過去,冰塊的折射光,將她們在一起的地方結成更深的白色芯塊。瑪露希爾摸著冰塊說法琳。法琳。
妳知道嗎,其實我。
所以妳,不要再。
看不到可是聽到了,即使聽起來那麼模糊。法琳心裡想一定是她在這段凝固的時間裡,把瑪露希爾一遍一遍想得太多次,白茫茫的意識裡,才會聽到她說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