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閃耀的石子、以行動表達的善意。

企鵝的鳴叫聲像是響徹整個南極似的，叼著石頭到處尋找心儀對象的企鵝，又或是乖乖的在一旁築起家園⋯⋯還有趁夥伴不注意搶奪別人的「磚牆」的企鵝。

他對企鵝的好感滿高的 —— 就算上一次他被水花濺溼，他仍然覺得企鵝是個可愛的生物。

就算是眼前這隻盯著自己的企鵝。

湛藍的眼眸直盯著眼前綁著追蹤腳環的阿德利企鵝，企鵝也像是在回敬他的視線一樣，即便被抱著也抬頭仰望向伊萊娜的雙眸，仿佛想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什麼似的。

一人一企鵝不知道已經這樣僵持了多久。

「要不要摸摸牠呢？」

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已經持續一段時間的尷尬對視，少女的視線這才從企鵝身上移開。

看起來毛茸茸的。

還沒有親自撫摸過企鵝的他，印象僅停留在企鵝看起來柔軟的毛上，以及那個100公分企鵝玩偶的觸感。

伊萊娜輕輕的點頭，企鵝的視線也跟著他抬起手的動作移動，他輕輕的撫摸企鵝的頭，臉上卻露出罕見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

⋯⋯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感覺如何呢？」

「油油的⋯⋯」

少女默默的收回手，企鵝只是眨了眨眼。

把五根羽毛放入夾鏈袋中，拿出紙巾擦拭摸過企鵝後油油的手。站在一旁看著牠們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上奔跑的樣子十分療癒和可愛。但他可能不是很想再觸摸企鵝了。

他小心翼翼移動腳步，不去碰觸到地上的「家」，只是觀察著所有映入眼中的景色。

突然他遠遠的看見一隻黑白小身影正叼著小石頭往自己的方向跑來，伊萊娜低頭發現了附近的「石頭家」，默默向旁邊移動，打算讓出位置給企鵝⋯⋯

但那顆石頭並非放在巢上，而是自己的腳邊。

『嘎嘎 —— ！』

身高也不過40公分左右的阿德利企鵝仰頭看著伊萊娜拍起翅膀發出響亮的鳴叫，突然間仿佛震耳欲聾的聲音也讓他嚇了一跳。

⋯⋯這是在求偶？

來到南極什麼事沒遇過，他被企鵝跟蹤過甚至啄過頭髮、被海豹躺過大腿、被企鵝惡作劇過⋯⋯但他可沒有被企鵝求偶過啊。

伊萊娜本打算默默退開，但企鵝卻像是在等待回應一樣，只要他後退一步就又叼起石頭跟上一步。

心想著工作人員在這趟旅途的觀賞企鵝注意事項中似乎沒有提到如何脫離企鵝的求偶時，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向他，來人對於這有趣的一幕只是輕輕笑出聲。

「看來你有魅力呢，連企鵝都來了。我來南極這麼久還沒有被企鵝求婚過。」

已經聽過數次的聲音讓他即使不看向來人也能分辨他的身分，伊萊娜抬頭看向熟悉的身影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只不過企鵝看見男子走來，又再往前靠近伊萊娜一步，眼神仍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應該接受牠？」

「這個嘛⋯⋯」

男子蹲下身故作思考狀的打量著企鵝和牠的「鑽戒」，伊萊娜也跟著蹲下一起打量石頭。

「這戒指倒是挺漂亮的，不考慮看看？」

「要是我拒絕牠呢？」

「牠或許會把巢築在你周圍不讓你走吧。」

聽見那明知是開玩笑的回應，伊萊娜還是輕輕笑出聲。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麼相處氛圍，只知道他們的對話總是特別的輕鬆。

也許是兩人在幾次的相處中漸漸變得熟悉、又或許對方留給自己的距離不會讓他感到不適。對他來說少見卻特別，也不至於讓他想逃離。

伊萊娜看著眼前眨眨眼的企鵝，又看向小石頭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如此直率的表達。

那對他來說那一直都是一個難題。

透過行動也有能夠傳達的心意、善意。

一直以來不善於表達甚至是主動的他，都是透過「音樂」，更多時候是選擇隱藏。但如果他也能跟這些小企鵝一樣，用簡單易懂的行動表達呢？

或許，有些事就不會錯過、或是被誤會。

雖然對於許多的誤會，他總認為沒關係。但倘若選擇不去表明的那些心意，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因為他的沉默而改變？

如果他能試著傳達自己的友善呢？

他應該去嘗試嗎？

少女伸手將地上的石頭撿起，放在陽光下像是閃爍著光芒的寶石般。

悄悄望向身旁不知何時和企鵝一言一語「溝通」的男子，他沒有過多的猶豫便將石頭往一旁的巢上方堆放。

—— 他有機會嘗試看看嗎？

「你拒絕牠了？」

「嗯。」

企鵝看著伊萊娜站起身，又看向放在巢邊的石頭，牠拍拍翅膀若無其事的跑離原地，像是去繼續尋找下一顆目標一樣，一下子就融入了企鵝群中。

「你⋯⋯」

短暫的沉默第一次由伊萊娜開口，雖然是一個沒頭沒尾的開場，但他還是從包包中的夾鏈袋裡拿出一根企鵝羽毛遞給了對方。

不需依靠言語也能表達出去嗎？

那或許是他一直需要學習的事情、或許嘗試後也能得到不一樣的收獲與心情、甚至是意想不到的結果。

男子翠綠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又被笑容取代，他像是珍惜著某種重要物品一樣，輕輕的握住羽毛。

「謝謝，這樣回去可以做鑰匙圈了呢。」

面對男子的笑容，伊萊娜也有些詫異，這樣是不是代表他的善意被接受了？他不自覺的握住手，輕輕的點點頭。

「好像該回去了呢！你想做什麼鑰匙圈呀？」

待他悄悄的回過頭時，他突然發現遠方的阿德利企鵝不知何時又叼了一顆石頭回來剛才的小窩，身旁還跟著另一隻企鵝。

看著叼著石頭的企鵝腳上的追蹤腳環，他也輕輕勾起笑容。

—— 也許就是現在吧？

企鵝摸起來的感覺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