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
新來的助理總是比他早到，通常他坐到位置上時，每天待審理的案件也已經被對方按照緊急程度區分好了。傑克一方面為找到的新人這麼進入狀況感到欣慰，一方面又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把人逼得太緊。

布雷德蕭的經歷說來也算特殊，軍校唸了三年選擇休學，重新申請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以他的在校成績，照理說可以輕易考取律師執照，但他沒有選擇向金錢看齊，反而大老遠地從紐約來到奧勒岡州只為了面試一個法官助理的職位。面試時他忍不住問對方為甚麼選擇進入相對僵化的司法體系，一頭棕捲髮、留著小鬍子仍掩蓋不了稚嫩的年輕人卻只回答了一句人各有志。

「那軍校呢？為什麼放棄？」
「就學時被檢測出心臟方面缺陷而被評估無法成為飛行員，所以就放棄了」布雷德利回答得很流暢，顯然被問過很多次，儘管他的表情稱得上平靜，傑克還是趕快轉移了話題。

傑克對著對方的履歷嘆了口氣，這可能有點大材小用，但有鑒於最近他轄區內出現的幾具不同尋常的屍體，除了眼前這位西裝筆挺的青年沒人敢來這應徵法官助理，而他真的很需要一位助手，布雷德利看起來也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

「我想你心裡有數，但我還是得提醒你，最近這一代不安全⋯⋯」
布雷德利微微皺眉看著他，似乎沒能明白他的暗示
「這個轄區內潛伏危險的連環殺人犯，而且⋯⋯大概是衝著我來的，在這工作可能很危險。」
傑克苦笑了一下，如果這是布雷德蕭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那他大概也會拒絕這個機會⋯⋯

對方如他預期那樣瞪大了眼睛，陰天的光線讓青年眼中的黑色變得濃稠，可是比起懼怕⋯⋯對方看起來更接近憤怒。

他注意到布雷德蕭攥緊了填寫資料用的原子筆，忽然有點擔心這傢伙該不會就這樣把筆給握斷吧？不知道過了多久，布雷德蕭終於開口，當傑克準備好聽到有禮的婉拒時，對方只是鄭重地說
「明白了，我會多加注意的，賽雷辛先生」
傑克盯著他，花了幾秒意識到這個人並沒有因此怯步，於是他詢問了對方能報到的時間，結束這場略微古怪的面試。

而布雷德蕭開始當他助理已經過了三個月，至今傑克擔憂的事還沒出現，可能只是時候未到。警方目前推估出這些受害者的共同點——他們大多數全是傑克當初沒能在法庭上以法律制裁的罪人，其餘幾個也是罪大惡極。

但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出於警告還是責怪他辦事不利？從第一具屍體出現起傑克就不斷在思考這些問題。

「說不定是狂熱者？」
在重案組工作的好友哈維曾經這麼說過，而傑克認為這種假設太荒謬，哈維卻搖了搖頭表示這世界遠比傑克能想像的更瘋狂。

「假設你說的是真的，你認為這個人著迷於什麼？」

「有很多可能性」
哈維把盤子裡的培根切成幾等分，那忽然讓傑克莫名不適，他想起那些屍體上殘留的字母，還有每次都留下「For Hangman」的草寫。鑑識科的報告中曾特別註記，和怵目驚心的屍首相比，那過份優雅的字體顯得如此殘酷，而一個會花費心思雕琢這種事情的人又該有多冷血。
「可能是沈迷於殺人，但從死者的共同點來看，這人顯然知道這件事是錯的，所以很有意識地逼迫自己只殺特定類型的人。或者，這人很執著於心中的正義是否被實現，而殺人只是實現這種正義的手段之一。」
傑克的目光又回到了哈維的盤子上，選擇成為法官也是因為自幼對正義的執著，直到坐上法庭那刻，他開始意識到自己能力的有限。法律約束多數人，卻約束不了懂得利用它的人，悲哀的是，這種人越來越多。哈維看他沈默不語，逕自說了下去。

「而且，每次屍體都被擺在顯眼且相近的位置，這不僅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更可能是想讓所有潛在的罪犯知道，『我喜歡殺的不是一般人，是你們』。這種行為在動物界應該算得上囂張，不是嗎？」
傑克喝了口咖啡，又苦又澀的劣質口感讓他皺起眉頭，複雜的刑事案件外加一位連警方都抓不到的連續殺人犯在他的轄區，上帝是嫌他不夠忙嗎？

「別那種表情，不只是你，他的行為也讓我們警方顯得很沒用。」
「你們有想到增派人手嗎？」
「試過了，但那個人不知道怎麼發現的，他在帶著屍體出現前就先打暈了我們的人」哈維居然吃完了那份油膩的早餐，而傑克胃口盡失。
「剛剛說到動物⋯⋯」
哈維盯著他們身旁的胡椒鹽罐，有些明顯放了過久的胡椒顆粒黏在開口的外圍，顯然商家填充時沒有清洗的習慣，但他們都能理解那種被迫不斷執行重複動作導致的倦怠和無力感。

「我女兒前陣子照顧了一隻受傷的流浪貓，可是成年野貓多半是無法馴服的，所以傷勢快好的時候牠就溜掉了」
男人停頓了一會，看起來若有所思
「後來呢？」
傑克不明所以，他的日子太忙碌了，根本沒空管這些事，但好友也不是會憑白提起這些瑣事的人
「那隻貓離開的兩週後，每天都會有被殺死的老鼠放在我家門廊上頭」
「等等，你怎麼知道牠不是自己死在那的」
「因為牠、牠們被排列的很整齊，而且每次出現的位置幾乎分毫不差⋯⋯這很嚇人對吧？但後來我上網查詢，發現對貓來說，這是報恩的表現。」
「⋯⋯」
傑克安靜了下來，比起先前認為自己被連續殺人犯所厭惡，知道自己被殺人犯以另一種方式盯上絕對是更糟的體驗。他忍不住撕開附贈的糖包全部加進咖啡裡，哈維盯著他不斷攪拌的手試圖安撫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但我有必要讓你先知道。不過也別太擔心，這個人目前沒有做出更出格的事，不是嗎？」
「我不知道⋯⋯想到有這種人生活在和我們一樣的區域，而我們還對他毫無辦法就覺得可怕」
「還有一個方法，你最近能先減少接手的刑事案件的數量嗎？」
傑克勉強地笑了一下
「可惜刑法就是我的專長，不過說來諷刺，大概是死在外面的人變多了，謠言傳開後，願意在法庭上就範的人反而也變多了，畢竟進監獄顯然比死得淒慘又人盡皆知更好。」
哈維訝異地張大嘴巴，傑克手中的咖啡被他攪拌出小小的漩渦，而他覺得自己就處在那股漩渦的中心。這次對談即使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卻不是他想要的，哈維的論點更是讓他如坐針氈，一旦開始思考，那種被窺伺的感覺似乎就無法擺脫⋯⋯

「賽雷辛先生」
不知何時布雷德蕭已經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傑克抬起頭困惑地看他

「還有一小時就要開庭，剛剛檢方陳核了新的證據，我認為您會需要它」
傑克接過青年給他的公文夾，布雷德利卻沒有馬上鬆開手
「您還好嗎？」
傑克聳聳肩，他還能怎麼辦呢？每天發生的事情那麼多、犯罪的人也那麼多，他知道世界失序的原因很複雜，社會制度、歷史文化、科技對人心的影響，或只是純粹的仇恨心態，他只能做好能做的，並相信這終究會有用。

「總會沒事的」
布雷德蕭順從地點點頭，儘管他看起來對這個回答不夠滿意，但傑克現在沒辦法和這個年輕人討論如何處理情緒的問題，他連自己都搞不定了。而且布雷德蕭一向表現得很穩重，不論是為他應對無數記者針對那位至今行蹤不明的殺手的提問，或是接待辦公室的訪客甚至是一些不速之客，布雷德蕭都技巧性地幫他擋掉了很多麻煩，所以他不覺得這個年輕人輪的到自己來操心。

「可以幫我泡咖啡嗎？」布雷德利答應下來，在離開前又回頭詢問他

「這次是要加一包糖的那種，對嗎？」
傑克對著他的助理點頭，笑容稱得上靦腆，布雷德利終於也露出微笑。

傑克忽然覺得，生活中雖然充斥著不幸與不如意，但偶爾還是會有好事吧？

—

當Pete Mitchell時隔三月終於接到行蹤詭譎的教子來電時，他就知道麻煩大了

「終於想起你有個教父了啊？Baby Goose？如果不是想關心我而是因為遇到戀愛困難之類的破事就別打給我」
「⋯⋯」
「喂！別真的掛電話啊！」
他氣得要死，這不省心的臭小鬼只有這種時候才會選擇性聽話
「我不明白，我照您的話去做了，為什麼他看起來很害怕」
「我怎麼覺得你省略了太多我需要知道的部分，布雷德利。還有，我曾經給過你什麼建議嗎！」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這小子都是參考用而已，什麼時候他講的話會被放在心上了！

「您說喜歡一個人是要用他喜歡的方式讓他知道」
「所以？」
「我努力把世界的一部分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但他卻嚇壞了」
「⋯⋯」
我聽到也嚇壞了好嗎！彼得人生中比較常擔任讓別人啞口無言的角色，直到他成為布雷德利的教父為止。更驚悚的是，這孩子總有辦法把自己教給他的各種道理扭曲成彼得認不得的樣子
「Mav？」
「所以奧勒岡州那一連串事情真的是你幹出來的？」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現在不是很想當那個人」
「可能暫時沒辦法」
「布雷德利，我建議你看點愛情電影，或者乾脆去觀察路上的情侶，但不要嚇到任何人，也不要試著在途中做掉任何人，非常感謝。任何正常人看到死狀恐怖的屍體都不會高興，並且請記得，也不是每個人一開始就能承受跟你的體重差不多份量的愛。」

「⋯⋯」聽著電話裡的沈默，彼得即時補上一句
「你知道我跟你講這些話的重點不是在暗示你要減肥對吧？」
「我現在知道了」
彼得無奈地扶著額頭，開始例行回顧在布雷德利27年的人生裡自己到底走錯了哪一步才害好友的兒子變成這樣，是因為經歷父母早逝，失去了太多東西讓他變得空洞嗎？還是他就是得接受，每個人天生都是不同的，而布雷德利的不同之處很不幸地落在這個社會還有人性的非法地帶。
起初彼得試著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但這似乎不是靠著現代醫學就能醫治的，而且布雷德利顯然不覺得這是問題。百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和教子約法三章，不對犯下重罪以外的人動手，而布雷德利接受了這個折衷方案。但更匪夷所思的是，前陣子布雷德利居然說他戀愛了，雖然很同情被他看上的人，彼得只能期望一切能因此有所改變，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於是他嘆了口氣說道

「總而言之，所有事情都是從小細節開始，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Mav」
「就這樣？」
「你是想聽我對你說我愛你嗎？」布雷德利的語氣帶上了一點嘲諷，彼得突然打了個寒顫。
「還是不要好了，別把自己搞死了」
「你也是」
布雷德利笑著掛上了電話，對著鏡子打了一個堪稱漂亮的溫莎結。畢竟，今天是他報到的第一天。

Fin.

打完只想語重心長的對劊說「快逃啊啊啊啊！！！！」

熊版貓的報恩阿←喂XDDDDDDD

darkying: （這個版本除了血腥可能還走強制結婚路線（喂

callsignbob: 突然想到雞不只是熊，還是凶熊wwww

阿觀家的雞不管是在哪個世界線上，都一樣的不解風情呢！只是這次聽不懂人話的部分又更偏離常軌一點XDD
雖然這次是雞先暈船，但是劊好像也沒變得比較輕鬆啊

這個世界觀裡的Mav算是踢到鐵板wwwwww

阿觀家不解風情的雞+1但我豪喜歡 希望我的腦洞可以給阿觀天啓更多，這樣就能看到更多手足無措(又豪可愛)的傑克🤣🤣🤣🤣🤣
而且喜歡Mav踢到鐵板哈哈哈哈哈哈

這次Mav終於遇到會聽他話的雞，可是好像不是那個聽話？
要追到對方阿鷄只好繼續努力......或者不要太努力XDDD

那個Javy不要放養 （並沒有
然後照這個速度看來雞要追到劊感覺還需要非常久

darkying: 我不知為何一直想到這部起因很ㄎㄧㄤ的恐怖片 【熊蓋毒】精彩預告 - 3月17日 粉墨登場 全台戲院見片名也是很？？？

U0C: 這隻雞超暈，但表達方式真的超有問題，然後他還怪罪是叔叔的問題
劊因為職業選擇外加責任感強烈，依舊充滿艱辛，但越寫真的越想叫他快逃（欸
：這教父有夠不好當！！！
：法官也是啊⋯⋯（突然變職場甘苦談

callsignbob: 瘋狂的嗑毒熊！

雞嗑的是劊毒，行的是殺人的狂事XDDD

xu5km33: 還是自己養大的鐵板，又不忍心丟掉（但基本上已經是放養的程度，不然Mav頭也是很痛
：感覺是我命中的劫數
myoutuki: 謝⋯⋯謝謝冥月，居然還送我噗幣 可能需要冥月不時丟梗提供更多黑雞的黑心表現（欸
不過寫完才發今天GP生日，然後我給他寫這個？？？
：你其實恨我吧？
shirly_0120: 教父子再度微妙錯頻，每次雞打來Mav都心情複雜
雞正在重新調整方向，他目前的進度只到看出劊什麼時候會焦慮、還有劊焦慮時需要什麼
：我（絕對不是

pg_1303: 雖然雞貌似不能指望，但還能指望劊的暈船之力啊！ （不
：你最近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跟我提那個新助理？你剛剛是提到屁股嗎！

：我不喜歡你那個表情
（法官同事）：我看他根本鬼遮眼，等萬聖節過了看會不會比較好

太喜歡了一定要投幣 當初我邊腦洞時邊想〝這個阿觀可能有興趣喔〞結果真的有中🤣🤣🤣唉好喜歡阿觀家的黑雞用神奇的方式追劊wwww
：放過我吧

myoutuki: 什麼！冥月神預測 三觀不正真的一邊覺得「不好吧」一邊又想吶喊好香！！！
雞的想法本質上應該是浪漫的，但表現出來的方式就

老實說~看到殺人魔/法官組合有猶豫一下，但還好有點開來看，故事簡短精悍，讀起來欲罷不能，不管是布雷德利-傑克、傑克-哈維、以及布雷德利-Mav的對話都非常有意思，尤其「我努力把世界的一部分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但他卻嚇壞了」，這句話超級棒，又非常切中那隻自我中心的蠢雞啊！感謝觀察家的分享，讀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好開心

forkball:謝謝forkball 其實寫殺人魔我也會有點怕，因為我的良心無時無刻都在建議劊趕快搬家或乾脆移民
這裡的布雷德利特別的就是他異樣的價值觀，但他知道跟其他人說話要包裝一下。目前只跟Mav透露的想法本質上貌似單純，但其實細思極恐，有呈現給forkball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不然怕他直接變中二雞（欸

然後我發現有個Bug，就是要讓劊的工作有無力感的話，他好像應該要是認真辦案、但無法成功起訴犯人的檢察官才對
這個故事告訴我學好公民的重要（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