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吵架』是怎麼和好的？

他只和烏珂吵過架。

性格相似的青梅竹馬連吵架都是有默契的冷戰。但在冷靜之後，他們都會被對方拿著自己喜歡的食物或飲料走來的畫面，逗得笑出來──

所以『和好』，不一定要『道歉』。

「進去後窗邊那床就是囉！」

「好的，謝謝您。」

彎腰向指路的護理師道謝，他手上拿著大型保溫袋，裡面裝著早上燉好的粥與優格、水果……像是不確定哥哥吃哪一套，只好把他能吃的，全都放進去。

寧靜的化療室內有六張床位，在最裡邊靠窗位置上，看見被兩三組藥瓶簇擁的人。

哥哥正睡著。

一張寫著藥名、藥效與副作用的A4文件放在床邊，輕輕執起，卻被裡面的內容震懾到眉頭緊鎖。

化學療程的藥劑，不管哪一種都伴隨著噁心嘔吐、食慾不振、甚至引發過敏或是器官上的耗損……難怪頭髮掉那麼多。難怪體重掉那麼快。

「……小紅莓？」

「是那邊那瓶被鋁箔紙包住的……它是亮橘色的唷。」

「？！……吵到你了？」

「嘿……沒有啦……」

「……」

「……」

——不敢看……

他頭轉到一邊，看著透明的藥劑滴入點滴滴室，再順著導管流入哥哥胸側……為什麼是流到那？

「怎麼管子接這裡？」

「因為化學藥劑直接輸血管會讓血管太快壞死，所以會先到埋在裡面的『人工血管』後再…… 沒事的瑞瑞，沒有很痛，你不要哭哇？」

一愣，他甩頭，像是用蠻力將不經自己同意流下的眼淚甩掉，哥哥比我還難受呢，振作點！

用袖子抹乾臉，終於將那只便當袋捧到哥哥面前。

「我想說……化療時間很久，怕你餓……」

「不要比較好哦。」

「「欸？」」

感性的氛圍被突然加入的化療師姊姊打斷，兄弟倆默契的一齊望向。

「在化療時吃的東西，以後再吃時會因為身體記憶而吐出來喔。」

「……」這是他。

「所以建議是喝水跟吃水果就好，唉唷你也帶太多了吧，是跟哥哥來野餐的嗎？」

「……噗哈！」這是哥哥。

受挫的他狼狽得在化療師與大笑的哥哥間徬徨，他準備的一切變成只能回去再吃，所以不管哪一套，哥哥都無法接招，怎麼辦？他又想哭了。

後來呢？

回家的路上他扁著嘴開車，不發一語，副駕上的哥哥笑著看他。

「……謝謝。」哥哥說。

「沒事啦……」他彆扭的說。

和好了嗎？

當然——

哥哥再次接受他，並且答應：
剩下的時間，我們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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