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童子宅邸的海鷗停留在雪山入口，依對方所言，雪山的環境太過嚴苛，像他們這種連化形都還無法做到的小妖，踏入其中實屬有些危險。

「少爺的刀跟披風帶了一些他的力量。」海鷗這麼說著，不安地拍了拍翅膀，「但那很有限……我不認為你需要這麼努力去做人類不該挑戰的事，愛染川先生。」

但他實在不太習慣欠人這麼多人情。宅邸的主人什麼都不缺，也不需要從房客處得到任何回應，作為僕役的小妖們也與主人上下一心，只剩他這個異鄉人對這份沉默的善意坐立不安。

他繞著湖畔打轉，有些疲倦地想著這回比之前的收集草藥難上太多倍，雖然抵達目的地，但他一看那湖水深度就知道自己應該潛不到湖底。

伸出指尖碰了下湖面並且因那份寒意而眉頭緊皺，他正打算起身，就因湖邊濕潤而混雜著枯枝落葉的泥土而失去平衡。

「夜魁町的～主人唷～」
他踩在被白雪覆蓋的地面，耳邊風雪的喧囂將口中哼唱出的歌聲掩去大半。
「不喜觸水呀——」歌聲戛然而止，銀灰色的眼眸眺望向遠處枯枝上佇立著的白點「唉？海鷗是會在冬天遷徙的鳥類嗎？」他記得似乎在港口邊看過那成群的小妖。

在夜魁町的主人斷斷續續發下雪山的任務後，最近進出雪山的身影也逐漸多了起來。
『莫非這是、某種促進幻世雪山觀光旅遊發展的策略……？』
看著雪地上還殘留著前一人走過的足跡，櫻木谷一邊這麼想著。
「在初入寒冬之際，才開始推廣雪山行，還真是惡趣味啊～」最後自言自語地感嘆道。

『足跡的主人，莫非也是接下任務前來採集妖血石的人類之一？』他並未從中嗅到妖氣，於是推斷為人類的可能性極高「敢一個人闖來雪山湖畔，應該是個很強的傢伙吧？」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掛在腰間的刀蠢蠢欲動，行走的步伐亦增快了幾分。

然後，湖畔的美景便映入眼中，如果沒有這波風雪，應該也是適合悠閒度日之處。
他離著湖畔一段距離，遠觀著站在湖水旁的人類，好奇對方會以怎樣的方式來拾取湖水底下的石頭。

只見漆黑的身影蹲下身確認了湖水的溫度，接著起身時便一個狠摔落入湖底，激起的水花波濺出來，讓剛堆積起的白雪又稍稍消融下去。

「這入水方式也太別具一格了吧？」他悄然上前，三兩步就來到湖邊，清澈的湖水可以看見方才的黑色身影正緩緩下沉。

櫻木谷盯著看了約莫兩秒，才覺得不對勁，對方根本沒有在游動的跡象。
這是還沒開始就溺水了？聽起來可笑，但好像是個事實。

他將身上的外衣和武器脫下，躍身跳入水中之時，從身上取出一片櫻花花瓣，在游近對方身邊時，咕嚕咕嚕的氣泡正慢慢變小，他將花瓣放在對方的口鼻間輕輕碾碎，花瓣消散後變化作為一顆氣泡，替人渡入新的空氣，確認對方並無大礙後，便將人打撈上岸。

「呼哇、我想夜魁町的主人應該不希望這個觀光勝地變成自殺勝地才對。」他將人扔在一旁的雪地上，撥開黏在臉上的煙粉色長髮，隨意擰了擰衣袖「沒事吧？人類。」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對方臉頰。

落進冰冷的水下時，他本能地閉上眼暫停呼吸以避免瞬間嗆入太多湖水。

原本靠著衣物隔絕外頭寒氣的四肢迅速被湖水浸染，甚至隨著水流沖刷能感受到體溫正逐漸流失，他試著睜開眼環顧四周，籠罩在陰影中的湖底似乎有什麼存在，或許就是夜魁町主人口中的大妖骨骸。

他應該要往下潛，試著去拿取那枚足以獲得酬勞的妖血石，或者他應該朝著懸在水面上那輪藍月的方向，早些浮出水面避免給身體帶來更多負擔，但他猶豫了。

——為什麼不沉下去？

突如其來的念頭浮現，像是順應那份渴望，他在遲疑中持續下沉。

隨後的一切都顯得格外不真實，無論是忽然出現在視野中那道顯眼的色彩，或者是憑空冒出的氣泡，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狼狽地跪坐在雪地上咳嗽。

隨著肺部重新迎來氧氣灌入，恢復運轉的大腦才認知到，比起單純位於水下，被打撈上來後全身濕透地待在雪地中的寒冷程度更是超乎預期，他能想像到自己就算能活著回去也得躺好幾天的未來。

被戳了戳的臉頰已經凍得有些失去知覺，無論理智上再怎麼習慣性地想回答沒事，但在現實的嚴酷狀況下他並沒有那種餘裕。

「……好冷……咳咳、冷死了。」由於有些發顫，出口的語句自己聽來都有些陌生，他努力調整呼吸，擠出語句：「……你、是誰？」

——詢問別人的名字前不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要是平時，他或許會這麼答道，但在看見那瑟瑟發顫的孱弱身軀及沙啞的嗓音時，他將臉湊得極近直視對方，眼中透著不明的笑意。

「是、妖、怪、喔。」他好奇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

一般人再怎麼不諳水性，落水時也不會放棄掙扎吧？但對方有一瞬間，就像想就這麼沉下去一般，只是靜靜地閉上眼，但讓櫻木谷覺得更有趣得是將人救上岸後的反應。

「……我知道。」如果不是現下自己狀況太慘，他或許會覺得這樣的對話有些好笑，「很、明顯啊。」

一般而言，作為弱小的人類，他應該對於在陌生區域跟陌生妖怪獨處這件事更帶些戒心，但或許是因為自己才剛從湖水中被對方打撈上來，又或者真的是冷到無法思考那麼多。

「……只是因為不認識，所以不明白為什麼會獲得幫助而已。」克制住顫抖導致的發聲困難，他盡量把自己打算說的一口氣表達完，「謝謝。」

雖然也不是沒有被吃掉的可能啦。

海成直視對方雙眼，並似乎在那片銀灰色中看到自己難堪的倒影，他胡思亂想著：那也只能算作時運不濟。

「哼嗯……腦袋還清醒著嘛。」他的指尖撐著下巴思復片晌，最後放下手回了句：「櫻木谷 咲。」

起身走去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外衣和武器，又走回青年面前蹲下身「現在認識了？不想冷死就先把你身上那件濕透的大衣給脫了吧！」
他目光直盯著，似乎是要看見對方有所動作才肯罷休。
「你也是接下委託，跑來撿妖血石的？自己一個人？」雖然答案十分明確，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到。

「愛染川……海歌。」基於禮尚往來，他也同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將真正的名替換成了藝名。

僵硬地開始解開披風，接著是長外套，那件四童子的披風並不太吸水，只是在冰冷的湖水中浸過一輪難免寒氣逼人，但那件長外套就不同了，吸足了水沉甸甸地壓在身上，比起防寒徹底只剩下失溫的效果。

「嗯，自己來的。」對於櫻木谷的問句點頭，盡量將襯衫和髮絲的水擰掉一些，他一邊慶幸起自己入山前早把手上那堆花俏的戒指摘了，不然此刻幾乎凍僵的手指可撐不住上頭還掛著一堆冰冷的金屬，「本來借住的地方有隻海鷗跟著……但他說雪山的環境不適合一般小妖怪。」

「……也不太適合人類。」小聲補上一句，姑且海鷗還是盡責地發出過警告，只是自己沒聽進去，「你也是為了委託？」

「不，我只是來湊熱鬧的。」有沒有完成委託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原本想著若是能遇上有些實力的角色，請對方和自己切磋一場，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眼下只有這個快冷死的人類。

見對方好好將身上的外套褪去，櫻木谷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用手裡的白色外衣將人包裹起來，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頂，原先在青年身上的寒意瞬間消失大半。

「你家寵物說得不錯～下次進來記得先找個可靠的導遊！」擅自將雪山入口的那隻海鷗鳥妖給定位，就連最後的結論也讓人摸不著和剛才的話題有何關聯。

「好啦，既然都來了，空手而歸也太虧了！」至少給他海撈一筆。

他將打刀放在愛染川的腳邊「交給你保管了，如果有什麼壞蛋靠近的話，儘管拔刀。」雖然他不覺得這個虛弱的人類有辦法擊退敵人，但起碼這武器本身便有嚇阻、拖延的作用。
「我去去就回～」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片櫻花花瓣，將花瓣含在唇間，他哼著來時的小曲轉身便再次躍入湖水之中。

乾燥的衣服包裹住身體，當對方的手撫過頭頂時，他不可思議地感到身體狀況迅速好轉了一些，本能地優先抓握了手掌幾下，確認過手指已經不再因為寒冷而僵硬麻木，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對方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等他再反應過來時已經只剩水花聲飄蕩在湖面。

「啊？喂、櫻木谷！」起身往前兩步，但想到稍早前的慘況，還是識相地沒有離湖水太近。

「……嘖。」

總覺得來到這邊後一直在到處欠人人情。他將腳邊的打刀撿起，心情複雜地來回踱步盯著水面。

對海成而言，他所習慣的世界並不是這麼運轉的，首先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然後才有等價交換的機會，例如才能，例如名氣，大部分時候他付出的努力並不一定能獲得對等的回報，但那不影響他將這套交易法則深入骨髓。

他自暴自棄地想著，乾脆回去後去問四童子他那過分寬敞的宅邸裡是否湊巧有架鋼琴算了，下次再遇到夜魁町主人，比起這些挑戰人類極限的工作，他應該問問對方町裡是否剛好缺樂師，這樣起碼能用夜判償還人情。

話說回來，剛才櫻木谷手上的是花瓣？總覺得衣物上也有有些花香。

相較於水面上的寒風冰雪，水中的溫度顯得格外溫暖，但櫻木谷本就不畏冰寒，他很快地下潛至湖底深處，艷紅的妖血石比他的菸粉色長髮更加醒目，如同夜魁町的主人所言，第三節肋骨的下方，可看見幾個或大或小的紅色石塊。

他伸出手準備採集，指尖剛一碰觸，腦中便閃現片段的記憶畫面。

「對了，還是得提醒你一聲，開採時或許腦子裡會突然出現什麼畫面，不用太驚慌，那是正常現象。」
櫻木谷這時才想起夜魁町主人最後的那句話。

還以為會是大妖的生前記憶什麼的，沒想到竟是自己深沉記憶中最不想記起的片段，總覺得被擺了一道，讓他感到有些不悅。

所幸再次觸及時，那些記憶便已沒再出現，因著剛才被碰觸記憶的不悅，他又多挖了比預期中還多的妖血石才上岸。

游出湖面時，便看見海染川拿著自己的打刀坐在湖岸邊直盯著湖水，兩人視線不偏不倚的交會在一起。
大衣的連帽或許是為了阻擋風雪而被穿戴上，遠望看就像是個雪球似的白色身影有些滑稽可愛，他嘴角不自覺揚起。

「妖血石大豐收唷～」他上岸後將裝在衣袖裡的血紅色石頭倒在雪地上，也不知採集這麼多妖血石有何用，畢竟委託上也註明了再多的數量，報酬也只有一份。
「看來這期間沒發生什麼事，小海歌接下來要回家嗎？」雖然對方剛才報上名字時沒有另作回應，但也好好地記住了，只是怎麼稱呼又是一回事。

他擰了擰衣袖上的水，如若是與水有淵源又或是妖術更加精進的妖怪，此時將衣服變乾應該是相當簡單的一件事，但這並不在櫻木谷擅長的範圍內。
「全身泡了水，總不可能還想去雪山一日遊吧～？」
已經將剛才在湖底下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他開口問向對方時，又輕哼起小曲。

總覺得對方去的時間有些久啊，雖然在幻世並沒有手錶可以計時，但怎麼想都超過了一般人潛水的時間……雖然也不能以普通人類的極限來度量妖怪就是了。海成坐在岸邊胡思亂想了半天，直到看到湖中傳來動靜，那頭顯眼的煙粉色長髮浮出水面後才終於鬆一口氣。

才想問櫻木谷怎麼在水下待得那麼久，就看到一堆妖血石滾落在雪地中，他愣在原地，從動作看來，對方似乎是有意把自己辛勤得來的委託物品分給自己，但這種過度慷慨的狀況實在不太像是現實會發生的事。

「小海歌……？算了，沒事。」聽到那奇妙的稱呼才從震驚中回神，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作為樂團裡年紀最小的成員，或許是因為性格關係，其他人喊自己的時候甚至還正經一些——但他姑且還是明白接受別人幫助時不能挑三揀四。

「應該會回去吧，就像你說的，都泡了水，沒再躺三天就不錯了。」邊回應邊再靠近了一些，以抱著刀的姿勢幫忙把人另一側的袖子也弄乾些，在這個距離的花香似乎明顯了一些。他在收手前撇了眼櫻木谷還在滴水的長髮，最後決定太過逾矩的行為還是作罷較好，「外衣我會弄乾淨再還給你，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去哪找得到你。」

說是這麼說，但要怎麼在沒洗衣機的狀態下把衣服洗乾淨？過度仰賴現代科技的人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想最後都還是只能拜託那群海鳥或魚。

「至於妖血石……」他短暫停頓一瞬，「我挑一顆去完成委託？」

「嗯？你身體這麼虛弱的嗎？」
櫻木谷伸出手將掌心貼覆在對方額頭上，雖然肌膚上還殘留著一些湖水的濕涼，但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意慢慢傳送過去。
「這樣應該會好點？不過小海歌平時還是多鍛鍊身體吧！看起來就沒長什麼肉呢！」看人一副被風吹了就會倒的樣子。

將擰乾的衣袖甩了甩以順平布料上的皺褶，一邊將濕漉漉的長髮隨意地束紮成馬尾，最後才將對方抱在懷裡的刀接過。
「嗯～我住在紅葉之森。」他並不介意將自己的住所告訴對方「只不過紅葉之森這麼大，我怕小海歌你自己一個人進去迷了路或遇上壞妖怪被襲擊，那我的衣服就永遠回不來了呢～」
他其實並不在意失去一件外衣，只不過一個人類單獨走進紅葉之森確實不是個明智的行為，就像一個人類獨自來到雪山一樣。

「妖血石你就隨意拿吧～！」
會下水取妖血石本就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對方，剩下就是自己順便，還有更多的心血來潮；況且全身都濕了，不趁機下水拿一拿好像挺吃虧的。
至於多打撈上岸的妖血石，他預計留一個在此處，誰撿到誰賺到，其餘的回程路上遇到熟人就送了吧。

「那麼，就送你到雪山入口處和你家寵物會合？」提及此事，他總覺得樹梢上的那隻鳥妖越想越是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算不上虛弱吧，普通成年男性人類在風雪中掉進湖裡會感冒很正常。」在提到人類時海成稍稍加強了一下咬字，他多少已經接受了在這邊大概隨便一個妖怪都比自己強壯的事實，但真的被當面形容成虛弱還是有些不服氣。

話才說完，櫻木谷的手便覆在了額前，起先他因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僵硬了一下，但隨著暖意慢慢擴散開來，身體似乎又更加輕鬆了一些，他張了張口，有點想問對方的善意到底有沒有理由，但最後還是識相地沒讓那有些冒犯的問題脫口而出。

「——呃、謝謝。」在對方收回手後，他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那還帶點餘溫的位置，「如果還有這麼為難人的任務，我再考慮鍛鍊一下吧。」雖然這已經是種族差異了，鍛鍊大概救不了什麼。

等到將刀交還給櫻木谷，他才走到那堆妖血石旁仔細審視起來，一邊對對方的話語做出回應：「說得也是，我還沒去過紅葉森林，迷路的機率大概蠻大的。」而且他懷疑海鷗也不知道紅葉森林的路怎麼走。

「或者你在入口等我？還得在這邊待一段時間，感覺遲早會過去那一帶。」對方看上去並不介意讓他知道住處，那或許也不介意讓他在還衣服的時候仗著對方在場稍微看看自己沒去過的地方。

挑好了幾顆大小相近的妖血石，他站起身來，走回對方身側，準備離開這座湖。

「不是我的寵物，是我居住的地方的……僕役？家庭成員？」有點不確定四童子跟這些小妖之間真正的關係，但似乎所有雜事都是小妖們在做，「在紅葉森林到港口的中間有間很大的宅邸，那邊的主人願意讓我暫住到可以離開的時候。」甚至不收房租。

「對呢，小海歌是弱小的人類。」他撐著下巴以那雙銀灰色的瞳眸帶著審視般的視線看著對方，最後點點頭。
「但眼神充滿了力量，挺好的。」或許是因為那股不甘，生動而強烈的情感使得那雙紫色眼眸閃著耀眼的色彩。

將打刀掛回腰上，整理間聽見愛染川的提議而抬起頭。
「喔！小海歌開竅了嘛～要我充當紅葉之森的導遊嗎？」他露出大大的笑臉，似乎對這個提議感到很有興趣「可以啊。」
想起不久前才建議對方入雪山時要找嚮導這件事，沒想到雪山行是沒有，倒是先到了紅葉之森。

將剩下的妖血石收起，依照剛才計畫的將其中一顆偷偷埋放在雪地，便帶著人朝出口方向前進。

「啊！就是僕役！」他聽見愛染川提及那隻海鷗時的關鍵字，這才恍然大悟般地用握起的拳頭輕擊掌心。
「那個住在近港邊、老是使喚魚啊鳥的幫自己做事的老…嗯、不能叫爺爺呢，嚴格說起來我好像活得比他還久，唉嗯。」後半段已成了自言自語。
「原來你住在忌火家啊。」最後似乎妥協於稱呼對方的名字。
「還挺近的，你若之後要來，就帶著這個吧～」櫻木谷的手往懷裡一伸，再抽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小截的櫻花枝，上頭有著半開的花苞「只要靠近紅葉之森，我就能知道你來了。」

「大概吧，也不用完全走完，大概從入口到你家附近就行了……如果不是很占用你時間的話。」簡單地比劃著，一邊向前走去。雖然沒有實際看過紅葉之森，只有在視野好的時候遠遠地從宅邸中望見那片蔥郁的剪影，想像中那應該是片廣大的森林。要是把那邊全部走完不知道得花上多久，反正還得在這待上好一段時間，不急於一時。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不太懂櫻木谷看上去似乎挺開心的理由，真的有這麼樂於助人的妖怪嗎？真的不會之後需要補上代價之類的？好奇歸好奇，他其實也不是那麼在意，畢竟目前並沒有什麼他會吝於失去的東西。

寒風似乎減輕了些，又或許是櫻木谷方才施展的力量起了效果，他感到回程的消耗程度比來時降低不少，明明是走在沒有特地整理過的山間小道，預料中的疲憊感卻遲遲未升起。

在聽見對方對於房東的評價時，他忍不住短暫地笑了一下。

「原來你們認識，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四童子的名字，不過……老爺爺？」說來有些荒謬，他在四童子家裡已經住上一段時間，但從來不知道除了姓氏之外的稱呼方式，基於四童子寡言的程度，他聽過對方說話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完，「什麼都不自己動手也不太喜歡說話這部分倒是有點像，雖然我沒怎麼見到他，但聽海鷗提過幾次宅邸的打理狀況。」

而且似乎跟自己一樣是欠缺生活技能的類型。

接過對方遞來的櫻花枝，他盯著上頭的半開的花苞看了一會忽然想通了什麼，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櫻木谷是跟櫻花有關的妖怪？」

要走到他家的話，那也是接近紅葉之森的中心了。
「呵～對妖怪而言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時間了。」無所謂地聳聳肩，算是應下。

他正愁最近無事可做，秋季轉冬，部分的妖獸受天性影響，會進入半冬眠的狀態，就連不少植物都會沉睡，萬籟俱寂的無聊。
明年幻世的門開啟時，是否該久違地前往現世呢？

「都是在幻世待了大半年的妖怪，多少還是認識的，何況他好歹也是有名的妖怪……」想當初自己聽聞有百年化鯨的存在而興沖沖地前去找人，結果──「唉，不提了，想到就沒勁。」

看對方接過櫻花枝盯了又瞧，最後猛地抬起頭朝他問。
「嗯哼，雖然只是花妖，但我可是很強的～！」他雙手環在胸前，輕輕挑起眉。
過去曾有許多人或妖在得知他的種族而輕視小看他。

有名的妖怪？他的腦中出現四童子一臉平淡的模樣，雖然覺得住在那樣大宅邸的人確實不會是無名小卒，但也很難想像對方似乎有什麼地方特別顯眼的樣子。

但四童子那種什麼都不太在乎也不開口的模樣，感覺確實跟櫻木谷這樣外向的性格不太合拍。

「嗯？看得出來很強。」朝對方點點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後又低頭觀察了一下手上的櫻花枝，「終於知道衣服上的其實是櫻花的味道了。」

他總覺得有股淡淡的香氣，但在風雪中又不那麼明顯，現在確認了確實是對方身上的香氣，終於可以拋下或許自己的嗅覺因身體狀況而有些遲鈍的猜測了。

「啊、原來是在意味道嗎……」他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不喜歡的話我也沒辦法，這是與生俱來的，無法改變。」
但他並不曾對自己生為花妖而感到不滿過。

終於，他們走到不被白雪覆蓋的路面上。
「那就下次再見啦～回去路上可別被壞妖怪給拐走啦！」他隨意地別手，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借給對方的外衣上殘留著他的氣味，他想那些小妖是不敢貿然出手。
說完，轉身離去時一個蹬步，便已移動到數十尺外，很快地，灰粉色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那片樹林之中。

「不喜歡的日本人大概是珍稀物種吧。」每到花季，就連自己這種埋首工作的類型也會被經紀人強制帶出門跟其他團員一起休息散心，「挺好的吧，省了香水費用……」

想起自己在現世作為特定領域的名人，外出時總是會徹底打理過才出門，現在礙於環境不同，出門時少去一堆步驟，比起覺得輕鬆更多感到的是不習慣。

沒有對話題進行太多糾結，他安靜地跟著對方的步伐前進，直至出口。

櫻木谷消失的太快，他只來得及揮了揮手，沒過幾秒就聽見揮動翅膀的聲音，跟海鷗大聲且可憐兮兮的抱怨。

「愛染川先生！你也去太久了，不是入山前說了看一眼如果覺得辦不到就會乖乖原路折返嗎！我都開始考慮要回去喊少爺來救人了……嗯？你怎麼換了件外套？」

「剛好遇到熱心人士幫忙，你看，委託也完成了。」他不著痕跡地揉揉離海鷗較近的那側耳朵，接著拿出口袋的妖血石朝海鷗晃了晃。

「對了，回去後教我一下你們這邊是怎麼洗衣服的？」

謝謝打撈落水狗 咲咲人好好喔，海成坐在岸邊就可以拿到石頭真是最沒用的掛機隊友（。）

感謝海成中與我一起爆字數交流...
好久沒跟咲咲連線了，好險他還記得回家的路 (不是
被冷到很乖巧的海成也太可愛...期待下次通常運轉(?

順便貼一下私噗聊到的雪球海成

然後讚嘆一下噗首的美圖...謝謝...

我有想過海成在咲咲說自己是妖怪那段會暗自吐槽「我是肺進水又不是腦子進水」，但感覺他應該沒有餘裕想爛話（？）所以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