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識未歸，再睜開眼睛是片空無一物，只有一扇房門的詭異空間。

在先疑惑為什麼會跑到這裡前，他們先對為什麼對方會出現在這裡發出了疑問。

「你怎麼在這！」蜘蛛人互指。

「那是我的台詞！」怎麼可以跑進他的夢境又搶走他的台詞！

「啊？！你管我想要講什麼！」跑進自己夢境的明明是他！

「不行，我氣還沒消，你不能進來我的夢，我現在命令你出去。」雖然嘴巴上這樣講，但模擬不出生氣的情緒以致於做不出對應的表情。

「……少來，該生氣的是我，你才給我出去！」白日想主宰我的行動了，晚上還想主宰我的夢？門都沒有！

伊恩直接伸手去捏希爾臉頰，出力
希爾痛

「啊痛痛痛……」

…… 「我根本都還沒出力，你的痛也喊太早了吧！」

…… 「你沒要出力早點說啊，我看你到你伸手就自動喊了。」

……這小子的欠扁程度怎麼更高了？我的夢境濾鏡？
換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臉，出力 痛

這麼大力都不會痛，確定是夢。

不公平！怎麼都是伊恩在動手？！

也直接伸手捏對方臉頰，出力
伊恩痛

……！
怎麼有痛覺……？！

「原來我捏你會痛啊？那你剛剛也在演什麼？」希爾把手收回來。

「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伊恩這麼斬釘截鐵的反應，似乎想到什麼，也決定也捏一下自己測試看看。
出力 ，痛

捏自己也沒有反應，但老師捏會痛……
希爾拍拍自己的臉頰，想再測試一下是不是真的。
很好，連拍都沒感覺，就像被寒風凍麻的時候一樣。

伊恩看希爾的反應，也猜測到一些事，跟著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與其說失去知覺，不如說像是摸到了什麼，但絕不是觸碰到自己的感覺。

「所以我們現在……」
對答案時間。
「……只能感受到對方的觸碰？」

「……雖然說你的解應該是對的，但理解方向好像是錯誤的。」

「……嘿，身為教師怎麼能說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希爾不忘調侃一番，不知怎麼的，場面越詭異他倒越自得其樂。

「說起來，自從來到南極後，之前也發生了幾次，和這邊的旅客一起作了相同的聯覺夢境……」

「是不是南極有什麼神秘力量在運作？就像我也不只一次聽見冰川唱歌的聲音了！」

「這不是很浪漫嗎？人們編織著一串串相互屬連的夢，我們在同一片夢境之海中遨游，就像一張巨大的捕夢網……」

……不，他一點也不想這神秘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他只想好好睡個覺。
社畜的睡眠時間是很寶貴的，即便是在個類似商務旅行的休假期，伊恩想。

……
看伊恩的表情，明顯是不同意他的說法。
也是，就是一個這麼不浪漫也不喜歡幻想的人。
明明曾經會唸童話故事與他聽。而現在告訴自己該從童話故事中清醒的也是他。

「……好吧，《Inception》中告知我們，要在夢境中清醒，除了走到夢的盡頭，就只有死亡，伊恩先生想選哪個呢？」

「……別開玩笑了，『夢境是死亡的預演』，你怎麼能保證在夢裡死亡就能清醒？」而且萬一這不是夢呢？

「沒事，我也不想沒事去找死——即便是在夢中……所以我們只剩探索夢境這條路了？」

「你知不知道這句話由你說出口最沒說服力？」他都將這混帳小鬼從死亡邊緣拉離多少回了？！

「您怎麼還在夢裡糾結這種事？我夢裡的伊恩先生可真是比現實更彆扭更鑽牛角尖呢……」

「你說什麼？」他夢裡的希爾怎麼比現實的更加口無遮攔與欠揍？
「哎，你好囉嗦。」希爾逕自走向這裡唯一的那扇可疑大門，指著他轉身面向伊恩，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這裡除了你也就只有它。」
……翻了個白眼跟在希爾後頭。
待他們走近了，才看見門下的縫隙被塞了一張字條。
「這是什麼？」希爾彎腰撿起紙條，然後打開來閱讀，伊恩跟著湊近低頭觀察。


致遠方的收信人：
你好啊，沒想到你可以到這裡來呢！不過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由我「不OO就出不去的房間」來做你的對手！
依照指示完成指定內容，通往下一扇門的道路才會開啟！必須遵守，否則後果自負！


什麼沒頭沒尾的東西？

「簡直比街頭隨機整人的闖關遊戲還不可理喻……」

對，就是這麼不可理喻

「闖關遊戲？我最會了，通關後應該會有獎品吧。」

我不知道，等你們到了再說

（為什麼莫名其妙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伊恩先生，既然這是一場『遊戲』，那我們……」

「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

兩個人推開唯一的門，昏暗的房間映入眼簾。
圓形木桌與兩張空椅，彷彿靜待已久。
燭火微弱跳動，空氣中還瀰漫著前人留下的氣息。
只有一張字條留在桌上。

雙手緊扣，十指相繼，持續分鐘。
無需言語，無需掙脫。

「……什麼意思？我們要握手7分鐘？」還不是普通的握手，是要十指交扣。

伊恩沒在管字條，直接走去通往下一扇房間的門，但門把怎麼轉也轉不開。

……有別的路嗎？

看伊恩不停東張西望，一臉想找捷徑跳game，希爾倒是清閒地往椅子上一坐，對著伊恩伸出手。

「伊恩先生玩遊戲比我還不遵守規則呢。」

「……規則寫得這麼不清不楚，我是怕裡面有陷阱。」
「而且這種『解謎遊戲』，不都是先探勘週遭的線索？」

「……是呢，但先照著規則來也無妨？」希爾的手還伸著。
「畢竟把事情複雜化是你最擅長的事。」

「不需要笑著挖苦我，不瞻前顧後也是你最擅長的事。」

「我可什麼都還沒做，這次打算當個遵守規則的好孩子喔？」

「7分鐘耶！人生能有幾個7分鐘？」

「對啊，人生能有幾個7分鐘，試試將這7分鐘讓給我？搞不好很順利呢。」希爾說著，伸出的手指主動去勾住伊恩垂在身側的手。

……
倒不是不願意，只是他覺得這裡處處透著詭異，隨著規則走或許沒好事，但希爾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僵持下去只會更尷尬。

見伊恩沒有反應，希爾便大膽地握住他的手，帶了點力氣，拉近自己與對方的距離。

「伊恩先生，我的手很冷，借我取取暖吧？」輕聲說著，將自己的手指悄悄滑入對方的指縫間。


輕輕地歎了口氣，手上感受到的溫度根本不是冷的，但他沒拆穿這個謊言，只是回握住那雙比自己纖細的手掌，緩緩扣緊，隨後靜靜坐上另張椅子。

過了 分鐘

……
耗著時間乾等，雖然不是不能接受，但也是挺無聊的呢，尤其是老師也沒有想跟自己講話的意思。



「伊恩先生！我們來比腕力！」

「啊？」為什麼又！

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希爾直接把對方的手帶上桌子，扣住對方手心的手直接開始發力。



年輕人不講武德，招呼都不打就先出手，而且這根本不是比腕力該有的正確姿勢，伊恩只能草草的回擊一下。

「伊恩先生，我知道你力氣沒這麼小的，再出點力？」

「我根本沒說要陪你玩啊！」說是這樣說但還是出力反擊了。

/？你對不起我的20面骰

「……伊恩先生，你就這麼不想陪我玩嗎？」眼看就要把對方的手按到桌上了。

……

（需要激將法的人啊……）希爾默默笑著不戳破。

…… 「聽我說，這個握姿不正確啊！」不僅出不了力還很危險啊。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到，也聽不懂。」希爾只覺得老師開始較勁輸贏，對方講話的內容他沒放在心上。

真是的——

「夠了！」
伊恩眼看希爾為了掰贏他，竟然將手腕與手肘擰到一個近乎極限的角度，甚至肩膀和手臂都不在一個朝向，讓人不忍直視——

伊恩果斷伸出另一隻手抓住希爾的肩膀，乾脆利落地把對方整個人撈過來，強行中止這場競賽。

嗯？

希爾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被制止了，還緊扣住的雙手抵在兩人的胸膛間，死死的握著，甚至因為用力過猛，手指的邊緣微微泛白，還沒徹底放鬆。

「你知不知道那個姿勢再繼續下去會骨折嗎？」伊恩看著小孩一臉無辜，氣得差點跳腳。

「咦？會嗎？！」等等，他還真不知道。

「真是——」伊恩本來想拿手機找相關影片給希爾看，但伸手進口袋卻摸了一把空。

果然這種詭異空間是不給對外聯絡的工具的。

喀嚓——

在他們還在僵持的時候，原本緊閉的下一扇門打開了。

嗯？所以來的那扇門——伊恩回頭觀察，很好，原本那扇門直接不見了。

…… 希爾原本也跟著伊恩的視線，看見來路已經消失，但現在他的注意力在手上……怎麼還不放開？

「伊恩先生，該放開了吧？」很痛啊！
「還是您——」捨不得。



伊恩還沒等希爾講完，唰地一下就鬆開雙手，直接轉身往下間房走去。

「伊恩先生，等等啊……」開個玩笑也不行？

推開門，古老書房映入眼簾。
撲鼻而來的是書卷與紙頁的氣息，和歲月光陰堆積成的灰。
光線微弱，穿不透每一面牆的書案。
僅剩一張殘破的字條被棄置在地。

保持禮儀，賓客們——
請選擇房間內的一樣物品，將它交予其他來賓

「房間內東西很多呢……」總感覺是要找出『正確』的物品，而房間內的其他來賓，除了自己就是老師了吧。

「保持禮儀……？」他莫名地在意這句話。句子中特意用到的是“Etiquette”，代表有需要依據的規則。

但，規則呢？
該不會在這些書裡吧？

「……這下真的像解謎遊戲了，我們來探索一下這個房間吧。」沒想到還可以在夢中跟老師玩解謎遊戲，整個人WAKUWAKU。

伊恩看了一下滿面書牆，頭有點痛。

「地毯式搜索鐵定不是辦法……太浪費時間了，先從最顯眼的著手吧。」

最顯眼的鐵定是書櫃中那兩幅畫，伊恩緩緩走近，赫然發現那是兩張肖像畫，但畫上人臉模糊不清，再近點觀察，居然是用細小的文字拼湊而成的。

「什麼什麼？」看見老師瞇起眼睛瞪著那兩張肖像，希爾也湊過去觀察。

「字太小了，我看不清——」而且光線太暗了！
他伸手想將畫取下來，但才剛碰到畫框，伊恩就吃痛地叫了聲，手就像被電到一樣立刻縮回。

「怎麼了？！」嚇到。

「他會電——」伊恩瞪著那個畫框，手上被電到的刺痛感還在，電流餘波讓他的手又痛又麻。

希爾見狀，輕輕握住伊恩因為疼痛而不停甩動的手，將它湊近嘴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好了，痛痛飛走唷……」

「你哄小孩呢……」還真的不太痛了，但感覺很彆扭，伊恩只好不自然地慢慢抽回手。

被電得太莫名奇妙了，伊恩瞥了一眼畫框，明顯不想再伸手去試一次。

「看來是有『機關』了，既然會電人，那是不是要找什麼絕緣體……」希爾環顧四周，只看到滿滿的書——對了，紙張是絕緣體呢。

「我們從書裡撕幾張書頁下來，隔著紙張，應該就能安全取下畫了吧？」

希爾說完就行動，隨便從書架上選了一本書，伸手想取下。

嗯？
怎麼抽不出來？

認為是力道不夠，被其他書本卡住了，希爾又多用了 力。

……換一本書。

希爾改去抽隔壁書架的書，力道 。

「……老師，這邊的書拿不下來呢。」
這已經不是用多少力的問題了，這格書櫃只有一本書斜斜地靠著木板，旁邊隔著幾公分是一個紙鎮。

而書卻像是被死死釘住一樣，拿不下來就算了，整本書像是被澆水浸泡——又或者說根本是裝飾用的樣品書，他連封皮跟頁面都翻不開。

伊恩聽到希爾的敘述，心中那股詭異的感覺更加明顯，為了證實他心中的猜想，他也依樣畫葫蘆去抽了幾本書，甚至一些放在櫃子格層上的裝飾品，也沒有放過。

很顯然的，這些東西像是和空間融為一體，全部都死死的釘在那，無法移動分毫。

「嘖……」覺得事情更麻煩了。

「看來暫時沒辦法利用其他東西把畫取下來了……」希爾只好走近畫框，臉離得很近很近，試圖辨清上面有些什麼。

「你小心點，別離太近……」要是有什麼危險就糟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希爾笑著。
「說來有趣，明明是夢境，打自己沒感覺，其他事物卻能使自己疼痛，這究竟算什麼呢？」

……還能是什麼？代表我們很倒楣，連夢裡的東西都不能亂碰。

伊恩又再測試了幾個書架的書——這次他很小心，畢竟誰知道下一次是電到還是燙到——結果同樣的，書本都紋絲不動。

「真的看不清，有手電筒嗎？」
連雙眼視力1.5的他也看不清畫上面到底寫了什麼，不借助光線是不可能的。

「這裡東西都動不了，連個燭台都拿不起來，怎麼可能——」

東西都動不了。

伊恩突然有個想法——比起在滿坑滿谷的書中去翻閱可能的規則，乾脆東西通通都不讓你動，只讓你在寥寥無幾的選項中去尋求答案，或許比較現實。

但前提是有他所認為的那項「規則」存在。
或許在一開始他想去碰畫框而觸電時，答案就很明顯了。

「我們可能想錯方向了？」
「哦？怎麼說？」孩子還在努力地看畫呢。

「或許這裡的東西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們能拿起來。」不管是畫還是書還是其他東西。
「不能拿起來？那要怎麼……」
「『保持禮儀』，若我們是賓客，被邀請前來，那在主人允許前，我們的確不能亂碰這裡的東西。」

啊，是呢……

「因為沒有遵守禮節，所以伊恩先生才會被電嗎？」

「……我實在是很不想被你這樣說。」

「別生氣嘛，偶爾當一次無禮之徒也是不錯的體驗啊。」雖然被電，「我知道伊恩先生最～遵守禮節了，永遠的Keep Good Manners。」

為什麼稱讚可以說得像挖苦一樣？伊恩心想小孩是故意的吧？

「但是這樣就尷尬了，東西不能碰，又要怎麼交換物品？」

都忘記這點了……難道他這個猜測錯誤了嗎？但把所有的東西全部試一次也太……

思考中……

「伊恩先生、伊恩先生！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會不會我們踏進這個房間後，就變成『物品』的一員了？」

「啊？」覺得

「 Bullshit ! 要是如此，我們進來後大概率連動都動不了，誰還跟你翻箱倒櫃呢？」

「喔……」的確是挺鬼扯也沒有佐證，「但我們都當了無禮之徒翻箱倒櫃，你還被電了，也不見情況有什麼改變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還沒試錯到那個部分。


其實希爾的推測就算荒謬，也不到不值得一試的地步，至少不可能被電吧？

「伊恩先生，你想想看……我捏你，你會有感覺，」說罷還真的上手捏了對方手臂一下，用力 ，「這裡的東西『碰』你，你也會有感覺。」

「那至少對你來說，『我』和這裡的『物品』某種程度上符合一樣的條件吧？」

……至少這方面的邏輯還說得通。
試一下也無傷大雅，伊恩瞧了希爾一眼，輕輕地將希爾掛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移開。

「……既然我們都是『物品』，那不如交換身上的東西來試試看。」說罷，便伸手解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鍊，取下，金輝色的髮絲隨著鍊子的動作輕輕劃過。

那並不是一件特別奢華或引人注目的項鍊，就連鑲著鷹眼石的墜飾也是尋常無比……噢不，既然是伊恩先生會選擇的精品，再低調都有一定的價位。

伊恩靠近，捎開希爾肩頸旁的髮絲，脖子的肌膚輕輕地被指尖與項鍊擦過，那瞬間希爾瑟縮了下，覺得癢。

捕捉到小孩細微的反應，他下意識輕笑一聲，喉頭發出一聲輕微的顫動。

「？」希爾瞄了伊恩一眼。

他專注地替希爾扣上項鍊，然後忍不住稍稍後退一步，仔細端詳了下，覺得好看

不錯！
輕輕挑眉，伊恩覺得不愧是自己的眼光，考慮以後帶希爾去買些相關的首飾……畢竟，孩子並不常佩戴這些東西，那怎麼行呢？浪費了這張好看的臉蛋！

「好看嗎？」希爾看見伊恩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問。

「我挑的怎麼會不好看。」伊恩覺得自己眼光真好。

…… 希爾發現他們的對話似乎不是在同一個頻道。算了。

是時候輪到自己交換東西了，但希爾環顧身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要交換的話不就只剩衣服了嗎？！

「……喂，你想幹嘛？」伊恩看見希爾的手抓住衣服下襬，一臉準備把上衣脫掉的架式，忍不住用出言阻止，用眼神嚇阻對方。

「交換啊？我身上沒別的東西了……」

「那也沒必要脫衣服吧？！」他們身上都只穿著睡衣，希爾把衣服脫了不就只能光著上身？

「那怎麼辦，我沒有…… 啊。」希爾停頓了下，似乎在思考別的辦法，突然靈機一動，隨即伸手扯下了幾根自己的頭髮，痛楚瞬間讓他皺起眉頭，卻又迅速放鬆下來。

他看著蜷曲在掌上的髮絲，他示意老師伸出手， 「只要是身上的『東西』，應該都可以吧？」試試看。

將頭髮纏繞在伊恩的無名指上，繞了幾圈，仔細地打結，看起來就像個用藤草編的簡陋戒指，細緻而脆弱。

「結草銜環？（Repay a kindness beyond the grave）」希爾見狀，揚起笑意調侃著，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伊恩的手輕輕抽動了下，正想說些什麼——

喀嚓！
不遠處，一聲清脆的門鎖鬆開的聲音。

「門真的開了。」希爾看向那扇門，有些驚訝，沒想到他誤打誤撞的猜測居然奏效，看來這邊的「規則」似乎更偏向腦筋急轉彎。

「……走了。」這次伊恩倒沒有立刻抽手就走，而是拍了拍希爾的肩膀，有些催促，卻又溫和，等希爾望向他，才提起腳步。

「好。」希爾輕聲應道，跟上對方的步伐，兩人一起朝著下道門走去。

/可以不要一直骰1ㄇ你們是想在這逗留多久(

𝄞 ♪ ♫ ♬ ♩
♫⋆｡ ♪ ₊˚♬ ゚.♫⋆｡♪ ₊♬ .


狹小的空間，浮著古舊留聲機的低語。泛著歲月的喇叭口傳出低沉的旋律，那段美好時光自它口中靜靜流淌。
隨著你們足音接近，樂聲如薄雲消逝，轉盤也緩緩停息。
徒留一片蕭瑟的靜謐，站在記憶的尾聲之中，與一張老舊的字條。

祂在聽，低語者——
請靠近對方，將秘密訴於耳邊

秘密……？
兩個人面面相覷。

是要多秘密？而且還真不知道要講什麼……

「只要是對方不知道的事情就算秘密嗎？」

「……算吧？」他也不確定。

…… 「那就……」希爾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伊恩的耳邊，用音量 說著：

「我喜歡你！」

……有點無語地轉頭看著希爾。
「……這我知道啊，難不成你還能不喜歡我？」

「嘿……可能是不太一樣的那種？」

「我覺得你還是換一個講。」他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深入琢磨。

真是……算了，反正只是夢而已。

但玩笑開完了，問題就來了，他還有什麼是老師不知道的？大部分對伊恩先生做過的事都被抓包了……真要把剩下的都講出來嗎？

「好吧，那我換個……」再次靠近伊恩耳邊。
「其實我有偷偷買成人遊戲來玩……」心虛

……
「希爾，」嘆了口氣，看著對方的目光有一種成年人看著小朋友天真無邪的無奈卻有些羨慕的複雜情緒。
「這個我也知道，我給你的是附卡，你消費了什麼我這邊都會收到帳單。」

「什麼？！」
伊恩先生早就知道了？？虧他還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

看著希爾震驚的樣子，伊恩突然有點想笑，忍不住摸摸對方的頭。

「不需要那麼震驚……你的消費習慣一直都算安穩，所以我也沒打算和你說明。」應該說，他怕講了小孩就懂藏了，所以才默默的留一手。

希爾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如果連這個老師都知道的話，那，那……

「那我只能再講一個，伊恩先生請您聽了不要生氣……」

哦？
倒是露出了一種「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表情，說實話，他覺得現在與其說是在訴說秘密，更像是在招供……

「伊恩先生，」做好等等可能被揍的心理准備了。
「……其實我有偷拿您的車鑰匙，開您的車出去過。」他為了不讓老師發現，還特地將行車紀錄器中的片段刪除。

空氣一瞬間凝結。

... Arschloch ! 我就知道！
本來隱隱有些猜測，而讓他懷疑的原因，是有時啟動引擎後，發現手煞車沒放下，次數零星，所以他偶爾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而疏忽。
這下好了，死小鬼親口供述！

希爾本來已經做好要被臭罵或是頭上慘遭雷擊的準備，連防禦的預備動作都做好了，但卻發現伊恩沒有反應。

偷偷瞄了眼伊恩先生。

才發現對方不是沒有反應，是眼神很冰冷地看著他。

「等醒來後再收拾你。」

「啊，伊恩先生，夢裡講的東西又不一定是真的，搞不好我沒做呢？這樣現實的我不是很倒楣嗎？」

……

「別這樣嘛，您也還有秘密沒跟我說呢……」

然後希爾又感覺到空氣溫度下降了 分。

救……

好難哄啊！

「伊恩先生，對不起嘛，以後不會偷開車了，您教我怎麼開嘛，我會好好學的……」


……

希爾看伊恩的表情鬆動了一些，趕快繼續補充：

「等醒來後您要怎麼罵都行，您先講個秘密給我聽吧？」

……
伊恩深吸一口氣，壓下煩躁與不耐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有一點溫度。

「……你想聽哪種類型的？」

……咦？原來還有類型可以選喔？
那要問什麼呢？
剪刀 過去 / 石頭 現在 / 布 未來

（『過去』的事伊恩先生從來都不願意開口……）

雖然伊恩似乎給了他選擇空間，但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希爾知道不管問什麼，都會得到最無關緊要的答案。

他對伊恩的過去一無所知，他甚至沒有見過自己現在名義上的父母——也就是伊恩先生的雙親。

但他並不想藉此機會強迫對方說出這些，他覺得伊恩若是願意，會親口告訴自己的。

「既然是要對『我』說的秘密，那多少也和『我』有關吧？」

「那伊恩先生就和我說些，我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吧？」

「……你這傢伙，到底是在哪學來的這種壞笑。」伊恩氣惱，伸手捏住希爾的臉頰。

「啊，痛痛痛……」雖然伊恩下手並不重，但不妨礙希爾誇張地大呼小叫。

伊恩鬆了手，看著希爾臉上那片被捏紅的痕跡，又不自覺地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那片皮膚，溫柔而緩慢。希爾看見老師看著自己的眼神，難以言喻，好複雜，他看不懂。

伊恩的手指從他的臉頰慢慢滑向耳邊，不經意地劃過耳尖，再向下纏繞住他的髮絲，來到後頸處，他稍微一用力，將希爾往自己帶近一步。

「伊恩先生？」希爾輕聲詢問，眼中帶著一絲不解。

「噓。」低聲示意他安靜，希爾乖乖閉上嘴巴，看著老師逐漸靠近自己。伊恩微微低頭，用耳語分享著他不願說出口的秘密：

「我總說你不夠成熟，希望你快點成長，但其實……」他語氣帶著些許矛盾，伊恩眉頭微微皺著，舌尖在口中轉了一圈，醞釀著措辭，

「但有時候……我其實怕你長得太快。」他停頓了下，像是在確認希爾有沒有在聽，才繼續說：

「你現在這樣……挺好的。」等你真的長大了，可能很多事情就變了。

「所以，伊恩先生……在害怕我長大？」希爾不解。


……是，也不是。伊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妥當。

沒有聽見老師的回應，希爾想問些什麼，但終究沒有問出口。

伊恩先生，你知道嗎？
我總要裝作懵懂無知，你才願意讓我接近，但你也因此不願意觸碰我。我好想全部都要呢，太貪心了嗎？

看希爾也不講話，伊恩輕按著對方後頸的手忍不住向上，搓揉那顆腦袋，弄亂希爾的頭髮。手法粗劣，但這是他轉移話題的方法。

「但我還是希望你長快一點，幼稚的把戲不需要再多。」苦惱。

「幼稚嗎？不是說現在挺好的？」伊恩用慣了的這把戲，希爾也早就看穿了，但一樣不言破。
伊恩先生，既然讓我知道了你在「害怕」什麼，我就會幫你「克服」它的。

吱呀——……
在兩人談話的同時，下一扇門悄悄地打開了。

劈嚓、劈嚓……

氣溫漸低，薄霧在迴廊間繚然浮動。
溫蘊的火光在壁爐間跳動，古舊沙發對著爐火，靜待他人歸來。
木柴燃燒，小小的暖意擴散在橘黃火焰的壟罩之處。
它會為你撐起一座帷幕，守住這片薪火餘溫。

請將對方如殘影般托起，
用臂彎從後緊鎖，直至如融蠟般相容——

從上個房間出來後，他們就感受到氣溫開始下降，雖不至於寒冷刺骨，但對於待在室內已經習慣暖氣溫度的他們，身上僅有的單薄睡衣，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暖意。

「伊恩先生，有感受到溫度好像變低了嗎？」希爾縮起臂彎，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往又小隻了些。

「嗯……」伊恩也感受到指尖有些冰冷，寒意正在逐漸侵蝕他們。
「你靠過來些？」他們身上都只有睡衣，近一點或許比較好受。

希爾微微點頭，貼近伊恩，兩人依傍著在狹小迴廊前進。

直到看見了不遠處的小空間中，閃爍著壁爐的火光，與那張小小的沙發——看起來只能容納下單個人的座位。

一樣的，旁邊依舊有著張破舊的紙條，寫了些語焉不詳的話語。
兩人讀完，思考著，直到希爾率先開口——

「它的意思是要我們抱抱嗎？」

「……啊？」伊恩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先行坐上沙發，整個人舒適地靠在椅背上，略帶困落地故光落在希爾身上……
這張沙發整體意外地柔軟度舒適呢，可惜就是只能容納一人。

「欸，你很卑鄙……」希爾不滿，他還在努力地解讀字條上的文字，結果旁邊的人就自顧自地去享受了。

「我這叫及時行樂。」兩手一攤，伊恩一臉你奈我何。

「啊——我不管！」希爾要鬧彆扭了，他也想坐椅子！也沒問過沙發上的人的意見，他直接狠狠往上一坐。

重

「喂！等——」
看希爾準備一屁股坐上來，伊恩根本來不及阻止，還好等待著他的不是預想中的重擊。

希爾蹭了個舒服度的角度，對著老師嘿嘿笑。

「希爾，你別亂動！你骨頭太尖了！」小孩坐上來就開始亂蹭，弄得他很不舒服，又不能直接把人推開，只好把手狠狠地扣在希爾的腰和臀部，阻止對方再亂動。

「剛剛那個姿勢不舒服啊。」其實現在還是不舒服，雖然被老師壓制住了，但還是多蹭了幾下，挑了個舒適的角度後，才安份下來。

「……你體重怎麼變輕了？」發現希爾坐上來的重量沒想像中沉，手扣下去時順便測量了一下。

「您之前嫌我重，現在又說我變輕，伊恩先生可以和我說一個標準嗎？」

「我關心下你的健康而已，你骨頭那麼尖，剛剛坐下來直接嗑得我生疼！」說著手下意識捏了下臀部，用力

/？

（……等等，手感好像真的不一樣？）

「伊恩先生？！」突然被超大力捏了一下，嚇到整個人彈起來，眼神中帶著錯愕。

「啊，抱歉。」伊恩馬上鬆開手，畢竟他們再怎麼親近也不該亂觸碰……但他也沒想到希爾的反應這麼大。


但希爾沒有退開，反而順勢往伊恩身上擠，雙手甚至直接攬住對方的肩膀。

「這是拒絕我的懲罰，我要連之前欠的抱抱一次討回來～」撒嬌。

伊恩一瞬間想將小孩掀下去。

「不要！」知道對方想做什麼的希爾，雙臂更加用力抱緊對方。

「伊恩先生……我很久沒有抱抱你了。」希爾輕輕地在伊恩的肩窩蹭著，享受此刻對方帶來的溫度。

「……你也可以抱抱我嗎？」

… 「……都幾歲了還那麼愛撒嬌。」他碎念著，伊恩這次倒沒有再拒絕，輕輕擁住坐在身前的人。

彼此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著他的身軀、他的體溫，緊緊相擁驅散了些微寒意，他不禁想著上一次希爾像這樣撒嬌是什麼時候？

他輕輕地摩挲著希爾的背，心中那抹久未觸動的感觸被悄悄撩撥起來……自己的確也很久沒有像這樣抱著他了。

「嘻嘻……」

怎樣……？

耳邊的若有似無的竊笑聲像搔癢，希爾的腦袋瓜不時輕微震動，伊恩皺起眉，側頭看向小孩。

「……你又怎麼了？」

「噗哈、沒事沒事……」擋不住嘴邊的笑意，希爾掩飾性地揮了揮手。

「只是覺得，伊恩先生果然對我很好呢。」收緊雙臂，微微地又把臉貼回伊恩肩側。


伊恩無言地瞥了他一眼，眼角微微抽動，想說些什麼最終沒開口，隨即淡淡地把希爾希爾從身上推開，但動作沒有過於粗魯。

希爾倒是聽話地順勢跳開，腳步輕輕地踏回地板後，回頭看向伊恩。

「那接下來……『將對方如殘影般托起』……？」希爾問著，隻手向還坐在椅子上的人伸出，示意對方跟著起身。

如果這道關卡的主題是擁抱的話，那這個敘述……

「我覺得不要，你放棄吧。」 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來嘛，讓我試一下，就一下～」
「搞不好我可以呢？」

「不，我覺得你沒辦法。」完全不想試。

「讓我試試看嘛～」

……好吧，讓他試一下也無妨。
雖然伊恩認為希爾應該是完全沒辦法把自己托起來，但不答應他，就要開始上演「拜託啦～」鬼打牆了。

「……那你試吧，請你小心一點。」實際上已經做好不會讓自己摔到地上的准備了。

好耶！

希爾靠近伊恩，開心地將手繞過對方身側，打算將他橫抱起來。

… 「伊恩先生，請放輕鬆，不然我也沒辦法順利地將你抱起呢。」

嘆了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麼緊繃。

希爾用足了力氣想將伊恩托起，但不知道是不是施力的姿勢不對，又或是身高與體格的差距還是無法彌補，伊恩在感受到希爾將自己抬起後，身體馬上下沉——



還好他及時撐住身形，順便拉了旁邊的人一把，不然他們大概要摔在一起。

…… 「伊恩先生，我再試一次……」

「別鬧了，換我來。」

「我不要，我還要再試！」難得可以公主抱老師的機會！

「別鬧！我說我來！」直接貓下去。


「哇——！」

…… 摸著頭不滿地看著老師，最後表情有些賭氣地站直身體。

真是……為什麼每次都是在這種時候突然鬧彆扭？

不給希爾有再次反駁的機會，伊恩側身靠近希爾，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向下壓的同時，身形一彎，手臂滑至希爾身後，輕而易舉地就將人橫抱起了了。



不對，不該這麼輕鬆——

伊恩皺眉，發現希爾的體重果然異常輕盈——從他硬往自己身上坐時就發現了。

「伊恩先生，你好厲害！」希爾也沒想到老師能這麼輕鬆地就將自己抱起，目光中滿是興奮和些許崇拜。

這個視角非常新奇，他開心地摟住伊恩肩膀，雙腳不自覺輕快地晃動。

「不對，你真的太輕了……」伊恩邊抱著他，邊思考……他甚至能在把對方打橫抱的情況下，手還能掂量他的體重。

「嗯……或許是我現在靈魂出竅，變成幽靈了？」沒有察覺伊恩的異樣，希爾無所謂地開了個玩笑。


卻遭來伊恩的狠狠一瞪，毫不留情地將他放下，然後手往希爾額頭一拍，不重，卻是滿滿的警告。

「不許說這種話。」

「……為什麼啊？」揉著被拍疼的額頭，希爾不解地看向伊恩。可惜老師只是瞪著他，沒有多做任何解釋。

嘭

壁爐裡的火焰突然閃燃一下，然後熄滅。


異樣吸引了還在膠著的二人的注意，他們往爐火方向看去，一縷輕煙飄向了下一扇門——原本緊閉的門板不知何時悄悄打開一絲縫隙。

……

「好像通過了，我們走吧？」輕輕拉住伊恩的手，帶著他一起前去那道門。

光線昏暗，只能辨認出是個狹長的走道，四周是牆壁與其斑駁的壁紙。


二人肩並肩行走似乎有些狹隘，希爾稍微往伊恩身邊擠過去，挽住了對方的手。

「……有點擠，你要不要乾脆走前面？」老實說這個氛圍讓他心裡有些不安……恐怖電影與遊戲會轉角嚇人的那種感覺。

讓什麼都不怕的希爾走前面是最好的決定，但他身為長輩又是監護人，理由多少得包裝得漂亮點——果然變成了骯髒的大人。

…… 「沒關係啊。」
手臂感受到老師的肢體有些僵硬，他其實猜到了伊恩可能有些害怕，所以……

「我要貼在您的旁邊才能保護您嘛，畢竟……」他突然踮起腳尖，拂在伊恩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幽靈會像這樣，從旁邊鑽出來，對著伊恩先生這樣做喔～」

——……
早在希爾露出那詭異的微笑時，他心中就有股警覺，果不其然，希爾冷不妨地想嚇唬他。

雖然沒真的被嚇到，但耳邊被吹那麼一口氣，還是讓他忍不住捂住耳朵，迅速往旁甩開頭。

希爾見伊恩只是冷冷地瞪著自己，沒有如他預期中的明顯驚慌反應，立刻失去興致。

「既然早有準備，那也就沒什麼好怕的，走吧走吧。」希爾撂下這麼一句話，轉身拉著老師就要繼續前進——至少還是願意走在前方。


伊恩在後方，有些氣惱地瞪著那綠色背影，隱隱萌生了報復心理——他總不能每次都這麼輕易地被捉弄吧？

「希爾……」伊恩伸手，搭上前方人的肩，想將人撈過來。希爾回過頭，帶著疑惑回望，卻多了幾分期盼與雀躍，彷彿因為他的搭話而悄悄高興。

他看著孩子的神情，伊恩心中一滯，原本的打算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己幹嘛跟小孩計較？說到底希爾也只是單純地想逗逗他，緩和他的緊張感。

「伊恩先生？」希爾輕聲問道，困惑老師想做什麼。

「……沒事。」看著對方的臉，伊恩不好把自己的那些心思說出來，只是順勢攏著對方，按在肩頸上的手向上，捎開希爾耳邊的髮絲， 然後若無其事地揉捏他的耳垂。

……！
有點麻癢，希爾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老師，眼中帶著驚訝，很快，他輕抿住下唇，望著對方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難以解釋。

……糟糕。伊恩瞬間收回手，拍拍希爾的肩，催促他繼續前進，「……走吧。」


希爾微抿的唇立刻癟起，看著他時依然帶著玩笑的笑意，但不難看出裡面夾著一絲幽怨。

「伊恩先生，也很會捉弄人嘛。」 他語氣輕快，佯裝不在意，但手卻探出再次拉住對方，手指穿過伊恩的指縫，緊緊牽住，沒有打算鬆開，帶著他繼續前進。

……

取大

兩人一前一後地前行，後頭的伊恩卻突然叫住了希爾。

「停一下，我看不見。」

疑惑地回過頭，便看見老師的臉上，眼睛的部分被纏上了黑色的布。

「伊恩先生，你臉上有東西，這是什麼……」希爾伸手想觸碰確認，伊恩卻在被碰到後，像是被嚇到一樣，瞬間往後閃躲。

…… 「別怕，是我。你臉上纏了一個像眼罩的東西……」真的完全看不見嗎？

「眼罩……？」伊恩完全不覺得臉上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眼裡，一切就是突然得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緩慢摸上自己的臉，的確在眼睛周遭摸到一塊像是布料的東西，但讓他不解的是，這是什麼時候覆上的？

伊恩想將這該死的東西取下，卻發現怎麼樣都拿不下來。

「喂，搞什麼……？！」

希爾發現老師又開始急躁不安起來，馬上又上前安撫。

「伊恩先生，別慌，是我，我幫您試試……」輕輕撫上伊恩的手，試圖讓對方放下心，然後他再次摸上伊恩的臉龐，小心翼翼，盡量不要嚇到對方。

失去視覺後，其他觀感立刻被放大，伊恩覺得臉上被撫摸的感覺很詭異，不安地嚥了口氣。

「如、如何？」他感受到希爾似乎也在擺弄著眼上覆蓋的這層布，但似乎沒有任何進展……

「嗯……拿不下來呢。」或許可以大力地扯下，但這塊布出現地來路不明，隨便亂弄可能會傷到對方。

伊恩先生的眼睛那麼漂亮，可不能有任何損傷。

「嘖……」伊恩皺起眉頭，很明顯地焦躁不安。

「……這可能也是關卡的一部分？若是如此，只能繼續往前了吧。」希爾嘆了口氣，如此推測。

「……嗯，走吧。」如此不利的情況，伊恩只能艱難地點頭，他試圖往前踏出一步，但失去視覺後卻是如此的不易。

「啊……請讓我帶著您吧？我會放慢腳步的，請緊緊跟著我……」見老師如此危險的步伐，希爾趕快制止對方，牽著伊恩的手， 讓對方摻扶自己。

「……」這並非伊恩樂見的發展，但卻是效率最好的行為，伊恩只能緊緊地抓著希爾，跟著他前進。

一張餐桌、兩張椅子對立。
銀製餐具整齊地環繞餐盤，上頭盛滿了鮮美的果實。
燭光微微搖曳，在餐後甜點落下尾聲。

以唇為杯，彼此餵食，將憂勞苦痛一氣喝乾
顆熟成葡萄，缺一不可

葡萄……？希爾看著餐盤上的東西。

「……怎麼了？」
失去視覺的伊恩，緊緊地抓牢希爾跟在身後，發現希爾停下後沒有動靜，忍不住出聲詢問。

「它要我們互相餵食葡萄……用嘴巴。」

「啊？」伊恩不解，也看不到東西，只能動靜很大地發出質疑聲。

「嗯……它這樣寫的沒錯。」照著字條上的字跡唸出來，希爾安撫著老師，「旁邊有椅子，我們先坐著？」

他扶著伊恩坐到椅子上，但對方看起來坐立難安，似乎連屁股下的椅子都不能讓他安心。

「伊恩先生，你冷靜點。」希爾按住對方肩膀試圖讓他放鬆。

「你叫我冷靜？你失去視覺試試看，怎麼冷靜？」伊恩現在整個人很暴躁，聽見希爾講的話就下意識反駁。

「……」

沒聽見希爾的回應，只有雙方的呼吸聲，而自己的特別急促，伊恩眉頭皺得更甚，深吸一口氣，試圖鎮定，但不安感依然如潮水湧上。他緩慢吐氣，手無意識覆上希爾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緊緊抓著。

「……抱歉。」他低聲道歉，但還是有著無法掩飾的慌亂。

「沒事的，我知道伊恩先生現在似乎很緊張。」希爾回答，試圖理解伊恩現在的情緒，但共感的成效不佳，讓他只能用簡短與空洞的對話回應，似乎無法撫平對方的不安。

「……對，我確實不太好。」伊恩知道希爾的狀況，也只能試圖讓自己冷靜，但他緊抓著對方的手卻是更用力了。

再次深吸一口氣，吐氣，但心跳的頻率依舊沒降低。

「……我看不見，你幫我描述一下四周什麼情況。」

「好……」希爾如實陳述，伊恩越聽越難耐，雙腿幾乎是不停地換個姿勢交疊，抱胸的雙手也沒有要放鬆的意思，身體每一寸幾乎都在躁動。

伊恩此刻的無助幾乎都被希爾看在眼裡。

「最可疑的就是『葡萄』……我們大約也只能照著它的指示行動。」希爾指的是嘴對嘴餵食。

若放在平時，希爾大概是一刻也不會猶豫就答應了，但現在老師看起來非常不安，他一點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

「……」伊恩沉默了。

「伊恩先生，我來餵您，可以嗎……？」希爾輕輕詢問，希望對方的反應不要太激烈。

伊恩很焦慮。
沒人想在這種鬼狀況玩什麼餵食遊戲，還是和不應該的對象。
但似乎也只能照著做，他現在想不到能怎麼辦。

「……嗯。」他掙扎很久才點點頭，應答的聲音很微弱。

「……沒事的，伊恩先生，交給我吧。」再次握住了對方的手，希望自己的舉動能讓對方稍微安心一點。


希爾從餐盤上拿起一顆『葡萄』，此時此刻，他十分慶幸，被矇住雙眼的是老師，否則，伊恩先生大概要尖叫了。

將手中的「葡萄」輕輕送入口中，希爾感受果肉在唇齒間化開的甘甜與酸澀，他品味著，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不可理喻——雖然見過葡萄的「真實面目」，但或許對無法看見的老師而言，其滋味仍只是顆普通的葡萄。

他口中含著葡萄，轉身看向坐在椅子上、顯得不安而僵硬的伊恩，他輕輕將手搭上對方的肩膀，手下身軀微微一顫——伊恩幾乎是立刻反射性地向後彈了一下。

「冷靜點，伊恩先生。」希爾語氣輕柔，手卻稍稍施力按住對方，壓制老師的不安與掙扎。希爾的神情微妙，帶著些許歉意，他希望老師能再多信任他一些，不要表現得這麼不安，但……

——現在的伊恩先生，有點可愛。

壓下心頭那個要是被伊恩知道了，絕對會被揍的想法——希爾將手緩緩上移，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示意伊恩「開口」。

「……」他死死地抿著唇，沒有一絲配合的意思。

希爾只好又吐出口中的葡萄，開口：「伊恩先生，請您張嘴，不然我——」要親自撬開了。

他的話還沒講完，換來對方的怒視——即使那雙眼被籠罩，希爾也覺得老師是在瞪他。

「伊恩先生，拜託了。」略顯撒嬌的語氣，希望能讓老師稍微配合。

伊恩似乎再三猶豫許久，才勉強張開唇齒——細微到看不見的縫隙，但只要破開一道口子，後續不是難事。

微微地張嘴似乎讓伊恩更加緊張無措，對於希爾遲遲沒有動靜，他甚至主動開口催促：

「你還在磨蹭什麼？快點……！」

「抱歉，我只是怕嚇到您。」希爾輕聲安撫，嘴角卻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或許是覺得這樣的老師讓他感到新奇。

他低下頭，再次輕捏住對方下顎，指尖緩緩撫上臉頰，將黏在臉上的一縷髮絲輕輕撥開。伊恩似乎因為緊張，嘴微張著，換氣有些急促。

吐出無聲輕笑，希爾將第一顆「葡萄」含入嘴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呼吸交錯，他能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僵硬如緊繃的弓弦。

接觸、推入——

他感受到觸碰瞬間，伊恩的頭掙扎後仰，試圖拉開距離，但希爾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硬是將自己往前湊，否則葡萄就要掉出來了。

伊恩覺得坐在椅子上真是錯誤決定，因為椅背讓他退無可退，他再怎麼向後退開，希爾總是會將他的頭往前拉。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閃躲，但他一點都不喜歡在這種鬼地方——

葡萄被強迫送進口中，希爾技巧不好，自己又一直抵擋，他感受到這顆果實在兩人唇齒間被來回推拒，最終硬是被希爾推回來。

他幾乎是懷著羞憤與不情願開始咀嚼，臉頰因怒意與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泛起潮紅。

「伊恩先生，請您再配合一點……」希爾抹去唇邊的汁液，語氣帶著無奈。

「嘖……」伊恩低聲咒罵，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這種讓人不安又不滿的被動形式，讓人壓抑又煩躁，「下一顆快點。」

希爾似乎因為伊恩這種勉強的順從態度而感到有些……趣味，他再次按住對方雙肩安撫著，手指輕輕抹去他唇角的唾液。

「放鬆、伊恩先生，請放鬆，您這樣讓我很為難……」

「媽的……」伊恩深吸一口氣，才稍微有些放棄掙扎，「……快點。」

希爾點頭，含住第二顆葡萄，再次靠近伊恩的臉龐。
這次比上一次順利許多，希爾甚至在抽開時，看見伊恩的唇將葡萄含入的瞬間。

「伊恩先生，您真好看……」希爾凡斯，冷靜，你會被揍死，但你還是講出來了。

空氣一瞬間凝滯，希爾看見伊恩屏住呼吸的一瞬間，就知道要完。

「伊恩先生，我們快點來最後一顆吧！」希爾迅速開口，幾乎是強制的，在他預告完後，馬上執行動作，不給老師發作的機會。

這次伊恩掙扎地很劇烈，他整個人往後縮，雙手甚至都擋在胸前，渾身上下透著明顯的抗拒，希爾也只好雙手強硬地捧著他的臉，硬是將最後一顆果肉送入對方口中。


這次急著想讓對方吞下去，希爾被咬破嘴唇，而伊恩則是被吞嚥的唾沫嗆到，難受地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