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花]
孤寂的海上,船隨著浪濤季風飄飄蕩蕩,海平面昇起一片如指甲蓋大小的烏雲,望遠鏡沉默而坦誠的告知空条承太郎,那並不是好現象,玻璃鏡面反射出遠方的雲層密度、下方海相,那或許是場暴風雨;曾經共事的水手說過,海上生活不像電影那樣總在暴風雨、海嘯啊什麼的,不然就沒人願意當水手了,笑容有些自嘲,「每個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知道暴風雨總會過去,但總會有些倒楣鬼死在風雨中,也有些人雖然活下來,卻永遠停在那場暴風雨中。」將便攜酒盒遞向他,他們站在甲板上,腳下堆砌著打在船身上的千層浪花如雪,他伸手接過,喝了一口伏特加,又往浪中倒了些許,透明的高濃度酒精或許在空中就被烈陽蒸發殆盡,水手用俄語咕噥幾句,從語氣猜測或許不是什麼嚴厲的話語,也或許在挖苦他外表看來強悍,內裡竟如此纖細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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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力收起船帆,那或許不是暴風雨,或許是一個結構完整的颱風,也可能會轉往別的地方、別的倒楣鬼而去,那片指甲蓋大小的雲層已經近得像拳頭大,也或許他就是那個倒楣鬼。
船體不大也不複雜,他已盡可能做好所有準備,但說這艘小船會不會在風雨中翻覆也未可知,翻出鮮豔的橘紅色救生背心,掂掂手感像廉價的防彈背心,真實有效的防彈背心更加有份量得多,某次仗助與億泰半惡作劇的讓康一穿上他的防彈背心,小個子少年像被一座黑色小型碉堡牢牢罩住,幾乎直不起身來,幾個人嘻嘻笑鬧持續到他回來,他也曾這樣過,十七歲到近三十歲,那些嘻笑聲在沙漏中流瀉,金黃色的沙子漫舞在風中,襯得瑩綠色的替身瑰艷異常,他們也曾在沙塵暴中與其他人走散,情急之中,強悍替身擊打出勉強塞進兩人的沙坑,過於多餘的雙手沒有空間容納,口中說著抱歉,卻毫無愧疚的抱住對方,對方沉默片刻,義正嚴詞的說「失禮了」後隨即回抱他。
他驀然想起為數不多的古文課,生同衾,死同穴。總會有些倒楣鬼死在風雨中,十七歲的他還未想過生死,但此時是他為數不多的求死瞬間,在沙塵暴結束前,他們沉默而熱烈的接吻,彷彿他們早該這麼做才對。
沙塵暴總會過去,但這一幕太過龐大,將會永恆存在於沙漏另一端,永不墜落。
沙漠與海洋,無比極端而又無限相像,船身開始左右搖晃,有些浪花已經越過船舷,打上甲板上,開始出現上下起伏的失重感,他躺在船艙吊床上,想像海水淹上船頭、灌入艙底、吞沒船身,意外在劇烈的晃動中感覺平靜,生同衾,死同穴,他已在最美好的時刻中死去過,每場暴風雨總該有些倒楣鬼留下。
翻覆時,替身順利破壞船體,他的身體卻未浮起,逕自往海底沉落,昏暗海面透不進光亮,蠻橫得連聲音都透不進,沉入海底,周圍揚起一陣浮沙,望著上方海面而後閉上眼睛,享受這片靜謐。
「承太郎、承太郎?」早晨的光中,紅髮是眼前世界唯一鮮活的存在,「你怎麼每天都可以睡得像死了一樣?」對方探過身來按掉鬧鐘,紫色雙眼中飽含倦意與惱怒。
「或許我每天都必須死掉一次才能睜眼見到你?」
「花言巧語,綠寶石枕頭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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