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綾部隼人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時間線:暮秋
地點:桃木村·結弦家
綾部隼人的傷勢恢復得比想像中順利。
多虧結弦的幫助,不管是提供住處讓他休息,或是帶回新鮮營養的食材讓他料理食用,這些種種在最危急的關頭,強行將綾部隼人從生死邊界給拉回來。
雖然前不久還被妖怪抓去參加「鬼抓人」的遊戲,過程發生很多事,但在大家的幫助下,他平安歸來了。
綾部隼人下意識地想去撥弄自己的長髮,這是他的習慣,然而只有摸到後腦勺那胡亂翹起的短髮,他才恍然想起那些髮絲早在前些日子,被自己親手斬斷。
青年從屋內拿出自己的愛刀,雖然有一段時日沒有揮舞它,仍然不染一絲塵埃,那是因為他日復一日地細心保養的成果。
這不僅是他唯一的戰友,更是他從家裡唯一帶出來的東西,意義非凡。
他將它插回腰間,熟悉的負重讓他心緒瞬間安定下來,靈魂深處總算完整的感覺。
如今,綾部隼人的狀態已經可以開始進行武術訓練,剛能離開床那時候他只敢在屋內做基本的伸展操,以不讓身體變僵硬為最低限度的目標,畢竟臥床這麼久的身體不能貿然就高強度訓練,不僅會適得其反,甚至可能會二度受傷。
綾部隼人來到庭院,閉上眼深呼吸調整狀態,才將右腳往前踩,左腳往後微踮,下一步將腰間配戴的武士刀推出來,和地面保持近乎平行的角度,刀頭的位置往中間移,與肚臍是呈一直線。
左手大拇指往前推刀鍔的左側將刀推鬆,右手掌心朝外虎口朝上,離刀鍔差不多一個拳頭的距離將刀柄扣住,左手則是握住刀鞘。
右手往前抽、左手往後拉同時進行讓兩股力保持平行,腰部配合左腳一起往左邊轉,然後行雲流水地將刀拔出,清脆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庭院裡。
他將刀轉回正面,那是一把通體雪白的武士刀,綾部隼人看著刀刃上倒映出來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揚。
「就像我在看著你,你也在注視著我嗎?」
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他並不在意,全然當作自己訴說的對象有聽見。
接下來,綾部隼人調整站位,雙腳打開與肩同寬,腰桿挺直,右手在前、左手在後的握住刀柄。
他雙手將刀握緊並高舉,刀柄的位置恰好就在頭頂上,然後左腳保持不動,右腳往後踮,視線直視正前方。
刀往前揮下的同時,右腳也往前踏一步,帶動身體垂直往下蹲,不向前傾,刀光像一道銀月劃過,在九十度的位置驟停。
發出的聲音就像一隻白隼展翅,迅速地從身後飛過,帶來一陣疾風,吹向天際。
綾部隼人眼裡的光芒又清明了幾分,他沒有停頓太久,將刀收回再次高舉,身體也回到上一動,準備繼續再揮第二下。
離家數日,他才剛踏進庭院,便聽見刀鋒劃空而過的響聲。
結弦有些遲地想起綾部隼人。他實在不擅長記得這位陌生來客——那並非存在感強烈的人,除了託他帶些食物,似乎也沒別的請求了。他本就隨性,不常在屋中逗留,那些碰面的零碎日子裡,青年的形象便不那麼鮮明。
小屋的庭院不算寬廣,一眼便能望穿。當中有綾部的身影,抽刀出鞘,嚴謹而穩定地揮擊——那是習於訓練武藝的身姿。竹林間迴盪起風聲,枝條瘦長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微微搖曳,結弦因而看不清他的神情。
「是把好刀啊。」
略過一切招呼語,他佇立於門前,靜靜看著,而後出聲說道。
那確實是把優秀的刀,保養得宜,不染塵埃。刀身反射著銀光,脫離刀鞘的瞬間,彷彿銳利鋒芒落在他眼裡,近乎刺痛。結弦移開了視線。
「啊,你蹲下的時候重心歪了。」他笑瞇瞇地補上一句。
即使暫時寄住在結弦的家裡,也不能夠完全放鬆警惕,知道也會有善良的妖怪,尤其是在桃木村這個地方,但不喜歡人類的妖怪也大有妖在。
所以,在意識到有誰踏進庭院的那個瞬間,綾部隼人握刀凝神,以便能隨時應對突發狀況,但熟悉的妖氣告訴他,最糟的情況並不會發生。
是屋子的主人回來了。
「⋯⋯是。」他大概慢了一點才回應對方後面那句話,停下原本在揮刀的動作重新站穩,只是沒有再繼續訓練,而是看著結弦。
綾部隼人曾經思考過,究竟眼前這名黑髮少年在他到來以前,是否也是像如今這樣,偶爾才回一次房子,還是是因為顧忌他才待在外頭晃悠。
可是他又覺得對方並不那麼排斥與自己相處,畢竟結弦沒有排斥當時負傷纍纍、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他,不僅收留,還親自照顧沒有辦法動彈的自己。
托結弦幫忙帶食材回來也沒有被拒絕,作息配合不上留下字條詢問事情,結弦也會回覆。
於是後來,綾部隼人就自認為是前者了。
結弦外出的時間並不一定,經過短暫的相處,綾部隼人也漸漸發覺對方是看心情在做事的,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問過對方什麼時候會回來,只是安份地留在屋裡好好養傷,打理使用過的房間,每天都會預留一份食材,若是對方回來就能馬上準備。
幾次下來,他發覺在僅剩的存糧要見底之前,好像都能看見結弦的身影,大抵是少年守著約定的緣故。
「歡迎回來。」綾部隼人說著。
雖然他不明白這個地方對結弦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但是既然他在這裡,那他就會和對方這麼說。
他沒多說什麼,自顧自走進庭院。經過青年低垂的刀鋒前,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得見那句招呼。
歡迎回來——他聽慣了這句話,倒也不意外綾部如此問候,只覺得用在自己身上太過陌生。這是個需要回來的地方嗎?搭建房屋不過是多年前一時興起,對他而言,充其量就是張能睡得安穩一些的床,某個能暫且遮風避雨的地方。在與不在沒什麼分別,結弦不從那裡來,便也無所謂歸處。
但綾部隼人正注視著他,手持鋒利的刀,眸色溫和如常。青年望過來時,他注意到對方眉眼的弧度,一度緊繃,很快又緩和下來,似乎對結弦放鬆了警惕,笑意淺淡,不帶鋒芒。
「你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語調並非詢問。儘管只在進門時瞥了一眼,但從揮刀姿勢看來,刀傷大概已痊癒了大半;至於後遺症,他不了解戾氣對人類的作用,會造成什麼影響也說不定。那總之不是結弦能解決的,既然如此,他並沒有打算多提。
結弦在小屋門口停步,隔著明亮的月光,側身望向庭院裡的綾部隼人。
「是的,都是托您的福。」
綾部隼人有一雙淺色的眼瞳,淡到近乎透明,以至於外界的光芒照射過來,彷彿能夠直接滲進去他的眼裡一樣,雖散成碎光,卻顯得它們閃耀無比。
尤其當那雙眼睛浮現笑意的時候更加明顯,被他注視著,好像倒映在他眼裡的自己也變得閃閃發亮。
若非必要,綾部隼人不太主動開口,但要是旁人細心一點,從行為舉止和一些細節多觀察,就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觀感是如何。
初次見面那時候,他們也是站在這裡互相對望。
如今,本來因為受創而渾濁的眼眸變得清明剔透,倒映著結弦小小的身影,碎光流轉,就好像流星從少年身邊劃過。
綾部隼人的眼神也不再參雜任何晦暗,很純粹的,宛若現世才有的柔和月光。
本來還要再揮幾下才滿五十次,但綾部隼人還是將手上的刀轉個圈,動作俐落地將其收回刀鞘。
「要吃東西嗎?我來做飯,一起吃。」
「好呀。」
結弦笑瞇瞇應道,比了沒問題的手勢。轉開視線,他率先走進屋裡,留下半敞的門,以及身後剛收刀入鞘的人類。
為何答應對方的午餐邀約,大概是心情使然吧,他也沒興趣深究行事動機。結弦不打算進廚房,等待的時間裡,就只是坐在小桌前,對著理應看不見的廚房出神。
【幻世】結弦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綾部隼人沒讓他等太久。
「該怎麼說,」收回視線,望著逐漸陳列妥當的碗盤,結弦把玩著筷子,不鹹不淡地下了結論,「你比我想像中還會做飯啊。」
早在對方剛開始借住時,他就想說這句話了。或許是出於禮儀,青年時不時會留下菜餚,他心情好的話會試試,大多時候只是看一眼就出門;就算如此,綾部還是會多做一份餐點,彷彿他和人類一樣,需要每天進食才能過活。做飯麻煩的不是他,結弦反正無所謂,便由著對方去了。
但無論如何,從他對人類飲食漫長的觀察來看,這應該是相當不錯的料理。
他的目光從桌面移開,落在對面剛坐定的青年身上,「這是自學的?」
收拾好使用過的用具,輕輕抿唇夾住髮圈,將凌亂的髮絲撫平收攏,再重新束起,綾部隼人用清水洗過手後才落座。
「謝謝你的稱讚,其實我二姐的手藝比我更好,我還不及她的一半。」
提及自家姐姐,綾部隼人的神色不自覺地柔軟下來,若是此時此刻閉上眼,腦海在一片漆黑裡也能夠具體地描繪出少女的笑顏。
他拿起空碗,將裡頭殘餘的清水倒進自己碗裡,因為拿不定結弦想吃多少,只盛大概半碗的白米飯便遞給他詢問。
「這樣夠嗎?」
說起來,這好像是他們見面以來第一次一起坐下來吃飯,以及他處於良好的狀態和結弦對話。
結弦將碗接過去以後,他才拿起自己的盛,一匙飯放下去,又再添一匙,然後再將它們抹平。
「我不是自學的,小時候常和二姐一起,她忙於家事,若是情況允許,我也會幫忙打下手,久而久之便學會了。」
等結弦夾完菜他才拿起筷子開始夾,將盤上最後一顆荷包蛋夾起,又看向那一盤豌豆,他決定挑一條最長的來吃。
「不過,知道我會做飯的,本來只有我方才提到的二姐。」
「——恭喜結弦現在成為了第二個。」
霧隱山莊的遭遇對人類青年的影響不僅僅止於外表的改變,同樣體現於他的行為舉止以及說話方式。
這也是綾部隼人第一次拋開那些繁瑣的禮儀,毫無拘束地和結弦對話。
他接過綾部遞來的碗,目光卻並未從對方身上移開。
無論經歷過什麼,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青年似乎發生過某些變化。人類的孩子剪去長髮,歛起敬語,自然而然地與他攀談,比起最初謹小慎微的模樣,似乎更加自在了些。
結弦並不感到驚訝。在妖怪的地界,什麼奇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綾部大概也遇上了什麼吧。而在那之中,陰陽師找到了自己在這片土地生活的方式。
「這樣啊?」
聽對方談及家庭的話題,他簡短應了聲,垂下視線,而後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肯定是獨生子呢。」
會這麼猜想,倒也沒什麼深刻的理由——或許因為綾部隼人帶著渾身鮮血,出現在他面前時,就已經是獨自一人。結弦沒有打探別人來歷的興趣,於他而言,眼前所見的一切,便等同於事物的全部。
因此,他也只是聽綾部隼人述說那些過往:忙於家務的姐姐,與她親密無間的弟弟,還有他們共事的某些時刻。家族、親緣,對他來說都已是遙遠的概念,卻絕非陌生;結弦安靜地聽,左手支著側臉,就像他曾經習慣的那樣。
「既然有第二個,第三第四也是早晚的事。」他面帶笑容,半是無所謂地開口,「嗯,前提是你能從這裡出去吧。」
「不是的。」綾部隼人搖頭,像是聽見神奇的話而勾起嘴角,他把配菜堆得像座塔,外型雖然看起來沒那麼穩固,卻神奇地不失平衡,平安無事地待在飯碗邊緣限制的那圈空間裡,沒有超出去。
明明是該全神貫注的事情,青年卻沒像方才揮刀的那般模樣,而是鬆弛的一個狀態,那雙淺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四散的流光聚焦於一處,一手隨意擺在桌上,另一手拿著筷子一個一個夾起他想吃的食物。
「我有兩位姐姐,方才提到的是二姐音羽。」
「還有大姐結瞳。」
綾部隼人將一塊炸雞塊放在食物的頂端,結束他的堆塔行為,提起綾部結瞳的時候他放下竹筷,將雙手十指交握在一起,兩根大拇指磨蹭。
「不過結瞳姐不喜歡我,所以我們不常待在一起,她自然不知道我會煮飯。」
「我家的情況有點複雜。」
屋內沒有燈源,僅靠窗子透進來的青藍月光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他語氣平穩不帶著任何一絲顫抖,讓人無法判斷這到底是在陳述,還是有那麼點自我嘲弄的意味在,但他沒有選擇繼續再說下去。
而是話鋒一轉,伴隨著視線一同將話題帶回結弦身上。
「至於第三、第四個知道的對象,就像結弦之前所說,我暫時離不開這裡,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發現結弦還未動筷,心想對方有自己的飲食習慣,便沒有開口詢問,而是選擇雙手合十,小小聲地說我開動了,才拿起筷子慢慢吃他的飯默默聽著對方說話。
對方的家務事大概不需要自己回應什麼,他只是聽著,看綾部往碗裡堆疊菜餚。結弦沒有太多探問他人背景的興趣,青年話到中途,選擇簡單帶過手足相關的話題,他也就笑了笑,不曾追問下去。
「暫時離不開……哦,我大概說過吧。」
初見已時隔許久,就算當時聊過這個話題,他根本也記不清講了什麼;既然綾部說的沒太大問題,他就不多耗心神回憶,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應答。結弦想了想,慢悠悠補充幾句,「說是走不了,其實也不用等多久,一年左右就能出去了。」
一年,於妖怪而言不過彈指,對人類來說,雖然份量要更重一些,也並非漫長得望不見盡頭。像綾部隼人這樣身負靈力的陰陽師子弟,縱使身上帶傷,等待明年到來應該不成問題吧。
漫不經心地想,他伸出筷子,夾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一年,雖然不知道這裡的時間流速和現世的速度有沒有一致,但姑且家裡會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就算使用式神探查也沒辦法探到這邊吧?
不知道能不能被判定為失蹤或是死亡,要是能讓父親死心就好了。
綾部隼人咀嚼嘴裡的飯菜一邊認真地想著,直到結弦拿起筷子夾菜他才回神並專注地看著。
除了之前負責最後試味道裝盤的音羽姐之外,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別人吃他做的東西。
「對了,我一直都沒有好好感謝結弦,就這樣糊裡糊塗地寄住了好些日子,實在是不好意思。」
因為發現結弦好像沒有那麼喜歡人類禮儀,他便沒有選擇站起來,而是坐著向前低頭表達謝意。
「謝謝你將住處借給我休養。」
「小事而已。」
對於綾部隼人的致謝,結弦聽在耳裡,沒想太多便開口應答。他的注意力如今在荷包蛋上——嘗起來就是普通的蛋,雖然蛋到底是哪種味道,他早就沒多少印象了。上次品嘗這道料理是什麼時候?蛋白鑲了圈焦黃的漂亮裙邊,他拿筷子戳了兩下,漫不經心地想著。那不是什麼值得深思的大事,煎蛋被吃完,他便自然而然轉移了注意力。
停頓片刻,他才想起那句被擱置的開頭,彷彿一片被風無意吹落的樹葉,兜兜轉轉,又飄到自己眼前來。
結弦放下碗筷,仍然是那副一派輕鬆的笑臉,隨意地擺擺手,「這裡不是多重要的地方。說到底,我不常住在這,多個人根本沒什麼感覺。」
結弦所說的話,其中的輕描淡寫,這段時間借住在這裡的綾部隼人顯然了然於心,他們確實聚少離多,從炎炎夏日到即將入冬,轉眼間三個月都過去了。
他在想,這段經歷會不會成為結弦所吹過的一陣風呢?
若說人類與妖怪有什麼地方是一樣的,時間應該能成為其中一項答案,畢竟它對他們任何一方都是公平的,平等地推著大家前進,誰都不會在原地停頓太久,他與結弦都是,就像吃完這頓飯,他們依然會繼續向前走。
「我知道,只是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所以才想說要特別說一次。」畢竟沒有結弦的話,當初他可能就死在幻世裡了。
隼人笑著解釋,倒也順結弦的意思,沒有再多道一次謝。
「剛好你回來了,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我偶遇機緣,得到一份能夠維生的工作,只是需要到那邊住宿會比較好。」
人類青年眼裡流光再次打轉,最後聚焦於他眼眸中結弦的身影上。
「所以,我得和結弦道別了。」
「是嗎?」他笑了笑,簡短地回應一句,仍是與往日無異的語調,「那真是恭喜你了。」
即使不感意外,結弦口中的恭喜還是帶有幾分真誠的。在妖怪的地界裡,讓人類能擁有立足之地的工作——偶爾也有願意庇護人類的妖怪出現,提供食宿或工作,無論是誰,他覺得陰陽師的孩子是不會看走眼的。在對方的幫助下,幻世裡的一年,大概也不會有多麼漫長吧。
綾部希望能活下去吧。他不經意地想:活過一年之後,綾部又要回到哪裡去呢?他口中那個溫馨卻不乏齟齬的家嗎?
那不需要他多費心神,現世如此廣大,總有地方可以去的。
他也有自己要去的地方。結弦於是起身,垂下視線,望向姿態謙恭的青年——比起同桌用餐,他還是更習慣這樣看著人類的孩子。
「祝你順利吧。」
付喪神微微一笑,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祝福。踏出家門前,他愉快地向屋內揮了揮手,權當與綾部的告別。
幻世🗡️綾部隼人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在結弦站起來往門口走去的時候,綾部隼人連忙跟著起立,他佇立於桌前,看著黑髮少年逐漸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生總是會有這樣的時刻,而且往往會感覺時間的流速變得緩慢,像是為了讓自己可以將對方的模樣牢牢記在腦海中。
「真的非常謝謝你,結弦,我很高興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妖怪是你。」
他的話語帶著清風吹過結弦的耳畔,像是在為其餞行,他想起第一次聽見對方名字的時候。
結弦,細箭飛過湖面留下陣陣漣漪,宛若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串連締結在一起,弓弦擺盪的弦音,久久迴響。
結弦會一直向前走吧,他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
「在幻世的期間,我可以寫信給你,或是回來看你嗎?」
他由衷地希望,結弦沿途所經歷的有不一樣的風景,願所伴的風能夠引領結弦抵達他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於他而言不算什麼,但在落入未知之地的人類青年眼裡,這或許確實是一件重要的事,值得他反覆致謝吧。聽見綾部的感謝,他沒有回話,只是隨意擺擺手,回頭望向這幢因為有人居住,顯得熟悉而陌生的房屋。
「可以啊。」結弦笑了笑,「如果還有機會見面的話。」
他畢竟不是多常停留在這片竹林之間,綾部隼人離開後,不需要替人類帶來生活物資,大概回到此地的次數會變得更加稀少吧。但綾部如此問了,他望著青年幾近透明的眼眸,並未多說什麼——幻世不算廣大,儘管一年並不長久,無論信件,或是走在土地上的人們,總有機會遇到的。
屆時,如果青年還活著,聽人類的孩子說一說在這片大地上經歷的故事,倒也無妨。
付喪神不再多言,看著綾部,只是淺淺一笑,順手帶上竹屋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