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的話隨時要跟我說喔。」三角幫貝恩德寫了一個清單，在刷背途中要記得適時梳開因海水而有些打結的長捲髮，上面是這樣備註的。

船上的淡水不多，只有靠岸時能做這件事，他一邊哼著歌，一邊愉快的用水管淋溼琳琳的背鰭，「琳琳來到這艘船有幾年了，還適應嗎？」

水澆在背上的感覺很舒服，琳琳擺動著魚尾，濺起的水花把周圍、包括替她洗澡的人都弄得溼答答的。

聽見貝恩德的問句她才回過頭看向男子，停頓了幾秒後回答道：「適應。」雖然跟海裡的生活很不一樣。

「那就太好了。」畢竟是他引以為傲的斯普奇，要是琳琳也能喜歡的話，他也會感到很高興，海綿上倒入一些自製的椰子油洗潔劑，輕輕刷過背部。

他抹了抹被淋濕的臉頰，想起了上次洗完琳琳自己也全部濕透的事。

「當初讓三角帶你過來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貝恩德回憶了一下，他還思考過那個在船旁邊游盪的身影是魚還是詛咒體。

「當初。」重複了一次貝恩德的話，她眨了眨眼，看起來像是在回憶。

「三角，魚。」但說出來的話或許只有她自己懂，琳琳歪著頭，看著背上的海綿移動。

「三角是水母，琳琳是虎鯨。」稍微定義了一下他認知中的物種，「對了，說起來在酒館裡有件讓我在意的事。」

「琳琳曾經死過嗎？」他停止刷洗的動作。

水母。聽到關鍵字時自然的想起了像是果凍般透明漂亮的觸手，琳琳吞了吞口水，原本飛遠的思緒又被貝恩德的問句拽回。

「琳琳，死亡。」這個問句讓她想起了前陣子跟隱彌的對話，少女點頭回應，魚尾附和著拍了一下，白色的泡沫在空中四散。

他聽到吞嚥聲，猜到少女大概是餓了，要早點結束刷洗。
「對，死亡，大概就是……眼前陷入一片漆黑，醒不過來的感覺。」因為沒體驗過，他猜測道，「發生了甚麼使琳琳死亡？」

他拿水管沖洗剛剛弄出泡沫的部分，至於自己濕漉漉的褲管則沒有去管它。

沉默持續了一陣子，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腦子不靈活的孩子需要花一點時間回憶除了負面情緒以外的細節。

「被，發現，黑色，壞的。」一開口就是連續的單字，她努力拼湊著過往，「痛，洞穴，害怕，喊，沒有人。」

然後──她用手去接水管流出的水，黑色的皮膚帶著奇異的光澤，「水，好多，不能，呼吸。」

「死亡。」這是某個少女的結局。

「死亡。」貝恩德重複了一遍。

在黑色的洞窟迎來漫上來的水，有些詛咒體能在水中呼吸，但變異程度不高的，通常水性也不一定好，在黑暗的洞穴了結，是許久以前貝恩德為自己挑選的死法。

與他們相遇前的琳琳曾經死過一次，是非自願的，在那裡孤獨的死去了。

「那樣的話，會很寂寞的吧。」在那當中，最可惜的是沒有選擇，人每天都在做出決定，貝恩德的視線停留在黑色的指尖，一個認為詛咒是壞的地方。

與他的理念背道而馳。

「琳琳會想要一起去尋找嗎？一個將詛咒視為祝福的地方。」

「害怕。」她歪著頭，並不明白寂寞的意思，這超出琳琳的理解範圍了。但現在回憶起那段記憶，沒有人理會的、安靜的空間，當逐漸上升的水位最後終於沒過唯一能發出哭喊的嘴——對當時只是普通人的她而言，只有害怕。

「祝福？」重複了一次貝恩德的話，少女眨了眨眼，將接住的水潑向船長，「貝，三角，一起？」

「琳琳，一起。」就算聽不懂貝恩德的問句，但她知道一起的意思。

貝恩德點點頭，看得出少女不太理解，沒有多做解釋，尤其解釋情感並不是件好事，更多時候是揠苗助長。

這次他的臉被潑濕了。

「嗯，一起。」貝恩德將水抹開，船艙裡迴盪著他的笑聲。

「永遠，永遠，航行。」沖洗掉多餘的泡沫，「直到，海的盡頭。」

一場永不結束的冒險，沒有結局的童話。

「一起，一起，永遠，永遠。」琳琳也露出笑臉，代表愉悅的叫聲跟貝恩德的笑聲交融，她喜歡這像是孩童玩笑般許下永遠的承諾，對她來說即是真實。

「盡頭，遠？」一邊發出疑問，她配合地調整角度讓身上的泡沫被水帶走，多餘的皮脂被刷洗掉讓虎鯨尾巴感覺舒服了許多。

「這個嘛……」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在無人的小鎮，在鯨魚的肚子裡、又或者真的有某把鑰匙能夠打開永生的大門，那裡會是我們的盡頭。」由此來實現永恆。

水花落在貝恩德的手，泡沫沿著水道流入大海中，像是尋到歸屬。

「要是那裡沒有死亡，沒有害怕，更沒有結束，我期盼著那樣的故事。」

貝恩德拉起少女的手，輕輕往上抬，來檢查有沒有多餘的洗劑沒沖洗掉。

「沒有，害怕。」配合地抬起手，打溼後貼在肌膚上的髮絲緩緩滑落。

「貝，害怕？」黑色的眼瞳盯著船長的臉，眨了眨，一副懵懂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我害怕死亡，害怕不再感受到活著這件事，即使能夠復活。」

「直到實現我的夢想前，我都不能死。」光線從木窗的縫隙中穿過流水，一道小小的彩虹落在魚尾上。

而他從未想過，在永生的線索與死亡面前，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選擇。

與貝恩德對視了幾秒，少女用抬起的手摸了摸船長的頭。

「貝，不怕。琳琳，保護。」她誇下海口。夥伴，她重視的夥伴們，琳琳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他們。

「琳琳，不怕，死亡。」

貝恩德微微傾身以便讓琳琳更好的摸頭，他笑得瞇起眼睛，並不排斥這樣的動作。

「是的，不愧是我們最勇敢的琳琳。」他毫不懷疑少女是否真正不害怕，光是如此純真的存在能說出這般話語，貝恩德就足以高興起來了。

「不過，在保護我的時候，我也不希望你受傷呢。」將水龍頭關閉，停止出水，並將一條毛巾披到琳琳的頭上。

被毛巾蓋住，琳琳收回手，把毛巾往後推，直到視野中沒有白色。

「琳琳，知道。受傷，痛。」看著貝恩德，少女歪了歪頭，「但是，琳琳，厲害，保護，大家。」

因為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所以比自己還值得珍惜。

「貝，不怕。」她又重複了一次。

「嗯，再也不會感到害怕了——因為，有琳琳在保護我們。」貝恩德又一次肯定了這句話，鸚鵡拉弗密飛過來，停在青年的肩膀上。

稍稍施力用毛巾把琳琳擦得稍微乾一些，擦拭過程中也順帶確認有沒有洗乾淨。

他拿了一把梳子再次梳開微捲的髮尾。

「琳琳，棒。」被肯定讓人喜悅，琳琳發出開心的叫聲，乖乖地讓貝恩德擦乾，視線則看向他肩上的鸚鵡。

「密。」趁鸚鵡不注意時、她快速出手抓住鸚鵡，把鸚鵡拿到眼前，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把鳥放進嘴裡。

… 「啊、琳琳，這個不能吃。」笑瞇瞇地聽著鸚鵡的慘叫，貝恩德下一秒才迅速的把拉弗密脫離魚掌。

「好啦，大功告成。去給三角看看我們努力的成果吧！」貝恩德滿意的看著被打理整齊，像個小公主般的人魚。

抱起琳琳後，踏上台階往甲板走去，與其他船員展示辛勞的成果，此時陽光正好。

謝謝貝中 我愛船長

/時序是在4-1之前！謝謝琳琳中陪我發兩個月前的交流還等我畫圖，感激不盡，小人沒齒難忘這個大恩大德，我愛琳琳＆琳琳中

你們真可愛

kurage0319: 你真可愛

好好看

seler_IM: 某個少女ㄉ結局好浪漫

原本的標題是日常盥洗，我偷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