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暮秋

直到約定的一個月時間到，九要去赴約才突然想起來，他跟妲畣沒有約定要在哪裡碰頭。

這下可傷腦筋了，妲畣和夏眠住的那個地方，好像被什麼術法隱藏起來，得由他們帶領他才進得去，否則他不僅看不見，也沒有門鈴可以按。

幻世這裡又沒有什麼聯絡手段，貓又少年煩躁地抓了抓頭。

因為跟夏眠有約定碰頭地點，所以自己也下意識認為有跟妲畣約定，其實沒有。

總之先到附近找找吧，至少不能爽約，現在只能倚靠妲畣有記得時間要出來接他。

到了印象中的位置，前後加起來他也來過三次，應該不會有錯，左右張望尋找附近有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最後，他憑同為貓類的直覺，找到了在某棵樹上縮成一團的白色身影，雖然沒有看過妲畣的本體長什麼樣子，但他認得對方的妖氣。

「妲畣。」他在樹下呼喚。

遠遠就有注意到動靜，從休息中起身伸懶腰。

坐在樹上低頭看著下面的妖，洗洗臉、舔舔毛十分慵懶的回，「咪~」

然而就只是叫了聲，沒有立刻下去，還在樹上低頭看人，這樣比較能看的清楚周圍有沒有危險，貓果然是高處的王者！

幸虧妲畣沒有忘記，否則他就得蹲點等待有沒有人從裡頭走出來了。

九看著在樹上的白貓，伸懶腰、抹臉、舔毛，就是遲遲不下來，他挑眉然後退後一步，留一點空間給對方。

「這裡沒有其他氣息，下來吧。」而且也有他在呢，怕什麼。

白貓往樹下跳，小身影瞬間變大，下來時是名穿著暗色系、穿著所謂地雷款的女孩子，畢竟等等要修改衣服的話，還是要用女性模樣處理，不然一開始就變出來省那幾秒鐘的時間。

「有沒有什麼伴手禮？」妲畣期待著晃著腦袋看向九，不曉得有沒有帶布料或魚等等的東西過來。

雖說和女生型態的妲畣不是第一次見，但在九腦袋印象殘留比較久的還是男生型態的對方，他又花了幾秒的時間適應，才將手裡的袋子遞給妲畣。

「妳不是說魚吃不完嗎？」貓又少年沒好氣地說。

九給妲畣的袋子裡面，裝著一捲淺紫色的布料，上頭有一株又一株的白色小花，是分散的沒有很密集。

他搖晃尾巴，雖然視線不是看著妲畣，但不時偷偷瞄一眼，似乎是很在意她的反應。

「這是一種心意~新鮮魚吃不完，其他魚乾、魚食品也是能放，還是甜點零食我也喜歡，除了巧克力的點心吃了會難過以外。」妲畣很理所當然地跟人家要求禮物，邊接過袋子。

低頭看去是衣服布料，在幻世遠遠不像現世方便，一個網購或專門店面就可以大把購入需要的材料，而自己沒錢又懶得去取得的各種前提下，能免費拿到布料、甚至好看的相關物品都能讓他非常開心。

沒想到對方真的跑去找跟材料相關的東西，妲畣本來就大的眼睛睜得更開，閃亮的拿出布料欣賞與質地，「喔喔~好看耶！你的眼光滿好的嘛！」

其實自己並沒有特意去找，只是單純因為很像妲畣的髮色才會在夜魁町注意到這塊布料，不過九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貓吃什麼巧克力。」被誇獎之後的九顯然不太適應，笨拙地說些吐槽的話，不過看到妲畣喜歡自己選的布料，他的肢體語言還是有點開心的。

「就是吃到才知道不能吃啊？」那時候自己才被拋棄沒多久，有人餵食就吃，哪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走吧，帶你去穿衣服。」把布料放回袋子裡，往出入口走了幾步回頭看對方跟上沒，才繼續前進。

九緊緊跟著妲畣以免落下進不去他們家，試想一下妲畣進去了隱藏空間裡，然後他只是單純在往前走，那畫面會很尷尬。

帶領九走同樣的路徑來到自己的小屋，脫掉鞋子往屋子裡走，「你要進來換嗎？」

思考九似乎跟自己一樣不喜歡陌生人，雖然她不介意別人的目光，而且也沒有一般正常羞恥心，但有可能屋子的其他住戶和房主會路過，於是補充邀請對方一起進屋子的理由，「比較不會被其他人遇到。」

「……好。」

沒有拒絕妲畣的提議，他脫掉鞋子跟著走進她的小屋裡，他望著四周觀察屋子結構與擺設。

「妳自己住？」

把門扇關起來後，將伴手禮的布料放桌上，「討厭吵跟突然的聲響，而且比起跟他們一起，很多時間還是自己獨處居多。」

「這裡做衣服能專心、也可以放心地變原型」打開櫃子拿出製作的服飾和包包一邊回，「這裡空間滿大的，要是你想避難還是想安靜地休息，可以過來住。」

妲畣想著兩隻貓的話，應該不會佔太大空間，囡囡應該不會反彈吧？

九無聲看著逐漸接納他進入自己私人空間的妲畣，他開始在意起兩隻貓之間不知何時拉近的距離，他磨蹭自己的手指，沒有對妲畣的邀請做出回應。

他只是有些生硬地將頭轉向他處，注意到坐墊中央有一顆白色的蛋，剛好轉走他的注意力，他指著那顆蛋問妲畣。

「妳在孵東西？」

把衣服放桌上後，順便連要修改的裁縫用品也準備好。

本來就沒打算隱藏的妲畣坐在原地等對方來試穿，「嗯，用命跟怪人換來的，也不知道會孵出什麼，每天就給蛋蛋打扮和餵點血，都孵一個月了還沒孵出來個毛。」

因為不知道它是什麼和餵什麼，只能給蛋蛋做點造型和餵血、跟舔舔蛋殼，有時候會變成貓型窩著蛋睡，蛋蛋意外的很溫暖，窩起來挺舒服的，唾液跟血都會被吸收，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孵多久跟孵出什麼東東。

「好了就來試穿了。」

如果說前面的話讓九沒辦法回應，後來妲畣說的話就是讓九無法理解，以至於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像是電腦當機一樣停在原地。

怪人？用命換來的？先不說怪人的事情，她把命說得好像有很多條一樣。

「什麼意思？」他皺起眉，顧不上要試衣服的事情，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用一條命換的，那個蛋。」妲畣又重複了一次。

有什麼聽不懂的地方嗎？妲畣疑問。

「妳⋯⋯」

九有點沒辦法接受這樣過於隨意的事情，有點冒火氣，可是那是對方自己的決定，身為外人的他實在沒有什麼資格說什麼，強行將脾氣壓下來，大起大落的情緒隱隱有被他憋成內傷的趨勢。

生命很珍貴，至少曾經有一堆的貓，沒能像他們這樣成為妖怪，擁有更長的時間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悶悶不樂地走過來妲畣身邊準備試穿衣服。

「⋯⋯最好能孵出值得妳用一條命去換的東西吧。」

「不知道，當時不交換，大概也會少一條命，怪人露出殺氣又跑不掉，就只能跟他做交易，至少交換我還有個蛋。」

明明就是怪人自己要來到她睡覺的樹下交易，又怪自己偷聽，而且是比自己強的妖怪，只能這樣做了。

妲畣似乎在自言自語的，一邊把衣服遞過去，「至少這次死的不會痛，反正也只剩兩條命了。」

什麼霸道的妖怪，九看起來更不開心了，他是理解這世道強者為尊，但這種行為他完全不欣賞，甚至厭惡。

「⋯⋯妳是都遇到了什麼？」說起貓的話，應該就是九條命吧，怎麼弄到只剩下兩條命的。

九接過衣服，眼神變得很複雜。

妲畣抬頭看著九沉默了幾秒。

「你確定要聽？不是什麼好玩的事，而且你也不像聽人痛苦取樂的那種妖。」

要跟別人講他前面怎麼死的，感覺不是什麼好的聊天話題，聽了也不能改變什麼，只會讓聽者更加難受不是嗎？

「抱歉，當我在自言自語就好。」

九也不是想知道到底都發生什麼，只是忍不住對這件事說出感嘆，而且聽完這件事後腦袋昏昏脹脹，像是被人從後腦勺打了一下。

他拿起衣服，愣是過了一會兒才仔細注意起服裝樣式是什麼模樣。

話題回到衣服，妲畣就介紹起這次的設計，話匣子像是開起來似的不斷說著作品，「你說想要跟我穿類似的，這個有你想要的帽子，連身的那種，顏色都是能搭配你圍巾的。」

「除了原本說的一套衣服，還有再多弄幾個配件，之後要冬天，有用個貓耳形狀的帽子可以保暖，圍巾你有了，還有手套，半截的比較方便活動。」

「還有可以搭配多款造型的水餃包，空間大、貼近身體，單邊側背的有加寬分散重量，有另外多弄個帶子，從腰側扣住，這樣你跑跳也比較不容易掉落，而且是防水的但要是從開口濕一樣會濕。」

「有哪裡太緊太鬆我在幫你修改。」這也是他變成女性的理由。

九仔細聽著妲畣說明，不由得讚嘆她的設計很符合他的需求，也許因為同為貓類，妲畣很清楚他會需要什麼樣的配件，連他沒想到的都幫他想好了。

他抱著新衣服，這布料濃縮了多少心血，本來該是很輕的，他卻感覺自己抱著一塊大金磚似的，沉甸甸的重量落在他的心頭。

「謝謝妳，妳的設計不僅符合要求，也很實用，有妳幫忙做衣服顧客肯定都很滿意……我會很珍惜的。」

他想起她說的報答，只不過這都是他發自內心想和她說的。

下次來和夏眠學做菜的時候，再帶點東西給妲畣吧。

他向妲畣詢問有沒有地方讓他換衣服，快速換完走出來，和他往常的穿衣風格不太一樣，倒是看起來挺新鮮的。

「感覺沒什麼問題。」他張開手向妲畣展示。

沒有回應剛剛的說詞，因為隨時改變心意跟奧客什麼的真的太多了，自己的顧客好的很好，但發神經的也不少，所以肯定很滿意這個其實不算稱讚。

「沒問題就好。」自己當然也知道大概率會沒問題但還是要問一下，「之前借你那套也繼續穿，然後還有你原本的衣服也縫好、洗好了。」

「衣服要是壞了、破了再來找我修補，要是有多點材料，可以在做更多衣服給你。」像是售後服務一樣有保固，但是是永久期。

「欸欸、九~別只誇衣服，也誇誇我嘛！」妲畣眨眨大眼期待的看著對方，用手指著自己要求，「像是長得很可愛啊、好看啊、甜美啊、身材好啊都可以~吶、稱讚我唄？」

這樣等於是自己有三套衣服能輪替著穿，九恍然意識到這件事，同時又感覺自己積欠對方更多東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型態的妲畣看起來比較外向，她的進攻讓九感到不適應，至少男生型態的妲畣沒有像這樣要他誇獎他。

「這和做衣服是兩回事。」他挑眉。

「什麼兩回事？誇衣服跟誇衣服製作者不都一樣？我都愛聽啊？」沒有如願聽到想聽的稱讚，妲畣噘嘴表達不滿。

奇怪，都可以說衣服為啥不能說人？

「誇衣服是在誇妳的製作功夫好，誇妳是誇妳本人，當然不一樣。」

為了避免妲畣再更多的要求，九從外套裡拿出一根棒棒糖，十分迅速地拆開包裝，直接塞進妲畣的嘴裡，是檸檬口味。

「吃糖。」

「哼！臭九！」叼著棒棒糖鼓起臉頰碎念。

自己明明就很好誇，有什麼不一樣？

「你怎麼也開始身上帶棒棒糖？」

九沒有理會妲畣趁機罵自己，只是把棒棒糖的糖果紙揉成一團，搜尋一圈屋子裡的擺設，找到要找的垃圾桶之後，原地投擲，紙團呈現完美的拋物線，乾淨俐落地被丟進垃圾桶裡。

至於為什麼帶棒棒糖在身上，本來是想說布料不夠的話，再多用幾根棒棒糖補償她，畢竟上次看妲畣喜歡吃。

「還妳上次給的。」

九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但只看見他收拳再張開，每個手指之間都夾著一根棒棒糖。

「還要嗎？」

看著糖果幾眼，伸手拿過棒棒糖，並不是單純收下。

現場拆開包裝，與對方不同的直接隨手一扔製造垃圾污染，像是回敬九似的，往人家嘴前伸。



「張嘴。」

九有點不明所以，怕對方打算故技重施，他捂著嘴悶悶地說。

「幹嘛？說了要給妳的，我不吃。」

「要塞就不會叫你張嘴。」

「不都是棒棒糖嗎？奇怪的貓。」從口袋拿出自己的棒棒糖，拆開包裝抱住九給的糖，收了起來。

再次伸手，不過這次是自己的棒棒糖，「吶、這樣可以了吧？」

九也不知道妲畣為什麼執著地要餵他糖果，不過她都已經拆開了，嘴裡還含著他給的，他不吃的話這根棒棒糖就沒人吃。

他無奈地放下手，乖乖張嘴把妲畣手裡的棒棒糖咬住拿走。

「為什麼我也得吃糖？」他還是發出疑問。

妲畣眨了眨大眼，腦袋左搖右晃的似乎在思考，「嗯......不知道，回禮吧？」

有時候沒有想太多、也沒有為什麼，反正就是想這麼做就是了。

妲畣抬頭聽了聽，似乎有什麼動靜，想起對方說跟別人不熟的事情，於是主動把除了對方身上穿的那套以外的衣服都收進背包裡。

將包包拿給九說：「你該走了。」

九自然也聽見外頭有什麼聲響，便不再糾結方才的事情，咬著嘴裡的棒棒糖揹起背包，跟著妲畣前往出口。

在離去前他回頭問她。

「半個月後我會再來，妳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吃的也行。」

被詢問後也爽快的說出有興趣的東西，「布料、衣服飾品、巧克力外的甜食或魚的零嘴！」

「唔、等我一下。」

妲畣突然跑回去屋子，再快速的回到出入口，拿了一包雞胸肉乾給九，「這不錯吃，給你。」

九知道妲畣不會跟自己客氣，所以也很放心地向她詢問，在原地等少女的時候默默地在心裡復誦一次方才說的那些東西。

待少女回來，他思索了一下才接過妲畣手裡的雞胸肉乾，然後揮揮手向她道別。

「謝謝妳的衣服，下次見。」

「掰。」舉起手隨意的揮了兩下。

道別完後就從入口處縮了回去，行為非常的乾脆沒有更多牽扯，也是避免不讓其他人看到後，詢問在跟誰說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