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戒的盯著不遠處的人看,對方的長髮蓋住臉,看不到表情。
小心翼翼靠過去,用腳尖碰了碰人的大腿。
算了,關他屁事。
他轉過身,打算回剛才的轉角,循著原本路線回房。
反正渡假村有暖氣,這人在地上躺頂多著涼,又不會死,他才懶得管閒事。
他一邊走一邊吃著餅乾,手還放在下巴處以免有漏網的屑屑掉落,走到樓梯口,他腦中突然閃過某個男人趴在地上,襯衫背部擴散大片血跡的畫面,畫面和方才看到的長髮男人姿勢重疊——他該不會死了吧?
第二片餅乾下肚,他決定走回去看看。
對方仍在原地維持同樣的趴姿,他在人身旁蹲下,用手戳戳他的臉。
宛如喪屍般猛地抬起頭,長髮蓋過大部分的面貌,但能見到底下的綠眼略為渙散地望向對方。
「3......302......」他抓住羅納仁的手腕,氣若游絲的努力從嘴巴吐出一串數字,而後雙眼一閉,額頭重重落回地面。
「操!」被抓住的時候嚇到罵出一聲髒話,接著又聽見對方報出的數字。是房名嗎?還是死前訊息?
抽出自己仍被輕握的那隻手,轉而摸摸對方的背。沒有傷口。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倒在這裡,但應該不是謀殺。
「喂,你醒醒。」拍拍在走廊上當路障的人的背,力道不輕,但顯然這點刺激並不能將人喚醒。
「你是要去302嗎?」
注意到對方的後口袋鼓鼓的,擅自伸手翻找,從裡面找到一把掛著「302」的房牌鑰匙。果然是要叫他帶他回去嗎?
開什麼玩笑??
「喂!醒來!自己走!」手握拳,突出中指指節,敲敲對方的頭。
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瞪著對方,不管了,對方要在哪昏迷是他的自由,關他屁事,他又不是什麼老好人,說幫忙就幫忙啊??
302號的房門被他拍的碰碰作響。背上的重量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他調整了下背上長髮男人的重心,又繼續拍房門。
要是房裡沒人開門,他就把這男的丟在門口,他可沒好心到要把人送到溫暖的床上。
他又憤怒又不耐煩的改為捶門,大聲到可能隔壁都要被他捶出來看情況了。
荼蘼赤裸著走出浴室,他剛沖完澡,渾身濕漉漉,髮梢還在滴水。水珠貼著脖頸滑落到鎖骨,再來是胸膛,而後順著肌肉線條下滑到腹肌。
踏出浴室,少了一道門阻隔,便聽到剛才在裡面就聽見的拍門聲更大了。
室友有鑰匙應該不會敲門,那又是誰?
他有些疑惑。用手上的浴巾胡亂擦拭身體後,把浴巾圍在自己腰上,隨隨便便地將巾角塞入縫隙固定。
正伸手想去開門,卻突然意識到上身沒穿衣服可能會嚇到異性,於是又往房內走去,努力從地上攤開的行李箱內翻出自己的衣服。他的行李箱塞滿他跟室友的衣服,還有下飛機買的紀念品,現在根本不知道誰是誰的。
在他努力奮鬥的時候,門外的拍門聲轉為捶門,像是要把門砸了。
「來了!」他往門口喊道,也沒辦法,隨手抓了一件上衣就往身上套,急急忙忙過去開門。
門終於開了。他張嘴想衝著人發火,率先映入眼裡的畫面卻讓怒氣縮回喉頭。
他眼前的是被扯到變形的......胖丁?應該是胖丁吧?
本來圓滾滾的身體此時被左右拉成扁橢圓形,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怔怔看了看對方T恤胸口的圖案兩秒,然後才抬頭和人對視。
「顧好你室友!別讓他在走廊擋路!」抓住自己差點被嚇到溜走的怒氣,努力構建出語言向人開罵。
「......?」荼蘼被罵得莫名其妙,眨眨眼一臉茫然,隨後視線一轉,看見對方背上熟悉的身影才意會過來,「噢!」
「抱歉,給我吧。他可能只是睡死了,時差還沒調過來。」實際上根本是室友的作息混亂、日夜顛倒,跟時差沒多大關係。荼蘼也沒多加解釋,徹底打開房門,伸手從陌生人背上接過室友,將人打橫抱起。
「你等我一下。」說完就先抱著人走回房內。
側過身好讓對方能將自己背上的重擔接過去,途中還不忘留意重心避免人摔倒。
被壓得痠痛的背脊和雙手終於獲得釋放,他揉揉自己的上臂,聽見對方的話也沒多想,看著他抱著室友入內。
把室友安置到床上,他走回地上攤開的行李箱處開始翻找。
「你吃巧克力嗎?糖果?檸檬?」打開一小包紅白塑膠袋上的結,在裡面翻了翻後朝門外人詢問。
「我不挑食。」他說。看一個下半身圍條浴巾,上半身卻穿了T恤的怪人在房裡忙東忙西倒是挺好笑的。
「噢。」他隨意發出聲音當作應答,挑了塊單獨包裝的糕餅,走回門口塞到對方手上。
「給你謝禮!」他笑說,「謝謝你把他帶回來。還以為他去哪溜達,結果竟然直接睡著,等他醒來我一定會笑他。」
盯著對方友善又看起來有點傻的笑容,比起事後誰會不會被笑,他比較在意手上的東西。
「這是什麼?鳳梨?」他不認得包裝上的字,但認得上頭的圖案。
「這是鳳梨酥!」說的理直氣壯,沒有要解釋剛剛問了那麼多,卻挑一個不在選項內的東西是什麼意思。
「?」是他耳聾還是怎樣?剛剛對方有問他吃不吃鳳梨酥嗎?雖然他如自己所說並不挑食,但還以為對方會從巧克力跟糖果之間選一個。
「噢......臺灣的?」好像有聽過。
「你知道啊!是臺灣特產沒錯。」看對方並非亞洲人面孔,還以為不知道這件事。
「你有興趣?那要不要多拿幾個?」
「好。」幾乎是聽到的瞬間便立刻答應下來,完全不在乎這樣在他人眼中是否很厚臉皮。
不過厚臉皮又怎樣?是對方先問他的。
立即性的回答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看樣子這人真的很有興趣?他頓了一秒,才開口要人稍等。
「那你再等我一下。」
轉身又拿了
塊鳳梨酥跟
塊小的太陽餅塞到對方手裡。
「另外一種是太陽餅,也給你吃吃看。」
「哦......」直勾勾地看著手上的零食。想不到對方出手如此大方,多塞了這麼多,平常大概是個冤大頭吧。
內心想著無禮的評價,以往爺奶讓他有禮貌些的耳提面命似乎在耳邊響起,他無視那些叮囑,吞下猶豫的道謝,舉起滿手的零食示意,點頭故作瀟灑的說:「謝啦。」
而後沒等對方再說些什麼,逕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