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關鍵詞,還沒了解實際狀況,光是想像就漲紅臉的櫻遙立即瞥向一旁冷著臉的蘇枋隼飛。
榆井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說地說:「是琴葉姐的委託啦!」
「什麼?你要和琴葉約會?」
要是再不制止,謠言可能越來越誇張,榆井急忙揮舞雙手反駁,下意識看向蘇枋又將視線挪回櫻遙身上。
「櫻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碰見時幫助的那個女生嗎?她交了新男友,這週要去遊樂園約會,可是卻被前男友恐嚇威脅,她問琴葉姐能不能一起去,但琴葉姐要開店,就讓我跟著去了。」
「欸──雖然是愛情保鑣,但是小榆,當電燈泡是會被驢踢的。」桐生三輝打趣地說。
「這確實不太符合我的美學。」
「可是人家沒有找你去呀,小柘浦。」
櫻遙倒是沒什麼反應:「那也挺好的,到時注意安全。」
榆井以為自己說了一個笑話,但是現場卻沒有人笑。從橘琴葉委託他的那刻起便不停自問,為什麼是他?他打架不行,真的起衝突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過人家,甚至還怕連累到其他人。
「既然如此……」沉默許久的蘇枋才正要開口。
櫻遙便指了過去,「反正他會跟你一起去吧。」
「咦?」榆井和蘇枋異口同聲地說。
這下榆井是真的緊張了。
委託日到來之前,他和蘇枋還是日常模式,連師徒模式都相當平常,就是特別囑咐要是真的碰上前男友鬧事應該怎麼做,如果只有一個人那還好辦,若對方是個膽小鬼找了一群人來,榆井要以保護自己為優先。
他不清楚自己將委託這件事說出去的原因是單純的想要分享,還是對櫻遙或是蘇枋的依賴。總之,他正翻著房裡的衣櫃,想著應該穿什麼衣服。
這件花襯衫好像有點土,啊那時連價格牌都還沒剪掉,唔,這條褲子會不會太緊了一點?他有變胖嗎?需要戴眼鏡裝飾嗎?瀏海要不要綁起來?
在全身鏡前面試了將近一小時的衣服,榆井突然恍然大悟,跪在榻榻米上,內心無聲吶喊,為什麼他要搞得好像自己要去約會的樣子啊!!
終於,約好的那天到了。
榆井起得很早,但也浪費很多時間,眼看約定時間將至,急忙套上黑色外套,拿起背包準備出門,他經過和室,準備穿鞋。
已經吃完早飯正在看電視的母親問道:「哎呀,穿這麼好看要去約會嗎?」
「沒、沒有啦就是很平常的打扮!我出門了!」
只是委託任務,沒錯,只是要當保鑣而已,待會兒和蘇枋同學碰面之後就要進入嚴肅模式,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注意委託人附近的風吹草動。
榆井快步來到約好的轉角,他沒注意到周圍傳來的嘈雜聲,直到彎入街道,他才發現聲音都是從這裡傳出的。
一群女生圍著蘇枋隼飛,你一言我一語的,但他只是微笑站在原地什麼話都沒有說,榆井見狀只覺得真不愧是他,連私服穿得都很優雅的樣子。
但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太高興。
「蘇……」
「榆井君,早安。」
還沒出聲叫喚,蘇枋早一步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榆井,他腳步輕盈地越過圍著他的女孩,走到榆井的面前,停頓了幾秒,微笑道:「夾起來的瀏海很可愛哦,從沒見過這樣的榆井君呢,真新奇。」
榆井的臉莫名漲紅,像是從沒聽過別人對自己外貌的稱讚,只能撇開視線,弱弱地說:「蘇枋同學也是,第一次見你穿帆布鞋。」
蘇枋隼飛還是有自己的穿衣風格,茶色長袖外掛以及綠色寬鬆褲子,看似隨興卻搭配著白色高領襯衫,在休閒之餘又有一絲嚴謹。
「真的嗎?」蘇枋笑容更甚,不枉他特地買了新衣服。
怎麼氣氛有點奇怪,他們兩個不是當保鑣的嘛!榆井正想繼續誇誇模式,一輛汽車停佇在他們身旁。
「兩位就是防風鈴的成員吧?晚點就麻煩你們了,請上車吧。」
駕駛的男性說話客氣,等他們上車後,坐在副駕的女性委託人笑道:「你們穿得真可愛,就像要去約會一樣。」
榆井紅著耳朵不曉得該怎麼回覆時,蘇枋搶先答道:「你們也是呢,情侶裝很相配哦。」
沒有否認!榆井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看向蘇枋,他只是歪著頭,露出微笑。
「哎呀,謝謝你!我讓他穿還不高興呢!」
「我哪有不高興,只是說這個圖案太花俏了。」
委託人小姐話鋒一轉,回頭看著坐在駕駛座後方的榆井,「本來琴葉姐說要找防風鈴的人幫忙,我還想擔心是不是太麻煩了,但一聽到是你就還滿欣慰的,畢竟那時候的你可是想也沒想的衝過來幫我。」
怕自己說得話產生誤會,她連忙補充:「我不是說麻煩你就沒關係的意思哦,還是很感謝你來幫我,至少我和男朋友可以放心約會了,啊,應該是你們才對,忘記問這位同學怎麼稱呼了。」
榆井笑道:「這位是……」
「我是李奧納多狄卡皮歐。」
「……唔啊!我很喜歡你演的鐵達尼號呢!」
似乎沒想到女委託人這麼順勢接話,車內眾人先是沉默數秒,接著哄堂大笑,原本生疏陌生的氣氛一下子拉近不少。
「我叫蘇枋隼飛,初次見面。」
「蘇枋君你好,今天就拜託你和榆井君了。」
「還有一些時間,可以說說妳和榆井君初遇的事情嗎?我也想聽聽那時候的榆井君有多麼帥氣。」
「啊,蘇枋同學,這麼久的事情就……」
到達目的地時,榆井是摀著雙眼將臉埋在膝蓋裡的,光是分享他手無縛雞之力卻要逞英雄之能衝上去保護他人這件事,他就覺得很羞恥,尤其這件事還被蘇枋知道了。
他是很擅長注意氣氛的人,所以他有留意蘇枋聽見這個故事後,原本的心情就像是沉下去般,臉上的笑意也沒有那麼純粹了。
他不知道這時的蘇枋在想什麼,但一定不是看不起他。
遊樂園果然是最受闔家歡迎的場景之一。
委託人停好車,剛進遊樂園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主題樂園的髮箍,還替榆井蘇枋各買了一個,即使蘇枋很抗拒,但是耐不住榆井的要求,他只能面色僵硬地讓榆井替他戴上,紅色蝴蝶結的髮箍。
「很適合你呢,蘇枋同學。」
蘇枋迴避了髮箍的評價,看著前方一百公尺處的委託人說道:「接下來該和他們保持一些距離,以免打草驚蛇。」
榆井似乎被歡樂的氣氛感染,差點忘記他們今天是來工作而不是玩的,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原本掛起的笑容也逐漸嚴肅。
蘇枋見狀,忽然伸出右手攬住榆井的腰際。
榆井發顫立即停住原本張望的動作,蘇枋隨即放開,輕聲在他耳邊道:「不要表現的太明顯,我們也應該假裝在約會的樣子。」
聞言,榆井僵硬地如同機器人般點點頭。
蘇枋淺笑,雙手背在後方,「別緊張,一起走吧。」
榆井原本緊張的心情逐漸平復,他的話匣子打開了,開始對遊樂園裡的事物燃起興趣,東指一個西指一個,當然不忘確認前方的委托人是否安全,蘇枋從頭到尾都是走在他身旁,默默聽著他說話。
「蘇枋同學要吃冰淇淋嗎?」
榆井見委託人排隊準備買遊樂園必備的冰淇淋便開口問道,說完逕自想起蘇枋從來不在外頭吃東西的習慣,沒等對方回答,留下一句,「沒關係,如果你想吃我再分你!」就興奮地過去跟著排隊了。
蘇枋吐了一口氣,往後站一步,試著往人潮角落站,榆井在隊伍裡特別顯眼,除了那頭染過的金髮,淺藍色的長版襯衫對他來說有點大,搭配黑色外套,很清爽,臉上雀躍的笑容又讓他可愛了一些。
看起來有刻意打扮過,知道這點的蘇枋覺得有點高興,他不是一頭熱。
在等候榆井的過程中又有幾個以為他落單的人過來搭訕,這次他很有禮貌出聲拒絕,也沒有特別原因,單純是不想榆井回來時看見。
剛才聽委託人描述第一次見到榆井和櫻遙的場景時,他內心竄起一點點的不滿,但又不得不佩服櫻遙的個人魅力,若當時榆井先碰見的人是他,榆井的這份憧憬會不會轉移到他身上?
癡心妄想。對素生平生的人,他可沒有這麼好心。若不是剛好分在同一班,近距離觀察與長時間相處,可能會就此錯過了。
「喂,聽說剛剛就是你對我女朋友拋媚眼的?」
耳邊響起的尖銳男聲拉回蘇枋的思緒,他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看著來找麻煩的男人。男人沒有讀出他的眼神,接著道:「喲,戴著眼罩,是不是之前用另一隻眼睛看別的女人挨揍啦?怎麼就不學乖呢!」
「你別鬧事,這裡人這麼多,別讓人家看笑話。」一旁的女人想要拉住他,但他似乎想逞威風,舉起拳頭就要往蘇枋的位置砸過去。
蘇枋思考要直接躲過還是出腳使他跌倒時,男人的手腕被緊緊握住,「不好意思,請不要找我朋友的麻煩。」
榆井左手緊握男人的手腕,右手試圖平衡搖搖欲墜的冰淇淋球。
「哪來的小鬼!」
男人往後一使勁,榆井立刻往後退了數步,蘇枋像風一般迅速挪到他的身後,「欸咻……」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一個手刀擊向男人手腕,長腿一掃使還在喊手痛的人摔倒在地。
榆井辛苦穩住的冰淇淋球最終還是掉了一顆在蘇枋的白襯衫上。
「對、對對對對不起───蘇枋同學!」
蘇枋在盥洗室清理被巧克力冰淇淋沾染的白襯衫,雖然還是留有一點痕跡,但他的情緒完全沒有受影響,反倒是榆井像隻洩氣的小狗,讓蘇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別這樣,我真的不在意。」
「清洗費我會付的!」
「別緊張,只是件襯衫而已,而且榆井同學幫我解圍的樣子,啊,我可以懂委託人小姐的心情了,不愧是我的徒弟。」
榆井沉默半晌,他看著自己的左手,那時看見蘇枋被找麻煩身體不自覺先動了,根本沒有想過究竟打不打得贏對方,第一念頭就是想要阻止,明明這種程度的挑釁,蘇枋同學自己能夠解決。
見榆井不說話,蘇枋指著一旁正在運轉的摩天輪,「委託人過去那邊了,我們也要過去坐嗎?」
榆井還在恍神,順勢點了點頭,連他是被蘇枋牽過去的都沒注意到。
兩個男人一起搭摩天輪也不是什麼稀有的事情,負責的員工早就見怪不怪了,倒是附近的幾位情侶像是沒見過世面那般竊竊私語。
蘇枋帶著禮貌的微笑轉身,他們就都安靜了,只是眼神略顯凶狠。
榆井登上摩天輪,他們倆個面對面坐著,他四處張望率先問道:「前男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吧?」
蘇枋翹起二郎腿,雙手放在腿上,笑道:「誰知道呢,應該不會吧,除非他們可以踩著太陽能滑板反重力飛到空中。」
榆井聽不懂他的話,掏出筆記本又是一頓記錄。
「榆井君,你寫的東西可以給我看嗎?」
榆井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將寫著秘的本子遞過去的同時,突然想起什麼,面色一紅就要伸手抓回來,但他的反應哪有蘇枋快。為了拿回筆記本,他們兩個便在狹窄的摩天輪內進行你追我跳,底下等候的群眾只能看見有個摩天輪特別搖晃,不要是在做什麼壞壞的事。
最後自知搶不到的榆井像是放棄一般,閉著眼趴在蘇枋腳邊,他一下子就將榆井拉起,「說很多次了,任何攻勢都不能閉上眼睛。」
「蘇枋同學,那你能不看了嗎?」
「能,我尊重你。」蘇枋連筆記本都沒打開,直接往前遞給榆井,這個舉動反而讓榆井猶豫了。
蘇枋見榆井遲遲沒有接過筆記本,雖感到困惑,但他直接塞進榆井的手裡,沒想過幾秒後對方又面紅耳赤地將筆記本放他腿上。
這是默認的意思嗎?
蘇枋見榆井視線望向窗外,帶著疑惑的想法打開榆井的筆記本。
對防風鈴的每個人都有很詳盡的介紹,櫻的篇幅尤其多,而且有很多劃掉重新補上的部分,再往後他看見自己的介紹,都是些他沒有說過的資訊,真不曉得榆井的情報網究竟是哪裡來的,連他不吃納豆都知道。
再翻一頁,與前面有條理的文字相比,這頁開始顯得相當雜亂,一堆的問號與愛心箭頭,劃得最狠的那句話,仔細看的話能看出『為什麼喜歡我?』再來就是一些帶有日記傾向的文字。
我喜歡蘇枋同學嗎?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
「原來這段時間你每天都在想這件事啊……」蘇枋本以為自己沒什麼希望,就獨自忍耐了三個月,盡量不讓榆井感到為難。
「因為蘇枋同學是認真的,我不想……就這麼敷衍過去。」
「那這個是你的答案嗎?」
蘇枋翻到筆記本最新一頁,又是滿頁的不喜歡和喜歡,但最後一個喜歡被圈起來了。榆井轉頭看他,眼波粼粼,蘇枋與之對視,他欲摘下眼罩,卻被榆井一手按住,「目前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接收這麼大的秘密。」
「那這個呢?」
「嗯?」
蘇枋身子微微靠前,榆井只看見他深邃的枋色眼眸離自己越來越近,在鼻子互相接觸,雙唇感到一陣柔軟之際,眼前只剩對方纖長的睫毛。
不過幾秒的時間,蘇枋退開,榆井摀著自己比臉還熱的嘴唇。
耳畔只聽見他低沉地道:「這個時候要閉眼哦,徒弟。」
摩天輪重回地面,榆井卻感覺度秒如年。
「榆井君,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摩天輪內部空調壞掉了嗎?」
「沒、沒事。」
「天啊!蘇枋君你臉上的巴掌印又是怎麼回事啊?」
蘇枋雙手在背,微笑道:「上面蚊子還挺多的。」
嗚,對不起,蘇枋同學,我不是故意的。
鏡頭一轉,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前男友一夥人。
「大哥,為什麼我們不趕緊行動,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每當我想走出去,那個眼罩男就往我這裡看,不管哪個方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氣死我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