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像樣點。』
與這句話一同被四之宮功留給鳴海的還有一戶1LDK的小公寓。
似乎是婚前獨居時期住過的地方,後來作為出租用好一陣子,從某時期開始才又空下來,變成防衛隊隊員鳴海弦登記在資料管理系統裡住址欄上的一串文字,鳴海只在某次他們共同執勤時被帶著看過一眼那幾乎是空屋的地方,長官以不甚在意的態度提起鑰匙在部隊放置之處,需要時隨時可以使用的這番話語究竟是對整個第一部隊還是鳴海個人,他沒有細探。
那之後鳴海再也沒來過,直到那串文字變成了他名下的資產,變成他擱置好一段時間才握在手中的鑰匙。
這一連串的變化好像超出了他的常識守備,關於他人的逝去,在職業環境裡漸漸不再是讓人情緒劇烈起伏的事情,而關於他人的遺留,他第一次的經驗又來得太早,沒留下什麼具體的記憶,這一次他才能清晰地去感受人的離開並不是啪的一聲消失不見如此簡單的事實。
鳴海轉開門鎖,在他身側一起進門的人淺淺躬身說了句:「打擾了。」
保科在玄關遲疑了一秒要不要脫鞋的瞬間被他捕捉到,鳴海直接踏上架高一階的木地板,過往只有他去保科家的情況,所以向來是對方從容有餘,心裡遲來地覺得好笑,雖然錯過了嘲笑的時機,心情倒是莫名地輕盈起來。
門後的場景和鳴海記憶中一樣空蕩蕩,還沒續繳電費的室內顯得昏暗,除了無法移動的流理檯外,客餐廳裡只有一張孤伶伶的木頭椅子在空間中央,和折起來擱在角落、上頭積滿灰的行軍床。
「我開窗囉?」
「你就開啊。」
「再怎麼說也是別人家,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還不是——」鳴海過於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保科忍不住反駁,然而隨著掀開窗簾動作而飄落的灰塵阻斷了他的話語,推開落地窗時外頭帶著濕氣與涼意的空氣伴著午後淅瀝瀝的雨聲竄進室內,他們這才發現陽台是與一棵樹木扶疏的枝葉相依。
順著保科的話語,鳴海還是在第二秒才意識到所謂的「別人家」,此時他們所處的場所,指的不是長官的家,而是他的房子。家這個詞還是太怪了,用房子來指稱好像更合理一點,還不如說是房地產對他來說更容易理解。
「……但也很久沒去了,你那裡。」
「那裡也沒什麼變化。」保科笑著說道,微妙地繞開話題方向,拿出隨身筆記本,三兩下就把身處空間的平面框架勾勒出來。
鳴海走進圖面還沒描繪出的部分,裡頭不大,一座床架就佔去了快一半的面積,床架上沒有床墊,倒是擺著一個印有熟悉商標的大紙箱,封箱膠帶剛好遮住了收件人的名字,下方欄位寫的是有明臨海基地的地址。
他還來不及拆開來查看,外頭便傳來保科的聲音:「鳴海隊長,你的天花板在漏水。」
鳴海抱著箱子走出臥房時,便看到保科站在流理檯前,舉著手機仰頭看向上方,果不其然在光照下很明顯地有一大塊水漬擴散的痕跡。
「你先拿著。」保科突然將手機遞到剛放下紙箱的鳴海眼前,脫下鞋,輕巧地一撐便站上檯面,踮起腳尖將天花板隱藏式的檢修口推開,鳴海下意識地舉起空著的另一隻手,以防萬一似地護在半空,然後後知後覺地感到冗贅,訓練場的高牆也好、平時出任務的據點也好,隨隨便便就比現在的高度多出了二、三十倍。
「應該是樓上那戶的排水管吧。」保科推測,衣襬因手上舉的動作被抬起,隨之露出的一截腰上繃帶還纏得整整齊齊,隱約透出他也很熟悉的某種藥味,鳴海才意識到保科早上說的臨時有事得推遲時間指的大概是去醫療部那裡換藥。
如果他是活得很不像樣的話,保科就是活得太像樣了,到鳴海有點後悔找他來的程度。其實當初詢問時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也沒有期待對方提供什麼幫助,就只是很直覺地認為他在的話好像會比較好。
或者說,保科如果不在的話,似乎從一開始他連門都不會打開。
「你下來吧,反正我之後會再找工人來看的。」
「⋯⋯也是。」
保科原本想直接往下跳,但既然鳴海已經伸出手,他便順勢搭上,在水槽邊的檯面蹲下身,維持著這個姿勢以差不多平視的高度看向鳴海。
「所以,鳴海隊長為什麼找我來?」
明明是他的副隊長一直在催促他處理這件事,但前幾天長谷川聽聞他這天休假要過來時卻露出一絲驚訝的模樣,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不過第一部隊隊長和第三部隊副隊長同時休假也不是什麼稀鬆的日常——似乎沒解釋到什麼,但長谷川立刻投來了然而意味深長的眼神,甚至難得看熱鬧般地用鳴海聽得一清二楚的低聲說了句:「不知道那個鳴海的家會是什麼樣子。」
當事人此時卻那樣問他,試圖講得更明確的話:「說到家的話,我能想到的,好像只有你家。」
雖然保科家仔細一想實在沒什麼特別的,但結論上來看就是不錯。
「哦——」鳴海聽不出保科這聲回應的意涵,只看到他別過了頭,但沒有拿開還搭著的手,「鳴海隊長有想過嗎,要佈置成什麼樣子?」
鳴海的第一直覺是沒有,但靜下來一想,腦中的畫面竟也不是完全空白,有些家具的樣態開始浮現,還有模模糊糊地在其中走動的身影。
「我喜歡單人床,但好像還是雙人床比較好;客廳的話,會有沙發吧,冰箱應該是不用太大⋯⋯」
「欸?超級普通。」保科又補上一句,「普通到像是說了一句廢話。」
「不然你還想怎樣?」盡了最大努力構想的場景被評得一文不值,鳴海有點惱怒地捏緊對方的手。
「沒有什麼模型室、超大螢幕之類比較有個人特色的內容嗎?」保科隨意舉例,抽回了手在空氣中比劃著。
鳴海反問:「那跟隊長室有什麼不一樣?」
「哇,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長谷川先生大概會氣死。」
「他不重要啦⋯⋯」
「啊、原來那邊是西邊啊。」保科突然說,鳴海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窗外。
雨聲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透逐漸消散的雲層將樹影拖進室內,躺在日久而生的落塵上。
紙箱裡頭是他曾經被長官沒收過的一堆玩具。
具體原因是什麼,又是發生在什麼時候,這些都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他席地而坐,一個個拿出來檢視。保科看了一眼手上的筆記,放棄似地闔上,與鳴海相對著坐下時枝葉的剪影一路從他的踝部爬上他的腿,然後是腰腹,最後帶著暖意歇憩在他的肩上、面頰上。
每拿出新的一隻鳴海便簡單向保科介紹,儘管他知道聽的人根本聽不懂,給予的反應也逐漸縮短跟敷衍。
「⋯⋯我休息一下。」
但是至於這麼乏味嗎,鳴海看著保科將臉埋入抱著膝蓋的雙臂間,傳出的聲音悶悶的。
「你⋯⋯沒有不舒服吧?要回去嗎?」
「沒有。」保科微微抬起頭,臉上有不知何時抹上的一點髒污,看了眼鳴海的神色後露出笑意,「倒不如說是因為太舒服了?」
久未清潔、落滿了灰還水電不通的環境,雨時微悶的空氣讓他的瀏海比平時散亂,沾上灰塵的手指在難得露出的小腿上留下幾道黑痕,身上還帶著未癒的傷,對於出身不錯的世家小少爺,鳴海實在不懂哪點可以跟舒服扯上邊。
「哦,那你慢慢休息。」
風吹過時,枝葉在保科的身上搖晃,他的髮絲也跟著一起晃動。
鳴海默默地繼續他的大業,那些從塵封已久的時空裡登場的角色們整齊地被排成三列,橫擋在保科身前,西面迎來的日光將它們的身影拉長,一時間氣勢磅礴,像最訓練有素的防衛部隊。
想過要變成一個系列以裝修為題零零碎碎地寫一些流水帳小短篇,但鳴海又沒錢,構想時讓我相當困擾。(來自現實的一擊)(喂)
這篇的主題對我來說有點太切身,所以某些東西我略過不講,大概會比較凌亂XDD
鳴海得到了房子呢。
雖然說是鳴海繼承的房產,看他對繼承的笨拙和對生活的笨拙隱隱覺得痛,不過又會覺得啊大概鳴海就是這樣的吧。不知道什麼是活得像樣XD
保科在其中的參與感就加入了溫暖的感覺,因為有保科所以可以面對這些東西。包括他的失去、包括他的生活,隱隱也包括從來不曾面對的傷口吧。要去整理遺物和面對失去的傷痛都是很難的,但保科在身邊不知不覺就提供了支柱。
保科受了傷還陪著過來,最後說累了會想是不是其實因為傷口很疲倦。好辛苦QVQ 但相對因為喜歡鳴海本能反應會想扶著對方的橋段,和流露出會問候對方的關心。雖然他自顧自的在介紹自己的收藏wwww
保科懂的東西好多!!覺得保科家應該佈置得滿漂亮的,乾淨整齊、簡單大方,很適宜人居的那種漂亮XDDD 的確是很懂得怎麼生活的人。相對鳴海的單純和缺乏知識就很好笑XDD
最後在保科身前排了三列的防衛部隊,有點孩子氣的舉動很可愛XDD 也有點像守護什的感覺(?) 好像有種包容的家長(?)陪著一旁玩玩具的小孩這樣的錯覺,不過又覺得兩個人因為是戀人關係,是重要的戀人,才會流露出這一面。保科願意待在這樣簡陋空間中陪著鳴海,鳴海則是可以放心展露本性(?)講自己的XDDD
裝修房子給太太寫起來覺得好有感覺,細節當中的溫暖,還有畫面上的臨場感w
會不會,之後修好了的話,會是鳴海得到了一個自己的家呢,還是兩個人構築起了共同的家呢。
突然覺得對這個主題有很多可以期待的想像。認定有一個「歸屬」的地方,然後共同整理這個歸屬和打造這個歸屬。
描景一樣很美,一些淡淡帶過的畫面。保科腰上的繃帶/頰側的灰塵/抱膝縮著的感覺。以及鳴海的笨拙,會覺得或許他會在整理房子的後續,學會面對某些東西。或許離達到活得像樣還很遠,但大概是踏出了一步吧。
……對厚鳴海把錢拿來裝修就沒預算買周邊了呢。(????)
有後續的話覺得很期待,是我沒有想過/想像不到,而特別有興趣的一個主題。有現實的深刻感,但又會暖暖的有點寄託和治癒QVQ
然後很好奇最後裝修的結果www
skald_1210: 鳴海跟這個世界的距離,雖然目前寫得還不多但已經是一大考驗www 一般可確知的是他的背景讓他敏銳跟遲鈍/嫻熟跟笨拙的部分會很兩極,不過誠如之前太太說的N種詮釋,看大家把各種行為分到鳴海的哪一邊這點,本身就很有樂趣。(自己在寫的時候很糾結就是了)
個人好像就是喜歡兩位都很做自己,時常各講各的,但如回覆所說的「不知不覺成為支柱」,似乎彼此對上的時候都充滿生氣,大概憑著這股活力,不用特別做什麼就可以為對方提供能量。
比起房子壞掉,感覺鳴海更怕保科壞掉。不過保科這麼ㄍㄧㄥ的人,要能看到他斷電休眠的時刻,該說也是鳴海的專利嗎,雖然也會不想讓鳴海擔心,但這種輕微程度的擔心應該還在鳴海承受範圍,算是保科的小任性吧(真的好小)
skald_1210:
鳴海隊長如果有看少年漫畫的話應該就要懂得最強大的力量要拿來守護最重要的人的八股真理吧!很開心排玩具這段有被提到,的確是覺得下意識的排列就透露了鳴海關於守護的意圖,很高興被發現!感覺對這兩個人而言,誰說想保護誰大概都是地雷,不過撇除涉及實力爭議部分(?),純然的心意部分應該是共有的~
skald_1210: 一度想說,如果真的寫下去下一章不會要寫貸款吧,防衛隊好貸款嗎(誰想在同人文裡看到辦理貸款的橋段)只能相信第一部隊隊長的薪水應該夠看⋯⋯
哇,覺得既現實又療癒這點說得很精準。畢竟裝修夢幻一點來看是對未來的期待,現實層面來看會很赤裸地反應價值觀,偏偏鳴海的消費習慣其實完全是背道而馳,某層面上會讓人很心痛,所以反而格外希望他能建構,借太太的詞,「歸屬」的部分。
裝修結果目前腦中還沒有很具體的畫面,不過是最近閒暇時構想的樂趣,希望之後有機會開箱XDDD 鳴海除了那個被窩到底會住在哪,真的好令人好奇(?)
再度感謝skald總是充滿內容跟能激發思緒的回應>\\\\\\<
我其實本來就滿喜歡帶到守護的主題和守護的橋段,算是個人偏好,不過特別會被這樣的安排觸動,像是鳴海會更擔心保科壞掉這樣的描寫。能看到這樣的畫面覺得是很好吃的精神糧食QVQ
於是排列玩具就真的是鳴海式的守護覺得超可愛,哈哈超級可愛!!!有點孩子氣的感覺,但又是認真的守護感。
我曾經在同人文裡看過類似保科說「想要守護給鳴海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這樣的概念,這樣的守護我也會覺得很感動。
而在這篇當中的描述,的確會給我一種更深刻的,好像兩個人在彼此身邊就差不多OK了這樣的感覺。默契更深刻一些。
現在有點印象模糊,但作者似乎有講過鳴海是「雖然很麻煩但偏偏是最強」這樣的反差概念,我大概是用這樣的感覺在看鳴海的,也大概是他觸動我的點之一。雖然很麻煩,但你會被他觸動。XD (當然反向解釋或許也成立:雖然很強大,但是這人很麻煩,不過那個感覺就會完全不一樣)
我也會很希望鳴海哪天有個自己的家。有這樣的橋段自己也會很開心看到,就特別喜歡這種想像。原著給我的感覺怪獸來襲不一定什麼時候,大概鳴海就都住在那個被窩裡最方便吧XDD 或許沒有離開部隊的餘裕。
skald
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貸款XDDDDD 貸款整個好真實XDDDDD
浪漫一點的話,或許可以假設其實功先生有強制鳴海存一筆錢,基金之類的。感覺鳴海被帶進防衛隊的時候搞不好還未成年,那個年紀而言幫他設一筆基金從薪資裡固定扣款,省得都被他花光之類的。如果他不能動用全部的薪水,大概也能解釋他為何常常很窮。高風險職業/高階軍官應該薪資會有一定的程度。(不過我沒認真研究到底數字多少就只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不然鳴海去接個代言光憑那張臉不用開口(只要不開口)也能賺個外快(突然轉換路線XDDDD
功長官.....看到功長官留房子給鳴海就先泛淚





繼續看下去到所有玩具都被保存的好好的對孩子們的愛像高鐵一樣撞的我淚腺直接送功長官。
從水槽鳴海伸手要把保科抱下來這裡好浪漫,雖然一隻只是擔心傷,另一隻只是順勢,兩隻沒有意識到現在這畫面是諸多少女心之所向。
排排站隊員們也好可愛,守護我們隊長重要之人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在這恬靜的午後,戀人們只需要享受陽光、微風,以及愛便足矣。
本來好像可以想像鳴海默默地拉著保科一起參與裝修的樣子,結果後記直接打回現實哈哈哈哈哈,兩位太太的對話還直接貸款起來。
爆炸吧,次元壁
znphoon: 看原作的時候功叔不管是跟琪歌露還是跟鳴海的劇情也都騙了我好多眼淚⋯⋯!而且功叔好帥⋯⋯!(為何偷告白)他的女兒弟子也是承其一脈的彆扭這點倒是很溫馨可愛www
阿布關於恬靜午後這段寫得好溫柔美好,突然就覺得好治癒,一瞬間感覺時空都為這兩人靜止了 >\\\\<
抱歉一拳打碎了這個美好的氛圍,
不過是理財有問題的鳴海隊長的責任吧(鳴海式無條件超大聲推託法)XDDDDD 不過換言之,鳴海願意拉著保科一起,去改變自身一部分習慣的話,這樣的轉變感覺也會很動人,
雖然我覺得上方skald大的基金像是不錯的解方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