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教學樓的步道外圍走到稍微偏僻一些的角落,可以在那裡發現被整齊擺放、像是展示給不知名觀眾的一排菸蒂。我偶爾會在二樓——畢竟那裡是圖書館的儲藏室,從那裡往下望,能看到在法定成年年齡遊走的少年們,臉上揣著的小心翼翼、抑或是毫不在乎的神情,將尼古丁包裹成的麻醉劑咬入口腔,直到充盈鮮活粉嫩的肺臟數秒後老成地吐出煙霧,才算解鎖了某種人生的成就。
照理來說,我是應該要出聲制止這樣的行為的。但很可惜,我並不是教師,頂多算是學校內的行政人員,正當性有待商確。不過作為社會意義上的“成年人”,甚者,作為一個“人”,我擁有這樣的義務去對比我年輕的生物進行引導。
我從未進行嘗試,但或許會很有趣?畢竟作家的親身經歷往往是很好的素材。在進來這所學校前,我便已經隔著一道意義非凡的簾幕,和這裡的校長高談闊論到為何會想要來這裡就職。
「我不需要錢、或者任何物質意義上的薪俸。」
「相對的,請讓我看看『這次的』世界。」
那次的談話十分有趣,想想看,兩個志趣不同的夢想家在各自的虛幻中構築著理想,將其搭築在共同的現實之上。錯位的想像一向迷人,不過我認為校長先生相較於我本人,更加務實一些。
入職不久後我收到了一本新進人員的注意手冊,在校規的欄位找到了禁止吸菸的規定。密密麻麻的小字標示著大部分學校中都是違規的事項,不對於這所學校的學生來說,反而成了提醒他們每天該做的例行事項。
當我看見低飽和度的粉色髮絲流淌於風中的瞬間,無數煙花在腦海中炸開,早已烙印在視網膜的角落數個世紀的回憶——它絕對值得擁有這樣的地位,就和那對祖母綠的眼睛一樣美麗鮮活地開始躍動。
不似成年後能預想到的熬夜和壓力造成的冷硬線條,多了幾分懶散和愜意,茵茵綠的春景收攏在了那對靈魂之窗。狂喜的煙火在我心中綻放、我是如此的幸福又幸運啊?幾乎無法遏制笑意和雙腳,等回過神時,白鳥蘭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脆弱的手臂緊緊貼著牆角,腎上腺素讓他的瞳孔收縮,每吋毛孔都在生理意義上的警惕我。
「讓開。」驚訝的神色褪去後,他不耐煩地瞇起眼睛,也有些困惑。
可愛。
壓下心底那股想要揉捏他臉頰的衝動,撐著牆壁的手垂了下來,動作間少了點壓迫感,「如果我說不呢?」
「……」對方貼著牆的一條腿威脅性地抬起,不禁笑出聲,讓了開來。「開個玩笑。」
「不好笑。」白鳥皺眉,把手裡捏著的菸盒塞進制服口袋裡,看起來他原本是打算在這裡違反一下校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