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處刑——！！又有魔女納入其中！
回歸洛忒斯——驅除黑暗——

紛擾的廣場充斥著細碎的交頭接耳，大致上可以聽見人們的恐慌與咒罵。
「吃人毒婦」「惡魔的女人」「兇惡的惡魔」
然而站在台上的卻是白淨；和平；寧靜到天使般的女人，他眺望著遠方的地平線，微笑著。

死期將至，她豪不在乎人們對她的咒罵，好似嘲笑著人們的愚昧並不懂她的『制裁』是多麼特別，她製作的『晚餐』是多麼美麗。
無根者在這並不受歡迎，但就算如此喬安依舊冒著風險穿戴斗篷到來他的家鄉，對他恨之入骨但也特別令人懷念的那個家。

她依舊閃耀動人，受過苦難的身體不管怎麼折磨都如此挺拔端莊，她沒有失去貴族的體態，失去的只有她曾經在世俗的榮耀。

「…安潔莉娜。」幾年了？時光飛逝，但他從不忘記他的摯愛，心臟的抗議讓他想起那晚可憐的折磨與難受，不自覺抓緊了自己的胸口。
閉嘴吧，已經沒辦法了。
她要死了，現在的我又能做甚麼呢？

當初他輕鬆地答應要陪伴喬安一起面對，但真正置身於此時，吉米才明白，自己根本無力改變什麼。

從四周民眾的怨懟聲中，他終於聽到了關於安潔莉娜的罪行。
他終於知道——喬安的眼球去了哪裡。

「⋯⋯。」他凝視著曾經熟悉的那張『安潔莉娜小姐』的面孔，既是記憶中的模樣，又好像早已成為他不再認識的陌生人。

為了掩藏自己的耳鰭，他將斗篷繫得更緊，只能從陰暗的縫隙中窺視喬安的神情。他無法想像這場景對喬安究竟有多大的衝擊。

「喬安。」
「我在。」他的聲音輕輕傳出，不確定是否能被聽見，但他依舊試圖將這份安慰傳遞。

「…」聽到吉米的呼喊才多少平復了自己的喘息，冷汗浸濕了自己的衣領，尖銳的交頭接耳使他耳鳴，又或者是…那晚被她反覆毆打的記憶開始從中襲來。

「…沒事，我沒事了…」
「我有吉米在，我沒事。」支離破碎的語言和不自覺顫抖的身子是肉眼可見的焦慮，像是自我鼓勵般面對自己創傷的病人，努力直視著那遠方的『天罰』。

「今天，我們捕獲了惡魔的樁腳，邪惡的女人」
「宛如洛忒斯點綴的外表下，黑暗吞噬了她的一切」
「沒有人性的野獸！就藏在貴族之中」
台上的教職人員大喊著安潔莉娜的罪名——
殺人、食人、褻瀆死者，不堪入耳的證據以及殘忍的手段讓家屬們悲痛萬分，當然、第一個受害者也不曾缺席，他的家人就在身旁。

她是這麼飢餓，卻沒有給她滿足
她是這麼痛苦，卻沒有給她包容
只有愛是不能拯救她的；只有承受怒氣是不能挽救她的。
聽著大聲的宣言，喬安的鼓動也漸漸平穩下來，因宏亮的怒叱他才可以專注精神看著中間的那個人。

「……？」似乎哪裡不太對勁，在舞台中間的主角——
她
的
靈魂
在
哪？

無論怎麼看，喬安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吉米並不知道還能為喬安做什麼，也沒打算多說什麼。他只是將肩膀輕輕靠上對方的肩，目光轉向即將進行的刑罰，保持著沉默。

「⋯⋯。」

貴族裡隱藏著的沒人性的野獸可多了。
他在心中冷笑，耳邊充斥著暴民的叫囂，雖然乍看之下這些人像一群無知的暴徒，但話裡的某些內容卻戳中了他內心的真相。

「⋯⋯？怎麼了？」

注意到喬安的異樣，吉米開口詢問。
他沒注意到安潔莉娜有什麼不同，只覺得她的神情異常渙散，彷彿瘋了一般。但以『安潔莉娜小姐』的能力來說，或許她真的只有瘋了，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沒事，我沒事。」觸碰使喬安冷靜了不少，打斷了奇怪的疑心，但的確安潔莉娜的狀態可以說是非常詭異，就算是那個『安潔莉娜』死期將至，對於喬安來說她被任由被毆打的模樣以及宣告罪狀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點非常奇怪。

「她將會淨化成聖潔，」
「業火將會吞噬一切，」
「願神和我們與此見證，一個惡魔的殞落。」

神父詠唱著禱告邊點燃下面的火把，好似忒洛斯回應了他們的請求下了一陣風，底下的柴薪開始蔓延，然而滾燙的酷刑使她不為所動，直到…

「喬安，我的愛！」
她似乎發現了那個和在場所有人不一樣的目光，她突然在原地扭動著，像是掙扎在蜘蛛網上的蝴蝶。
那是喬安曾經想一生守護的笑容，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宛如一場噩夢。
「你來看我了，我好高興！」
「你帶了我們的孩子，是你一直想要的！」

「喬安！」
「喬伊！」
「喬安納！」
「喬！」

她瘋狂的叫喊，然而只有讓眾人更加膽顫心驚，人們開始拾起了隨身物品，像是想緊急消滅那意外的火焰般瘋狂丟去，她的肌膚因火焰扭曲；她的面容因憤怒而殘破，但她依舊笑著。

這瘋狂的場景簡直證實了安潔莉娜的確是那虛構故事裡的惡魔、女巫、怪物。
「…」喬安並沒有說甚麼，對於她的告白不為所動，他早已感受不到那時候的鼓動與燥熱。
結束了，或者說…早就結束了。

火焰點燃的瞬間，蛋白質燒焦的氣味迅速瀰漫開來，安潔莉娜的嘶喊聲充斥在吉米的耳邊。紅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中，將那片海藍色渲染成了深邃的綠色。他目光深鎖，出神地凝視著這一幕。

瘋了吧。

吉米心中如此篤定。

他想起了毒素滲入他內臟時那種灼燒的痛楚。
不得不承認，對於眼前這樣的結局，他有著某種微妙的共鳴。


同樣的將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
同樣的因為自私的錯誤而失去了生命。

不同的是，他有了第二次機會，而安潔莉娜沒有。

「⋯⋯。」
「如果她能和我一樣再來一次的話，你們本會有個好結局吧。」
「她或許在第二次機會裡，能學到些什麼，和我一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火堆中的人依舊扭動的身體，聲嘶力竭後卻是想叫也叫不出的呻吟，她如願成為了『怪物』，
朦朧的空間裡他好像記得，她對他說了話：
我恨你，你讓我的心再次鼓動，
我成為不了怪物，你讓我墮入平凡，
҉永҉別҉了҉，҉

他閉上眼睛，思考著吉米說的話語，但很快就搖了搖頭否定。
的確二次能重來，說不定能夠學到什麼，但那個變數究竟是甚麼呢？不再吃人？好好溝通？這樣的機會掉落的機率跟三流貴族幻想小說一樣廉價，現實是不可能發生的。

「時間不會回逤，沒有『如果』這件事情，現在的我，不想跟『你』分離」他看向吉米，他已經認清現實的『如果』只是一個幻想，是個自我安慰和怨懟的理由，他沉溺於此太久太久——

「⋯⋯。」
聽完你的話沉默不語、沒有反駁。
火焰在這片刑場悶燃出焦灼的氣味，然而他抬起視線靜靜地望著你，用藍色的清澈直視著你。

周圍人群的喧囂似乎與他無關，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以無言的方式將你置於他的目光中，與那變異的瞳孔重疊。

「嗯。」他的喉音輕輕響起，帶著一絲溫柔的認可。對你回以一抹微笑，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將這些痛苦片刻掩蓋。

他伸出了手，握緊了熟悉的體溫，看著她的生命繼續小小掙扎著。

有人看不下去；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感到噁心，各個人只是從生活中停下來對這具他們根本不熟悉的焦屍發洩自己累積的情緒，就因為他們認知中對惡魔的戲謔是『無罪』。

表演結束了，所謂的宗教和大義心滿意足接受了讚歌，路人因有同個『敵人』相互扶持、齊心協力，台上的演員也完成了這場『喜劇』。
觀眾紛紛離去，繼續著他們的日常生活，抱怨人生苦短；歌頌神之美好。
只有兩人看到了最後，直到火焰消逝。
「安潔莉娜，早就走了。」
「走得很遠，非常的遠。」

空氣中的氣味、耳邊的聲音、映入眼簾的畫面，全都充斥著人性的僥倖、陰暗與濁黑，他的表情彷彿逐漸隨著火光變得麻木。

但感受到你的手指輕輕勾起他的，吉米仍然將你的手握入掌中，指尖微微收緊，輕輕捏了捏，就像小時候那樣，溫柔地安撫著你。

「是啊。」
「她帶著你的感情，還有她對你的感情，一起走了。」

他知道安潔莉娜對於喬安的重要性，此刻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所有安慰的話，或許都像是對喬安感情的不尊重。

於是他只是笑著，站在對方身邊。

彷彿她還在遠方揮手的畫面跟著火焰侵蝕成了餘燼，這個就是人性的推浪中沒被擠出的結局嗎？最壞…或者是最好的結局。

「回家吧。」雖然是破破爛爛的木筏，但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歸宿。

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希望；
我還不能走，我還有家人。
當初只是緊抓的浮木卻成為了不可或缺的地方，現在的他們
就是我現在的金色記憶——

回家吧⋯⋯

zzzonozzz: 船長也要回家…

幹 愛死 老師ㄉ陰霾一掃而空⋯⋯謝謝喬安中⋯⋯回家8⋯⋯回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