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像蒼白的遊魂,觸動了胸腔的某一塊空洞,赫利奧斯從胸口掏出一枚錢幣,交付在對方掌心。
「詛咒體有詛咒體生活的方式。」金色的太陽笑得輕鬆,攤手道:「這些孔洞裡的海綿,讓我即使沒學過魔術,也能變點戲法了,很有趣吧?」
端坐在絨椅上的白髮詛咒體有一雙混沌的藍眼,就像未明的深海,瀰漫著霧氣,死亡的氣息不只存在於他的瞳眸,更存在於他的周身,緊緊包住的繃帶和單眼眼罩透露著他過得有多不容易,可昂貴的畫具和抽象繪畫,以及商會低調卻高級的裝潢,在在顯出眼前的男人是多麼具有財富。
那空洞的眼望著灼灼的日光,反手解下眼罩,從裡頭挖出了晶瑩的玻璃珠,優雅而脆弱地伸出手來。
「我不介意你把眼球塞進你的心裡,親愛的。」
他說話的聲音飄渺又溫柔。
珠子落在了赫利奧斯驚詫的眼底和掌心。
「送你了。」
原來那蒼白的臉也會笑呀?像是傀儡掙動絲線的最後一絲反抗。在打磨得當的陶瓷上點綴東方人的眉眼,每一次的低垂都像是隱晦的蠱惑,或者彰顯不同。
「你真有趣。」赫利奧斯眨著眼,低首將玻璃珠塞進自己心口,而後喟嘆著道:「天哪,這確實讓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溫暖,好像有東西在心裡滾動……」
「我可以從我的眼窩處感受到你懷裡的溫暖。」烏鴉配合著說。
不過,珠子很快從另一個洞口竄出,但也許是路徑蜿蜒,使赫利奧斯的臉上出現了詭異的紅暈,他輕哼著將它從腰側取出,在海綿上擦了擦,再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請問現在,你的眼窩有感受到任何濕意嗎?」
「你舔了曾在你體內的眼珠?我想或許你該好好想想,那可能是海綿本身的味道……」烏鴉伸出指頭,他身側的黑色鸚鵡從肩上跳至指尖,他轉開目光,輕而冷靜地說:「總之你也許舔得不夠努力,我沒有感受到,請加油。」
「我有好好用海綿滲出的海水洗過呢,它嚐起來應該是鹹的,可是卻有點甜,我舔得很賣力呢,你怎麼可以否定我的努力?大畫家,你害我好傷心,要不你就把第二隻眼睛也交出來吧?這樣我這裡的空洞才會更充實些……」
溫暖的手指搭上那曾受創的眼眶,光線投入漆黑的洞口,長久地凝視著,雖是玩笑話,但那雙眸卻無比認真。
烏鴉有些愣神,但瞬間又緩過來,視線緩緩下落。
「我本來敢說我很樂意的,親愛的。」那是淡漠的呢喃,又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地輕柔。「但你身上的空洞這麼多,只有兩隻眼睛該怎麼填滿你呢,對吧?」
冰涼而蒼白,宛若屍體般的指尖戳上了濕潤的海綿組織,撫摸著那些洞口,並輕易穿透綿軟的區域,摸住藏在海綿之下真正的人體,那新生而脆弱的的皮肉。
赫利奧斯半長的金棕色捲髮落在烏鴉肩上,他刻意對著耳朵直吹氣,笑聲和輕喘交錯在一塊,哪怕烏鴉的指頭已經離開真正有觸覺的地帶,他的聲音也不停,蜜色的眼裡也寫滿曖昧。
「親愛的贊助人。」他低聲說:「看來你已將我徹底看透,由內到外,由外到內,用你堅硬的東西觸碰我的柔軟,通通徹徹,坦蕩明白,而既然我們已是如此親密的關係,那你給予我的金錢是否能再往上提一提呢?」
無根者和海上商會的主事者能有什麼關係,那自然是金錢交易了,這才最正統,也不會遭人疑竇。
「或是,我們可以提供一些額外價值。」赫利奧斯自信地笑著,彈了彈手指。「岸上的日子想必沉悶得緊,你想不想來一場海上冒險呢?」
「我們有堅固的船、活潑的小女孩、嚴謹認真的船醫,還有經驗豐富的航海士……以及幾個精壯的奴隸。」
「相信我,這一定會很有趣的。」
那抹笑容確實有著能使人暫時忘卻死亡的絢爛,伸出來的手溫暖而粗糙,握上去的時候卻又覺得柔軟。
不是這一次,也不是這一刻。
但全身慘白的男人,依然在某一刻握住了這隻手。
他被拉上帆船。
航往生命的最終。
順便打一下談生意談到玩起來的赫利
好看到沈船,赫利中好會寫,烏鴉中的台詞也好好看
好喜歡他們好曖昧怪異的互動跟台詞,好喜歡 (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