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聖臣和宮侑各自的隊伍闖入了夏季賽的決賽,按照慣例官方拍攝了雙方的賽前喊話影片,除了各位置之間的垃圾話環節,也會讓曾經同隊過的選手有所互動。
佐久早聖臣和宮侑曾當過一年的隊友,但鮮少人知的是,他們成年之前就曾經組隊參加過市級的比賽並拿下不錯的成績。喜歡在直播時單排的佐久早聖臣不會拒絕宮侑的雙排邀請,列隊等待時起身離開裝水會刻意停在宮侑身後久一些,看到精彩操作時會撇撇嘴;宮侑直播時喜歡逗佐久早聖臣,兩人在排位相遇時更會特別關照對方,打野彷彿住在下路線般,每升一等就來gank一次,遊戲結束後佐久早聖臣會在鏡頭外無聲的罵人,宮侑的回應是眨眨眼並表示下次還敢。
可是那一年的結局不好,他們以著賽區第一種子的身份出征世界賽,被寄予厚望的他們卻在八強時落敗。離散在電子競技裡是常態,轉會期後兩人分道揚鑣,那一年的互動多親密,後來的日子裡他們就有多疏離。
時隔幾年兩人在決賽殿堂交手,賽前喊話影片中宮侑說他會去殺他的,佐久早聖臣對此只是淡淡的回覆殺得到再說。
雙方隊伍鏖戰了五局,期間有過驚險的偷巴龍、不科學團戰、絲血反殺等精彩畫面,最後由佐久早聖臣的隊伍拿下勝利,舞台周邊的煙火升起,光點像星星一樣點綴在眾人身後,他們舉起獎盃的同時落下了黃綠交錯的亮片雨,宮侑收拾自己外部設備的時候不自覺被舞台中央的人吸引了目光——他和佐久早聖臣也曾經那樣熱烈喜悅。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炙熱的視線,佐久早聖臣望了過來,對視半晌後他用口型說:「世界賽決賽見。」
分開後的他們,最好的祝福是頂峰相見。
白布賢二郎坐在觀眾席,看著對方隊伍走到他前方和選手們碰完拳後到中間鞠躬再回到自己座位,熟悉的黑色妹妹頭正垂著身收拾外部設備,即使只是背影,他也看得出來他在哭。
輸了這場比賽代表什麼呢?這是夏季常規賽的最後一場比賽,預計要在今年退役的五色工已經結束了他的職業生涯,最後一年的他沒有季後賽、沒有區域資格賽、沒有世界賽,他的夏天靜悄悄地碎了,故事到此為止。
這些人生規劃五色工其實還未對外聲明,但出道七年的他也是時候休息了,長期練習所造成的身體病痛已經不堪負荷,再加上無法再推遲的兵單,他不得不孤注一擲——而最後結果是潦草破敗的句點,他連出國的資格都不配擁有。
由於最後一局打到了接近六十分鐘,等到採訪結束已是深夜,白布賢二郎慢吞吞地離開場館,在旁邊的便利商店買了關東煮,在窗邊的內用位回憶他和五色工的過去。
初遇是在國中二年級,五色工是排球社新進的學弟,他大言不慚地說要成為社團的王牌,白布賢二郎用眼神罵了他不要亂畫大餅。
五色工雖然有一定的實力但火候欠佳,被對手挑釁或是自己表現不好時很容易有情緒波動,他的心態不夠穩定。但白布賢二郎並不討厭他,他很看好他所以對待他時會格外嚴厲,每一次自主練習總能看到白布賢二郎作為舉球員幫助五色工練習扣球。
後來白布賢二郎要畢業的時候五色工和他說他要休學去當英雄聯盟的職業選手,他不理解但尊重,也因為他的這番話所以他開始關注相關的賽事。五色工的偶像是牛島若利,但他們同為射手位置,五色工加入牛島若利所在的隊伍時僅能擔任他的替補,出場的機會少之又少。
五色工坐在替補席上,他的隊伍拿了聯賽冠軍,他也有幸一起捧起獎盃共同淋那場紙花雨,可是他很清楚這份榮耀不屬於他,他不會滿足於此。
牛島若利轉會至其他隊伍後五色工成功得到了首發的位置,他去過兩次世界賽但都以八強的成績作收,他不甘心,可是他無能為力。
喚回白布賢二郎思緒的是被敲擊的窗戶,五色工用一雙明顯哭過的眼眸看著他,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引人心疼。
白布賢二郎拿著冷掉的關東煮走出去,他們在夏夜的街道上分食,將空掉的紙杯扔入垃圾桶後白布賢二郎才問:「你不回去?」
「我有跟經理報備過了,今天我住朋友家。」五色工說話時依然帶有哭腔,「可以帶我回去嗎?白布前輩。」
白布賢二郎沒有回應,但身體老實地叫了一台計程車,地址是他的住家。
他們兩個人坐在客廳,五色工單方面的傾訴他的情緒,明明喝的是可樂但人卻像醉了一樣胡言亂語,白布賢二郎坐在他身旁,除了給予一定的回饋,還要注意他亂動的身軀以免他撞到家具受傷。
習慣用眼神罵人的白布賢二郎難得的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五色工,他想起了自己十五歲的那個夏天,眼前的少年鼓起勇氣對他說出了他的夢想,旁人眼裡的不切實際在他這裡是細碎的光芒;而在少年二十五歲的這個夏天,這場夢結束了,沒有轟轟烈烈的過程,也沒有突然發生的奇蹟,旁人眼裡的揭過一頁在他這裡是終結的句點。
這不是小說是現實,世界冠軍稀少的前提下必然有許多人淪為背景板,能如願以償的選手很少,被世人感到遺憾的選手很多。因為殘酷所以美麗,這正是電子競技的魅力。
從他的十五歲到他的二十五歲,他見證了他一路走來的努力,但在終點到來的這一刻,他也只能陪著他消化那些無法在外人面前流露的情緒。結局已定,他們必須繼續向前走,可以回首但無法滯留不前。
世界賽八強的第一天賽事是己家賽區第二種子兼月島螢所屬隊伍和其他賽區第一種子隊伍的對決,官方邀請了和他熟識的黑尾鐵朗作為主播台的特別賽評。
「今天的這場比賽是最難以預測的,黑尾選手覺得本次比賽的看點會是哪個位置的選手?」
「嗯……如果根據聯賽內表現的話,我想輔助位置的對陣非常值得期待,特別是月島選手。」
「黑尾選手真的很關注月島選手呢,明明是同個位置且沒有同隊過,但是兩人的互動一直都很頻繁。」主播笑著回應,「黑尾選手退役後每次開直播看比賽時,只要有月島選手就會不斷評價他的操作呢!」
黑尾鐵朗默默轉移了話題,他們開始討論雙方隊伍在先前比賽中習慣的選角組合或是精彩操作,討論著雙方的禁用角順序以及優先選角順序,直到比賽開始,他才有餘力分心回想他和月島螢相遇的故事。
沒有盛大的邂逅、沒有宿敵般的糾纏,黑尾鐵朗只是在一次團練結束後對於月島螢的技術很感興趣而加了他遊戲好友。那時的月島螢還是新人,操作和觀念都有待加強,但黑尾鐵朗在細節中看見了他的潛力,於是想拉這位毫無交集的後輩一把。
一開始月島螢很抗拒,覺得他們是敵人不應該有太多互動,但他當時的隊伍是後段班,完全不可能對黑尾鐵朗所在的冠軍候補隊伍造成任何威脅,且黑尾鐵朗教給他的內容確實讓他在比賽中表現欲佳,他漸漸的和他變得熟稔。
在後來的比賽中月島螢確實讓黑尾鐵朗的隊伍感到苦惱,他的隊友笑罵他為什麼要幫助對手,當時他回了什麼呢?他說,至少在他退役後能有個人取代他的位置,他的存在可以帶來另一人的成長。
在電子競技裡沒有人能永遠年輕,黑尾鐵朗也不是那種名聲浩大到可以影響遊戲營運方向的選手,但他還是渴望自己能留下些什麼,技術也好、價值觀也好,如果他可以為電子競技帶來正面影響便足夠了。
那一天的賽事最後以月島螢的隊伍在第五場逆風翻盤下結束,是足以稱為傳奇BO5的精彩比賽,黑尾鐵朗結束轉播後回到家中開了直播,認真點出了幾個月島螢的關鍵操作,語氣驕傲得像是月島螢是被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
「叫我不要那麼驕傲?拜託,我可是比全世界都還要早看見月呢,當時的他只是不起眼的石頭,是我把他打造成一塊美玉的!」黑尾鐵朗回懟著聊天室的觀眾,「一開始他還把我當壞人呢……哎!看看這小子開到一波關鍵團戰後有多開心!之前碰拳時他都只會對我冷笑,太不可愛了。」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了鈴聲,看到來電人的名字後黑尾鐵朗關了麥克風離開房間接起電話。
「怎麼會突然打給我?想我了?」黑尾鐵朗邪魅一笑,「世界賽還沒結束呢,月,這麼急著找我要獎勵?」
「黑尾前輩,不要老是說些曖昧的話。」
「為什麼不能?月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嗎?」
「……我說直播時。」
黑尾鐵朗十分篤定電話另一端的月島螢臉紅了,不過如果惹對方生氣的話他也不好受,他選擇先順一下自家戀人的毛。
「好好好,以後不會亂說話了,月島選手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一馬。」黑尾鐵朗低聲下氣道,「接下來的比賽好好加油,不要忘了感謝我,知道嗎?」
月島螢掛斷了電話,黑尾鐵朗嘆了口氣,即使在一起很久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害羞,但他也很喜歡這樣子的月島螢就是了。
世界賽四強的比賽中月島螢的隊伍順利擊敗對手晉級決賽,在最後一小局時他偷偷亮了黑尾鐵朗昔日隊伍的隊標表情,不多人發現這個小插曲,但黑尾鐵朗看得一清二楚。
他帶著他,走向世界最大的舞台。
謝謝他人告知月島名字打錯……
一直大更動擾民很抱歉
黑月的片段更改後有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