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新「長」了顆沒有被毒品侵蝕過的腦袋，吉米的記憶、理智、思緒都變得異常清晰。他清楚地記得一切。

夜空下，他舉止優雅而溫和，衣著整齊，彷彿一位興趣是出海遊玩的貴族，從容地擺弄著船帆。

他時不時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
嗯，該死的詛咒似乎還沒有惡化到需要再次吸毒的地步。

但現在最令他在意的是——

他抬頭，看向那崖壁頂端的身影，那人正發著呆，是他的老師，喬安。

喬安納・貝內德蒂

自從醒來後，他幾乎沒有和喬安交談過，對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場悲劇，充滿了哽咽、惋惜、無奈，甚至是逃避。

（……喬安老師，大概已經意識到我是誰了吧。）
（但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呢？）
（我還以為老師會因為舊識而高興地撲上來呢。）

這麼想著，他在打理完船隻，確保不會被海浪捲走後，便朝著對方的所在地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平時不穿好的襯衫卻完整扣上，然而整人卻宛如長年飽受病痛的不治之症之人：憂鬱、坦然、接受… 接受了死亡。

聽著那慢慢靠近的『事實』，宛如等待死神的收割，就只是看著天空的星辰…黑暗卻又給人希望、令人可笑的一副景象。

「…吉米。」喬安慢慢轉向他不肯面對，尤其不敢承受的『那位』。

看著眼前人那略顯無助的背影，吉米心中湧起一絲無奈。他不確定自己能為喬安做些什麼，也無法確定喬安究竟需要什麼。

「⋯⋯。」聽到對方喚著自己的名字，儘管那聲音裡充滿了消沉，他仍然緩緩抬起眼來，與你對視。

「嗨⋯。」他輕聲回應，隨即在對方身邊坐下。

抬頭的模樣；走路的儀態，熟悉的感覺早已像是幻片那重疊完整，海崖下的浪花宛如幫忙重現了喬安的心情，一潮一浪，遠方的浪波終究還是打在了山壁後四分五裂。

對方隨即坐下後就再也沒直視著，只是看著永無止境，早已沒太陽的地平線。
只要有對方在的沉默，不安就會隨之在四處悄悄起舞。

他想講，他一直以來卻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吉米，『 你 』是誰？」

本來與對方一同凝望著這片汪洋，然而，熟悉的問題再次在耳邊響起。

「⋯⋯。」吉米停了下來，周圍只剩下浪潮的聲音在回蕩。

他意識到，喬安並不願意承認眼前的自己就是他的學生。
這樣的問題更像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詢問，彷彿在等待某種宣判。

等待吉米・迪斯布塔宣判。

「⋯⋯喬安，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嗎？」他輕聲反問。

風平浪靜的夜晚，卻在喬安心理下了一道雷電，他從小就看過那些罪人甘願接受疼痛的懲罰，宛如現在的自己。
然而這道懲罰的傷痕比任何傷口還要殘酷；還要疼痛。
顫抖的手緩緩伸上對方的髮絲，還是不信邪的他，這樣的觸碰就像是下了天罰，
他看到了，他的金色在月光下的模樣。

耳邊的髮絲被輕輕撩起，順著滑到耳後，吉米緩緩地將目光再次投向身旁的人。那副模樣，彷彿映照著當年的他，當年的小公爵。


「答對了」

他苦笑著，心中明白喬安那試探性的動作意味著什麼。

「」
「」

結束了，這逃避的旅行，已經結束了。

「………孩子…為甚麼？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哽咽擠在自己的喉頭，一字一句都讓他喘不過氣，交雜的情緒讓他碎到不能再碎的心快成了粉末。
因學習而歡喜的他；因努力而忍耐的他；因詛咒發狂的他，全部都是他。
心愛的孩子。
終究敵不過情緒的浪波，只是打散的浪花在那早已空洞的右眼流出、低落、墜落。

「⋯⋯！」他看著對方的表情因為得知真相而從淡漠變得悲傷而糾結，心中掠過一絲意外。

不，或許……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孩子永遠無法完全理解父母是以何等珍視的心情在看待自己的。

「⋯⋯。」他再次勾起嘴角，帶著無奈用指節輕輕抹去對方的淚水。

「大概是因為我背棄了老師的教誨吧。」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導致的。」

蓋上那隻熟悉又陌生的手，觸感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不、不…」笨拙的否定令人搞不著是在否定對方的答案或是在否定自己。
如果能在那場羞辱中堅持下去，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呢？更早離開安潔莉娜？接受被拋棄的事實？神是否不是拋棄了自己，而是自己拋棄了神的考驗而逃跑？
一切都不知道了，一切…
連摸著他的頭讚揚著他的成長、直視對方鼓勵著他的忍耐，甚至是感謝著他還活著的『事實』都做不到，究竟自己算甚麼老師呢？

「……」
「……我跑得太久了…」

「…對不起…吉米…」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他默默把他的學生攬在懷中，雙手依舊顫抖著但又稍稍用力，讓兩人的鼓動互相呼應著。
感受著那日的新生。
感受著那日的死亡。
感受著今日的『最後』。

「嘿、嘿⋯⋯沒事的。」他輕聲喚著，察覺到對方情緒失控，慌亂中也回應著對方的擁抱，彷彿這樣能夠緩解喬安的焦慮。

然而吉米感受到細微的、緩慢的⋯⋯喬安擁在他身後的手⋯⋯。
——身為公爵家的孩子，他被教育過的，那個熟悉的動作，他該防備的動作。

「⋯⋯。」他微微側頭，瞥了一眼喬安的側臉。

卻
又將頭輕靠回對方肩上。

他垂下眼，靜靜等待著對方的選擇。

如果自己的存在真讓對方懊悔不已的話——

靠在肩頸上的溫度與脈動使他感到欣慰，就像當年他抱著他探索學習各種事情，他是個好孩子⋯⋯
溫柔、
得體、
善解人意、
聖潔。

抑制詛咒的他會如此痛苦的死去吧；本能的衝動會讓他自我毀滅的吧，到時候他還是會變成他陌生的『吉米』，溺泳在毒與酒之中。
好累了⋯
刀尖對著他與我的心臟，如果神是這麼折磨彼此的，那在我走之前⋯牽著你一起走。

我⋯⋯⋯

「我做不到…」利刃隨之掉落於海崖的岩石之中，打落的聲音也提醒著喬安的罪孽，使他無力的鬆開吉米且跪下。

「我太自私了…，」
「……我不該讓你跟我一起走，對不起」
「…我不開私自認為，你需要跟我一起走…」
「………對不起，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

「⋯⋯。」聽到對方本來打算做的事，他稍稍與對方拉開了距離，他沒想到喬安竟打算帶著兩人一起離開。

對於那膽寒的碰撞聲沒有露出任何吃驚的模樣，就像是將已察覺的事實擺在對方眼前。

他本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做過的事傷害了他，但似乎對方在乎的不是這個原因。

看著昔日那個自信、優雅的老師，如今卻頹喪地跪在自己面前，崩潰而無助地任由悲痛侵蝕，他心中湧起一股酸澀，思緒複雜而沉重。

他無法完全體會對方的傷痛，但從喬安的模樣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喬安。」
「喬安。」他輕聲呼喚了兩次對方的名字，語氣沉穩而堅定，試圖將接下來的話傳達給他。

「⋯⋯沒有馬上察覺你的心情，抱歉。」
「但⋯⋯你的決定讓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

他再次走近對方，用指節輕輕撫過對方沾著淚水的睫毛。

「我真心覺得⋯⋯太好了。」

「……。」
「……。」輕撫自己淚水的那隻手是那樣的聖潔且溫柔，自己的骯髒與不敬在這瞬間宛如被寬恕，…但這遠遠不夠。
月光打在他的異色皮膚上。
白色的髮絲又是如此閃閃發光。
喬安虔誠的雙手握起了那隻手，貼著自己的額，緊閉著雙眼感受著小小的跳動。
「請原諒我…請原諒我…」
請寬恕我，小公爵。
我不該做如此放肆的事。

「⋯⋯。」喬安的行為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記憶中他從未見過喬安如此模樣。

吉米本能地想要蹲下來與對方平視，但在行動的前一刻，他停了下來。

喬安現在需要的是什麼？

這個念頭讓他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眼前的人脆弱且動盪，彷彿一葉孤舟，飄蕩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無法尋找到可以依靠的港灣。

吉米沉思片刻，隨後臉上重新浮現一抹微笑，彷彿已經準備好面對一切。

他先是用手背輕輕摩挲著貼近的額頭，手順著輪廓撫過對方的髮絲，指腹滑過喬安的側臉，最後雙手的溫暖抬起對方的臉，與他對視。

「老師……變得非常愛哭了呢。」

他用拇指輕輕拭去喬安雙頰上的淚水，那些由悲傷凝結而成的痕跡。

「上次，沒來得及說完，對吧？」他的拇指輕柔地繼續撫過喬安的臉龐，隨後左手輕輕覆上對方的義眼，就如同上次一樣。

「喬安，你沒有錯。」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別祈求原諒。」

他閉上眼，感受同樣之前的溫度，這次右眼的熱淚加上手掌的餘溫令他更加感受到奇蹟（神蹟）的發生，原本缺失且岌岌可危的生命被填補了新的色彩，不完美卻讓他如釋重負
他終於…得到了答案。
他終於…得到了救贖。
感受的過後他又接過那隻手，親吻了那指尖，他終於回去了他的歸屬。
他的君主。

「⋯⋯。」看著喬安以親吻表達對自己的執著，或者說更像是虔誠，吉米的心中升起一陣隱隱的心虛。

他覺得自己像個編織謊言的騙子。曾經的小公爵，如今已是被時間與命運碾碎的影子，什麼也不是。

只是一具隨時會被詛咒撕裂的軀殼、一個殘破的詛咒體。

他的內心在自嘲，明白自己這般不堪，卻仍妄圖成為他人的救贖。

最後，他依然選擇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輕柔地接受了這份效忠。

在這漫長而寂靜的夜裡，他知道，自己用徒有其表的假象，為他的老師、他的父親，甚至是母親⋯⋯築起了一個虛幻的歸宿。

一個空洞的容身之所。

小公爵
瞇起了
他那
淺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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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ㄌ嗎 扯

他好扯 狂畫畫

re_someone: 幹

PMS_jiwon: 幹

可以（可以什麼

你們好扯！！！！！

．．．．

好神交流 我是上面那個表符在下面狂歡(?)的信徒(???

忘了解釋最後一張ㄉ引用了

皮格馬利翁和塑像

這男的超瘋，自己塑造自己愛，喬安自己造神自己信（幹

redhairponkotsu: 幹幹幹超好笑（捏你）

sea_and_star: 乾啊 你信邪教（

幹變成宗教了

真的有夠會畫宗教畫頭破血流

吉米中真的好喜歡畫畫 （一直留垃圾留言

大人...好好看的連載...被圖美到哭了無數遍...

超好看太愛看，怎麼可以畫這麼多美麗圖片……每天蹲連載 （還有嗎還會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