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搖晃讓他驚醒。從地板上爬起來的伊吉歐帶著殘留的 記憶，把衣服穿好。

看來昨天的狂歡給自己帶來許多麻煩。他梳洗完後來到甲板，看到不妙的雲層聚集在船隻上方，浪也逐漸猖狂起來。

好像有誰說要當船長來著？伊吉歐放著眼前的危機，回到船艙叫醒蔻娜。

「嚇！」甩掉夢裡的船長，文森驚坐起來。

頭……好痛……甚至比昨天喝完酒還痛。文森仔細回想殘留 的記憶，一邊走去梳洗。

昨天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夢裡穿成「那樣」的船長跟昨天有關嗎？

文森越想越不對勁，整理完畢後趕緊衝出房間，確認現在的狀況。

在餐桌旁的伊吉歐是平常的樣子，把自己包緊緊的三件套再加上手套和眼罩還叼著一支菸。文森鬆了口氣，又為自己夢到那種樣子的船長感到羞恥。

「喂，蔻娜船長，快起來。」

嗯？我有聽錯嗎？文森走近餐桌，確認了伊吉歐說的話不是自己的錯覺。比穿性感內衣跑到自己夢裡的船長還要嚴重的危機似乎就要發生了。

頭，好痛。

「唔嗯…啥…？」新任船長揉揉眼睛爬了起來，呆坐在原地，一臉睡眼惺忪地盯著前任船長看，很明顯的還沒睡醒。

搖來搖去的船讓她晃得想把昨晚喝下肚的酒全吐出來，而且整個人頭痛得不行。

看到蔻娜的臉色，伊吉歐向後退了一步，「暴風雨要來了，船長。」

提醒的語氣似乎帶著一點看好戲的成分。

船長？是在叫自己嗎？昨天好像確實是有說要當一日船長…

…話說回來暴風雨又是啥狀況？一次接收太多資訊，本來就不太聰明的腦袋已經快轉不過來了。

總之忍著強烈的嘔吐感，一邊左搖右晃地爬到了甲板上。

雨點隨著強風一顆一顆落到你身上，深黑的烏雲閃著雷光，不需要特別觀察就能知道，風雨肯定會繼續增劇。

雖然船已經下錨，帆也全數收起，卻依然因為拍起的浪左右不停地搖晃著。

「唔呃......咿！」船搖晃搖晃的，伊莉亞娜終於被晃醒，也同時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愣愣地看著在餐桌的伊吉歐跟文森，還有正在移動中的蔻娜，花了秒暖機。

覺得昨天看到的是(P夢I現實)

伊莉亞娜回想自己的夢，跟昨天半夜迷濛看到聽到的畫面，一定是真的發生才會在夢裡這麼清晰，唔哇、蔻娜昨天有看到嗎......？

她搓了搓臉，慢慢站起來。

跟在蔻娜身後的文森也因為搖晃而反胃。

「這麼不妙的天氣，真的要交給蔻娜嗎？」他臉色發青地轉頭詢問一臉無所謂的伊吉歐。

「要靠岸已經來不及了，什麼都別做還更安全些。」如果桅桿沒被雷打壞的話。

「伊莉亞娜，現在別過來甲板比較好。」文森在階梯上喊道。「蔻娜也快點回船艙吧。」

「咦？那文森跟船......伊吉歐呢？」伊莉亞娜冒了些冷汗，雖然沒有真的出去，但這個搖晃程度也多少猜的到海況，但實際外頭是什麼模樣呢？

「不過就是個文森，也敢命令我…現在我才是船長吧？小心我吐在你身上…」

站都站不好的宿醉人劈頭就指著文森的鼻頭罵。

「好啦，不要待在外面……」文森伸長手扶住全身淋濕的蔻娜，深怕繼續晃下去，他真的會吐在自己身上。

──突然一聲巨響，讓所有動作瞬間凝結。

閃電迸發，瞬間將你們的雙目灼燒成一片白茫，又在毫秒之後雷聲大作。

​經歷過無數的你們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菜鳥，這場暴風雨來得突然，就連阿邦都知道不對勁。

鈴──
鈴──

即使強烈的風雨不斷刮向你們，但那清脆的搖鈴聲還是能清楚聽見。

鈴──
鈴──

並且

鈴──

越靠越近。

鈴──

穿過雨幕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於燈中燃燒綠色烈焰。

雨勢逐漸轉小，寒風刺骨，你們無法肯定究竟是正巧遇上了她，還是她找上了你們。

她在浪中安穩地來到你們船前，索仍舊被烏雲遮擋，這片海彷彿獨立於另一個世界外。

「年輕的無根者們……」

她的長舟前掛著一盞燃有綠色火焰的油燈，精緻的深灰色斗篷則遮掩住她的面容。

「爾等手上可持有那被人宣稱永不熄滅的燈？」

文森抓緊蔻娜，呆愣著看向前來的不速之客。頭痛讓他沒辦法好好思考，也說不出任何話。

「呃！」雷電閃光讓她瞇起眼，緊接著的轟隆巨響更是讓她完全清醒了過來，她聽見了不尋常的鈴聲，這使她不顧文森的提醒也一起上了甲板。

「那是......」看著眼前披著斗篷之人，在這樣的暴風雨中極其詭異。

雖然眼前的狀況詭異到讓人難以理解，不過至少對方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吧？蔻娜向後朝文森拐了拐肘子。

「快點去和那個怪人說話…我以船長的名義命令你。」

為什麼兩個船長都這麼喜歡使喚他？文森一邊在心裡抱怨一邊慢慢放開蔻娜。

他緩緩走向前觀察那個怪人，突然覺得怪人好像都很喜歡穿斗篷。綠色的火光勾起文森的記憶，確實他有把從鯨腹中帶出來的鯨魚油交給阿吼伯，而對方用那個油做了一盞奇怪的燈給自己──為什麼阿吼伯會做怪人要的燈？

「請問……你要那盞燈做什麼？」

「蒙潘尼達絲感召，凡持有『不滅明燈』者，歸順其下，將不必再畏懼凱蘿黎爾斯的威脅。」斗篷怪人道出一串如咒語般的話。

「歸順？」文森下意識反問。

在聽到問題後，她的笑聲低沉。

「潘尼達絲向來無欲無求，歸順的代價取決於爾等能奉獻出什麼。」

「唯一的條件只有歸順者必須親手將奉獻物送入虛無之境。」

她舉起了拿著漆黑搖鈴的手，一聲、二聲、三聲地搖著。

「風雨消退時，吾也將離去，把握時間做出選擇吧，年輕的無根者喲……」

你們想起了如同驅散霧的儀式那般，神明都會有的一兩個小傳說：

歸順者奉獻予潘尼達絲之物，不限於任何東西，可以燒毀、拆除甚至殺死，即是送入虛無之境。

若是奉獻與自己同船的無根者的性命，則能擁有向潘尼達絲的信使──擺渡人提問一個問題的權力。

「凱蘿黎爾斯……就是天空之神吧。歸順之後，就不必害怕天災威脅嗎？」雖然怪人的話聽起來並不是很可靠，但要是再也不必遇上像今天這樣的暴風雨，搞不好是場划算的交易。

「那盞燈是放在船艙裡啦，但……怎麼辦？」文森回頭看向身後的船員們。

伊吉歐不為所動，只是嗤笑一聲，「死亡便是回歸虛無，照這樣說，歸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反正物品總有一天會壞；人總有一天會死。」

他吐了口煙，將視線轉向蔻娜，「船長意下如何？」

「又是什麼達絲又什麼黎爾斯的…」

到底為什麼有人可以記住這麼難記的名字？只想趕快讓暴風雨停下來又頭痛得要死的船長，決定直接跳到結論。

「總之奉獻什麼都可以吧，那船上有沒有什麼不要的東西？還有文森，去把燈一起拿過來。」

如果燒個垃圾就能停下暴風雨，那也沒什麼損失。

果然變成這樣了。燒垃圾換得神明的庇佑，真的不會遭天譴嗎？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文森無奈之餘還是動身走向船艙。

最後連同燈一起拿上來的是兩件包在袋子裡的性感內衣。

「這個……你們應該沒有要留吧？」文森看向內衣的原物主們，盡可能避開伊吉歐的臉。

「怎麼，你捨不得嗎？要留著的話給你穿吧。」

隨便地擺了擺手，表示這些東西怎樣都好。

「不用了......」伊莉亞娜也搖搖頭，並沒有對此留念。

「不過奉獻這個真的不會被天罰嗎…...？」她小聲喃喃，而且一件還是被伊吉歐穿過的，真的沒有問題嗎？

「潘尼達絲不是無欲無求？不會因為給點垃圾就天罰吧。」伊吉歐把火柴扔給文森，「至少這裡沒有向虛無尋求解答的蠢貨。」

「蛤？我要當歸順者嗎？」文森慌忙接住火柴。蔻娜看起來宿醉到沒在思考，伊吉歐搞不好沒燒東西前就會被退貨，伊莉亞娜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至少還存有一點敬畏之心。

但現在東西在自己手邊，要是因為自己害怕就丟給伊莉亞娜……「算了，就這樣吧。」

文森刷開火柴，丟進裝內衣的袋子裡，火光緩緩升起，最後將垃圾吞噬成一團火球，幾分鐘後便化為灰燼。

擺渡人始終保持沉默，讓文森將原本的燈交給他，新的燈則被擺渡人掛上船頭。長舟緩緩駛離，也一併帶走了風雨。

（不滅明燈 更換為 不滅冥燈）

「就這樣？」一切順利的令文森不安，跟頭痛混在一起的感覺讓他更想吐了。

「……我回去睡覺了。」他把火柴塞回伊吉歐身上，穿過眾人走回船艙。

「歸順成功了......？」回顧以往遭遇，不是要戰鬥就是得逃難，這次順利到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讓伊莉亞娜懷疑現在只是自己喝醉的錯覺。

但內衣確實燒掉，燈也被交換，風雨也停了......

「......文森晚安。」
帶著滿頭疑惑的在文森經過自己時道了聲晚安，伊莉亞娜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該跟上腳步回去睡覺。

這乞丐也太他媽厲害了，真的就這樣把暴風雨帶走了。

「…我也要去躺一會兒。」

危機解除後，又倦又不舒服的一日船長也搖搖晃晃地回床上休息了。難得能當老大，結果就這麼白白把機會浪費掉了。

晚一步離開的伊莉亞娜被伊吉歐抓住，負責起錨揚帆。

烏雲已經全數散盡。在索的照耀下，黃金米德號順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