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時而狂風大作、時而晴朗炙熱，眼下急速聚攏的烏雲和飄落的雨只不過是討海人的日常插曲。大浪顛簸而來，無根的船只能任由墨瑞瑪將她托起、拋下、托起、拋下。

「喂！這艘船上的動物也太多了吧！」風雨中賈斯潘兩臂各擁著一隻雞，襯衣內塞著咪咪叫的海貓，胯下還夾著一隻海鮤犬，不說還以為這是諾亞方舟。

風雨中泰特數了數動物的數量。兩人六動物，他覺得沒什麼不好，相反的，如果可以他還想再多增加幾隻。

「熱鬧一點很好啊！」

泰特是這麼想的，最初只有兩個男人跟兩隻雞的生活過於枯燥乏味，現在每天都要上演雞飛狗跳和貓狗大戰多好！

就像現在，海上天氣再無常多變，也無法阻止泰特肩上的鳥和懷裡的狗來一場嘴上對決。站在高處的鸚鵡不斷叫著「小笨狗、小笨狗」，長著一張跩臉的海鮤犬在低處低吼、齜牙。

不過說也奇怪，我超跩怎麼就覺得那聲小笨狗是在喊牠，而不是在喊賈斯潘胯下的同族呢？

不管是多變的天氣還是不會真的打起來的鳥狗之爭，泰特都習以為常，他意思意思地擼了幾把我超跩就算安撫。

「比起死氣沈沈的船啊、海啊，還是熱鬧一點好吧！」

泰特想起不久前靜止的海洋和白肚鯨群，那個臭味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還是多變的海洋好！

「先說好，敢亂撒尿拉屎的話，就通通拿去燉！」用力在自己胯下那隻金毛憨笑鮤犬的頭上海K一頓，燉煮食譜內不包含胸前的肥到溢出的海橘貓，誰叫賈斯潘是貓派。

越看泰特那副享受的模樣越不順眼，踏馬的泰特，根本就是畜牲大隊長。

似乎是響應了賈斯潘的脅迫，天空頓時一陣煞白，幾乎是同時，雷霆的巨響在耳旁落下。白晝與雷鳴挾著將天地劈裂的氣勢，於船尾處炸開。

賈斯潘忍不住閉上雙眼，懷中的雞飛狗跳被他抓得死緊。

「可是全部燉一鍋會好吃嗎。」泰特已經預見動物們變成鍋中食的未來。

這人怎麼已經在想煮出來的食物會不會好吃了，酷鳥鳥覺得不妙。

眼前的白是天堂的白，耳邊的炸響是對他們的警告。

「還想著吃！遭天譴、遭天譴！」被嚇到差點閃尿的酷鳥鳥雙爪死死抓著泰特的肩膀，嘴上不忘譴責想吃了牠們的人類。白跟著他們出生入死了！不值！

這是已經嚇到把頭埋進泰特懷裡皮皮挫的我超跩。

賈斯潘聽說過一個海上的傳聞，那是關於「冥誕老人」的傳說，據說他會在夏天的某個夜晚駕著海馴鹿到處海巡，在倒霉蛋床前的襪子裡塞滾燙的煤炭或超大椰子。而每當他出現，必定伴隨著鈴聲響。

「好哇，我倒要看看你這冥誕老人的真面目長什麼樣！」賈斯潘空出一隻手來，提槍就朝海上一通掃射。

「賈斯潘你竟然相信世上有冥誕老人！」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賈斯潘！竟然相信用來嚇小孩的變態老人真的存在！

他們現在肯定是撞鬼了，那陣搖鈴聲聽起來蠻不妙的。

不妙但想看鬼是不是真的長得一副鬼樣，泰特頂著強烈的風雨盯著海面看。

乘著長舟而來的並非長滿鬍子的癡肥老人，斗篷下的嗓音昭示著來人性別。賈斯潘向來看不起海上的女性，更別提還是個說話臭屁到不行的女人。

年輕的無根者⋯⋯這女人是多老？

「歸你個龜兒子，你爸媽沒教你女孩子不可以隨便出海嗎？」雙手抱胸就開始男性說教，賈斯潘想起臭老太婆說過的，那個女性當家的潘尼達絲狂信徒。

「燈？我們有啊。歸順什麼凱羅斯？鍬形蟲？」可能是旁邊阿爸在訓話，所以漏了一大堆字沒聽到。

幹 凱羅斯 我笑鼠

我替泰特對潘尼達絲跟凱蘿黎爾斯道歉，他好失禮

所以蒂菈是赫拉克羅斯

哪來的假掰神明，說無欲無求但還是要暗示一下奉獻。賈斯潘不屑地撇嘴，沒打算在這女人面前示弱臣服，可眼下的風雨確實在女人的到來後轉小——得到潘尼達絲的庇護，這著實令人心動。

「喂，泰特，你信這女人說的話嗎？」他拎起船上那只［不滅明燈］，掛在指頭上搖晃，光影在指間晃盪。

「神明貪心的很，這些阿貓阿狗的祂們可看不上眼。」賈斯潘說著，開始打量泰特，像市場的肉販一般掂量著待售肉塊。

目光驟然落在泰特的項頸，那裡被一道顯眼參差的傷疤橫貫，看起來猙獰可怖。賈斯潘頓了頓，將目光移開。

或許是動物的第六感偵測到有危險，在女人到來、泰特不知不覺鬆手時，肩上的鸚鵡和懷裡的海鮤犬早已跑了沒影。

「賈斯潘，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比起不信，我想相信他們會更輕鬆一點。」很少說話這麼正常的泰特，語氣、神情都顯得很放鬆。

怪事遇多了，許多不尋常的事都逐漸被泰特視作正常。所以問他是否相信歸順一隻鍬形蟲可以得到庇護？

「信啊！」給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肯定的回答，再興致勃勃地看了女人一眼，問賈斯潘，「原來真的有鍬形蟲之神？祂很貪心？」

泰特這個小子，總讓人剛覺得他有點小聰明時突然耍起白痴。

「哼，當然了。」賈斯潘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接著一屁股坐上大木桶，沈默地拈著鬍鬚思考。

他的目光飄得遠遠的，像要突破風雨望向哪塊蒂菈的領土。說實話，海上的無根者各個都是利己主義者，沒有哪個白痴願意自我犧牲奉獻，大海不是這麼教他的。

藏好自己的那份，可以的話，也搶走別人的那份——這句話永遠是賈斯潘的人生準則。

「⋯⋯小子，腦袋落地是個什麼感覺？」在那不敢見人的女人不耐煩前，他忽然從沉思中開口。

泰特忽然安靜了，笑容凝固在臉上。手精準摸向脖子，在獻祭儀式裡斷頭的位置。

「怎麼突然問這個？」泰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似乎在遮掩什麼。

泰特沒有忘記過，只是不敢想。他還是回答了賈斯潘的問題——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上面是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頃刻間席捲泰特身體、大腦和所有感官的恐懼感。

實際上泰特只說了短短三字。

「痛，很痛。」

「哈，呸。」泰特的答案一如他本人，毫無綴飾與多餘的詞藻，賈斯潘咧嘴笑了，朝海上吐了口唾沫。

「老子啊，早就發過誓，發誓剩下的爛命一條都屬於佛剌瑪，你那什麼叛逆達絲，甭管有多叛逆，都給我乖乖排隊等著。」他大馬金刀地張腿而坐，雙手抱胸，轉了個方向面對海上的女人。

「但是⋯⋯哼，我家這死過一回的小子，姑且倒能那龜什麼的。」他的拇指朝後一比劃，擅自替自家船員做了決定，卻沒有再回頭了。

「喂！泰特，你有好好磨亮你的刀吧？」

恐懼終究只是內心的一個感覺，在賈斯潘不看自己，對著擺渡人放話耍帥的時候，恐懼一點一點的回歸到記憶裡的某一處。

「有。」沒有，最近沒有磨刀，彎刀可能有點鈍。

「要砍誰？」右手握上刀柄，從被盯上的獵物變回掌握生殺的殺戮者令泰特冷靜了下來。

賈斯潘內心其實奪抖

還好 抖一半

賈斯潘掏菸出來想吸個兩口，但想起了自己立的規矩，只好將捲菸叼在嘴裡。

「砍這兒，瞧仔細了。」他拉下豎起的領口，指了指自己頸子，「他奶奶的，泰特，沒有人掉了腦袋還能活蹦亂跳，沒有人。你就是個怪物。」

「老子估計也是。」褲襠裡的傢伙騷動了起來，賈斯潘拍了拍，內心些微的動搖一點一滴被自己說服。

「臭女人，老子從不做虧本買賣，這代價要不能換來點值錢的情報，咱們就走著瞧。」講話很囂張，但虛張聲勢的背後大概都快老人漏尿。

「動手吧小泰迪，給老子個快的。」賈斯潘拋著手中的淚靈之貝，「要是這他媽的小殼沒能給我把腦袋接回去，這艘船就便宜你了。」

他說著，扭了扭脖，接著真的就這麼耿著項頸不動了。

他媽的、他媽的，好吧。賈斯潘想。這樣就一人一回了，他也無須再不時想起泰特掉腦袋的模樣了。

怪物。被人道出這個事實泰特毫無波瀾，他知道自己怪，知道別人覺得他怪得詭異，可泰特不在乎。他就是怪人，他欣然接納自己。

「當怪物有什麼不好嗎？」泰特發自內心地問，他喜歡詛咒體、喜歡海妖，還認為怪物有怪物的好，像是死了也會復活這件事。

「不過賈斯潘原來你是抖M？竟然主動要我砍你腦袋，你章魚是長在下面不是長在大腦啊？還是說⋯⋯！你一直都有這樣的癖好？找雀莉數百次都是求她對你施暴嗎？嘖嘖嘖。」泰震驚導致話很多。

泰特不知道賈斯潘要自己砍他腦袋真正的理由是什麼，但要奪走別人生命，他不曾猶豫過，哪怕對象是沒丟下他的賈斯潘，他也不會遲疑。

泰特的世界裡，殺人就跟殺魚一樣簡單。

彎刀出鞘，擺放在賈斯潘脖頸旁。

賈斯潘不會無緣無故送上自己的腦袋，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想法，泰特想不通，那便接受、照做。

「可是我不會開船，還是等你回來掌舵，我做不來。」弄不好自己也要葬在這片海域，還找什麼真命海妖！

「等會見！」本該像告別的話語，說得像是明天見一樣稀鬆平常。反正死了還會復活，這是怪物的特權。

彎刀揮下，頭顱啪嗒墜地，飛濺的血灑了一地。

賈斯潘最後的意識只剩下泰特在身後的碎念。

他媽的，砍個腦袋也能磨磨蹭蹭，卡浬寇當時怎麼沒取走他的大嗓門？

死亡迎接了賈斯潘。

頭顱落地聲之後是一陣沈默，泰特在這個瞬間想起了很多次。

像是賈斯潘經常把神明之間的愛恨情仇當做打發時間的消遣說給泰特聽，戀愛現在進行式（單方面）的泰特也聽得很起勁。

故事聽得越多，就越想知道眾神八卦的完整面貌，除此之外，他還想知道怎麼每次捲進奇怪的事件都需要算他不會就是不會的數學。

但此時此刻，這些事情於泰特來說都不重要了。

砍下賈斯潘的頭，用賈斯潘的命換來的機會，使泰特想起重生後仍有餘悸之外，還有一件他一直想要有個人來告訴他答案的事。

「有人說人類永遠猜不透在獻祭給卡浬寇的儀式裡究竟會被奪走什麼，有人說卡浬寇拿走人類的身體部位是想湊齊五個部位組成黑海大法師，也有人說潘尼達絲喜歡這些東西，所以卡浬寇才取來獻給她。」

「但這些都只是人們的猜測。」

用獻祭來除霧的風波在無根者之間瘋狂流傳，泰特當然聽到不少消息，得知不只自己被摘頭，還有其他人也被奪走了頭、手跟其他部位。

「我想知道卡浬寇奪走我的頭、其他無根者身體部位的真正理由。」泰特直視擺渡人，向她提出疑問。

GeraldsEyeball

「所以…汝等早已歸順於卡浬寇之下，還妄想依存回潘尼達絲的懷抱？」

舟上的人語氣不悅，但似乎是看在你們誠意十足的面上繼續回答：「黑海大法師又是什麼東西？」

「那霧與迷失的女神向來隨心所欲，汝等連這件事情都不明白，還敢隨意進行儀式。」

「再者——承受此後果之後還能站在這裡……」

她開始懷疑起你們是否有足夠的忠誠來歸順潘尼達絲。

「罷了，這件事情莫要再提。」

──

【官方回覆已結束，請繼續進行支線】
※ 後面將接續交換[不滅冥燈]的劇情，可依照規範自由發揮。

訓話訓對人了，被貼上渣男標籤的泰特還真的不明白卡浬寇是什麼樣子的神，更不清楚執行儀式會有怎樣的後果，還以為只是場賽跑競技勒。

不過他現在好端端地站在這裡，生龍活虎，沒反省還很得意！

泰特看著女人將手裡的［不滅冥燈］和賈斯潘腳旁的［不滅明燈］交換。換完了事後，擺渡人頭也不回地離去。

好了，接下來⋯⋯

「賈斯潘醒醒啊，我不會開船！！」泰特捧起被冷落的賈斯潘頭顱並對其大喊，還搖了幾下。

毫無反應，就是個死人頭。

看來在泰特知道要把頭接回去之前，賈斯潘是沒辦法醒過來的了。畢竟這回不一樣，要是軀幹再生出一顆頭來，多的那顆恐怕會出現在大家的餐桌上。

至於醒來後知道泰特只被罵了一頓後，賈斯潘會有多怒

不可能

泰特過了小時才把賈斯潘的頭放到脖子上轉一轉

失去［不滅明燈］，獲得［不滅冥燈］。

太多4了 好不吉利

賈斯潘又過了小時才醒過來

「泰特！你問了什麼？那個女人又說了什麼？」

泰特一人分飾兩角，把上面的對話演了一次。

「他罵我們渣男。」要渣一起渣，拉賈斯潘加入渣男行列。

「⋯⋯老子頭都掉了你讓我聽這個？」

「對！她就這麼說！」不會讀空氣的泰特還沒意識到自己要腳底抹油趕快跑。

「賈斯潘你的頭正常嗎？表情有點怪。臉壞掉了？」

「⋯⋯果然海上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們這些蠢狗！」賈斯潘開扁，各揍了船上的犬科動物一下，包括泰特在內。

幹嘛打我？這是我超跩。

這是賈斯潘的憨金。泰特擅自叫他憨金。

被打一下覺得再不跑會被揍第二下，拔腿就溜上瞭望台的泰特。

「賈斯潘開船！出發！」在瞭望台上發號司令，到底誰才是船長。

— 總之出發ㄌ 因為我要看奧運ㄌ 4-1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