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鐘聲響起，伯爵家大門敞開，蠟封邀請函上的賓客擠滿了莊園。

『伯爵這人曾以家財萬貫著稱，現在又以揮霍無度聞名，以為最終就默默撒手，沒想到還藏了這麼個龐大的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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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木家具，這東西我也只看過一次，這世道寸土寸金，有塊地能炫耀就罷了，那貪淫的老不休連情人房都富麗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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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孫滿堂，還不是給了情人，你看，她在那恬不知恥的炫耀她們的風流韻事 和即將到手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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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格！」

穿梭人群，搭向坐在長椅上的克萊格。

「老喬頓！我的好友！」引走賓客，握個手再互相拍個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這什麼問題，權貴、商人、甚至些披著羊皮的教士們與花街柳巷的名媛都到場，這次又可以藉著拍賣會的名義來場權利與財富的分配，難道沒我的份？」

「那不可能，要是不邀喬頓公爵，那妓女也騙不了多少人的好意。」向侍者拿個火腿送入口中，再取兩杯酒，一杯遞給喬頓公爵，一杯在手上搖晃。

暮春的莊園，難得的好日子，剛才長椅上的兩名大人物，一名身穿蕾絲滾金邊寬外衣，寬鬆褲與絲襪，但時下流行的緊上衣卻藏不住他的大肚腩。另一名倒樸素不少，黑衣滾邊，拄著拐杖，他有雙不好使的腿。

頭一位正是富商克萊格，而在這前被稱呼為老喬頓的則是權貴 喬頓公爵。

他們倆要是單獨出席，身邊總擠滿了想搭上話的人，尤其是克萊格，光芒都要蓋過可憐的莊園主人。要不是喬頓公爵的出現，看克萊格連呼吸的時間都不夠。

「真見鬼，我不明白伯爵那好色老頭，再怎樣的絕色女子怎能比過親生子女？」喬頓公爵繼續說，「難道交給妓女繼承也比得上他的孩子？這下那女人都能自稱伯爵夫人！」

公爵憤慨的想挪挪身子，可惜雙腿的不便只能使他狠瞪莊園的新主人。

「現在無根者的船艦多到都快連成新大陸，這女人也算有雙火眼金睛，蒂菈真正的血肉輪不到他們，她倒白手起家，知道伯爵好色就把他攥在掌上，只不過輸在身分。」

克萊格舉起酒杯，向送上微笑的絕代佳人以杯行禮。但一轉頭就換來公爵的冷眼。

「伯爵要是沒有爵位，當個商人也不會如此招人唾棄。他要是有了來自洛忒斯賦予的權力，又接受那些混亂古怪，與之相反混淆的權勢，權柄來自祂，他一定會收到更嚴格的審判。」

公爵小酌幾口酒。

「你的信仰太多條條框框，做什麼都讓你感到急促痛苦，要你玩耍，又未免太老，要清心寡慾，又顯得太年輕？難道你渴望安貧守命？」

克萊格擺手。

「克萊格，我的好友，錢最好解決，但伯爵失去的可不是他讓渡的錢，他讓出去的足以蒙羞他的家族，足夠貪婪卻雙眼矇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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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難道你以為只要足夠貪婪就能富有？」

「這不就是商人的致富之道？」


「不，致富太容易了，困難的是富有。財富是個破壞狂，它是個不能開的寶盒，它可比那些神⋯」

「注 意 言 詞。」


「⋯⋯它才是最危險的深淵，得到了自由，但總得失去點什麼。」指著心窩。

克萊格的男高音混在拍賣聲中，恰恰在他們聊上嗓子時，中庭出現個顯眼的身影，他先注視著上層彩色玻璃奪目的折射，再把目光往下移，衝著兩位先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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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格，你認得那小子嗎？」

「⋯巴斯克家的兒子？」

「不，另個，詭異的橘髮，穿著黑衣，帶著銀鏈，像是怕人不知道戴的是純銀的小鬼。」

「哦！⋯⋯我記得他，」托著下巴「不過只能說記得，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不是生面孔⋯⋯⋯怎麼了？相中他？」

「不，只是稍微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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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內高聲談笑，拍賣師聲嘶力竭的喊叫，拍賣正如火如荼的進行，正討論的橘髮少年也混進了各色人等，大夥們坐滿拍賣桌前，伯爵的風流債也能討個價格了。當每件物品叫到出乎意料的高價時，伯爵夫人就喜笑顏開，心花怒放。

坐在稍遠長椅上的喬頓公爵與克萊格像是看熱鬧，而公爵的代理人正履行他的職務，雖然公爵不苟同伯爵，但不否認他們相信同個天主，不過莊園新主人顯然不信這套。

浮雕器皿、帷幕地毯、神像、念珠⋯⋯

突然，

『手抄本，書皮為古蒂菈時期獸皮，書名不詳，開始競標！』

「十金！」一人立刻叫到。

「加六金！」另一人毫無間隙的喊價。

不只第一位喊價者，這也吸引了長椅上的兩位大人物，橘髮年輕人是一時興起想買些古董炫耀？

「十六金！」拍賣師再喊一次目前價格。

「加七金！」第一人再次喊價。

「三十五金！」橘髮不遑多讓。

「加八金！」

「五十金！」

正當這場較勁難分上下時，第一位拍賣者向後方打了個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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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金！」拍賣師再次喊到。

「加十金！」


⋯⋯⋯「一百金！！」

一陣寂靜，第一位喊價者壓著脾氣再向後方打了暗號。

「一百金！」拍賣師環視全場，再看向兩位喊價者。

⋯⋯⋯終於，第一位喊價者咬著牙向拍賣師搖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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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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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像，公爵讓出了本該屬於你的收藏，還是毛頭小子橫刀奪愛，但那本手抄本真有這價值？」

克萊格訝異的摸下巴，一片譁然時絕不讓人意外的是莊園新主人藏也藏不住的嘴角。

「我更想稱呼神的遺物為無價，但那小伙眼光不錯。」

喬頓公爵拄著拐杖，看著手抄本遞到橘髮手上。

「無價的真正意思只是無法估價，」克萊格聳肩，「好吧，但我認為小伙只是在喊價時倔了脾氣，他還年輕，還熱情，一百金標下的手抄本，你不也只標到六十？他被激到了，只是想透過競標證明他行。」

「哈哈！那也當他贏了一回！年輕就該熱情！」喬頓公爵兩手搭在手杖鑲頭上，「克萊格，那手抄本是我坐在這的目的，而我認為他明白與之競標的喊價者正是我的代理人，他是衝我來的，在對我挑釁。」

彩繪玻璃窗折射的光正一步步離開中庭，樓房的窗戶也黯淡下來，黃昏即將到來。


「我這貴胄之士在暮遲之年身旁最不缺的就是奪得的輝煌江山和覬覦這一切的人，掠奪了一生最終也將被掠奪；但我的威嚴還在世，權柄來自祂，我將遵從旨意，賦予被祂應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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𓍱

「我實在不明白，」被稱為巴斯克的小伙皺著眉頭，「你真這麼生活寬裕？船貨生意能讓你為了一本連書名都不知道的手抄本砸一百金？甚至還當禮物送出去？」

應該與之對話的橘髮只拖著下巴搭在二樓陽台圍欄，看著中庭的侍者拿著那本禮物走向長椅。

「勛伯格？勛伯格！我在和你說話，你神遊去哪了？還是在後悔剛才的出價？」

侍者向長椅的拄拐男性交談半會後，小心的遞上禮物。

「勛 伯 格 ？」

「我有在聽。」瞧見禮物送達後才回應呼喊，「我不會後悔，而且別因為你不明白就當作我傻。」

「對，我就認為你那時腦子被卡浬寇當作收藏了，就算用競標下的一百金送給公爵，他收過的禮物才不差你一本手抄本。」

「達倫，公爵當然不稀罕一百金，就當作那是個金絲圈套，你是生意人應該明白，買賣前還是得付出些什麼。」

晚霞的餘暉照射在中庭，與二樓陽台的陰影相比，明暗界線極為分明。


「我得為自己奪取機會，就算祂百般阻撓，敲破頭殼也得獻出一切，我這無名之輩本就沒什麼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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