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盛開之島〉之血緣衍生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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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居民絲毫不拘泥於所謂的血緣關係,小孩生下來之後並不屬於誰家,而是作為整座〔島〕的小孩。」——〈彼岸花盛開之島〉
〈彼岸花盛開之島〉所描繪的桃花源〔島〕沒有血緣的概念,出生的孩子被統一託付給「乳兒部」,由整座〔島〕一同撫養長大。讀到後面便能得知:〔島〕的祖先是被社會驅逐的人們,漂流到島上的他們曾為生存自相殘殺;戰後,倖存者為了不重蹈覆轍,才決定廢除血緣,在〔島〕上建起自給自足遺世獨立的桃花源。但是,為什麼要廢除血緣?除了書中所言近於政治面的「血緣是爭鬥的源頭」*1外,還有其他面向的危機嗎?
從思想面出發,我認為血緣和〔島〕所呈現的桃花源性質相斥,時間一久便會動搖〔島〕的平衡,並危及〔島〕的延續。
故事中,只有乃呂能背負〔島〕的歷史,對那些無權接觸歷史的島民來說,他們的時間並不存在起點;而〔島〕的生息也不容許他們意識到時間的起點——〔島〕的生息服膺於自然;同樣的,自然的週期性也反映於〔島〕的生息:如果生息是塊石板,上頭的鑿痕便是年復一年的遞嬗所刻出的規則。於是,服從規則甘之如飴的島民如流水沿鑿痕而下,又理所當然地蒸發升空,結為將要落回流水中的雨滴;這個過程,人們無須質疑、無須求解,甚至不用思考鑿痕的意義為何。
因此,〔島〕上雖偶有天災人禍和生離死別,但鮮有向內探求或受框架所制的苦惱。身處一次次循環的人們經歷時節的重複,在幾不可見的時間變遷中短視地煩惱,或擔心來年夏季的颱風;或焦慮蛻變為大人的自己能否成為框架中的人。當中有兩個例外:失憶的宇実因嘗試追溯自己的出身而落淚,身為男性的拓慈因無從得知歷史而對〔島〕的框架憤慨。前者是外地人,後者是受框架所制的人;他們因不見容於框架的孤獨感到痛苦,又一時無法(或不願意)屈就其中,才不得不去探討規則的意義和起點,從而衍生「改變框架」的念頭。而血緣本身就是單向有根的樹,是一個容易被追溯意義和起點的概念*2,它和沒有起點的〔島〕的生息並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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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痛苦菸酒生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故事的最後,成為乃呂的宇実和游娜決定改變框架,讓男生也能接觸〔島〕的歷史。客觀而論,探究意義和起點的念頭確實動搖了〔島〕維持多年的平衡——當平衡被破壞,要不歸於下個平衡,要不全盤傾覆;若保留血緣,讓血緣成為〔島〕唯一有起點的畸異,人們對血緣乃至其根源的好奇,恐怕會是讓千里之堤潰決的蟻穴。
綜上所述,為了延續桃花源,廢除血緣是有必要的。
*1:不具名人士說廢除血緣的好處是破壞和血緣相關的權力結構,我覺得很有道理,故附註於此。
*2:誠然,〔島〕的樂園仁良伊加奈伊也是有起點的「根源之地」,但其和島民的關係大概Big Bang之於現代人差不多。
李琴峰所描繪的〔島〕是「遺世獨立的樂園」,但〔島〕嚮往的是名為仁良伊加奈伊的樂園,神秘的遞進關係(???)
琉球神道有同名的樂土,不過細節似乎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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