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買點補給，但他走遲了，沒能來得及回到船上，大雨混雜著刺目的眩光極速的佔領了室外的一切，令他恐懼，只能隨便躲進被擱置路旁木頭貨櫃，至少這裡稍微能避雨，還有大塊的粗麻布足以覆蓋住他整個人。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

雷聲作響，像要把天空砸下來似，差點把哈皮嚇得這條小命都沒了！

什麼本能、什麼賭博，在雷光閃爍的現在，只求別被選中，成為那萬中選一的烤哈皮，是的，他曾親眼見證，當然不是見證其他哈皮的死，而是普通的海鷗、不能說話的那種，在他面前瞬間化成焦屍。

我的天，那給他帶來了多少心靈創傷。總之，他從中學習到一件事：下雨還行，打雷不行，天空出現閃光時那是更更更不行。

「哇ㄚㄚㄚㄚㄚㄚ！」皮皮大喊。
你首先能聽到皮皮的吶喊從遠處襲來，接著是腳步聲、赤裸的小腳踏在積水路上，「噠、噠、噠、噠——」

隨後，躲著你的木頭貨櫃被掀開——

「什……」
抓住了原本矇在臉上，差點被灌進來的風吹走的麻布。
堤莫台不管跑進來的傢伙是什麼，把人推進櫃子裏就急忙關上櫃門，而後脫力的靠在門上，直到下一個雷聲響起才驚嚇的退到深處，蓋上了麻布。

「堤莫台？」
小小孩似乎沒注意到你在害怕，徑直掀開你身上的麻布，發聲，只為確認你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哩很冷嗎？」
雨水順著他的臉龐落下，滴滴答答，哈皮胡亂抹去了差點要摻進眼裡的那些。

雨水可以自臉上被抹去，但恐懼的淚水無法。

「不……」
語調中帶著顫抖，堤莫台根本無暇在意是誰跟他共處一室，他的心安、他的防禦都被剝離了。
「不……光……把布……還給我。」
他不敢大喊，像是害怕被誰聽見，在閃光不斷穿過狹縫的黑暗中，伸手胡亂的尋找能帶給他安心環境的編織物。

哈皮眨了眨眼睛，看淚水從你的頰邊落下，便伸出手來替你拭去淚珠，就像１７和韋德曾替他做的那樣。

「堤莫台？」
小小孩又一次呼喚了你的名字，這次，他捧起你的臉頰，要你看著他。
他不知道你怎麼了，是很冷嗎？是被嚇到了嗎？還是心臟的地方不舒服呢？
他腦中有好多想法，但不知道哪個是正確的。

「哩怎麼了？」

他蜷縮著身子用手心緊緊按上了自己的眼睛，只想把自己埋入光追不到的地方，像是那樣逃避了外頭的光他才是安全的。

「把布……布先蓋上。」
他才能好好說話。

見對方越發痛苦的樣子，哈皮嚇了一跳！連忙將兩人都蓋起來包好。

「好，皮皮把布蓋好了——」
在一片黑暗中，皮皮悄聲說道

回到熟悉的黑暗空間才讓他鬆了一口氣，儘管還發著抖，但這只是需要一點足夠的時間就能緩和。腦子緩緩恢復思考，他才發現身旁熟悉的聲音跟羽毛，應該是個見過的人。
「皮？……哈皮？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他輕聲說著，比平時的聲音輕柔，幾乎都要沒入雨聲之中。

「皮皮因為打雷了所以要躲起來！」沒頭沒尾的解釋，「堤莫台呢，哩是不是不舒服？」說完，皮皮緊緊握住你的手。

雨水讓人失溫，而溫度從哈皮小小的手傳遞了過來。
「我害怕那些閃電而躲起來。」
一旦緩和了，思緒也才比較有邏輯了。

「皮皮明白，閃電好可怕！」
小小孩沒有放開你的手，繼續說道：
「之前、皮皮就有看到別人被打到！然後、然後就死掉了！」
根本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哈皮覺得堤莫台比皮皮還膽小、還脆弱！
「但是沒關係，皮皮強大，皮皮可以保護堤莫台。」
雖然現在是貨櫃在保護他倆——就是了。

「哈皮真好……」
他沒掙脫哈皮的手，只是拉起彼此的手，蹭了蹭自己的眼睛。
「但要是我有危險了，你要自己逃走，尤其是光帶來的危險，你要快點逃，逃到沒有光的地方。」

「皮皮不懂你的意思，有光的地方皮皮才看得到你呀」

「在這裡沒有光，你也知道我是誰啊。」
他沒有回答哈皮的問題。

「那個不夠啦！」
具體而言，哈皮不知道是哪裡不夠，但還是這麼說了！

「而且，皮皮沒有被光打過呀！堤莫台有被光打過？」
被雷打中之後活下來ㄌ？皮皮心想。若真是如此，皮皮會將你的強大等級往上提升一階。

「還沒，我逃走了。」
他跟哈皮對話著，也時不時注意著外頭的聲音。
「我是沒用又脆弱的人類，要是被抓到是絕對活不下來的，所以這種日子我都要躲著。」

還沒？所以是註定的嗎？
抓到？又是誰為了什麼要抓你？

他小小的腦袋瓜沒辦法一次處理那麼多問題！他快要爆炸了，連聲量都不自覺大聲了起來！
「被雷打到的話就連皮皮也會死，所以——」皮皮想了一下「——不是因為堤莫台特別脆弱啦！」現在堤莫台在皮皮心中的強大等級非但沒有提升，聰明指數還因為這件事而下降了；被雷打到的話誰都會受傷的嘛！這樣就說自己沒用又脆弱，那未免太嚴苛ㄌ！

哈皮的反應令他想笑，他說的沒錯，但那不是堤莫台畏懼的部分。
「這個嘛——等哈皮更懂事了，而且不是暴風雨的日子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
一是認為現在的哈皮還要兜好大一圈才能懂，二是額外增加的精神耗弱他已經開始感到疲倦了。

「嗯，約好了ㄛ，之後告訴哈皮，好嗎。」
雖然他只能抱住你的一半，但皮皮還是將你擁入懷中。

「活下去！」

「我會努力的……」
也許是懷抱的溫暖，也許是精神已到極限，夢囈般的回應完哈皮的話語，堤莫台便不再有動靜。

見你不再動作，皮皮心想你大概是累壞了！
沒關係，皮皮會輕輕拍你的背，讓你睡得更好一些。

靠在你的手臂上，他輕輕哼起歌，那是一首古老的歌，他在鯨魚肚子裡面聽到的。

晚安～晚安～願你有個好夢

皮皮好罩

人類　脆弱　哈皮　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