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神話、神學、人類社會學、文學作品、前衛藝術、流行文化、性別理論、酷兒美學為內容與詮釋角度,試圖進行性別藝術與酷異美學雙軸線的本源探討。從書寫性別史敘的動機出發,透過神話、視覺文化與當代藝術的圖像與影像,分別描寫了不同抗爭時空下的社會生存與創生模式。
從神話到神學,性別的認同與差異,這趟有關個人與群體、現實與想像、生活與藝術間的探索之旅,也如同人類社會文化的縮時與縮影,形成影響世代人際觀的文化脈絡與一段自成體系的藝術史。
『在視覺文化上,西方藝術史裡所存有的神話女神形象,在男性藝術家的描繪下,希臘《神譜》裡的大地之母「蓋亞」被封印成孕育的當世代接。
「繆思」的出現,表徵了女性的藝術性。「賽姬」和愛神的故事,關乎女性在愛情神話中的猜疑和信守;特洛伊之戰的「海倫」,成了被掠奪的男性資產。聖經中的「莎樂美」象徵了女性妖燒而具佔有慾的另一面。她們也大都與愛情故事有關,並出現為爭取愛情而分裂出不同情性的女性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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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印的四個名字中,「鐵阿瑪」被清洗,「蓋婭」被母性化、「阿芙蘿黛蒂」被美化,「雅典娜」被知性化。至於憤怒的復仇之神,其性別屬性則是開放的。』
『首先,憤怒的復仇之神,這個角色究竟是母權社會遺物,還是父權社會新生物?女性抗爭被暗黑化,在「烏拉諾斯」的閹割故事留下一個線頭。《神譜)中,其被閹割後,如珍珠冒泡的陰莖,孕生了愛慾美神呵芙蘿黛蒂:其暗黑的精血則生出了復仇三女神。此復仇三女神的原型,接近了《埃努瑪,埃利什》中的鐵阿瑪之衍變。從此,愛慾與復仇同源,成為女性的弱項與強項。是工具或是武器,取擷於被動與主動,他主與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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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系神話之後的女神傳說,多是愛欲和唯美的想像。進入父系社會,女性被共同認可的天性,則是孕育、豐饒、守護。在很長的一段人類史中,女性的形象、氣質、功能、生存方式,都成為一種社會化的產物。在鐵阿瑪被邪典化的時間長河裡,女性氣質也在一個繭內,被封印、被供養。而雅典娜支持俄瑞斯忒斯的公案,亦留下一個性別社會的陰影——有權力的女性,也常會站在父權社會機制一邊。這樣的故事,沒有少過。』
『母愛與母職因具天生與被規範的雙重成分,跨越了區域和階級,成為多數人的早年記憶力量。而視覺藝術中的聖母形象更具有三種投射的轉化。
一是從宗教性到世俗化,把聖母形象轉成母親形象。二是成為政治隱喻,將祖國形象女性化,重疊了聖母與親的雙重性。三是作為現實社會的投射,有關自由、革命與戰爭的守護神,亦多以母親式的形象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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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原本是一種教養式的癖好,但也可能是品味物化之源。數千年來,根據凝視者的需求與視野,藝術史與傳統美術館收集了許多「美好概念」下的女性形象,也記錄了女性被觀看的歷史經驗。這些存在於藝術史與傳統美術館內的女性形象與身體,在女性的理想美中,被賦予了情慾、孕育和守護的功能,甚至成為兩性文化共同接納的一種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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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理想與浪漫的女性圖像,一直是歷代藝術家們很有興趣的題材。封建社會,女性因才貌得以周旋男性社會,但其間不乏美麗背後的哀愁故事,或是名流女子傳奇,這些形象也多為藝術史所典藏。這些女性生活圖像,亦顯現出上層社會經濟發展的一面。有關宮廷或豪門女性的時尚文化、休閒生活、物質世界,即因贊助者與收藏者的興味,而得以在藝術史上獲得詳細的紀錄。直至20世紀前期,大多數男性藝術象描繪女性,還是以「物化」角度,將女體作為物體來描繪,並獲得長期讚賞。也因此,1970年代至1990年代的女性藝術運動,極重要的聲言即在於女性身體的主體覺醒,而被批判的場域,便是美術館內被典藏的女體圖像。』
『如果一個女性展,規定展出的作品條件,要從非當代屬性的美術館典藏中擷選,那麼,這些匯集的作品其實並沒有多大選擇。美術館內的歷史收藏品味,來自一段漫長的性別文化與性別政治史,其反映的,正是藝術與社會的年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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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藝術是一種特定文化環境的產物,它在包含該社會最深沉的信念之外,也包含該社會最深藏的慣怒。
在視覺文化表現上,20世紀後期崛起的女性藝術和女性藝術史觀,曾主張性別是社會性,為非自然性的結構。她們一度抵制女性特質的觀點,認為「男性」和「女性」的分類,只是一種陳述的內在化。她們視女性特質是一種化妝的話語使用,是一種屬於符號界的姿勢。
法國女性理論家愛蓮•西蘇曾經拒斥佛洛伊德和拉岡有關「女性缺席論」的論述——她認為女性身身體完全的、豐足的,並以為其創作的慾望是來自女性肉體衝動下的女性潛意識。西蘇主張女性寫自己,必須也要讓人聽到其身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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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女性主義政治哲學家艾莉斯•楊 ,曾在其《正義與差異政治》一書提到「五種壓迫的臉孔」,即剝削、邊緣化、無能、文化(白種男性)帝國主義、暴力。在她將這「五種壓迫的臉孔」拉進社會政治層面之前,這五種臉孔已呈現在傳統或封建社會的婦女身上,包括以粉飾方式出現在未有自覺意識的貴婦集團。然而,在「壓迫的臉孔」裡,於非常家務中,也能產生藝術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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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克、重金屬、女巫、女王、精靈等眩麗式的、哥德式的造形,透過流行天王、天后、排行榜歌手們提供的感官刺激與創新才華,從禁播或編剪中,一路成為大眾文化的重要養分,並成為酷兒視覺美學被普遍認知的樣態。從暗櫃到巡遊,在暗黑文學、浪漫敘事與爭議理論的交叉發展中,大眾文化中的酷兒或後女性流行形象,也在品味生產上建立了風潮。
酷兒的混搭風是否也有地方性的政治意涵?2024年,出生美國的臺灣雙裝女皇后妮妃雅雅,以黃色、香蕉之裝扮為象徵,獲得美國真人實境節目《魯保羅變裝皇后秀》第16季冠軍。其受亞洲文化影響的種種展演與設計,被處於國際弱勢的在地視為「從臺灣邁向國際」的展演成就。此現象將「敢曝風」的發生,也推向了「看見與看不見」的個人與群體存在問題之研究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