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最近的事,覺得可能很長所以另外開一噗堆,之後也可能繼續貼其他東西。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Andrea投書中譯原文quote:
事實證明,雖然母親對一個虛構角色表現出了同理心,卻沒辦法對有同樣經歷的親生女兒投注同等情感。她的反應,正如我這些年所害怕的那樣,把整件事視為丈夫對她的「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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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多年後,母親終於回答了那個她曾問過的問題。故事裡的女兒沒有選擇向母親坦白,是因為她寧願放棄生命也不願承受被母親拋棄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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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雷林被定罪之後,我與原生家庭漸行漸遠。他們似乎並不理解我經歷的痛苦與被遺棄感,這使得我與他們相處時像是在法庭裡受審,必須不斷為自己的傷辯護。
孩子們的聲音還是太容易被打壓。以我為例,母親的名望讓許多有力人士在得知我的事後,還是決定站在母親那邊,為他們明知是謊言的「故事」串供。很明顯的,若沒有人認為真相該被公諸於世,那它就不會有見天日的一天,至少不會是以能跟謊言相抗衡的程度出現在大家眼前。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兩年後,在我38歲的那年,我在紐約時報上讀到一篇訪談母親的文章。在訪談中,母親對佛雷林的描述洋溢著愛,說她是如何幸運能遇到像他一樣的人,並謊稱她與三位女兒——其中也包含我——維持著「緊密的關係」。我在接下來的三週,因為讀完訪談的生理不適幾乎下不了床。我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佔不了多少份量,
但她竟然想連我的存在都抹消掉。嚴韻〈沒有妳的時間線〉貼不下整首只截中間部分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via嚴韻quote:
我並不認為cancel culture可取,不同人生不同境遇下的錯誤或瑕疵也很難一概而論,但這絕對有程度差異,且作者人格和作品價值是無法直接一刀切分、講得那麼輕省的。尤其在Munro這個可怕的案例,作者選擇
只以寫作來面對處理所謂的個人困境(?)這一點實質上持續造成了無辜第三者更大的受苦和壓迫(更別提把「女兒年幼時被伴侶性侵而我選擇繼續跟伴侶在一起」只當作
個人困境來面對處理的這種做法本身多麼問題重重),與此同時繼續享受著建立於這些受苦和壓迫的作品所帶來的讚譽、名聲和地位,這點不管在身為母親、身為寫作者、身為人的層面上都是可恥的。
(感覺好難得看到文學界(?)有人公開說不同意別人看法)
via林蔚昀quote:
也許我的想法比較老派,我對父母(或任何照顧者,包括老師)的期待是:First, do no harm(拉丁文:Primum non nocere)。這也是醫師誓詞的一部分。當然啦,有在當父母、老師或任何照顧者的人都會知道,100% do no harm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盡力do no harm,不管是80%,60%,40%,20%...但是,當照顧者清楚知道自已會造成傷害或已經造成傷害,還是要繼續造成傷害,這就令我不太能理解這樣的心態是什麼呢。
延伸閱讀via林蔚昀
via木馬文化「此時應是讓倖存者訴說的時間點,我們希望能先將相關討論留給真實世界中受到傷害的人們。」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整個早上都在開會,中午開完會一開臉書就看到嚴韻及林蔚昀的貼文,也看到投書內容有中譯文,但不敢在辦公室點開看,回家後才讀完,看了好難過⋯⋯
接在嚴&林的貼文後看到
這篇 ⋯⋯然後我就整個下午都在想這兩天看到的內容,我不知道,這個時候寫作者(?)必須要回應什麼嗎?其他關心此事的人,例如讀者,這時候有(或應該)期待看到寫作者發言嗎?如果是,對於發言內容又有怎樣的期待?
可能因為我不是書迷(包含上課內容只看過兩篇),我對於孟若本人沒有太多想法,(目前)也沒有強烈地覺得如果有人繼續看她的作品是很嚴重的錯,更多的是對於Andrea沒能得到大人的幫助而感到難過,而這篇貼文一直讓我覺得哪裡說不出來的怪⋯⋯晚點再打開看到譚後續回應留言的內容,他應該不是想「護航」,剛剛一路整理資訊下來我大概理清了,他那篇貼文包含留言整串,Andrea都是消失的。
說得直接一點大概就是現在沒有人需要知道他想繼續讀孟若的作品,也不需要他呼籲其他人應該來讀吧。讀不讀是個人自由,要不要繼續喜歡孟若的作品也是個人自由,除非我對那個人本身的人品就不太信任,不然只是知道一個人繼續讀孟若的作品對我來說尚還不構成討厭一個人的理由。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譚還編輯貼文說留言前要看完所有留言,應該是不想讓人以為他在護航吧,那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發文🤔
然後殘酷的自我拷問,我知道孟若作品為人稱頌的原因,老實說想不想看? 當然好奇。 雖然不會是近期(不是因為這件事,書本來就看不完⋯⋯),若未來真的有什麼契機閱讀她的作品,我也會記著現在紀錄的這些事。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我並不想要懲罰他。我相信他已經老到無法再傷害任何人。我只想要把事實公開,留下任何人都能查看的紀錄,證明這一切都不是我應得的。我也希望我的故事能成為我母親傳世的內容之一。
我要看見往後所有關於母親的訪談、傳記或現場活動,都因為我的存在,以及母親在女兒與加害者之間選了後者的事實而苦惱。」
從Andrea所說,她也不是想要取消孟若吧,重點不是孟若本人,是這整件事,是這個世界其中一個既存卻又時常被無視的問題。
邊寫其實邊覺得有種好像在為自己找退路(有可能讀孟若作品)的⋯⋯罪惡感(?) 我不是書迷都有這種煎熬了😢如果割捨不下作者及作品也可以理解,但希望書迷想療傷的同時,也可以分一點寬容及同理給受害者。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一樣在下午時看到「會繼續閱讀孟若」的還有
詹傑的貼文 ,但我比較沒有特別的感受。
(所以我糾結的點還是有沒有「看到」Andrea 嗎,我也不知道)
我另外在想,對於有爭議的創作者的作品應該怎麼看待,一時想不起來在哪篇文的留言看到有人提及南韓有位文人即因為Me too,作品都會自教科書刪去,應該是高銀吧。
刪光作品,跟保留作品但必須同時提及相關爭議/醜聞,哪一種作法比較好?
以此事來說我覺得後者沒有不行⋯⋯但這樣算不算是一種對加害者的護航⋯⋯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我一整天都耗在這件事上好累⋯⋯亦絢的文明天再看了
昨天點開網站文字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無法顯示。
有點離題,但隨意翻開今天剛拿回來的書,看到後記最後一句話覺得有點被療癒。
最近剛好在想以往的閱讀經驗中,好像沒什麼留意過作品中的大人,或者大人可能也很少出現,又或者有出現,但角色塑造讓我沒有產生跟「大人」有關的連結,而現在我稍微開始留意了,我也期待之後在作品中遇見帶有善意/有責任感的大人。
(前陣子好像有看到&紀錄下來,但現在完全想不起來😂)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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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Andrea為契機,滿適合翻開《永別書》的,不過隨便翻開一本也很好,輕薄短小的《小道消息》也很讚~
via彭仁郁quote:
站在受害者或正義的這一邊,從來都不是「正常」而輕易的事,那意味著需要放棄自身業已建立的有秩序、有安全感(重點在「感」,往往並不對應到真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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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女兒的聲明清楚指出,受虐的孩子需要的,不是報復,不是讓加害者下地獄,受到跟自己一樣的折磨(那是旁觀者的正義想像),而是不義的暴力被正視,是自己在意的人不要從醜惡的真相前逃開,不要用虛假華美的假象,包裝邪惡黑暗的真實。希望人類社會,有一天能夠學會,以適當的方式,回應這如此卑微的渴望。
via張君玫quote:
child sacrifice 一直存在,有很野蠻血腥的獻祭,也有貌似文明,以沈默與漠視來操作的犧牲。孩子天生是體貼的,或至少認份的,因為他需要大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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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 為什麼會被噁心到生病,並且終於去報警?因為她感覺到一種非常深刻的暴力,那就是,當一個人,尤其是你的至親或非常在乎的人,他們不僅不把你當一回事,甚至可以當作你不存在。這種暴力,就是一種抹殺。那不是社交媒體常說的「社會死亡」,那是一種徹底的「精神死亡」。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為失眠而苦的同時,我後知後覺想起身邊就有成長過程長期不被父母重視感受的人,親子關係沒有「不睦」,可以正常交談,但就是公事公辦的對話,沒有隨興的閒聊,雙方沒有感情的交流,而孩子不再向父母尋求任何情感上的支持。
我想或許是對方父母都很投入各自的事業,所以沒有太多心力分給子女,也對子女的生活沒有興趣吧,但我無法理解的是當孩子明確表示需要父母幫助時,為什麼父母能夠輕描淡寫看待,甚至問題根本還沒解決,就把注意力移開,孩子的需求就被棄置在原處。
我偶爾會想小孩沒長歪真的是這樣的父母運氣好,孩子還是自己努力長成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人,沒有變成時時惹事、要勞煩他們分出更多寶貴的注意力的人(有點酸我知道,不過對方父母在大部分外人看來可能是滿分家長呢),只是偶爾,這樣長大的孩子,情緒會突然變得很脆弱。
以前聽對方轉述一些問題時,我還想會不會是青少年時期(因為父母威嚴而)沒能讓父母正視問題的嚴重性(雖然就我所知以往對方也有情緒爆炸過),所以建議對方可以試著用更嚴肅的態度和父母溝通看看,但得到的回應都是「沒關係、沒有用」,不再做出極可能徒勞的努力,是維持自己心靈平靜的方式,後來我也知道這是沒用的建議了,任何和家人有關的問題,不要去找家人嘗試解決,幫助對方維持情緒穩定,就是我能做到最好的幫助了。
唉又想起這事害我上班路上還要擦眼淚
星期二雜念quote:
描述女人性的解放有兩種不同方向,一種是認真接受女人的生命,一種是「預先為性暴力除罪」——這兩個的差異有時非常幽微。如果說後者「太愛男人」,指得並不是「愛得很深」,而是會因為慾望(或說肉慾?),人格扭曲並失去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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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讀孟若時,曾有過這種感想:那麼討好男性的價值,也難怪會那麼容易受肯定。
(中略)
真的去分析她們的文本,不過是「把女人提升到為弱勢男人發聲的位置(還有只是更願為弱勢男人養兒育女),就覺得『非常女性主義』,根本對女人本身自由與尊嚴毫無概念與建樹」
我沒有主張下架孟若,不要亂扣我帽子——可是人們本來就有權利知道——不是隱私,而是關於公共利益——孟若甚至可以完全不愛她的女兒,我都沒有意見,但她甚至讚揚都已經承認犯性暴力罪的(男性)戀人——這種品行……。說得直接一點,這種人生,無論有多少榮耀與成就,就是建立在讓兒童去吃屎的基礎上。妳既然可以這樣做,沒有道理其他人不能說出這種行為的本質。
我覺得還有人在替孟若的行為(而非她的作品)找台階下,是因為喜歡孟若的作品而沒有清醒過來——可以去說孟若對文學有貢獻,就像造橋或煮擔擔麵,都是對社會有貢獻——
但所有這些貢獻都不足以使我們認為她因為懦弱而對某人(女兒)殘酷冷血,是合理的。這完全不合理。小孩不是狗。好嗎。
法國有個女演員是這樣說的,這個麵包師傅做的麵包太好吃了,所以就讓他性侵兒童好了。沒辦法。——我們是活在這種邏輯裡嗎?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via Morgane Hu這噗主要用來紀錄而已,本意沒有想講太多我個人想法,但確實一開始也是在內心大罵垃圾男人
我覺得看到的討論幾乎都聚焦在孟若上主要是因為她的名氣及作品(如果她是個和文學/藝術創作無關的人,討論的內容可能會不太一樣?),還有一些群眾讓人覺得毫無同理心的發言變成火上加油吧。
quote:
等一下,要下架孟若的作品很合理,但我不解,明明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父親(而且還是生父繼父聯手兩位),為什麼整個社會可以理直氣壯不成比例地把女兒受傷的責任,歸咎給母親?
看起來,社會要媽媽為孩子犧牲生活與事業,社會還要媽媽要追求自我實現;社會要媽媽溫柔包容孩子的對錯缺陷,社會還要媽媽為孩子剛硬決絕義無反顧。
都你們在說,那爸爸呢??
請問爸爸裝飾用的嗎??
我憤怒,是因為這事件輿論中對母親角色的不成比例的期待,對照對父親不成比例的縱容。Fremlin 在2005年已被判刑,媒體不置一詞,如今的批評輿論,大多針對孟若。
有人說 Andrea 等母親死後投書是對母親的溫柔,我倒覺得,Andrea 等母親死後投書,對母親不甚公平——我們看到Andrea的痛苦,我們感同身受,我們氣到發抖。
但我們也永遠無法聽到母親孟若的說法了。
我們永遠無法知曉在Andrea的敘事觀點外,屬於孟若的視角,與她的內心掙扎。if any.
via 黃詠梅quote:
孟若女士即便是一個(在我看來)很壞的媽媽與很負面的女性(?)典範,她也已經用很長時間人生的努力與投入證明了她作品的價值,安德莉亞女士投書中所說的是:我再也不想看到對於我母親的盛讚完全忽略了她人生的這一面。這是一個很明確的訴求,而且這個訴求本來就與取消無關,而且她完整的意思其實就是取消的相反,她要的是:填進去。
把你們(我們)過去錯漏的訊息與感覺的另外一面,填進去,把那些我們的文化過於幼稚而不斷試圖迴避不聽的暗影裡的聲音,填進去。而不是把過去本來承認的事情都取消,因為承認過的事情就是取消不了啊!到底要取消什麼?
[留言處]
我發這篇也是對所有煽情論述要大家設身處地想想孟若處境不易,來辯護不用取消孟若的發言與溫情喊話的回應,我認為要主張不取消,基本上是完全不需要〔設身處地〕為孟若辯護任何一句她對女兒所做的可怕的事情,甚至直接承認一切她女兒的遭遇與所有指控的立場,也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via 鄭琬融quote:
孟若說要她因此離開丈夫是種厭女行為的表現。要說這句話聽起來有多尖銳,我想這底下曾經存在的爭吵就有多激烈。我不認為離開丈夫、站在女兒這邊,是如孟若所說的社會的厭女。我想這句話肯定帶有很大的驚嚇與自欺的成分。而那種驚嚇與自欺不斷傷害到了安德里亞,以及整個家庭。為什麼生父選擇對孟若隱瞞?看著他們當時正值分居、經歷離婚,或許那種不溝通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吧。當大人選擇沉默,那種禁聲與不願多談的窘迫便蔓延到整個家族之中。生父的處理方式,其實也進而深化了那種欺瞞和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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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的社會更早願意談論這些傷害,安德里亞所承受的痛苦會不會少一些?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via 黃詠梅我們討論孟若,女兒掙扎與控訴的主文也是孟若,原因就是其他的仗她已經打完了,她起訴了那個男人,她殺死了她人生中的施虐者殘影以及懦弱者父親的殘影,她殺不死的是偉大的文學家陰暗母親的殘影。
她的投書是向全世界的求助,她請求這個世界跟她一起思考如何能夠在含納了她的恐怖母親的經驗之中去建構一個新的諾貝爾文學獎孟若_非慈母,讓她可以殺掉她那個噤聲者母親與矯飾者母親的殘影。
這是一個〔療癒的最後一哩路〕的訴求,全世界的人積極回應她,正巧不是厭女,是因為我們認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我們想要積極地去完成這個功課。
如果孟若成為矯飾者母親的道路整個社會都推了一把,現在整個世界試著重新做對它。
這個故事裡主角是安德莉亞想要告訴這個盛讚諾貝爾文學獎女士孟若的世界,她是一個可怕的母親,這不是在讓孟若背負男人的罪惡,這是安得莉亞需要她母親適切地背負起她在安德莉亞女士人生中所具體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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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求孟若擔起她的責任,以及讓我們自此在文學認知中,添上孟若完整的人格,以及所有的讀者都也需要負起一種道德責任是,從此我們閱讀孟若,需要把安德莉亞女士告訴我們的孟若,一起讀進去。
這是一個困難的工事,所有療癒的工事都是困難的工事,因為這是一個困難的工事,整個世界都在積極地回應、思考與因此,討論,我們可以如何完成這個工事。事實上,讀者所經歷的衝擊也需要經歷他們自身層次的療癒,類似這樣。
這恰恰是在,修復,厭女。
quote:
2005 年夏天,我們與愛麗絲•孟若的談話中,Gerald Fremlin 並不是一個話題,但孟若他與女兒們的關係才是話題。他的大女兒希拉四年前出版了一本書——《母親和女兒的生活》——希拉在書中描繪了孟若作為母親的一個相當矛盾的形象。 「我從來沒有渴望過要孩子,」當我們問及此事時,孟若承認。「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全心全意的母親。但一切就這樣發生了。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愛我的女兒勝過一切,但我並沒有感受到母親角色的這種存在主義的專注。我可能太忙於爭取自由了。」
孟若能夠理解女兒的痛苦這一事實可從她 1994 年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公開的秘密》中的故事〈破壞者〉中看出,這是Andrea揭露真相後的第一本書。脾氣暴躁的拉德納虐待鄰居的孩子麗莎和她的兄弟。 「他開玩笑地伸出手,將雙手放在他的雙腿之間。同時,他的臉上露出虔誠而震驚的表情,彷彿他腦子裡的那個人正在為他的手想要做什麼而感到害怕。麗莎表現得好像沒有注意到一樣。」
[在可能的範圍內濫用]
故事中,成年麗莎透過破壞拉德納和他忠誠的伴侶比亞的房子來報復他們——這生動地象徵著孟若發現Andrea的坦白可能具有多麼大的破壞性。四年後,短篇小說集《我母親的夢》中的故事〈臭富翁〉中也出現了類似的不可預測的、主導的男人。在這裡,除了兩名女性之外,一名十一歲的女孩也是他的崇拜者圈子的一部分,即使不發生虐待,他似乎也總是在可能的範圍內。
「母女之間的關係在你的寫作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我們向孟若指出。 「這總是一種又愛又恨的關係。」是的,他同意了。「因為母女之間的生活就是愛與恨、模仿與分離。」孟若總結道,也許這就是他所寫的:關於女兒的故事,「關於他們與女兒Andrea的告別」。
via 平路quote:
瑪格麗特愛特伍說,孟若寫的一直是地下室裡的犯罪,被信任的人原來是狼人。至於孟若本身,屬於把事情藏起來的一代。
「時代」不能夠解釋所有的原因,但過去的時代,家庭中確實有許多藏在壁櫉裡的秘密。
昔日的時代氛圍裡,小孩不重要,小孩受到傷害不重要,孩子破碎的心靈,在維繫大人形象或者維持大人關係考量下,皆可以是藏在壁櫥後面的骷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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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撻伐孟若貪戀歡愉/屈從男人,若單從荒廢母職去說,不免泥沙俱下,摻有許多父權時代的殘留物。
人性複雜難解,親疏關係中,有秤量有算計,我想,優先浮現的⋯卻應該是「等距」的不忍人之心。‘Live or die, but don't poison everything...’,這是女詩人Anne Sexton 的句子。面對別人的創痛,人與人之間的互感是等距關係。無論是不是母女,是否有親緣,這件事本應該感同身受。因為不忍,必須有所作為,而毎𠆤人的自律在於:盡量不要造成傷害,隨時反省自己是否無意中成為共犯,而且體認到我們擅會自我開脫,反省永遠可以深刻下去,一層又一層。
孟若,問題不僅在她身為母親,即使不是母親,她對另一個人身受的傷害怎麼如此無感?竟然說出「與我無關」,而聽任傷害繼續下去?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留言處(Peichi Ho)]
孟若作為經濟獨立、思想深刻的作家,對一份渣情感的依賴感竟巨大到可以蓋過親緣和正直,這件事是很令人震撼的。早她50年出世的吳爾芙,早她20年的莒哈絲。這兩位都有家族性侵史,也都活在完全不忽視不被療癒的時代,真正的入骨的痛苦應該是她們那樣的。我對孟若的想法和感受,不僅面對還擁抱深淵的人生,覺得極度陌生。不論她寫得多麼幽微和同情。她似乎完全不認同覺醒和勇氣。如果她是天生基因中欠缺同理心的人,也許我比較可以理解,但如此就無法創作女性小說,真的是個謎。
X如果惡可以有一點正面用途,就是探討它為什麼會被無限懦弱地容忍。
星期五雜念quote:
上述故事與孟若的事蹟並不可以對號入座,但我要說的是:問題並不只是孟若沒做什麼,而是她說的話,就如同故事裡的盲眼母親,是那些言詞構成邪惡,那種摧毀性是極端不道德的。孟若不是受害者。除非我們要層層詭辯下去,說到所有人都是非己所願來世,所以都算受害者——一個詞要有作用,就是可以構成肯定與否定,孟若「開創」了她的命運,如同那些樂於伴隨強暴犯的女人(現實中有被迫與很樂兩種不同的證言,我們必須認真看待「很樂」這種類型的權力趨向。),她們以他人為代價,從「受害者」「上位」為「共犯結構的一部分」。這才是孟若的位置。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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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亦絢的意思和我的想法是否算是一致。
我認同孟若的選擇(在前期沒有幫助女兒&選擇留在丈夫身邊)可能出於各種因素——或許現在的旁觀者了解後會更能體諒她——但我在想這件事的時候一直覺得應該把這點單獨看待,從Andrea投書內容中我更在意的是後續孟若的言論讓Andrea受到更多的傷害,例如在訪問中提到和包括Andrea在內的女兒關係融洽、在Andrea提到不希望佛雷林靠近自己女兒時,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樣會很不方便」,我不在意孟若(可能)不愛女兒(這種對母職的要求是另一個複雜的議題),但我在意她似乎沒有「儘可能減少傷害」的「嘗試/意圖」,以我的角度看會很難想像她「完全沒想到/不知道這樣的言論有可能傷害到女兒」。
這對我來說和她是寫作者或母親沒有關係,換成不同職業或性別,或者其他人,我一樣很難諒解,我覺得這是當事人個人的(道德)選擇,如果一個人覺得沒必要顧慮他人,那其他人也容易覺得沒有必要顧慮他。
我好像也有點兇(?)但我其實一直在意的還是這整件事吧(整理這串也不是為了要看人罵孟若),這不是只在這個新聞裡的家庭發生的事,為什麼女人要被這樣傷害,為什麼兒童要被這樣傷害,如果沒有佛雷林這種垃圾,還會有這麼多人(包括讀者)為這整件事感到痛苦嗎TT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Re: [討論] 胡芷嫣: 為什麼大家都這樣罵孟若?*此篇有筆者個人遭誘拐猥褻經驗之敘述
quote:
一般沒遇過類似狀況的人,可能很難看得出來這種反應哪裡有問題,簡言之因為第一時間反應不是同理女兒的遭遇,所以對女兒來說會是雙倍以上的傷害。從母親反應可以看出這個人有沒有把自己當女兒,還是當成一個女性同儕在較勁。
我之前打過勵馨基金會的電話,當時我打去什麼都還沒講,社工就先「提醒」我,不要怪媽媽,很多媽媽對性暴力很無知。說很多個案都會特別怪媽媽。
後來我覺得社工這件事很奇怪,自己找書看,有找到我認同的資訊。意思是說有些母親沒有能力當媽媽,所以她們的反應不是為女兒難過而是把女兒當女人看待,責怪女兒不檢點才會惹禍上身,造成對女兒的另一種傷害。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父親呢?父親也是不在乎我,可是母親還加上把我當女人較勁的噁心關係,所以這是為什麼特別厭惡為了袒護自己的戀愛不站在女兒那一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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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關於主題,為什麼女兒要針對媽媽?
我認為社工跟旁觀者尤其是平權支持者,不該去干涉女兒的這種直覺。
因為當一個母親面對受到性侵害的女兒,第一時間反應不是同理,而是想到自己身為女人的感情生活會受影響,代表她可能有自我中心的自戀母傾向。
有這種母親的女兒人生中有一個很重要的課題是承認母親做了什麼。
就如最前面我有提到,這是因為女兒自我認同受母親影響很深。
悠 羽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曾經有精神科醫師出書寫到,比起兒子弒父(超越父親),女兒在心中弒母(超越母親)更困難,甚至該醫師說幾乎不可能。
所以我想說,請支持有這種遭遇的女兒的「弒母」,這是遭遇性侵害受到母親責備或被當成女人較勁的女兒們的人生搏鬥。
不是因為性別歧視才針對母親。
不要在這種重大議題重大工程上去代入時下流行的男女平等議題去做發揮。
via賀淑芳quote:
「有一回,妳最後一次出來這裡時問我,將來妳死後我會有什麼感覺,會不會有罪惡感,我當時告訴妳,我一直以為我倆可能永遠無法,像我們本來應該可以的那樣相互親近。雖然當時我們都聊著,妳對他人的無法信任,我卻無法告訴妳,其實我也一樣有這種感覺,尤其關於妳。我很愛妳,妳越是來接近我,我就越難跟妳保持距離,要對妳隱瞞那些我不想給妳知道的事,也就越痛苦。」Andrea 寫給艾莉斯孟若的信件,1992年。
讀到Andrea的信,開頭毫不保留流露她對母親的仰慕,會心痛,因為要跟母親說什麼,其實本來就很困難。我對媒體報導的字眼總有保留,惟有看到那一小段公開貼出來的信件開頭。不禁又想,有些內心的感覺,是新聞報導追求確定效果的策略,接近不了的。
似乎我們閱讀小說必須克制,不把文本跟作者過度連接在一起。可是,之所以不能全然分割,是因為文學是情感的吐絲之物。有的人可以把它反摺變形拉遠,天馬行空,像Olga Tokarczuk,但不是每人都能如此。艾莉絲孟若也許是藉由虛構安置了自己的生活生命,雖非交代全部。
我要繼續閱讀她的小說。因為我從她小說裡,學到的,看到的女性處境,比任何一個地方要多。在安妮艾娜的歲月流逝(The Years)裡開頭有這麼一句引言:「歷史並不獨屬於個體」。對於非歷史的小說而言,這句話也可以延伸成:「個人經驗並不獨屬於自己。」女性的經驗往往是在歷史框架裡被忽視的,小說裡裝載的既屬於作家自身,卻也是屬於女性,那些在這性別不平等處境中的創傷結晶體。
閱讀艾利斯孟若,會感覺到一種極特殊的,讓人驚訝的敲擊震撼感。她並不是特別在秩序結構上經營出色,甚至可以說她簡直就是鬆散。但是,她記得許多細節,普通人會忘記的,不重要的東西,不管重不重要的,她都會全部記得似的,形成她小說中的特殊質地,雖然是虛構的文本,卻擁有一種比時間流逝過去無從保留的現實,更加真實的感覺。她並沒有把自己造成比實際的更完美或更偉大,她從來不曾說過自己是完美無瑕的女性。她的小說並不教導怎麼才能正確。她寫最多身而為人的感覺,毋寧是各種弱點與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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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像是從一種受不了的正常、守秩但枯燥無味的日常重複性網羅裡,逃走的路徑。「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原因早已經潛隱在制度語言裡。我們被訓練成,在那圍繞著性,世界就像甜甜圈般構成的秩序密碼裡,我們接受各種以優秀男性為主的價值觀。即使某些特質,對女性本身無益。
也許,她在現實中沈淪,但在寫作時,卻能浮上來。她的小說並沒有去為父權說話。如她所言,她從來就不是女性主義者。但奇怪她那些鮮明的細節與緩慢淘寫,卻能讓人看得清楚,女性面對的問題,女性必須脫離的幻覺,以及何以人在生命必須面對孤獨與清醒。至少,她的小說,總比許多看似不殺人不見血的浪漫偶像愛情故事,帶來的禍害少得多。我覺得大部分看到的浪漫愛情劇,帶來的腦殘與對男女兩性心靈約束的洗腦,更加可怕得多。
我覺得這件事,確實把女性文學讀者,或者至少是對女性議題的關心者,放在一個尖銳刀刃般難以有滿意答案的地方。
我還是會繼續閱讀她的小說,卻又不是只是把她當成理解女性處境的工具。我也覺得,安德烈不用原諒她母親。她已經很長時間,一直崇拜著優秀的母親,但等到2005年,從媒體報導裡讀到艾莉斯孟若講的,不由得徹底失望。原諒是太難的事,情感有的就是有,沒有的就沒有。
安德烈已經在內心裡做了自己的工作。她不必原諒他們。
如同Lauren Berlant說的,性的力量強大,我們都被它「毀掉了」,「性是對一個人主權的束縛」。在親密關係裡,爭吵、傷害、權力爭奪,經常跟性有關。但在愛與破壞,毀掉防衛邊界之後,卻可能對原初與自我,我們曾經以為哪個東西就是自我,以後就有了不同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