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工作是把這位小孩送到教堂的地下室，這張紙寫著秘密通道在哪。記住，不能讓人看。」

　　烏雲密布，整個城鎮被一層灰鋪蓋，毛毛細雨從空中滴落。伊琳娜拉好斗篷帽沿，一手牽著小女孩，對方全然沒有緊張害怕的模樣，那雙眼睛從帽沿下望向她，露出笑容。

　　她也笑著，強迫自己將嘴角向上揚。

　　從教堂側門走進去，聖歌莊嚴而平和的旋律從不遠處傳來，信徒正虔誠歌唱著。


「神的羔羊，你除去世人的罪；憐憫我們。」
「神的羔羊，你除去世人的罪；憐憫我們。」
「神的羔羊，你除去世人的罪；賜予我們你的平安，賜予我們你的平安……」


　　小女孩看著。

　　「我聽過這個！爸比很常在家唱著這個，然後最後會在加『這都是為了榮耀』，大姊姊妳聽過嗎？」

　　伊琳娜拉著小女孩的手，發現右斜方有位修士朝這走來，往旁邊的柱子躲了會，確定修士離開，才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道路。

　　她推開門，想起還沒回話。

　　「沒有。」伊琳娜關上門。「我不信神。」

　　一股涼意襲來，空氣中瀰漫著陳舊的潮濕氣息，僅能透過微弱的燭火勉強看清四周環境。這裡安靜到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伊琳娜看見小女孩正好奇的東張西望。

　　「妳不怕嗎？」

　　「不會！當然不會！」小女孩壓低音量，但清脆聲音還是迴盪在走道，她笑彎著翠綠的眼瞳。「只要去到那裡，就能展開全新的生活！爸比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我們有時要犧牲點東西，才能換取自己想要。」

　　小女孩晃著牽住的手，問伊琳娜。「大姊姊妳呢，妳曾為了什麼而犧牲過嗎？」

　　伊琳娜聽著，猶如蜂蜜般甜美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當要進入腦海時，那段話語像是被人扭曲一般，變得又尖銳刺耳。

　　她從未犧牲過什麼。

　　她幸運地遇上佩妮，使她不愁吃穿，後來她遇上特魯納，讓她有一技之才得以在港口存活下來。相較於其他人，她幸運許多。

　　就連本該憎恨的父母，也隨著時光流逝早已忘記他們的長相。

　　伊琳娜直視前方，遲遲沒回應。

　　小女孩豪不在意，逕自說道。「是不是只要我犧牲夠多，是不是就能像大姊姊一樣漂亮，又很會跳舞？聽說大家都是為了大姊姊的舞姿而來，甚至不惜透露消息也要和大姊姊說上一句話！」天真無邪說著，同時也走到了走廊底端，光線滲透過微開的縫隙，照映在小女孩的臉上。

　　伊琳娜看著那道光的頂端正好落在她的腳尖前方，視線往上，盯著小女孩的臉。嘴巴微張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闔上。

　　她垂下眼簾，鬆開手。「去吧。」脫下小女孩身上的斗篷，掛在手臂上。

　　「嗯！」小女孩用力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推開了門。

　　那瞬間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襲來，當中夾雜著各種令人難以揣測的心思，喜悅、讚嘆、嘲諷、驚呼……伊琳娜看著站在舞台上的小女孩，絢麗光輝落在小女孩一身被精心打理過的身上。

　　隨後門被闔上，吵鬧聲響戛然而止，小女孩的面容也消失。

　　唯有先前小女孩所說的話，還一直圍繞在伊琳娜的腦海中，就像頑固的老年人一樣，揮之不去。

　　伊琳娜轉身離開。

　　接下來小女孩要過著她所說的全新的生活，而她則是要繼續自己的生活。

※　聖歌出自於 約翰福音第1章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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