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褚冥漾坐在草地上發呆。

剝除白色血脈時造成的傷口全都消失不見，四周都很安靜，米納斯他們全都陷入沉睡，沒有東西會打擾到他。

他覺得如果一直沒有人來找他，或許他會一直這樣坐下去。

這樣想的下一秒，空間上方突然傳來波動，褚冥漾抬起頭，就看到一團黑影掉了下來，剛好就掉在他面前，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濃厚的血腥味蔓延開來，褚冥漾低下頭，打量這個應該是人類的生物。

這張臉有點眼熟。

他伸出手，正想掰正對方的臉仔細看看，卻在碰到人的一剎那失去好幾秒意識，等他醒來時，貫穿腰部的傷口幾乎要痛到他二度暈過去。

……？？？

又拿到瀕死體驗卡是吧？？？

褚冥漾勉力往上看，就看到自己的身體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暗金色的眼睛看著他，透出幾分茫然。

沒想到提純血脈還自帶整形服務，不知道回去後有幾個人能一眼認出他。

進入他身體的人還在持續呆滯。

三秒後，褚冥漾終於忍不住開口。

「……別發呆了救我啊喂！」

要不是他失血過多光是維持神志不昏過去就用盡力氣，他早就爬起來自救了。

那人終於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坐起來，手下意識尋找支撐點，卻只摸到一堆頭髮，嚇了一跳，然後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砸到褚冥漾身上。

「……」

「……」

褚冥漾不甘地合上眼睛。

沒想到他是死在自己的頭髮上，希望這事永遠都不要傳出去，不然老姐掘地三尺都會將他的尸體挖出來，把他這個給妖師一族蒙羞的弟弟挫骨揚灰。

2.

萬幸的是這種事沒機會發生，褚冥漾成功挺過這一劫。

醒來時身體還沒換回去，他動了動，另一人馬上走過來蹲下，扶他半坐起來，把一碗水放到他嘴邊。

「先喝點水，有力氣的話再吃些東西。」那人淡淡道，「抱歉擅自翻了你的儲物空間，這裡什麼都沒有，只好用你空間裏的。」

褚冥漾微微側頭，看到不遠處放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和一個小菜，據他所知他的儲物空間裏應該只有少許應急食品，這人是怎麼做到的？

他低下頭，視線落在碗裏的倒影上。

果然很眼熟。

褚冥漾努力翻找記憶，終於找回兩年前前被世界強行抹除的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能想起來，不過不重要，知道這人是可信任的就行。

褚冥漾稍微放鬆下來，喊了一聲，「阿書？」

「嗯。」司曙眼也不眨的應下。

看來和他一樣想起來了。

水喝完後褚冥漾的目光就轉到那粥上，其實他更多的是好奇，但被誤會成是想吃，下一刻司曙就捧著粥坐到他面前，餵之前還不忘先等一等放涼一下，才遞到褚冥漾嘴邊。

褚冥漾望著眼前的熱粥，一口吞下去。

溫度剛剛好味道也不錯，吃得他都有點感動。

啊，這熟悉的貼心，不愧是你。

他也算是替人受苦了，而且自己眼下的確連拿碗的力氣都沒用，這個服務褚冥漾享受得心安理得。

當然這不代表他想一直用這殼子。

真的超痛的啊！！！！

3.
吃飽喝足，精神也恢復不少，當務之急應是把靈魂換回去，褚冥漾看著安靜收拾東西的司曙，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這位來自平行世界的朋友以前性格是這樣的嗎？

收拾完碗筷司曙在褚冥漾面前坐下，盯著他一言不發，神色懨懨。

要不是靈魂互換這事逼他要動手照顧人，他早就找個地方獨自窩到天荒地老什麼都不管了。

面對這樣的少年，褚冥漾試圖說點什麼熱一下場，「這次你那個吸血鬼朋友沒跟著一起來啊。」

「他死了。」司曙臉色突然變得糟糕起來，短短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看來是說起糟糕前任的那種「死」。褚冥漾一秒get到裡面的潛台詞。

司曙深吸一口氣，反問道：「那你那個學長呢？」

這次輪到褚冥漾臉上難看起來。

「……那個白癡東西自己找死去了。」

4.
有了個開頭，後面就容易了。或許是兩人都想逃避，只要一天不換回去一天就不用回歸現實，二人都很默契地沒提怎麼回去自己的身體，反而並肩坐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腹部還不斷傳來疼痛，褚冥漾摸了摸傷處，半感歎道：「才兩年沒見，你怎麼搞成這樣？」

「你有資格說我？」司曙瞥了他一眼，身形變了臉也整了，性格就更加不用說了完全是判若兩人，他能認出來簡直是奇跡，「……等等，兩年？」

「是啊。」褚冥漾有點莫名其妙，「我高一入學沒多久認識你的，現在都高三了，剛好兩年。」

「我那邊才過了幾個月。」司曙抱住膝蓋，喃喃自語，「……才幾個月。」

加起來不過三位數的天數，卻顛覆了他的人生。

原來現在比他還小了。

褚冥漾莫名起了點照顧欲，加上那麼點感同身受，他拍拍司曙的肩膀，道：「來吧，說出你的故事。」

能發洩出來總是好的。

找死去了

兩個人都變了 但好香

5.

都說素不相識的網友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他們雖然不到不認識的地步，但也符合對對方一無所知，以後也不可能有交集的條件，而且按照經驗司曙很快就得回去自己的世界，二人隔了一整個世界，也不怕牽連到對方，堪稱完美。

一開始司曙說得斷斷續續，思維也很混亂，褚冥漾艱難地從中提煉要點，努力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什麼原來收養他的阿公其實是他親爸，多年來一直在騙他，把他當容器拿他的靈魂保護另一位叫曦的朋友，現在曦復活了，還捅了他一刀，之後吸血鬼和阿公先後趕來，在重傷的他和離開的曦中都選擇了曦追著曦走了，他想傳送回家，卻不小心傳送進平行世界裡——真是個複雜的故事。

「你也不容易啊。」褚冥漾看著眼眶紅紅的司曙，即使頂著自己的臉感覺怪怪的，可還是一個沒忍住，上手摸摸對方的腦袋。

他雖然也過得不怎麼樣，但絕對不可能經歷這種被親人丟下的事，要是他姐看到他受重傷，管它天塌下來都肯定會衝過來救下他再說。

……就是事後有可能會揍死他，叫他不准再作死了。

司曙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打開他的手，把臉埋回去繼續自閉。

於是褚冥漾又摸了兩下。

Sea1014: 某個不知名的妖師：那個半精靈當自己是貓有九條命到處作死
時間是把殺豬刀，大家都變了（變了）

6.

故事當然是輪流講，在司曙稍微緩過來後，褚冥漾歎了口氣，開始講述他這兩年多的經歷。

不講不知道，一講起來才發現那些開學時的事於現在的他而言恍如隔世，他也想過如果能回到什麼都不知道的過去就好了，可一想到這安穩的生活是身邊人用血和淚建構出來的假象，他就喘不過氣來。

「果然還是因為我太弱太蠢了，什麼都做不到，他們才會把我當白癡什麼都瞞著我。」褚冥漾盯著草地，一字一句地道，「誰會指望一個廢物做到什麼呢，不僅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還會連累到別人。」

這些話他沒辦法直接和親朋好友說，那些人太關心他太照顧他，聽了這些話會上心，反而會給雙方都造成負擔。

沒有人有義務處理別人的負面情緒。

沒有人該做別人的情緒垃圾桶。

「你……」司曙只說了一個字就沒再說下去。

褚冥漾看向皺眉的少年，突然笑了笑。

真好，阿書也只有皺眉能做了，最多說點不痛不癢的安慰話，然後他們就不會再見，雙方都不會有負擔。

難聽點講就是其實他們算是半個陌生人，都清楚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重量無限接近於零，那些同情都是一時的，只要離得夠遠時間能沖淡一切，所以他們才能什麼都能說，什麼都敢講。

司曙果然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

褚冥漾換了個舒適一點的坐姿，繼續道：「其實我一直想做些很過分的事。」一些不能讓親友們知道的惡劣念頭，「你要聽嗎？」

司曙呼出一口氣，終於露出見面以來第一個笑容，儘管還是沒什麼溫度。

「好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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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寫到這吧，有生之年會繼續寫下去的（大概）
明明本來想寫的是可可愛愛受傷小動物互舔傷口，怎麼最後變得陰暗起來了呢……？

救命我因為太太開始想嗑書漾書了
幫忙煮粥還餵食太可愛了吧嗚嗚嗚嗚

wu_siao: 嗑！快嗑！（按頭）
阿書：想自閉什麼都不想管……等等這個是我的身體？？？我和人靈魂互換了？？不能躺了要好好負責！

meow7777: 我還不嗑爆！！！！77快產糧！！
總覺得阿書會幫漾漾出更糟糕的主意

wu_siao: 阿書：你還可以這樣這樣做
學長一覺醒來：？？？我學弟怎麼變得更怪了！

meow7777: 而且阿書還可以披漾皮去做壞點子！

wu_siao: 阿書還可以教漾漾用奪取者的能力，偽裝成另一個妖師，出去打重柳族的時候故意用妖師的力量給他們看。
誒嘿，重柳族你們看到了嗎！你們最恨的妖師又多一個得力助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