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中國的鬼還有一種壞脾氣,就是『討替代』,這才完全是利己主義;倘不然,是可以十分坦然的和他們相處的。」
我有一個親戚的孩子,高中畢了業,卻只好到襪廠裡去做學徒,心情已經很不快活的了,而工作又很繁重,幾乎一年到頭,並無休息。他是好高的,不肯偷懶,支持了一年多。有一天,忽然坐倒了,對他的哥哥道:「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他從此就站不起來,送回家裡,躺著,不想飲食,不想動彈,不想言語,請了耶穌教堂的醫生來看,說是全體什麼病也沒有,然而全體都疲乏了。也沒有什麼法子治。自然,連接而來的是靜靜的死。
——p.90、91〈「這也是生活」……〉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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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什麼慾望也沒有,似乎一切都和我不相干,所有舉動都是多事,我沒有想到死,但也沒有覺得生;這就是所謂「無欲望狀態」,是死亡的第一步。
——p.91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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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存在著,我在生活,我將生活下去,我開始覺得自己更切實了,我有動作的欲望——但不久我又墜入了睡眠。
——p.92
這我
真的「隱君子」是沒法看到的。古今著作,足以汗牛而充棟,但我們可能找出樵夫漁父的著作來?他們的著作是砍柴和打魚。至於那些文士詩翁,自稱什麼釣徒樵子的,倒大抵是悠遊自得的封翁或公子,何嘗捏過釣竿或斧頭柄。
——p.102 〈隱士〉
不過,佛洛伊特恐怕是有幾文錢,吃得飽飽的罷,所以沒有感到吃飯之難,只注意於性慾。
——p.106 〈聽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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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刺的薔薇是沒有的。——然而沒有薔薇的刺卻很多。」
——p.108〈無花的薔薇〉
記一下原文是叔本華的話,喜歡魯迅的翻法
“ No rose without a thorn but many a thorn without a rose. ”
豫言者,即先覺,每為故國所不容,也每受同時人的迫害,大人物也時常這樣。他要得人們的恭維讚歎時,必須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面前。
總而言之,第一要難於質證。
如果孔丘,釋迦,耶穌基督還活著,那些教徒難免要恐慌。
對於他們的行為,真不知道教主先生要怎樣慨歎。
所以,如果活著,只得迫害他。
待到偉大的人物成為化石,人們都稱他偉人時,他已經變了傀儡了。
有一流人之所謂偉大與渺小,是指他可給自己利用的效果的大小而言。
——p.110
有些東西,為要顯示他傷害你的時候的公正,在不相干的地方就稱讚你幾句,似乎有賞有罰,使別人看去,很像無私……。
——p.113
所以一切經驗,是只有活人才能有的,我的決不上別人譏刺我怕死,就去自殺或拚命的當,而必須寫出這一點來,就為此。
——p.118〈經驗〉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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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相傳鬼的衣服,是和臨終時一樣的,窮人無好衣裳,做了鬼也決不怎麼體面,實在遠不如立刻投胎,化為赤條條的嬰兒的上算。我們曾見誰家生了小孩,胎裡就穿著叫化子或是游泳家的衣服的麼?從來沒有。這就好,從新來過。也許有人要問,既然相信輪回,那就說不定來生會墮入更窮苦的景況,或者簡直是畜生道,更加可怕了。但我看他們並不是這樣想的,他們確信自己並未造出該入畜生道的罪孽,他們從來沒有能墮畜生道的地位,權勢和金錢。
——p.120〈死〉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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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著地位,權勢和金錢的人,卻又並不覺得該墮畜生道;他們倒一面化為居士,準備成佛,一面自然也主張讀經復古,兼做聖賢。他們像活著時候的超出人理一樣,自以為死後也超出了輪回的。至於小有金錢的人,則雖然也不覺得該受輪回,但此外也別無雄才大略,只豫備安心做鬼。所以年紀一到五十上下,就給自己尋葬地,合壽材,又燒紙錠,先在冥中存儲,生下子孫,每年可吃羹飯。這實在比做人還享福。假使我現在已經是鬼,在陽間又有好子孫,那麼,又何必零星賣稿,或向北新書局去算賬呢,只要很閒適的躺在楠木或陰沉木的棺材裡,逢年逢節,就自有一桌盛饌和一堆國幣擺在眼前了,豈不快哉!
——p.121
連最後一段一起節因為很靠北……周先生……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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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露出了臂膊和小腿,好像竟打動了賢人們的心,我記得曾有許多人絮絮叨叨,主張禁止過,後來也確有明文禁止了。不料到得今年,卻又「衣服蔽體已足,何必前拖後曳,消耗布匹,……顧念時艱,後患何堪設想」起來,四川的營山縣長於是就令公安局派隊一一剪掉行人的長衣的下截。長衣原是累贅的東西,但以為不穿長衣,或剪去下截,即於「時艱」有補,卻是一種特別的經濟學。《漢書》上有一句云,「口含天憲」,此之謂也。
——p.130〈諺語〉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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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種人,一定只有這某一種人的思想和眼光,不能越出他本階級之外。
——p.130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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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有人以為這種細膩敏銳的感覺,當然不屬於粗人,這是上等人的牌號。然而我恐怕也正是這牌號就要倒閉的先聲。我們有痛覺,一方面是使我們受苦的,而一方面也使我們能夠自衛。假使沒有,則即使背上被人刺了一尖刀,也將茫無知覺,直到血盡倒地,自己還不明白為什麼倒地。但這痛覺如果細膩敏銳起來呢,則不但衣服上有一根小刺就覺得,連衣服上的接縫,線結,布毛都要覺得,倘不穿「無縫天衣」,他便要終日如芒刺在身,活不下去了。但假裝敏銳的,自然不在此例。
感覺的細膩和敏銳,較之麻木,那當然算是進步的,然而以有助於生命的進化為限。如果不相干,甚而至於有礙,那就是進化中的病態,不久就要收梢。
——p.135〈喝茶〉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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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遠行,不但沒有你,並且再沒有別的影在黑暗裡。只有我被黑暗沉沒,那世界全屬於我自己。
——p.145〈影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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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聽到Petöfi Sándor(1823——49)的「希望」之歌:
希望是甚麼?是娼妓:
她對誰都蠱惑,將一切都獻給;待你犧牲了極多的寶貝——你的青春——她就棄掉你。
——p.147〈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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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以為人在地上雖沒有任意生存的權利,卻總有任意死掉的權利的。現在才知道並不然,也很難適合人們的公意。
——p.163〈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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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朋友祝我安樂,幾個仇敵祝我滅亡。我卻總是既不安樂,也不滅亡地不上不下地生活下來,都不能副任何一面的期望。現在又影一般死掉了,連仇敵也不使知道,不肯贈給他們一點惠而不費的歡欣。……
——p.165
唉 超喜歡這句 根本我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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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造物主,還是一個怯弱者。
他暗暗地使天地變異,卻不敢毀滅一個這地球;暗暗地使生物衰亡,卻不敢長存一切屍體;暗暗地使人類流血,卻不敢使血色永遠鮮穠;暗暗地使人類受苦,卻不敢使人類永遠記得。
他專為他的同類——人類中的怯弱者——設想,用廢墟荒墳來襯托華屋,用時光來沖淡苦痛和血痕;日日斟出一杯微甘的苦酒,不太少,不太多,以能微醉為度,遞給人間,使飲者可以哭,可以歌,也如醒,也如醉,若有知,若無知,也欲死,也欲生。他必須使一切也欲生;他還沒有滅盡人類的勇氣。
——p.172〈淡淡的血痕中——紀念幾個死者和生者和未生者〉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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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無物之陣,所遇見的都對他一式點頭。他知道這點頭就是敵人的武器,是殺人不見血的武器,許多戰士都在此滅亡,正如砲彈一般,使猛士無所用其力。
那些頭上有各種旗幟,繡出各樣好名稱:慈善家,學者,文士,長者,青年,雅人,君子……。頭下有各樣外套,繡出各式好花樣:學問,道德,國粹,民意,邏輯,公義,東方文明……。
但他舉起了投槍。
——p.174、p.175〈這樣的戰士〉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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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2、p.183〈夏三蟲〉

——p.191〈為了忘卻的紀念〉
純粹覺得柔石怕魯迅被撞死很好笑
慣於長夜過春時,挈婦將雛鬢有絲。
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吟罷低眉無寫處,月光如水照緇衣。
——p.195
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聲無息的緣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p.216〈紀念劉和珍君〉
人世間真是難處的地方,說一個人「不通世故」,固然不是好話,但說他「深於世故」也不是好話。「世故」似乎也像「革命之不可革,而亦不可太革」一樣,不可不通,而亦不可太通的。
然而據我的經驗,得到「深於世故」的惡諡者,卻還是因為「不通世故」的緣故。
——p.255〈世故三昧〉
二丑們編出來的戲本上,當然沒有這一種腳色的,他哪裡肯;小丑,即花花公子們編出來的戲本,也不會有,因為他們只看見一面,想不到的。這二花臉,乃是小百姓看透了這一種人,提出精華來,制定了的腳色。
——p.286〈二丑藝術〉
從前梁實秋教授曾經說過:窮人總是要爬,往上爬,爬到富翁的地位。不但窮人,奴隸也是要爬的,有了爬得上的機會,連奴隸也會覺得自己是神仙,天下自然太平了。
雖然爬得上的很少,然而個個以為這正是他自己。這樣自然都安分的去耕田,種地,揀大糞或是坐冷板凳,克勤克儉,背著苦惱的命運,和自然奮鬥著,拚命的爬,爬,爬。可是爬的人那麼多,而路只有一條,十分擁擠。老實的照著章程規規矩矩的爬,大都是爬不上去的。聰明人就會推,把別人推開,推倒,踏在腳底下,踹著他們的肩膀和頭頂,爬上去了。大多數人卻還只是爬,認定自己的冤家並不在上面,而只在旁邊——是那些一同在爬的人。他們大都忍耐著一切,兩腳兩手都著地,一步步的挨上去又擠下來,擠下來又挨上去,沒有休止的。
——p.287〈爬和撞〉
但有一點壞習氣,是偏要加上些描寫,對於女性,尤其喜歡加上些描寫;這種案件,是不會有名公巨卿在內的,因此也更不妨加上些描寫。案中的男人的年紀和相貌,是大抵寫得老實的,一遇到女人,可就要發揮才藻了,不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就是「荳蔻年華,玲瓏可愛」。一個女孩兒跑掉了,自奔或被誘還不可知,才子就斷定道,「小姑獨宿,不慣無郎」,你怎麼知道?一個村婦再醮了兩回,原是窮鄉僻壤的常事,一到才子的筆下,就又賜以大字的題目道,「奇淫不減武則天」,這程度你又怎麼知道?
——p.309〈論「人言可畏」〉
現在的報章的失了力量,卻也是真的,不過我以為還沒有到達如記者先生所自謙,竟至一錢不值,毫無責任的時候。因為它對於弱者如阮玲玉一流人,也還有左右她命運的若干力量的,這也就是說,它還能為惡,自然也還能為善。「有聞畢錄」或「並無能力」的話,都不是向上的負責的記者所該採用的口頭禪,因為在實際上,並不如此,——它是有選擇的,有作用的。
——p.310
寫到這裡,成了所講的不但只是做古文的秘訣,而且是做騙人的古文的秘訣了。但我想,做白話文也沒有什麼大兩樣,因為它也可以夾些僻字,加上朦朧或難懂,來施展那變戲法的障眼的手巾的。
——p.321〈作文秘訣〉
然而,滑稽而已,並非幽默。或人曰:「中國無幽默。」這正是一個注腳。
——p.325〈小品文的生機〉
北極的遏斯吉摩人和菲洲腹地的黑人,我以為是不會懂得「林黛玉型」的;健全而合理的好社會中人,也將不能懂得,他們大約要比我們的聽講始皇焚書,黃巢殺人更其隔膜。一有變化,即非永久,說文學獨有仙骨,是做夢的人們的夢話。
——p.334〈看書瑣記〉
我們習慣了,一說起讀書,就覺得是高尚的事情,其實這樣的讀書,和木匠的磨斧頭,裁縫的理針線並沒有什麼分別,並不見得高尚,有時還很苦痛,很可憐。你愛做的事,偏不給你做,你不愛做的,倒非做不可。這是由於職業和嗜好不能合一而來的。倘能夠大家去做愛做的事,而仍然各有飯吃,那是多麼幸福。但現在的社會上還做不到,所以讀書的人們的最大部分,大概是勉勉強強的,帶著苦痛的為職業的讀書。
——p.337、338〈讀書雜談——七月十六日在廣州知用中學講〉
現在中國有一個大毛病,就是人們大概以為自己所學的一門是最好,最妙,最要緊的學問,而別的都無用,都不足道的,弄這些不足道的東西的人,將來該當餓死。其實是,世界還沒有如此簡單,學問都各有用處,要定什麼是頭等還很難。
——p.339
不知道他看到現在的低卡會作何感想
✡蜜糖鬆餅✡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有時候覺得不知道是人不停地重蹈覆轍還是魯迅領先人類好幾年
他提及的、呼籲的、憤慨的事情直到今天都依然在發生
甚至他說他提到的中華民族的弊病早在宋元明的時候就存在了,這算一種積習難改?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p.352、353〈《吶喊》自序〉
創作雖說書寫自己的心,但總願意有人看。
創作是有社會性的。
但有時只要有一個人看便滿足:好友,愛人。
——p.359〈小雜感〉
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中國人的想像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p.360
殺了無淚的人,一定連血也不見。愛人不覺他被殺之慘,仇人也終於得不到殺他之樂:這是他的報恩和復仇。
——p.361〈雜感〉
死於敵手的鋒刃,不足悲苦;死於不知何來的暗器,卻是悲苦。但最悲苦的是死於慈母或愛人誤進的毒藥,戰友亂發的流彈,病菌的無惡意的侵入,不是我自己制定的死刑。
仰慕往古的,回往古去罷!想出世的,快出世罷!想上天的,快上天罷!靈魂要離開肉體的,趕快離開罷!現在的地上,應該是執著現在,執著地上的人們居住的。
但厭惡現世的人們還住著。這都是現世的仇仇,他們一日存在,現世即一日不能得救。
——p.362
✡蜜糖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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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藥的民族中,一定有許多英雄,專向孩子們瞪眼。這些孱頭們!
孩子們在瞪眼中長大了,又向別的孩子們瞪眼,並且想:他們一生都過在憤怒中。因為憤怒只是如些,所以他們要憤怒一生,——而且還要憤怒二世,三世,四世,以至末世。
——p.362
「合群的自大」,「愛國的自大」,是黨同伐異,是對少數的天才宣戰;——至於對別國文明宣戰,卻尚在其次。他們自己毫無特別才能,可以誇飾於人,所以把這國拿來做個影子;他們把國裡的習慣制度抬得很高,讚美的了不得;他們的國粹,既然這樣有榮光,他們自然也有榮光了!
——p.371〈隨感錄三十八〉
✡蜜糖鬆餅✡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有一首詩,從一位不相識的少年寄來,卻對於我有意義。——
「愛情
我是一個可憐的中國人。愛情!我不知道你是什麼。
我有父母,教我育我,待我很好;我待他們,也還不差。我有兄弟姐妹,幼時共我玩耍,長來同我切磋,待我很好;我待他們,也還不差。但是沒有人曾經『愛』過我,我也不曾『愛』過他。
我年十九,父母給我討老婆。於今數年,我們兩個,也還和睦。可是這婚姻,是全憑別人主張,別人撮合:把他們一日戲言,當我們百年的盟約。彷彿兩個牲口聽著主人的命令:『咄,你們好好的住在一塊兒罷!』
愛情!可憐我不知道你是什麼!」
——p.376、377〈隨感錄四十〉
我們還要叫出沒有愛的悲哀,叫出無所可愛的悲哀。……我們要叫到舊賬勾消的時候。
舊賬如何勾消?我說,「完全解放了我們的孩子!」
——p.378
凡中國人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倘與傳來的積習有若干牴觸,須一個筋斗便告成功,才有立足的處所;而且被恭維得烙鐵一般熱。否則免不了標新立異的罪名,不許說話;或者竟成了大逆不道,為天地所不容。
——p.379〈隨感錄四十一〉
✡蜜糖鬆餅✡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我想,人猿同源的學說,大約可以毫無疑義了。但我不懂,何以從前的古猴子,不都努力變人,卻到現在還留著子孫,變把戲給人看。還是那時竟沒有一匹想站起來學說人話呢?還是雖然有了幾匹,卻終被猴子社會攻擊他標新立異,都咬死了;所以終於不能進化呢?
——p.380
俗話說:「忠厚是無用的別名」,也許太刻薄一點罷,但仔細想來,卻也覺得並非唆人作惡之談,乃是歸納了許多苦楚的經歷之後的警句。
——p.407〈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
自信力的有無,狀元宰相的文章是不足為據的,要自己去看地底下。
——p.416〈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
中國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兩種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點也不管,罵人固可,打人亦無不可,在門內或閘前是暴主,是霸主,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網的蜘蛛一般,立刻毫無能力。其二,是終日給以冷遇或呵斥,甚而至於打撲,使他畏葸退縮,彷彿一個奴才,一個傀儡,然而父母卻美其名曰「聽話」,自以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放他到外面來,則如暫出樊籠的小禽,他決不會飛鳴,也不會跳躍。
——p417、418〈上海的兒童〉
喜歡這篇跟〈從孩子的照相說起〉,很亞洲(什麼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