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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ynm說對了一件事，虛弱且負傷的吸血鬼跑不遠，很快就傳來吸血鬼被執行官制伏帶回的消息，彼時吸血鬼的逃亡尚未滿二十四小時。

吸血鬼整體狀態很糟，日光灼傷的皮膚復原程度比不上潰爛速度，短刀劃傷的手腕仍然血淋淋地，傷口幾乎深可見骨。這使得誨廳不得不使用犯禁的方式照護吸血鬼──餵以新鮮的人血。餵食的量必須精準拿捏，既要讓吸血鬼逐漸復原到能夠承受審問的程度，又不能使他充分飽足以致重獲力量。

只少許的鮮血便產生了顯著效果，吸血鬼的自癒能力大幅提昇，焦黑的灼傷褪去，底下冒出新生的皮膚，手腕的刀傷也快速癒合，只剩一道組織過度增生的突起傷疤。要是健康的成年吸血鬼，連疤痕也不會留下。

雖然如此，控制攝入血量亦造成比饑餓狀態還要更加地感到饞渴，吸血鬼時常精神不振，情緒暴躁，態度消極不配合，面對執行官的訊問要不是野蠻地嘶聲威嚇，要不沉默到底，甚至很難判斷這名吸血鬼是否會說通用語。

Miynm在首都分部待了快一週，大部分時間都在典廳辦公室義務打雜，除了沒有真的讓他支援櫃檯值班，其他例行庶務幾乎都包辦，整天不是在書庫裡將館藏上下架、拿著除塵撢子清理書架縫隙，就是抱著典廳的文件在各層辦公室間傳遞，連院士所在的研究室都找他去整理資料，說是比大學派來的實習生好用得多。

在這期間誨廳騷動不已，目標的吸血鬼抓到了，案件進度似乎日有進展，但誨廳的壓力卻沒減少，不時能見到成隊的執行官匆忙經過的身影，Miynm能一眼認出首都執行官和聖座執行官的差異：聖座執行官幾乎不笑，面無表情似乎是他們的選拔標準；首都執行官總是光鮮亮麗，行動間充滿意氣風發。不過，聖座的人馬一來到首都分部，聯合調查期間，首都執行官們臉上那份飛揚的神采都變得黯淡。

晚班的前同僚在出勤前找Miynm一起去逛敬獻祭市集，他想著以被調查的身分外出逛街，要是被指揮席抓到，絕對會被指揮席用教誨棍一棍掃回分部。不過連著幾日誨廳都沒有捎來任何指令，就這麼放任自己在典廳辦公室逗留，不過是出去逛個一小時應該也不會怎樣吧。Miynm暗自找好藉口，還在心裡嘀咕如果沒自己的事了，不如趕快放他回去聖座，然後轉身就跟前同僚溜出去愉快逛街。

首都分部隱隱騷動，從誨廳所在樓層匆匆下來一名執行官，往典廳一階辦公室走去，進了辦公室後很快離開，直驅分部大門。

那身純白的誨廳制服姿態筆挺地守在正門口，等候沒有太久，就把剛逛完市集、和前同僚一齊大剌剌從大門返回分部的Miynm逮個正著。

「這種時候你還到處閒逛，膽子挺大。此事我會如實報告。」

這陣子倒的霉什麼時候才有盡頭？

上一份懲處還沒下來，再加上這一條，Miynm絕望地想著搞不好這次教誨棍會直接讓他腦袋開花。

把Miynm帶出去的前同僚紛紛挺身站到前面，替他擋住來意不善的執行官。執行官冷眼看著這些典廳館員做母雞護小雞狀，根本是無用的抵抗。在執行官不容商量的注視中，Miynm默默出列。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我為什麼要放過一個放走吸血鬼的傢伙。」

執行官偏頭斜睨，沒有受傷的另一手搭在腰間劍柄，面色露出佔上風的冷酷和快意。

執行官的偏見已經深到Miynm無從解釋，說什麼都沒用。他低頭確認靴上的鞋帶沒有鬆脫，朝執行官走去時不忘保持距離。

再次來到誨廳的審問室，Miynm先注意到這間審問室和之前去過的不同，一樣過分明亮的白熾燈光和找不出一絲汙漬的白牆，但裡頭多了焊死的防護設施和形制特殊的戒具，在層層拘束的中心有個矮小的身影。長髮編成一條凌亂的粗辮，越過肩膀垂在胸前。單薄的病人服底下的肌色斑駁，簇新的肌膚和發灰的疤痕交錯。那個人影抬起臉，露出一副衰敗的面孔，彷彿只是張乾癟的皮掛在臉上，凹陷的眼眶裡一雙混濁看不出瞳色的眼珠，不時神經質地眨動。

Miynm倒退半步，感覺不是很想走進去。

「這傢伙一直提到你的名字。」

站在前方的執行官回頭，盯著Miynm的眼神多了不信任感。

「他從不配合訊問，抓到之後沒有說過半個字，直到今天早上才終於開口，不斷用血族語重複一句話，『那個 好吃的東西(Miynm) 在哪？』」

執行官複述的血族語說得生硬，顯然是死記硬背吸血鬼說的那句話，所以才誤解了話語的意思。

「那不是在叫我。」Miynm只能這麼說，而執行官的表情完全不相信他。

執行官將一副對講耳機交給Miynm，Miynm戴上耳機走入審問室，很快察覺移動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而後訝異地回望留在門外的執行官。

「這次訊問的過程只有隊長以上的層級可以參與。」執行官不情願地解釋：「你們一切對話和行動都在監控之下，需要你配合的指示會通過耳機傳達。」

「等等、可不可以不要──」

再怎麼和這名執行官不對盤，此時的Miynm還是希望執行官留下參與訊問，不要讓他一個人面對審問室裡的吸血鬼。

門外的執行官不會知道他的想法，無視他一時的慌亂，關上了審問室的門。

Miynm站在雪地一樣白的審問室裡，前方是一整片的強化玻璃，將受拘束的吸血鬼隔離在玻璃之後。

單側耳機安靜無聲，只有些微的電流底噪悶悶作響。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漸漸大如鼓擊。

想起落在自己臉上的舔舐，微妙的不適感一路竄上背脊，戰慄爬滿身軀。

他並不想見這名吸血鬼，不想再接觸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瘋狂目光，彷彿他只是一塊料理完成的肉，隨時準備送入他人嘴裡，滿足與自己無關的口腹之慾──就是他這塊肉唯一的價值。

你是我的孩子，不是任何人的食糧。母親曾如是說。

所以他不會成為食物。他永遠是母親的孩子。

𝄪

『啊啊、又見面了，美味的小東西(Miynm)。』

吸血鬼動了起來，形似瘦弱的身形一晃，轉眼「碰」地貼上強化玻璃，身上那些拘束他的戒具因大幅度動作扯得哐啷作響。

Miynm和吸血鬼之間不到兩步，僅僅只隔一層強化玻璃，他得極力說服自己審問室是安全的，才能忍住不要轉身就跑。

吸血鬼十根嶙峋的指頭像是亟欲抓住另一側的Miynm似地刮著玻璃，留下點點灰白的指痕，凹陷眼眶裡閃著明顯饑渴的凶光，臉上同時摻雜因渴望美妙之物而生的興奮之情。

『……我好像能聞到你的香味，再靠過來一點。我多麼想念你的味道，即使那時我只嚐到了一點點，你嚐起來實在絕妙。該死的執行官給我吃的都是劣質品，根本比不上你。』

暗紅色的舌尖隨著話語跳動，幾乎舔上玻璃，張口時能明顯看到吸血鬼的尖牙缺了單側。

Miynm渾身僵硬，冷汗和戰慄像無數小蟲搔爬背脊。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母親以外的血族，卻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排拒，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抗拒著、尖叫著不。

他試圖將注意力放在耳機，如果這時候有任何指示可以遵循就好了。然而耳機裡只有一片旁觀的寂靜。

『噢……小點心，可愛的美食(Miynm) ，為什麼不理我？聽不見嗎，還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可我記得你明明聽得懂血族語呀。』

對於Miynm的毫無反應，吸血鬼顯得很失望，他神經質地眨眼，囈語似地喃喃：『對了，真奇怪……像你這樣 好吃的東西(Miynm) 為什麼還沒被吃掉？你有上等的血質，還會我們的語言，難道是專門養殖給那些自認尊貴的傢伙的食材？我見過幾次那種高級食用人類，香甜而且美貌，明明只是食物，在那些高貴的傢伙旁邊卻也端著貴族般的架子，可惡極了……不過我敢打賭，你的味道一定比他們更好。你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又是誰的眷屬？好孩子。或許那裡還有像你一樣 美味的餐點(Miynm)？』

也許是詞彙，也許是聲調，那句『好孩子』忽地觸發了什麼，Miynm自己都還沒意會過來，隱約的怒氣變成脫口而出的反問：『那你呢，你又是從哪裡來的？』

終於得到Miynm的回應，吸血鬼面露欣喜，光是聽見聲音就彷彿品嚐到可口的餐點。

『在舊城區的時候，你在逃亡，但不是逃離執行官的追捕。你在躲誰？拔掉你牙齒的人？』

一旦開始提問，吸血鬼身上不尋常的疑點接連浮現。質問有如某種防禦姿態，Miynm沒想過自己還有如此逼咄的一面，戴耳機的那側耳裡聽見的心跳急遽加速。

『我倒是好奇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被拔掉牙齒的吸血鬼代表無能和孱弱，誰都能欺凌、侮辱失去尖牙的吸血鬼，甚至恣意玩弄至死。你的處境不會比人類好到哪裡去，除非有其他吸血鬼願意提供庇護──前提是你有被保護的價值。』

吸血鬼癲狂的神情一滯，接著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當他咧嘴大笑時，氣息快速通過缺牙的洞，發出嘶嘶的氣聲。

『哈、呵哈哈──看來你不只是美味而已，還很瞭解我們。那麼，要不要猜猜看，我活到現在的「價值」是什麼？』

Miynm不自覺地蹙起眉，有一種銳利的猜想在腦中逐漸成形。『不管那是什麼，你最終還是選擇逃走，不願意繼續提供「價值」，不是嗎？提供「價值」讓你很痛苦？拔去你的牙齒，還持續從你身上剝奪其他事物，讓你變成這副模樣。餓了很久吧？執行官給的至少還是人血，庇護你的人餵你什麼，加工的牲畜血？』

吸血鬼的笑聲倏然而止，凹陷的雙眼大睜，緊盯著Miynm，眨也不眨，然後突然失控大喊：『惡毒的小東西！你竟敢這麼說！你也跟那些自命不凡的高級食材一樣，仗著自己美味就放肆爬到血族頭上！』

吸血鬼瘦弱的手握起拳頭，接連敲打強化玻璃，甚至將臉貼上玻璃，掀起嘴皮用僅剩的尖牙撬咬玻璃表面。

強化玻璃的確堅固，在吸血鬼擊打之下仍文風不動，面對吸血鬼的攻擊性，Miynm仍悄悄按住「嚎哭者」，刀柄抵在掌心的觸感能帶給他冷靜。

一直悄然無聲的耳機忽然遞來一個詞：「繼續。」

那嗓音透過無線傳遞聽起來更加低沉沙啞，彷若偶發的干擾噪音。在此刻聽見耳機另一端的聲音就像終於找到強大的後盾。

Miynm緩了口氣，用神似執行官那般冷漠且輕蔑的語氣說：『不如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價值」只值得用牲畜血餵養？』

吸血鬼發狂般尖叫不斷，『你膽敢這樣說我！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我懂了，你不是什麼 好吃的東西(Miynm)，你跟那些執行官是一夥的。像你這樣的東西就應該被吸食乾淨，再把你那可愛的小頭顱拆下來裝飾在大門上……對──對，沒錯。』

尖叫聲陡然煞住。吸血鬼像是想到什麼好點子，轉眼間又扯著聲帶，咯咯笑了出來，『如果想要從我這邊問出什麼，不如就拿你的血來交換──我的「價值」絕對值得一餐 美食(Miynm)。』

Miynm渾身一冷，反射地握緊「嚎哭者」，抬頭望向審問室天花板角落的監控。

不可以。就算只有一點點，他也決不能拿自己的血餵到吸血鬼的嘴裡。

母親會為此傷心欲絕。

Miynm明顯動搖的反應讓吸血鬼高聲尖笑，彷彿他想得到的好東西已經送到面前，只要張嘴就能大快朵頤。

「到此為止。」耳機裡傳來轟鳴般的低音，覆蓋鑽入耳裡令人頭疼的尖銳笑聲。「出來。」

審問室的門打開了。Miynm立刻轉身走出去。

『好吃的小傢伙(Miynm)，』吸血鬼對著Miynm離去的背影大笑。『就算不是我，「美食家」也不會放過你。如果不想只剩下一張皮的話，這輩子最好不要靠近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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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雞排在說話（流口水

天啊香脆多汁的雞排為了生活辛酸上班畫面流出……雖然有強化玻璃也太危險了吧！！！

fafafafa8888: Mi完全就是被趕雞排上架什麼都不知道就被迫跟吸血鬼對質，可憐的香雞排（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