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記憶以來，青年從未在雪山甚至是其他地方見到過極光，他總是與極光交錯而過，哪怕貝施科涅茨的極光有著聖母因為收到喜歡的織物而歡喜起舞的說法。

但在雪崩發生的霎那，視野被動產生變化的瞬間，他在顛倒錯亂的視野裡還是見到了顯現在漆黑夜空中波光粼粼的彩光。

……是■■■嗎？

青年不由自主的這麼認為，向著高空伸去的手與年幼時墜谷的景象重疊，晃動的天幕像少女身上披著的白裳一樣緩緩舞動，他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困惑了他快九百年的疑問。

「所以啊，為什麼是我呢？」

顛覆的白雪將所有痕跡都掩蓋起來，他在視野被白雪完全覆蓋前似乎抓住了什麼——

『為什麼我們長得與別人不同。』

『為什麼別人都討厭我們？』

『又不是我們自己想要長成這幅樣貌，為什麼他們要嘲笑我們？』

雪山上懷有缺陷的孩子們敏感易哭又沒有安全感。開導和教育自然落在選擇收留他們的少女身上。

『區分善良的不是外貌而是內心，只要好好的和別人溝通，總有一天能相互理解——』

之後的遭遇證明，就算嘗試溝通，也有溝通不能成立的時候。

『為什麼我只能喝血才能嚐到味道？為什麼我不能像你們一樣吃其他的東西果腹？』

『這份特質也許是神明賦予你們的禮物，因為太過貴重，所以得到的時候也必須失去什麼。』

『那我會失去什麼？』

『……』

少女沒有回答，而青年在這之後漫長的歲月裡親身體驗到了禮物的代價。

為什麼我還活著？

青年知道的。

少女只是盡可能地爭取讓所有人都能倖存的結局，只不過低估了人心險惡的少女在自己墜谷詐死後也被村民們當成活祭品獻給了山靈，而失去了家園和少女庇護的其他孩子們沒能在雪山裡活下來。年幼的青年在離開山谷後，才通過村裡流傳的八卦知道了這些。

明明什麼壞事也沒做，只因為身懷異寶（少女）便遭遇不幸。

而他在經過村民們潤色的故事中成了那個恩將仇報，屠戮了少女及孩子們的可恨吸血鬼。

少女教導過他們要善良，要學會溝通，要學會信任，要友愛他人。

但人們教會他——人類之中不乏狡猾自私的人。

近九百年的歲月，青年反复品嚐著與人類相互欺瞞的滋味，送別每一個好不容易變得稔熟的友人，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異常與兇性，欺騙自己只要披上羊皮也能成為羊。

不是每一次的信任都會被回以信任，也不是每一次的好意都會有善報。

青年經年累月累積的財富以各種形式成了他緬懷逝者的方式，諸如以過去同伴名字命名的基金會以及福利之家。並不是擔心自己總有一天也會把這些人遺忘，而是希望哪天連自己也消失後還會有人記得這些名字。

就算沒人知曉這些人是誰。

他絕對不會把他們的名字帶進棺材，哪怕他到最後仍不能成為合格的羊也一樣。

一望無際的純白雪原上，半截從雪堆裡露出的手臂緊緊的抓著一條樣式老舊的紗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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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發現剛剛噗浪卡了直接把我其中一個留言吃掉了（硬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