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車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鄰近的時候我對於這裡的街景有清晰的印象，直走之後沿著巷子向下走，而後右拐，進入死寂寥落的住宅區，遠離超商和美妝店的地方，直直繼續往裡頭走，妳像是住在洞穴裡面一樣很深，也像是深怕有人再次找上門。

蒼白的寓所很破舊，不過我想裡面裝潢得很漂亮，至少會有妳喜歡的元素。那裡已經開始適合養孩子，幼童不會在狗籠裏面生長，吃食至少會擺在碗盤裡，柔軟的腳丫有合適大小的鞋子包覆。把那些不適任成為父親的男人驅趕出門，不要讓他們的手碰妳襁褓中的嬰兒，尤其是女嬰，這些叮嚀妳應當要記得。

有一些我不喜歡的部分，不過與如今的我無關。像是鏽斑褐紅的鐵門，歪扭的金屬枝條是為了防止竊賊與強盜，雖然有一些恐怖的人並不會從家門外爬進來，他們會冠冕堂皇走進室內，扮和藹可親的臉，把妳推倒在床上，或是不是床上的地方，然後留下一堆妳不要的東西，他也不要妳。

像是我是妳不要的東西，可不得不要。

兒童的歡笑聲讓我感到作嘔，情願那是對門發出來的聲響，不過無從得知，只要聽見下意識就對那種無知而愚蠢的幸福迅速產生濃烈恨意，然後很快撫平。我沒有在門口停留太久，或許再多待幾秒就有警車鈴響一路揚長而來。盯著妳公寓大門一樓的信箱口，我把康乃馨插進去，和混亂彩色的租車貸款廣告塞在一起，突兀到讓妳足以注視到有人到訪，彷彿在墳上獻花。只可惜妳身未死，選擇在我生命裡毅然決然自裁。

我想像那朵花死在妳的信箱裡，我確信妳不會拿起。
或是妳從來不是住在那，那就當作只是為某個陌生人獻上一朵失去任何意義的花。

然後在揚長而去的公車上，我不斷想著那朵花即將死去的模樣，乾枯發臭，腐朽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