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時候,因為很喜歡HQ,同時也想要運動,我曾經加入過系排。當時的我有很多想在大學嘗試的事,我記得我在手帳上一一列下那些事項和我想要嘗試的理由。在系排那項,我寫下:想學會在犯錯後不是說對不起,而是下一次做得更好。現在看來真是非常HQ腦的發言,恐怖
想做很多事的我很忙,系隊的練習時間經常要請假撥給其他加入的活動,本來就沒什麼運動細胞了還沒有好好練習,我打得不好。記得是第一個寒假前後,系隊到高雄打盃賽,賺到一次回家機會的我很開心,沒有和大家一起住飯店而是選擇回自己家睡一晚。
搞錯了集合時間,第二天早上同學用焦急和無奈的語氣打給我。到場的時候負責訓練一年級的學姊非常生氣,而我甚至帶錯成練習用的球衣。學姊說:「那就這樣吧,你不能上場」。於是明明早起了、明明跟大家一起到比賽場地的我,就跟大家穿著不一樣的隊服,在場邊看大家輪流上場比賽。
最後我們好像拿到第二名,我只記得合照的時候我好希望自己可以消失。那是一種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裡的感覺。
仔細想想,這樣的感覺一直跟隨著我。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高一時我哭著跟我爸媽說我交不到朋友,高中的社團發生人際問題。大學的社團也並不開心。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沒有自信?太在意身邊人的眼光?完美主義?覺得別人無法理解我的自負?兩年前的我應該可以講出更多心理學的專有名詞和機轉。
昨天晚上色慾使然(⋯⋯)我翻開漫畫想說來臨摹一下好久不見的古館畫風,翻著翻著當然就看了起來,看一看還是有回頭畫一下,不管劇情、角色或我正在畫出來的畫風,都讓我重新意識到排球少年這部作品真的影響我很多。
以及,記得從來沒有跟身邊人說過的,我轉換跑道到現在的領域和排球少年也非常、非常有關。是西谷。我面臨大學本科系或轉換跑道到輔導諮商的岔路時,正好看到了排球最終章,西谷扛著旗魚出場的地方。那麼厲害、在自由人這個領域大有積累的西谷,背身自己的成就和框架,踏上前往未知世界的路。菅原說,下定決心去做只是一瞬間。我很羨慕西谷用自身的在り方活出的強大自由。
再稍微前面一點點的時期的我,在想到時常盤據在我人際關係中的「我不屬於這裡」pattern時就會消沈下去,因為就算我真的可以活用當年背下來的理論從各學派幫自己做個案概念化,那樣的痛苦卻壓得我喘不過氣,就算知道可以怎麼做,也根本沒有能力去執行。更別說除了這一條,我還有無數個好像都到近幾年才發現的很深的議題,兩年前的我形容自己好像被重新生出來一樣,連怎麼站都不知道。
要說最近的我有什麼長進,我覺得好像可以用垃圾場的決戰裡木兔的「今を見て 俺たちがどんだけ強くなったのを、見て」來形容。在苦戰的、焦慮的、手腳都快要不屬於自己的、幾近沒頂的當下,騰出一點點空間,想想自己,好像真的跟過去有所不同了。真的很微小很微小,但確實地朝自己比較喜歡的方向挪出一步了。
上次和男友分享我終於鼓起勇氣測了依附類型的測驗,測出來居然是安全型。很開心,但也有點複雜的情緒,上一份工作中我跟擅長依附的心理師一起設計教案,越聽越看、越覺得自己肯定有矛盾型的傾向。但現在的我在親密關係裡感到很安全,在開始劇烈內耗之前就願意先開口說出來。我也願意撥出過往覺得決不能犧牲的獨處時間給男友、朋友,在與人的接觸和互動中吸收和獨處不一樣的刺激和支持感。
到頭來或許我是很需要控制感,希望身邊的人、人際關係都可以事事按照我的需求、我的設想發生,當沒有時,就覺得空虛又沒有意義。最後我給自己的暫時性的答案不是從教科書上或心理師那裡得來的,是我在終於願意回頭看看一直被我落在身後的自己時,自己發現的。
排球少年也是跟教科書或心理師一樣的身外之物,終究不會是可以直接依循的什麼東西。但我打從心底覺得,能夠在國三看起排球少年真是太好了,能夠在自己的生命中遇見這樣一部講人與人、也講熱愛、講恐懼和無畏、弱小和強大、限制和無限寬廣的自由的作品真是太好了。
明天我又會成為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