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四‧ 「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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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學騎雪地機車啊?」

「對啊。」

瓦克把一杯熱氣蒸騰的鮮奶茶放在沛利身旁的桌面時,沛利斜靠在吧檯上,正用手機查詢資料。「想說我要是自己會騎,就不用勞煩別人載。」

「您只是不想坐雷迦的順風車吧。」瓦克一針見血。

「這麼說也不算錯。」沛利苦笑。雷迦的駕駛技術領教過了一次就不會想再有第二次。他回想起那彷彿內臟都要被甩出體外的極限體驗,實在無福消受。
積雪未融的狀態下,道路幾乎都被遮蓋。有輛代步工具還是比憑藉自己雙腿來得方便,況且旅店本來就位在離鎮中心跟景點的中間處,不管是要往湖區還是鎮上都要花費不少工夫。

「請問哪邊可以租借雪地機車呢?」

「要到鎮上才有喔。」瓦克回道,「而且您有駕照吧?雪地機車也是需要駕照喔。」

「有的,當然。」

沛利出示了皮夾裡的證件,看起來有些年份,包覆在外的塑膠套已然稍微顯得陳舊。

「那就太好了。」瓦克瞄了眼上面的照片,少了厚重眼鏡的遮掩,底下那雙罕見的淺繡球花色眼睛彷彿有種奇異魔力。照片那張臉看起來比面前的男人還要乖戾,顯得青澀又難以親近。

「我們店裡也是有幾輛,反正也不是頻繁需要使用,可以借您一輛。」

「真的嗎?太感謝了。」
「蛤,那老大你自己那台借他。」雷迦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餐廳的,聽到對話忍不住插嘴。

「當然,不會搶你的。」瓦克在大衣口袋翻找片刻,掏出一大串鑰匙。他端詳了幾秒,從中取下一把。

「應該就是這個了。」

沛利接過鑰匙,和他道了謝。

「我來教你吧。」雷迦來到沛利身旁,一手勾住他的肩膀,看起來興致勃勃,滿臉期待。

「……麻煩你了。」看來還是會變成這種情況。沛利雖然無奈,但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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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不早,沛利仍然決定在旅館前的小徑開始了他的練習,他聽從瓦克的建議穿上保暖的防水材質大衣,戴上頭盔、手套和護目鏡以確保安全。雷迦簡單告訴他機車的油門煞車在哪,啟動、熄火、方向控制、轉彎和倒車如何操作。又提醒一些雪地機車的安全規則。包括速度限制、如何與其他雪地機車手保持安全距離,以及在不同的雪地條件下如何駕駛。

他發現其實真的不難,只要有騎乘機車的經驗大略就能習慣,除了得注意需盡可能貼近車身,並隨著轉彎方向傾斜以防止車子翻覆以外,倒也沒什麼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在小徑往返幾次後,就把技巧掌握得差不多了。
雷迦相當滿意他的學習成效,鼓勵沛利騎遠一點。
「你要不要騎去鏡湖鎮看看啊?雖然現在有點晚,但是沿著路標還是能找到路,況且鎮附近有燈,你應該可以找到路吧?」

他伸手指著某個方向,沛利依稀還有印象,於是點點頭。
雷迦幫他把一些可能會用到的工具放進置物箱,又檢查了機車的狀況,確認沒問題以後才拍拍沛利的肩膀。

「遇難了就打給我。」

雷迦又露出他那招牌笑容,「或是你要是一整晚都沒有回來,我們明天就會去找你。所以要是真發生什麼了,起碼要撐到早上啊。」

雷迦回到旅店前檯,瓦克坐在櫃檯後面,隨著他進門抬起頭來。

「天不是都要黑了,你還真讓他自己騎去鎮上啊?」旅店主人挑眉看著他的員工,語氣透出幾分責難。

「天黑又不會怎樣?車有燈他有長眼睛阿。我騎這麼多趟都沒事了,他也不會怎樣啦。」雷迦雙手一攤,不是很在乎地回道。

「他畢竟不是本地人,要是真怎樣就麻煩了。」

*
諾里斯抱著紙袋,袋子有些重量,裡面裝著剛從食品店買的煙燻培根與酸奶,一塊足以做為武器使用的黑麥麵包,以及醃黃瓜罐頭。奧斯塔讓無所事事的新任圖書館員出門去跑腿,即使他的食糧庫存依然充裕,但至少讓執行官有個正當理由離開圖書館在鎮裡四處遊蕩。由於奧斯塔還有些館務瑣事需要處理不能陪同,諾里斯理所當然先去了幾個他和奧斯塔討論過後做了標記的地方調查,可惜一無所獲。

鎮上近期還是有些旅客的,其中也包含前陣子因為敬獻祭前夕的春贈活動而經過鏡湖鎮的修士們,不過他們都沒有停留太久,相比之下,下一站的阿雷提修科還是熱鬧許多,在那邊舉行活動更能彰顯聖母慈悲。大部分的外地遊客都住在車站附近的民宿,或是靠近鏡湖附近的那間旅館「薇拉七姊妹」那裡。
那天在酒館,叫做維特的傢伙拿著紅色緞帶,表示已經有人委託『霧』殺人了?

維特說他沒有委託,不過他怕隨便把緞帶拿走會搞出連環殺人案(畢竟傳聞如果那個殺人魔沒有收到報酬的話,可是會把委託人的血吸乾),所以後來又把緞帶綁回原本發現的地方。除此之外,諾里斯就沒有再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了。

諾里斯幾乎把整個小鎮繞了一圈,他沒有找到其他緞帶,他推測或許『霧』一次只執行一個委託?雖然殺人魔還有行動原則聽起來很荒謬,但多數連環殺手通常都會擁有某種習慣(或該說是,偏好。)。有時是刻意,有時是在潛意識裡做出的反應。他們會將那些手法呈現出某種標誌性的風格,加以拼湊分析就會成為線索,像是個人簽名一樣。
這鎮上誰跟誰之間有仇或互看不順眼?且衝突嚴重到必須殺死對方的地步?

『霧』開始行動了嗎?

有太多問題需要釐清,他不確定那條緞帶代表霧已經結束委託,還是才正在進行。也不確定是不是那個叫維特的人自己搞出來的劣質模仿,目的只是吸引他人注意。秉持著不放過任何可能線索的原則,諾里斯暫且還是當作那是真的。

他必須仔細調查,問題是痕跡太少了,就連想抓住某個方向都困難重重。
鏡湖鎮的建物普遍都是低矮農舍,主要使用木材建造,外觀簡樸且實用。通常都只有一或兩層樓,由於長時間的冬季和大量的降雪,屋頂通常是尖頂的,這樣可以防止積雪堆積過多造成屋頂坍塌。冬季來臨時,屋頂會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呈現出一片潔白的景象。白雪覆蓋了整個鎮,讓人感受到北方特有的寒冷和靜謐。
正當他邊思考著並穿過一條夾在兩棟農舍間窄巷時,諾里斯看見遠遠有個黑影半跪在地上,不知道正在做什麼。月光過於黯淡,無法讓他看清楚情況,他不假思索把手裡的紙袋往地上一放,旋即衝向前去。即使只是誤會也好,他不會輕易放過機會。如果足夠幸運讓他撞見正在犯行的兇手,這下可就能夠直接逮捕了。

諾里斯也來不及拿燈照,四周相當黑暗,只有不遠處正在營業的酒吧門口透出的微微溫暖燈光。

那人似乎在他衝向前時就已經聽見聲響,猛然回頭盯著他幾秒,轉眼就翻過旁邊的牆直接跳上屋頂,跑過屋頂後又一溜菸順著矮樹叢閃進後面的樹林裡。諾里斯只能勉強看見那人穿著的是寒冷地區大眾常見的雪地用外套,且壓低兜帽、豎起領口遮蓋面部。對方速度快得讓諾里斯眼睛幾乎快跟不上。這肯定不可能是人類的速度與運動能力。
可惡,被他跑了。

諾里斯忿忿停下腳步,放棄追上黑影。那黑影是血族的機率相當大,普通人類再怎麼鍛鍊都不可能達到那樣的爆發力,這是先天上的缺陷。就像大猩猩與人類的基因明明只有1.62%的差異,大猩猩能夠徒手把人撕成碎片,後者卻永遠也辦不到那樣。種族差異是一道永遠無法橫跨的鴻溝。

他回到農場倉庫旁,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照過去。矮柵欄旁躺著一個人,他看清楚那人的情況以後,眉頭深深皺起來。
「有沒有人可以幫忙喊警察跟救護車?」諾里斯朝周圍喊道。

酒吧裡與附近的人已經紛紛被騷動引來,相當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慘況——那名可憐的鎮民面朝下被刺穿在草叉上,看起來已經沒有救了。

「聖母慈悲啊——瓦西里!」他們之中有人認出被害者,忍不住悲喊。

聽到聲響跑來看的鎮民越來越多,但在警察來之前沒人敢動他。光憑現場來看,整件事情顯然是個意外,沒有其他人為痕跡,絕對是因為喝多了摔倒,而那裡剛好有根該死的草叉,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要不是剛才看見那黑影,恐怕連諾里斯自己都要這樣相信。
「倒楣阿,太倒楣了。」有人嘆氣。「他喝醉以後老是喜歡摸黑出去方便,我勸過他很多次帶個手電筒都不聽,果然還是出意外了。」

「通知瓦西里的家人吧。」

「這氣溫,血大概都凍結了。」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諾里斯因為這無心的一句話注意起現場的血跡,以及被害者身上的傷口。草叉穿過的位置太過準確,其中一枚尖刺直接刺穿心臟。周圍的泥土和雪沒有太多凌亂的痕跡,這與預期中的酒醉摔倒現場不太一致。地上只有些許血液,成為冰面上暈染的朵朵紅花。他本來想再進一步檢查被害者的屍體,礙於旁邊圍觀群眾太多,讓他無從下手。

他轉頭問站在旁邊的鎮民,「有人看見瓦西里從酒吧出來嗎?還是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大家互相交換了眼神,似乎沒有人確切記得。諾里斯感到有些奇怪,這種小鎮的社區每個人都相當熟悉,應該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動向。
一名年長的鎮民開口說道:「瓦西里大約一個小時前還在酒吧裡,我見過他。他喝得很醉,但他說他要回家休息。我沒看到他離開。」

諾里斯又問:「那麼有人看見他跟誰在一起嗎?」

另一個人回應:「很多吧,他人緣不錯,幾乎跟任何人都能搭上話。我不知道他最後是在跟誰在一塊兒。」

救護車和警察在這時候終於抵達現場,鎮民們讓開了道路。諾里斯看著被送上救護車的瓦西里遺體,心中充滿懷疑。


*
沛利回到旅館時已經接近關門時間,大概是出於安全考量,晚上十點過後旅店就會關上大門並上鎖,任何人想要出入就得按門鈴或打電話叫旅館的人出來開門。

他回到房間,由於騎行練習時在鎮上已經吃過飯,決定就不到樓下餐廳了。

洗漱過後,他躺在床上拿起平板又開始寫作。他寫到一半,注意力卻開始被一些奇怪的微小聲響分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到有騷動聲。一開始,他以為是窗外樹枝上小動物活動的聲音,或者只是左右房客弄出來的噪聲。沛利試著忽略它,但當他將其放入自己的意識後,越是努力想忽視,聲音卻變得更加清晰。
沛利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起身尋找聲音來源。他先打開了窗戶,冷風迎面而來,伴隨落雪飄進屋內。他用手機的閃光燈當作手電筒快速掃視一遍,沒有看到任何生物的蹤跡。

關上窗後,他又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聆聽,並對四面牆壁都這麼做了,感覺上像是從走廊傳來的,他覺得聲音應該來自更遠而不是左鄰右舍。沛利住在二樓,就已經是居住區的最高樓層了。樓下是餐廳,他回來的時候看見燈是全關閉的,應該也是沒有人。

他輕輕開門,探頭往走廊看了看,尋找聲音來源。
沛利輕手輕腳在走廊上前進,盡量不發出聲響。走廊十分昏暗,僅有底端往樓梯處的燈光投下幽暗的陰影。他聽到的騷動聲很輕微,似乎是從樓下的某個地方傳來的。他對這座旅館並不完全熟悉,只知道餐廳與大部分員工活動的場所都在一樓,但除此之外,他對其他地方一無所知。

他沿著走廊走到樓梯口,停下來,聽了一會兒。他再次聽到騷動,這次更加清晰,似乎有東西在碰撞,或者是什麼人小聲交談。他的好奇心讓他走下了樓梯,但心裡卻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當他走到一樓時,他發現那裡完全沒有燈光。餐廳的門是關著的,但並沒有鎖上。他輕輕推開門,裡面一片漆黑。他掏出手機,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亮四周。桌椅整齊地排列著,看起來和之前他經過時一樣。
然而,當他向連接後院的門走去時,騷動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明顯,好像是在門後方的某個地方。沛利心裡有股微妙的不安感蔓生起來,好奇心卻又驅使他決定繼續向前。

明知道這不是外人能隨意碰觸的場所,內心糾結了幾秒,沛利還是把手放在門把上,試圖將後門打開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影子不知何時站在空間一隅。
EC ▸ 沛利/雷迦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呃——晚安?瓦西麗莎奶奶?」
沛利被突然出現在角落的佝僂老人嚇了一跳,像是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莫名感到心虛。

黑暗中的老人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毫無反應,他甚至看不出來對方現在是否清醒(老天!誰知道她站在那裡多久了?)。瓦西麗莎就像薇拉七姐妹這棟建物裡的一部分,一個渾然天成的擺設,又像個鎮守於此的幽魂,無論出現在哪都不奇怪。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沉默對峙了幾分鐘,直到另一個聲音打破這尷尬又詭異的氣氛。
「你們在這裡做甚麼?」旅店主人溫和又困惑的聲音從另一扇門邊傳來。同時沛利頭上也亮起一盞小燈。

「──瓦克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沛利的腦袋飛速運轉,不知為何直覺讓他把本來打算尋找奇怪聲音的實話又吞回肚裡。
「我房間裡的飲用水喝完了,想去廚房看看能不能自己弄點水喝。」
「啊。這點小事請讓我為您效勞。」瓦克說道,「想不想順便喝點熱牛奶?會比較好睡。」他走向吧台替沛利重新裝了一壺乾淨的飲用水,並彎腰從底下的冰箱裡拿出牛奶。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沛利一轉頭,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廚房。
「別客氣。服務不周的地方還請您包涵。還有需要什麼嗎?」瓦克將水壺和加了蜂蜜的熱牛奶放在吧台桌上讓對方自行取用。

「沒有了。非常謝謝。我可以回到被窩裡了。」

「那晚安,沛利先生。」
「晚安,瓦克先生。」
[中之]照我這個速度應該結企都寫不完(吐
EC ▸ Lev/Ilin
2 months ago
不是說只要塗鴉速寫嗎??怎麼塗一塗就變世界名畫了 !!!!!
dontbewonky: 世界名畫個鬼啦
很喜歡鏡湖鎮幾人的互動,很細膩很有日常感,雖然總想著哪天要好好留個心得,但看到噗首圖忍不住想推薦筆電架給沛利(怎一留言就在業配(抱歉打擾了
CSKV: 謝謝克拉拉中推薦! 這個筆電架看起來也太方便了吧XD連我都想要了(?????
其實沛利是用ipad在工作的(? 他的鍵盤是這種 https://images.plurk.com/6JlLIApRxt8KxwnEGvtAHZ.png
L_Moth: 太帥氣了機械打字機鍵盤⋯⋯!(這是個互相推坑的概念
CSKV: 打起來咖咖咖最棒了!!!(吵死人(p-r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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