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回到錄音空間，手上拿了兩杯溫開水，放到兩人的位置前。

「剛剛錄音的狀況還行嗎？如果離下個行程還有時間的話，就請先休息一下吧。」

「謝謝你，我接下來的行程……不算趕吧。」LOA下意識將水杯挪遠麥克風，手指僵在外側杯壁。

「我第一次和人談得這麼深入，感覺挺奇妙的。」

「能跟LOA聊的那麼多，我居然是第一個，真的很幸運啊——」笑著回應LOA，這件事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喝了口水，過了約幾秒，他才再次開口。

「⋯⋯今天錄音還好嗎？我察覺到你似乎有些僵硬，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對談方式嗎？」擔心是自己的應對導致對方無法自在回應，猶豫了幾秒，還是講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SHIRO很擅長帶話題，我也很喜歡你分享的那些事，僵硬八成是我的個人問題。」沒發覺緊繃的身子出賣了自己，他抿抿唇，片晌間面露慚愧，「可能只是太擔心自己說錯話……不，該怎麼說才好。」

長時間與生理男性共處一室總予LOA難以忽視的焦慮，他改口好讓真摯的關懷不受推卸，卻還是躊躇。手中水杯液面絲毫沒有下降。

「……SHIRO，你剛剛有提到自己不太區分男女，對吧？」

「謝謝你的讚美⋯⋯」雖然先對LOA的誇獎做了道謝，但聽到對方帶著猶豫的回應，也多少能聯想到或許是有任何其他原因導致。

「是的，雖然從明顯的性徵上能做出區別，但這不太會影響到我與他人的相處方式。」他簡單說出了自己的情況，也有些好奇著這與對方的緊繃是否有所關聯。

「我其實很嚮往你這點喔，因為我很難用平常心面對生理男性。」

時光倒轉至十二歲前後，LOA記得他與男人在被褥上裸身擁抱，假裝成順從的孩子，好讓自己不在受侵犯時窒息，那樁隱沒的性侵案帶走了很多。

「常會不自覺地去劃分……我想說的是，希望SHIRO別放心上，你並沒有冒犯我，我也自願參與這期節目。」

「所以，會那麼不自在的原因是因為我的性別⋯⋯」
「太好了，我原本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失禮的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本有些聳起的肩膀瞬間放鬆了下來，靠上了身後的椅子。

「雖然我不知道LOA過去的事，但這一切對我而言都沒問題的。」老實說出自己的狀況，他重新看向LOA。「謝謝願意你跟我說這些。」

「喔、喔喔……」睫羽起先搧了搧，轉瞬間了然取代錯愕，肩頭依樣畫葫蘆地舒展，「我本來以為我的澄清會讓人失望，但好像沒有。」

「所以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聽到對方的話時，眼球轉了一圈，想著。有些正面過頭的思考讓他難以聯想失望的理由為何。
「失望嗎⋯⋯每個人對於每件事的想法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不覺得這是會讓人失望的事情。」

「被反過來道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也很開心，就不客氣的接受囉？」有些惡作劇般的笑著，現在放鬆的氣氛也讓他自在很多。

請吧，你值得的。LOA說，繼而舉杯以溫水潤過喉。

「關於你剛剛分享的事，就是『演不出開心的感覺』那裡，我聽了其實感觸很多。」

「肢體接觸和性很像感情中默認進行的項目，而做不來也難以掩飾──我當初也是因為類似的理由和前任分手。」

「沒想到在這塊我們有如此像的經歷⋯⋯對於聽到這件事，我也感到很遺憾。」露出了有些苦笑的表情，這不是值得開心的事，對於有過同樣的經歷他也有些驚訝。

「現在⋯⋯你還好嗎？」不確定對方有沒有想講更多，因此他只有簡單的問了對方的狀態。

「還好，碰觸這些話題很難說愉快，現在卻又覺得有點欣慰，該怎麼說……」

「不知道你今天方不方便再和我多聊聊，這可能會需要一點時間，呃……我的意思是，我的事剛才都精簡地帶過了。」

LOA的字句忽然笨拙起來──如今的自我揭露已經與工作無干了──且他依然準備了一個臺階，避免問及SHIRO聆聽的意願。

「前面說作為粉絲會對LOA 有些好奇的事，那不只是在收聽的觀眾，包含我也是⋯⋯」
「因此這當然是我的榮幸，我接下來沒有其他通告，可以慢慢聊，沒問題的！會介意這個空間有點音樂嗎？」

不確定怎麼緩解LOA或許有些緊張的情緒，手在筆電的觸控版上輕滑了幾下，他讓混雜著些許白噪音的輕柔音樂環繞在這個房間之中，並不讓他的音量干擾到LOA的話。

「當然不介意，你選的曲子很合適。」同樣熱愛音樂，LOA首肯之際聽見令人寬心的聲音規律地響。「我的前任向我表白──那是高二的事了，當時的我對對方沒有情愫，卻答應彼此交往，因為我以為很多事都可以靠著練習和時間適應。」

「或許宇都宮先生曾和你提過我不習慣與人碰觸，這問題算是個老毛病。我可以看前任感興趣的影集、和她在放學後四處繞繞、主動安排活動……我可以陪伴伴侶；但每當她牽我的手說著喜歡，我都無法好好回應。然後，對方開始質疑我並不喜歡她。」LOA垂眼凝視水面。

「她說『都是情侶了，會抗拒牽手很不正常』，但對我來說正是這樣才……我會不曉得對方期望到哪一步。」

「儘管想談談自己的狀況，但一想到可能會被追究原因，甚至被看輕，我還是接受了前任的指控，何況對方的結論也不算錯。」

被質疑沒有相對應的情感——那是與自己相當相似的經歷，因此他點了下頭，露出的笑容有些無奈。

「的確，與親近之人無法有太多接觸是比較少見的狀況，但無論原因為何，甚至可能是沒有原因，對自己以外的人都是間很難理解的事情。」並沒有同意對方前任所說的不正常，而是換了個說法回應。

「那之後——你們有繼續對此溝通嗎，或者是⋯⋯」

「『不夠喜歡』和『難以碰觸』是我那時想要解決的問題，或許說是問題太過生硬……總之，後來的我是說了自己會改進之類的。」LOA搖搖頭，以示過往與戀人不了了之的應對。

「我嘗試主動碰觸她，那讓我們的關係看似和諧，而前任越是滿足；我就越難以啟齒，只管告訴自己『繼續下去就能克服那股不自在』。」

「我的態度很可能導致了對方誤判我們的距離感，最後她不經同意地擁抱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向她提了分手，一點溝通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留。」

坦白了太多不成熟，他的雙手不知何時交握著，勾起一抹帶歉意的笑：「說了這麼多，真不好意思。」

「⋯⋯的確，交往這件事本身，某種程度上就包含進同意肢體上的接觸了。」聽完對方的話，他抓了下自己的頭。若換作是自己，可能也會誤會彼此的界線。

「若真的要歸咎問題——或許更多的問題是因為不適合吧，無論是對情感上的共識，或是相處的模式都有這差距。儘管結果收的沒那麼完美，但我能感覺到你在這段感情上已經很努力了，不然是不會嘗試做出改變的。」

他喝了口桌上的水。

「沒問題的！我很開心能聽到你說這些，反而我還擔心是不是我說太多了，讓你沒有插話的空間。」

「怎麼會！」LOA難得口吻激動，瞬間又扭扭捏捏的，十指扣得老緊。

「我的情史講出去說不定會給彼此二度傷害，社群上的言論太難控制了，我對外也不想交代太多……而SHIRO，是你的故事讓我覺得可以坦然一點。」

LOA不敢說自己多有名氣，可身為藝人，他悲觀的想像不由得導向粉絲對自身的擁護，那可不是好事。他抿抿下唇繼續說：

「還記得我們剛才在節目上聊的嗎？你的經歷讓我很有共鳴，即使並不完全一樣……揭露這些說實話很緊張，結果你卻比我更溫和地看待我的往事，你沒有譴責任何人。」

「不公開講，也有因為顧慮到對方，這點也顯示出了你是很溫柔的人。」對比於LOA些許緊繃的話語，他的語氣顯得輕鬆許多。

「就像你沒有評論我過去在感情上的不完美，甚至還給出了正面的回饋一樣⋯⋯uh...對我來說，你述說的這段情感同樣來自於以前的不成熟，過去經歷過的痛苦跟懊悔，就只有自己會知道，而我也不認為自己有評判你們任何人的資格。」他稍微往上看，邊說著，邊整理自己想講的話。」

「我想，這些都只是感情中必然會經歷的事情，只是每個人狀況不一樣，而我們的經歷又那麼剛好的比較相似。」

自覺難以承當溫柔的LOA瞅著桌面紋理怔愣，很奇妙地，他並不想輕言否定對方。

「……說不定能平心看待不一樣才是最讓人舒適的，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答道，曉得如今淡然敘述的故事背後都曾有糾結，他們傾聽、訴說相仿的軌跡，然後相安無事──尋常卻又難得。

「今天的主題幸好是和你一起錄，有機會的話下次聊聊音樂吧？或許我們可以靠曲子聊更多事。再說……我『也』有在默默關注你的音樂。」

LOA邀請人的方式拐彎抹角，依然保有豐富的解釋空間。隸屬同一事務所，合作的可能性應該更大吧？他暗忖著。

⋯ 「這對我來說真是個驚喜！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願意另外多聊音樂！或許聊一聊能擦出不同的火花⋯⋯」聽到意料外的話，他的身子往前了點，語氣也追隨著高昂起來。

「或許——等等就能確認個有空的時間？有機會交流音樂，我不介意盡快開始。」他說著，彷彿那就是是接下來的行程一樣。

「沒想到你還滿心急的？不過這樣正好，我檢查一下行程，失禮囉。」語落LOA解鎖手機，可見其以app記錄待辦事項的習慣。

對方的直白終究讓他果斷回應，立刻提出了幾個可能的時間段，談話敲定在不遠的未來，LOA愜意地替行事曆添上一筆。那時杯中開水早已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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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真的是超級感謝司朗中一起跑這個主題…… 坦蕩的司朗跟只在節目後吐露的LOA，雖然十分不同，但真心相見時又能發現彼此的相似之處，能挖掘到這些真是超級高興！！＆交流過程中一直被司朗暖到ToT……

能跟LOA跑此交流真的太開心⋯⋯這幾天像被鬼抓走一樣連貼上都很慢！！LOA願意跟司朗說那麼多心裡話真是超開心的說⋯⋯也謝謝LOA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