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劍三堆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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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兄弟向三十題—22.關於對方的某個糗事
也許當事人已經不記得了,可薛陌鴻仍還記得薛墨霜第一次叫他「爹」的那一天。
救命突然回不了留言,先關回應等貼完文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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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薛陌鴻年紀還不滿十五、薛墨霜也還不滿三歲,卻已是薛墨霜同薛陌鴻住在雁門關的第五個月。當薛陌鴻如同往常一般在下哨後來到軍眷營帳,正巧看見本該還在帳裡午睡的小傢伙走出營帳,似是醒了又似是還沒睡醒,邊揉著眼角邊搖搖晃晃地朝他走來。
時近春季,雁門關部分積雪被暖陽曬得消融,薛陌鴻習慣性地蹲下身,然後在薛墨霜距離自己僅餘二尺時朝薛墨霜伸出雙手,以防小傢伙沒踩穩就跌倒在有些潮濕的地上。
薛陌鴻本想說點什麼,組織好的語句還未出口,就先被薛墨霜一聲軟綿聲調喊的「爹」和環住他頸脖的動作給擊潰在了喉頭。薛墨霜喊完便枕著薛陌鴻的頸窩重回夢鄉,薛陌鴻則是愣愣地看向薛墨霜背後的軍眷營帳,連原本要回抱薛墨霜的雙手也懸在空中,無處安放。
「唉呀,今日這麼早就站完哨啦?」
「見過師娘。」
一道女聲從邊上傳來,讓薛陌鴻從震撼中回過神、有些艱困地扭頭看向來者,目光正巧迎上統帥夫人的視線,以及帶著淺笑、被春日柔和部分線條的臉龐。
統帥夫人不知何時來到薛陌鴻身側,卻莫名地讓薛陌鴻覺得夫人肯定是聽見了薛墨霜喊的那聲「爹」。見薛陌鴻仍維持著被薛墨霜巴住的姿勢、難得手足無措卻不忘應有禮節的模樣,夫人輕輕地笑出聲,也彎下身子伸手撫上薛墨霜的頭頂,邊回想著一時辰前的光景說道:
「你去站哨時你師父來過,跟阿堅還有霜兒玩了半刻鐘,阿堅又正好到會喊爹爹的年紀了,一個勁地對你師父猛喊......」
「想來是讓霜兒想起他爹娘了吧?也不知這孩子對那日和他爹娘還有多少印象?」
夫人臉上雖帶著笑,看向薛墨霜的眼神卻是溫柔又透著心疼,薛陌鴻也望向仍在自己懷中呼呼大睡的薛墨霜,眼前景象和記憶中的場景重疊,而後分成兩個不同的身影,一個趴在地上用僅存力氣拉住薛陌鴻的腳踝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一個被他擁入懷中睡得安穩,是薛陌鴻在五個月前的那日茫茫風雪中碰過最溫暖的溫度。
薛陌鴻不禁垂下眼眸,思緒跟著記憶中的身影一同沒入風雪之中。
薛墨霜是薛陌鴻五個月前從某個被劫掠的村落中帶回來的孩子,也是薛陌鴻從異族人手中搶回的一條命。
在撤軍回營前,薛陌鴻曾向村長打聽過有關孩子的消息,卻因一家三口皆是外地人、才搬來村子沒幾日就遭此大劫,只能得知孩子姓薛、孩子的娘都喚他「霜兒」二事。爹娘都被外族殺死後,「霜兒」在村子裡成了無親無故之人,加上冬日比往年嚴寒、剛被劫掠過的村子恐難擔起養育之責,孩子便隨蒼雲軍隊回到雁門關,住在軍眷營帳裡看雁門關的雪落雪融、枯樹萌芽,連「薛墨霜」三字都是在引月眾人熱烈討論中定下的。
五個月過去,薛陌鴻還未告訴過薛墨霜事情的始末,僅曾用「你爹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村子裡也不平靜,於是讓你先跟大哥哥一起住段時日。」這種半是謊言半是事實的語句對剛至蒼雲的孩子打模糊仗,而薛墨霜也不知是真信了薛陌鴻的話,還是依循本能依賴著照顧者,在一眾對他疼愛有加的引月人裡和薛陌鴻最為親近,也甚少哭鬧吵著要找爹娘。
……想起方才薛墨霜的那句「爹」,薛陌鴻發覺自己竟分不清薛墨霜只是於睡夢間把他錯認成了親爹,還是於薛墨霜來說,即使沒有血緣關係,自己也早已是如血親般的存在。
「和爹娘有關的回憶,他只須記得那些美好的便足夠。」
「五個月前的事......他若不記得了也罷,還有我替他們一家記著。」
薛陌鴻答得很輕,音量剛剛好只夠自己和夫人聽見,原先懸在空中的手也抱起薛墨霜,讓小傢伙能用更舒服的姿勢倚在他身上。又和夫人寒暄幾句、目送夫人朝著蒼雲堡方向走去後,薛陌鴻才矮身走進軍眷營帳,將薛墨霜輕放回臥榻上。
那時人在營帳裡的薛陌鴻沒有料到,夫人去蒼雲堡時會順帶將她在軍眷營帳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薛帥,薛帥又不知向引月裡哪位師兄說了此事,事情發生還未過一日就已傳遍引月上下,讓不少當時仍是黃金單身漢的師兄們半是開玩笑半是感慨,說他們看著長大的師弟,如今居然帶孩子帶到比他們還早當爹了。
又過幾年,昔日的小傢伙長成能保家衛國的青年,在戰事的空檔一群人圍著篝火小酌談天之際,突然有人言及薛陌鴻成爹的往事,害得薛墨霜一口溫酒差點嚥進氣管、被酒嗆得直咳。
薛墨霜起初覺得是師兄又把他當孩子戲耍,不然就是已喝至微醺、開始口出胡言,不料在場其他師兄姊們卻是口徑一致言此事不假,還直道他若不信問薛陌鴻便是,薛陌鴻定不會騙他。
—可眼下他和薛陌鴻分隔兩地,該怎麼問呢?
薛墨霜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決定聽從薛堅的建議,提筆寫了一封報平安兼詢問的信,同其他書信和戰事情報由信使送至駐紮於南方的蒼雲軍手中。
……至於薛墨霜好不容易盼到回信,讀完便坐在篝火前一臉看破紅塵的萎靡模樣,邊上坐著試圖安慰薛墨霜的薛堅的光景,薛陌鴻還要再過幾個月才會聽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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