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一家倒閉已久的破舊餐廳外的椅子上找到昏迷不醒的自家助理的。助理的打扮與分別時一致，慶幸那樣的裝備居然沒讓他凍出病。眼下助理除了臉色有點差，完全叫不醒之外，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外傷

——不，還是有的。

青年在少年的手臂內側發現一個輸過血的針孔痕跡，先前他沿途走來一直覺得古怪的血腥氣味現在都有了解釋。

……就像本來聞起來超美味的蛋糕卻偏偏要擠坨屎來做裝飾一樣。

「熱鬧看夠了吧？」

青年放下助理的袖擺順手替人理好了衣服，一邊站起身瞥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傢伙——安格麗塔居於看熱鬧的心態沒安好心地送上店裡的服務生給他充當導航，人家前襟的口袋裡正放著一台在視訊通話中的手機。

「這種程度的話怎麼可能會夠呢？」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調從服務生口袋裡的手機傳出，雖然音調有些失真但不難聽出那是安格麗塔的聲音，只見她熱切鼓舞：「動了你的蛋糕的傢伙誒，你不去爆揍他們嗎？像你以前爆打我那樣？」

「……」

這是想借他的手幹點什麼？煽風點火要不要那麼愉快？

青年垂眼在自己的腕錶上確認了時間，他記得一路跟著服務生走來的時間也沒用上很久，「……說起來，你似乎是一看見地址就立刻說出這傢伙不行了吧。」句型雖然是問句，但語氣是肯定的，「你對這種勾當很清楚？」

只知道那頭在詭異的沉默後慌慌張張的撇清一切，「……怎麼可能呢？人家好好的經營我自己的酒吧，可沒有做什麼奇奇怪怪的勾當，才不是不爽別人老把麻煩東西丟在我的地盤裡又打不過人家呢！」

「……」青年放棄的瞥了眼服務生，可惜人家兩眼放空彷彿意識不與他們同在。

哪怕知道知情者滿嘴謊言，但不管怎樣他這一下肯定還是要去看的。

-

青年雙手插兜踩著穩健的步伐獨自一人跟隨導航的指引在鮮有人煙的巷子裡穿行。在問出了真正的地方後，他讓引路的服務生自行離開，拖拉車和昏睡的助理也分別找了代駕和電召車服務。

不管搞出這一切的人想幹什麼，唯一能確認的大概就是他之後需要面對的對手，人造血族絕對會佔位吧？

作為曾經直面過，活捉過也觀察過人造血族的他不可能會低估這些存在的能耐。他們之中有者甚至像機械一樣，只會忠誠的執行得到的命令。

說句實話，他同情這些被製作出來的生命。

就為了一己私慾，把一個人類訓練成聽話的狗後又活生生的做成了別的東西，「……如果伊卡洛斯是因為太接近太陽導致蠟製的翅膀融化……」

那這種玩弄生命的行為呢？

青年深深地吐了口氣，腳下的步伐隨著導航結束的語音在一家與經典網絡遊戲專賣店比鄰的小型診所前停下。在宵禁令還在執行的期間，隔壁的遊戲店早早打烊，唯診所一類的行業還能在夜間營業。

當然，如果這是家正兒八經的診所就更好了。

無視門上掛著的「休息中」的牌子，青年推門而入，不算乾淨的等候席和登記取藥處都沒有任何人，整間診所一點人煙聲音也無，只有地上無人清理的痕跡看得出曾有大量人煙進出過。

複數的人類氣味，機械運轉的聲音，血腥味，酒精味，消毒劑，麻醉劑……還有呻吟和掙扎的聲響。

青年在原地稍稍等了片刻，然後按響了叫人鈴。

也許是透過鈴聲也或者是監控設備注意到了不請自來的青年，下一刻拿著金屬球棒和刀子的人由診所內側的房間裡衝了出來將青年團團包圍。而青年只是慢條斯理地將打印著助理的照片舉了起來：「不好意思，請問今天有見過這樣的人過來看病嗎？」

這些人當然不會回答，他們幾乎是在青年開口的瞬間就揮下了手上的武器。

「看來不知道呢？」

雖然語氣和表情是遺憾的，但青年收回照片和閃避攻擊的動作仍是相當從容，下手的狠勁也是實打實的。

血族哪怕是斷骨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人造血族在他的觀察裡多少也繼承了這項能力。青年在收繳凶器之餘，或踢或折，借力打力，攻擊點全落在這些人的手腳關節處，生生將撲上來的人全打成四肢脫臼，無法動彈的狀態。堆積在地上的門衛們顯然只是前菜，只見更多的人拿著武器從診所裡跑了出來，有些甚至還拿著裝了消音裝置的槍械。

「不回答就算了，還想著滅口呢？」

青年脫下風衣扔在被砸亂的椅子上，一邊語帶嫌棄從收繳過來的武器中選了根金屬球棒。

哪怕武器再厲害，只要打不中那就是白搭。狹小的空間裡本不利躲避，但那也只是針對一般人。在槍械的支援下，人群中避無可避的出現傷員，有者被球棒擋開的流彈誤傷，有者被球棒掄暈，不多時又如第一批一樣倒了一大片。

沒一陣，站著的人又只剩下他一個，身上沾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血液。

眼前這批和門衛不同，都是人類。

新鮮的血氣刺激著青年那久違沒被滿足過的食慾，他以舌尖抵了抵犬牙，感覺空氣中的血氣似乎都在他的鼻腔裡起舞。

「為什麼不吸這些人類的血呢？」

嘶啞的說話聲突兀地自陰暗的走廊內響起，在一眾哀鳴聲裡格外明顯。

青年抬眸望去，穿著黑色禮服手握權杖的中年人上半身包括那張被強酸毀去的面貌全隱匿在陰影中，卻無阻他由對方脖子上殘留的刺青以及拇指上佩戴的翡翠戒指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他想起十幾年前的首領會議中曾聽聞某重新崛起的激進派家族底下出現了一批打不死的打手的荒謬傳言。而該家族首領身邊的總是會跟著一位戴著面具卻持有家族綠寶石信物的參謀？

「那你為什麼又在這做這些呢？」他不答反問，一邊扔掉球棒從椅子上撿回自己的風衣穿上，稍稍整理後看著就和普通人一樣，至於髮帶早在剛剛的動作中不知掉去哪兒了，「你的同僚如果看見現在這樣的你，不曉得會有什麼感想呢？比血族還像血族的前聖職人員先生——還是說，我該叫你綠寶石先生？」

「你該慶幸我已經脫離了那裡，不然你也該是在捕殺名單上的人物呢。」中年人微微抽動的臉頰像是想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不過在燒燙傷的疤痕加持下只讓人倍感猙獰，只見他輕咳一聲，緩緩吐出下半句，「哪怕你什麼也沒有做。」

對此，青年報以一抹不帶溫度的微笑。

「你看著像是可以說話的人。」他不再廢話，將助理的照片擲向對方後，再度重複了先前沒被回答的問題，「這傢伙是你們動的手腳嗎？」

「切確地說，手術確實是這裡做的，但同意書卻是他本人親自答應的。畢竟我這也是開店做生意的，可講信用了呢。」中年人徒手接住了那紙照片，垂眸看了眼照片中的人，倒是想起了什麼，「先前還曾聽聞你可以代表多爾芬妮加盟我們家族，真是可惜了。」

「……」

-

少年恢復意識時是隔天下午的四點，彼時青年正端著他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把他帶進了書房。

「聽說你昨天跑進了一家診所？」
「……具體來說應該是診所隔壁的遊戲專賣店？我聽說那裡在賣《永恆世界》(一款經典3D射擊遊戲)的續作？」
「……展開說說？」
「……遊戲店大排長龍，我排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才有人來問我是不是要買『永恆』。」
「……」
「……誰知道買個遊戲還要簽同意書，我簽完他們給了我一杯水，喝完醒來就在這了……話說我遊戲呢？」
「……」
「……？」
「那麼——好消息和壞消息，想先听哪個？」

-

應該沒實際發生但還是想畫的圖

「都是我對你太慷慨……」
「……」
「……才讓你有本事簽變種手術，還是銀行存款全額直接過賬。」
「所以我決定了——今天起你的薪水減半。」拿去飼養新鮮可愛的人類更好。（翻譯：拿去捐款）

總之，消息有兩個：
少年確確實實的獲得了理論上的「永恆」，而他沒買到的遊戲也理所當然的賣斷貨。

：個鬼！
：重點不是雇主居然是吸血鬼嗎！話說我有沒有沒被咬過啊？？？

：誰會咬你啊？我都很久都沒直接下嘴了呢最近還被強迫吃代餐咧。
：再說現在一身屎味的你丟在街上估計也只有異食癖同族才會下的去嘴了吧？
：而且現在估計人類（那些聖職人員）對你來說更危險呢。

——
npc工具人 綠寶石（前聖職人員）
年幼尚不知事時父母皆被政敵算計死亡，自己則被政敵收養當作狗教育長大，此前為了政敵做盡一切髒事（包括在一無所知時將父母殘留的舊部&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全部肅清）並且在政敵的命令下接受異血者的轉換手術。
後來意外得知一切真相後在一次行動中以毀容的代價詐死叛逃
似乎在籌備力量準備復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