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我好像⋯很久也沒有回來這裡，跟妳聊聊了吧？

這麼看起來，說不定我跟哥哥也是落逃的人啊⋯總感覺有點諷刺了⋯。
他啊，居然真的不在了。

⋯⋯⋯可是我沒有想過她也跟著死掉了

妳那個嚇人的床邊故事，原來根本不是用來唬弄我跟哥哥嘛⋯⋯？
⋯⋯⋯⋯
⋯⋯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點抱歉
明明已經這麼多年了。

明明這麼多年了，我跟哥哥也吞不下這口氣
明明這麼多年了，她都快要成年了
我們明明一直以來不曾猶豫過半刻的。

⋯明明⋯⋯不、其實我知道哥哥猶豫了，哈哈，他還心軟得徹底呢。
我有發現他春天時放在口袋的車票，記得的吧？每逢開學不久後就有的面談。
只是他不提，我也不談

我不覺得哥哥做錯了⋯


⋯畢竟她也沒有錯⋯⋯

妳覺得呢？
⋯妳恨那個人嗎？
⋯⋯⋯如果妳還在，會接受她嗎？

妳會把她留下來吃晚飯嗎？⋯⋯妳肯定會不忍心吧？

我還留著妳非要給哥哥編麻花辮的照片喔？⋯⋯她也是長髮的⋯妳肯定會編得樂呵呵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現在才說這種話啊。

可能正是因為死了，再也無法改變⋯才感覺做了什麼也不會出錯吧？
我和哥哥都不想成為壞人
他不願讓我看到猶豫，怕我連他也覺得是叛徒，
我也不敢告訴他，我應該要節儉點的積蓄，其實託人放在郵箱了。
我怕他覺得我對那個人還有憐憫

但我更怕她並不像我再無助也有哥哥支撐著家裡，她會生活不下去。

我沒有真的想要她死掉的。

⋯說不定在那個人消聲匿跡的日子裡，我有祈求過讓他不回來的原因可以消失吧⋯
⋯說不定⋯⋯她如果不曾不存在，我們都會輕鬆很多吧⋯⋯
但、都發生了⋯也不能怎樣⋯⋯

結果，就算那個人死了，我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我還以為自己會多少感到痛快的。

但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他的表情了⋯
⋯七天了啊⋯⋯只剩下臭味，一堆爛攤子給我們⋯⋯真是混蛋呢⋯

⋯⋯⋯
就算妳不如我記憶中的寬容，她的死狀也肯定讓人無話可說了

我們甚至一開始也沒有認出來

是後來⋯在被拆分得徹底的血肉模糊中找到了一對珍珠耳環

哥哥說，那是妳以前跟爸、⋯⋯⋯
⋯⋯妳說過無論怎樣也找不回來，希望之後再跟那個人買回，跟第一份生日禮物一模一樣的耳環
它跟妳當時形容的款式很像⋯

⋯⋯像是眼淚的耳環。

⋯我簡直無話可說了。
妳認為呢⋯⋯？是我想的那樣嗎？

好想問問她
妳覺得她會樂意聽我聊妳的事情嗎？

我們
其實錯過了所有成為家人的機會嗎？

如果，妳在那裡看到那個人，請好好揍他幾拳吧。我會覺得妳最帥氣的了。
⋯⋯⋯⋯

⋯她居然比我們更早能跟妳待在一起啊⋯⋯。
⋯妳會覺得我們做錯了嗎？

或者我應該讓她向妳帶話的
⋯⋯⋯這樣想是不是太不對了？總感覺能聽到妳的責罵聲，哈哈。

我會想要讓她告訴妳，我們過得很好。
我有預感哥哥會在這兩年內結婚，他的女友是個非常著急的女孩子。

至於我呢⋯在很不錯的地方工作⋯最近也在跟一起負責案子的同事有點⋯⋯交流吧。
這還說不定

如果真的要結婚了，一定會帶過來給妳看的。

沒有妳陪伴在側，也失去那個人的日子，我們居然還是活得很不錯的。

⋯⋯可能我的幸福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她也會這麼想嗎？

她會恨我跟哥哥嗎？


她，都發生了什麼？

「⋯她啊⋯好像是有妄想症的樣子。」
──你說不定聽說過，或是相處過的那個一年級怪人⋯無論是同學，抑或是師長都可能感受過那股莫名其妙、過於慈愛的目光⋯
⋯偶爾就會講起自己「前世」為人母的妄想，一副說得煞有介事的⋯⋯⋯⋯好像剛入學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她的家人⋯⋯是兄長嗎？⋯看上去好像很無動於衷的樣子。」

⋯⋯

⋯⋯⋯⋯

⋯碰巧共處一室的話，看上去更年輕的那位或許會向人搭話⋯
「⋯⋯說起來我們以前也在這裡唸書呢，好久沒有回來這個地方了。」
「居然後來會發生這種事啊⋯這下子看來要關閉了。」
「⋯嗯？⋯啊、敝姓杠，家人是一年生的⋯⋯」
「沒錯，你認識她嗎？」

「啊⋯這樣子⋯⋯我、」
「現在可以回去了，寿。」
「⋯⋯不管怎樣，謝謝你告訴我，我就先失陪了。」 「──來了。」
⋯無論你對她有多少了解，似乎也總比他們知道得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