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什麼方法？」春見黝黑的眼眸亮起一絲光芒，少年思索岩間這個守護神要發揮他的效果了？

「跟我去就對了。」岩間並未講明是種直覺，笑容倒是一點也不褪色，信誓旦旦的模樣──領著人來到封印石前。
周遭的草長得比以前更茂密，這生長的速度兩個人都沒法相信只是因為"幾天無人管理"的結果。

岩間撥開上頭的藤蔓，一邊與對方閒話：「要是回去了，發現我們都是浦島太郎怎麼辦？你想想天上一天，人間十年。」

「如果我不小心打開玉手箱，死前我應該會再許願希望下輩子當一隻受寵的小狗。」

他盯著腳前看似普通的石頭，那位「大人」興許也正看著他們也說不定：「所以呢？要做什麼？」

「血祭。」一本正經地回應。
「最後一條指令開始模糊了，說不定說他想殺的人已經死了，給他一點血搞不好能聽我們的話。」他聳聳肩，說的十分隨意。

說到底，他是想來看看這顆石頭有沒有其他異狀。
就如手機群組裡說過的，這顆石頭曾經被人試圖破壞，卻又毫髮無傷。

「哪來的血啊？」這人又在異想天開？
「這位大人有這麼好說話？」這個禮拜他見證了學校從熱鬧變成死寂的模樣：「還是這是你的神社繼承人直覺。」

舉起自己的手用指頭在一絲絲青色血管上滑動「沒有比這個更有誠意了吧。」
「好不好說話我也不知道，死馬當活馬醫。」

「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那就做吧。」後退了一步，反正自己在後面照看，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也可以即時應對。

「你在後面的話怎麼給石頭抹血？」一手插腰身軀微彎的看著後退的人。

... 「？」
「你提的意見自己完成。」他秀出受傷的手臂。

「我是提意見，怎麼看都覺得你的身分跟死去的同學比較接近吧，容易親近點。」很認真地對鬼怪提出心理學見解。

「那我也要提意見。」像個好學生一樣舉起手。
「回教室。」每次聽岩間的話做指令下場都沒有很好。

「等等──不要走阿，不然就普通的拜拜吧。」

「你確定？」疑心病很重的學生打量了下對方的誠意，最終還是駐足於前。
算了，拜拜總比血祭好。

「......」學著在神社祭拜時的模樣開始參拜。

「.....」岩間看著對方的動作，心裡閃過與當時帶對方到神社參拜、同樣的想法。

真想看春見再長大一點的模樣。
一個想法同樣浮現幾次，對岩間來說是個警訊，作為三十多歲的大人，已經不是像懵懂年少時那樣摸索未知的想法。隨著年紀增長，心意這件事情是可以靠徵兆判別的。
他真的──
希望───
「 」
岩間緩緩將臉別開，抽出那本日記，放置在石頭正前方：「好了嗎。」

「恩。」很認真的拜了一遍：「不帶走筆記？」

「本來拿著是以為能起點防身作用，結果沒甚麼用，正主連現身也沒有。」
「要是知道是這種垃圾早幾天就不帶了。」像是故意說給封印石聽的抱怨。「走吧。」

「筆記本一點防身的效果都沒有吧。」如果指物理方面的部分。

「我說的是那種，有東西如果撲過來...喝！這樣的。」有如西方神父那樣把十字架放到眼前的舉動。

「....」

對方沒有說話，看起來是十分無言地轉身離去。
「喂──」岩間出聲叫喚，然而冷漠的春見沒有要理他，岩間只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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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見本來想要回到教室，但岩間卻突然提議到天台上看。少年思考現在還活著的學生，有一部份的人總是會做那個任務的，不管自願與否。

於是春見同意了，在途中卻被岩間問了個問題：「你剛說想當狗。明明還是學生倒是挺厭世的。當人有這麼累嗎？」

「有點？」
他回想起還沒有發生這一切的日常生活——說不累倒也沒有像小說內的悲慘人物般活的苟延殘喘，卻也不是童話故事那般的夢幻快樂。

「可能我喜歡被供著養。」他隨口回了句。
再幾步階梯就是天臺的門口了，他加快了些腳步。門如同自己所想的敞開著，髮絲在踏上天臺的瞬間被風吹拂到頰側：「看來已經有人來過了。」

那灘血跡還沒有乾透的樣子，看來不是很愉快的過程。

岩間踏過門站在正中央，沒有人卻擁有痕跡，他都要懷疑這是否為那位大人的自導自演來引導，希望他們做出相同的事情。
「那如果我開了玉手箱，下輩子就做個疼小狗的主人吧。」

岩間吸了一口空氣，說不上新鮮。卻不由自主地走到欄杆邊往下探。
地面有著一片血花。

「你可得富養才行。」拋下這句話後便大步上前，背對著天空坐上欄杆，雙腳懸地。

「不知道從這邊掉下去會是什麼感覺。」一邊講著，身子一邊往後仰了下。

「聽說不會痛。」
他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撐著臉，微微傾身看對方「因為痛覺來不及傳遞。」

「真的嗎？」
他看著對方的面容笑了下，後仰的角度增加了：「那我試試看。」

不等對方回答，還在欄杆上飄揚的身影頓時消失在空中。

「礼──！」岩間嚇的出手一撈卻沒著，鐵青的臉往下望──一張天真無邪到有點欠揍的、倒立的臉正看著自己。

春見用膝窩牢牢勾住了欄杆，慢慢笑出來。

「我體能還不錯。」仍舊保持著這個姿勢說話，他能感覺到涼風正從下往上灌進，撐起了他的校服襯衫：「確實沒感覺到痛。」

「這傢伙..玩的挺爽嘛！」手按再對方膝蓋上以防鬆開掉下去，聲音比起之前的沉重揚高了幾分：「我剛才心臟差點停了知不知道啊？！」

「你就這樣變成分數算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指喜歡刺激的部分：「老師有這個膽量的話，可以試試看？」
他覺得自己正在腦充血。

「先起來。」他並沒有正面回應膽量這件事情，倒是催促對方趕快起來，春見嘗試一下卻感覺沒有太多的力氣，也許是倒掛許久腦袋有些充血了，他慵懶地伸出手要岩間幫一把。

岩間本來不想理他，可那雙白皙的手就像無助的小狗那樣揮揮晃晃，最終他還是選擇拉起對方。

他使力將身子抬起了些，抓住對方伸過來的手：「老師倒是用力一點。」
人果然不能倒掛太久，他覺得上頭的岩間似乎變成三個了⋯⋯還是五個？

岩間將對方拉回正位，春見則是闔眼低頭還在適應似的模樣。

老師有這個膽量的話，可以試試看？

「你真不是個好學生。」
他調侃的語氣說著，便用手玩笑地推了對方的肩。

「你也不是好老師。」還有心情開玩笑的下一秒被對方突如其來的一推弄的瞬間失去平衡，他明明就還能看見對方伸出的那隻手——

卻勾不到了。

報應。

兩個字突然在腦海裡浮現，無法動彈。

我沒有抓住他。

彷彿視力與聽力一同被凝結，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腦袋裡卻不由得想像對方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樣子。
即使努力不去想，玻璃餐盤破裂的模樣也會浮出，上面映著的是無血色而驚惶的臉。

「礼、礼──！」

岩間狂奔下樓，這麼短的時間裡，「不要奪走他、不要失去他」簡而明熙的字句不斷在腦內亂竄，比起消耗體力讓臉脹紅，不如說刺後悔刺激著身上每一處血液。

要是可以，岩間恨不得回到前一分鐘拿斧頭將手砍下，即使會經歷時間悖論，能改變就好了。

明明想等到最後的時間再說喜歡，這樣也不疙瘩的吧。

岩間到了一樓，急忙檢查地上有血跡的地方、以乾固很久的血跡為中心點開始尋找蹤影。
過去日本幾經災荒時，岩間往往沒有受到太多影響，現在他徹底感覺自己像是黃金48小時內要找到人的家屬與救難人員。(儘管這是自己造的孽)

他把幾個最差的結果都想了一次，心情仍沒有安定下來，已經很久沒有將他人置放到如此位置。
是這麼喜歡的話，就應該早點告訴他...從第一天開始。

終於、他看到熟悉的身影靜靜躺在樹下，向林裡不堪狩獵的鹿那樣蜷曲。

岩間上前緊張的檢查對方，先確認鼻息，再來檢查身上接連的部位，他可不想看到自己把對方撈入懷裡器官卻留在地上的事情。

「礼、你醒醒，喂。」
他的聲音雖大卻十分顫抖，一邊將人抱在身前輕微晃動。

岩間是錯的。

對方的臉在他眼中就像殘影一般頓時消失殆盡，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肉體與堅硬相互碰觸的劇痛。他相信這一切頂多發生不到三秒，但對他來說，那位大人似乎為他按下了慢播的按鈕。

人生的跑馬燈難道就是「這個」嗎？

他的腦海中色彩斑斕——一切都是從那張學生證開始的，他的高中生涯從此被一個叫做「岩間」的男人弄得亂七八糟。愛管閒事又死纏爛打、卻怎麼樣都無法抹去他在自己心上烙下的痕跡。

他曾經想過自己死前最後會看到會是什麼。

原來⋯⋯

是你啊。

沒有動靜。
原本點亮的希望又被絕望慢慢吹息，他能感受到春見的體溫比平時更低了些。
而且四肢十分柔軟，岩間抬頭看著樹上的血跡，大概推想春見掉下來被樹木緩衝過，但仍然有骨折的狀況。

「春見..對不起...對不起...」將少年攬入懷石岩間幾滴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下，那滿懷愧疚與愛意的冷露並沒有喚起奇蹟。

「你要再給我一次機會，老師會救你的。」
這句低語猶如魔咒在春見的耳邊與岩間嘴邊不斷重複與迴盪，短暫的釋放完情緒岩間才開始思考他的下一步路。

還有甚麼選擇嗎？岩間看了手錶，現在絕對要去醫務室進行治療，或者是自己去醫務室把藥品帶來。

可他不敢啊，要是在去的期間春見出事怎麼辦？要去，不去，要去...他絕對要去的。岩間就怕對方突然甦醒卻一概不知，就在春見耳邊重複一次、兩次他的想法，終於走出樹蔭下──然後又走了回去，他還是覺得要把對方帶在身邊好行動。

太不利了，現在想什麼都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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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間知道移動病患並不是個好主意，可是他終究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哪裡安全了，讓屍體消失的鬼手哪裡都可以冒出來。

在醫務室內他忍不住在內心盤問自己又揉著眉間，抵抗內耗邊考慮走向。

春見必須拿分，不然也活不過今天。
但對方現在這樣，肯定是沒辦法推動自己了，再說就算安排了讓春見"觸碰"到自己，接著跳樓的方式，他也可能活不到走上來幫對方確認分數的部分。
如果是要看到分數，那重擊腦袋也是可以的吧。

岩間在春見手上捆了幾圈的繃帶，好好的纏住一根鐵球棒，他還有些苦中作樂的覺得這模樣挺好笑的，要是春見醒來肯定是一臉無言，彷彿在說：「綑成這樣顯得我很笨，快給我鬆開。」

如果真的能這樣說就好了。

他想著，一邊操作著對方的手給自己重擊。
「春見，醒來...」岩間摀著頭看過去，對方不但一樣安靜，連分數也沒增加。
「...你不想醒來嗎！」岩間不斷給自己操著重擊，彷彿這樣可以將自己的懊悔一同打散。

即使暖灰色的髮滲出鮮紅，也沒有將痛苦的價值轉移到對方的手腕上。

岩間癱在椅子上，無神喪志地望著空白處。

好幾年了，他上一次這麼茫然是在大城市。而這些很長的故事他都來不及告訴對方。
太早了，沒必要現在說。
至少當初是這樣想的，而他現在恨不得把對方搖起來劈哩啪啦說一堆。
他搖頭將重心放回現在。

這樣的力道不能算是重擊嗎...？
「 」20分
如果只能依靠那個不明白的指令...

「到底...到底是要甚麼！」終於能感到頭痛劇烈，揣測那空白的指令使人靠近瘋狂：「是眼睛嗎！？」
看不到的指令自然地聯想到眼睛，這是個賭注。外頭的微紅的陽光照在醫護間的窗戶，將岩間在牆壁上的影子拉地細長駭人。

「想要的話...就給你...只要有分數就行。」岩間拿起沒有被清潔過的手術刀，緊握春見的手讓他持著面對自己。
他看著春見的臉，好像要將未來的份量一次看足。

接著灰紅色的銀刃就像宣示主權，殘暴地扎入水晶營地翻攪，血腥的將整片紅土取出。

過了一段時間，岩間的影子已經被夕陽拉的像是指針，猶如宣告時間窘迫，也像是審判，靜靜凝視岩間的作為。
岩間身上多了許多新傷，前面幾次沒做的任務他都補償上了，春見卻沒有獲得分數。

在賭場窮盡一切的賭徒就像岩間此時的身影。

春見現在這樣子無法進行任何任務，明天早上就是死期了。

意識到這點的岩間再次神思凝滯，無力感猛然湧入內心。

誰來幫我....
岩間抱起礼離開醫務室，開始在走廊上大聲呼求他人的幫助，即使他知道能活到今日沒有無辜的人，但只要有個人能操作礼，向自己實行指令一就夠了。

「橫川、川尻、千早──你們在哪！」

明明只要這樣就行了。

「神崎、秋山！拜託你們─熊岡老師也能聽見的吧！」

也不知道是那位大人將他的呼求給靜音，還是世界徹底阻隔了他們，任岩間像個孩子再校園內嘶吼至斯心裂肺，也杳無人影。

「西光寺...天女....優...小西...幫我救他...！」

失血讓視線有些昏暗，岩間連著嘶吼讓呼吸續亂。他最後決定把希望寄託在微乎其微的事物上。

向著封印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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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
「沒聽說過嗎？我們學校的傳說呀，用生命獻祭的話，願望會實現哦。」
「哦~那OO老師知道為什麼這種迷信學生喜歡嗎？因為小鬼通常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命一條，長大後就會發現有更多選擇了，用生命去換一點也不等價。 這種中二迷信早就該杜絕，不然對青少年的身心有多大的危害啊。」

「岩間老師...真容易把天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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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失去了一隻眼睛，指甲，小母指..還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要是以往他會斤斤計較。
可放在春見的命前，確實是值得的交易。

螢火蟲圍繞著樹與岩石，這位神明操控的夜晚並不怎麼黑，月亮高掛，投下的月光足以讓他看清楚路的輪廓。
他沒有急著許願，畢竟這是一個賭博，他選擇給自己更多時間擁抱對方。

「春見。」對方仍然沒有回應，岩間只能自顧自地將想說的傾洩出來。

「我喜歡你。」岩間頓了頓「...先別急著罵我變態教師，你也是喜歡我的吧？畢竟你默許我做這麼多的事情。」岩間捻著對方沒拆下的耳環苦笑：「你是我教職生涯最難的一關，打破了我的平靜。」
溫熱的掌心托住對方沉睡的雙頰，少年的體溫似乎比下午更冰冷一些，讓岩間的笑容更無法開懷。

我想對你做很多事情，包括這個。

他吻對方嘴唇，將自己的一點溫暖渡過去後又咬了一口。

「我真想看見你長大的模樣，希望你活著，那怕多一天也好。」

許久，終於不想面對這沉寂，岩間拉開襯衫，握著對方的手掐著刀靠在自己的腹部，想想現在自己就像個要改動學生成績的老師。
確實不是個好老師...。

腸子要被切開沒這麼容易，操作春見的手從左往右切開橫口讓血放出，岩間原本想著如果能夠切開腸子，說不定可以多賭一個指令命中的機會...可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在血液不斷浸濕草地時，少年的手腕分數與意識終於有了劇烈的變化。

「 將 人
獻祭 封印石 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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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見！」
迷糊的腦袋被這聲呼喊嚇得即刻坐正。他撥開額前的碎髮，只見隔壁桌的女同學對著自己拍拍手：「下一節是理化課！岩間老師不是都讓你去拿教材嗎？」

「啊，謝謝......」
一想到對方那有點機車的面容，他不敢在教室多做逗留，簡短道謝後便往教職員室走去。

說來奇怪，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入睡......明明前幾天也都沒有打工，作息正常的很，不應該打瞌睡的。

「嘶......」讓他不明所以的還有像全身骨頭拆解重建的痠痛感。
難道他昨天夢遊？落枕？還是都有？

現在好像也沒有時間想這件事情。

「啊啊，春見同學，來晚了喔！」

他連手都還沒碰到教職員室的門把：「咦？我是來拿岩間——」
「岩間老師已經去你們教室了，也快上課了，趕快回去吧！」年長的女老師叮囑了聲。

早走也要說一聲吧，把我一個人丟在這是什麼意思。

隔著玻璃，他抬眼看了下時鐘——分明還有至少五分鐘的時間。
所以這也不是他睡過頭的問題吧？就只是岩間又搞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新把戲而已，讓他白跑一趟之類的爛把戲......

「春見！」

回到教室的第一眼便看見所有同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你要去櫻花樹那兒喔！」
「什麼？」他完全沒進入狀況內。
「老師說今天要在那裡做實驗，讓你去幫他準備。」離他最近的人指著黑板：「他剛剛進來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寫在黑板上了。」

「快點快點」
「老師說讓你快點下去找他」
「獻......喂！我還沒看清楚黑板上的字——」隱形眼鏡在此時非常的不爭氣：「好好好，我直接去問他......」

「唰」的一聲，教室門再次被關起，他從來都沒見過這群同學這麼積極想上課的模樣。

「......」要做戶外實驗也不講，果然是在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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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迎來了獨屬於他的美麗。站在樹下，他的視線所及皆是一片粉色。

現在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嗎？

「......」
這不重要，重點是岩間呢？學校應該只有這一棵櫻花樹而已。

「老師？」現在是上課時間，這個地方應該也只有他們吧：「你再不出來我就要回去跟全班同學說今天不上課了。」

人都找不到了還上什麼課。

「你聽過我們學校的傳說嗎？什麼「用生命獻祭的話，願望會實現」的這個。」
「你怎麼會問一個信奉科學的老師這種超中二的迷信問題？」
「那信奉科學的老師總得用科學的方法破解迷信吧，電視節目都這樣演的。」
「演？那才不是演，是證明。」

「那不過是傳說而已，春見。」

「真的嗎？」
他記得自己硬是要跟對方站在對立面。

「還是我下次也去試試看，看是老師的科學力量堅強還是奇怪的妖怪大人有力量。」
「這麼急著不要命啊？」

「還是跟老師借個500cc也可以啦。」
「獅子大開口啊你，500cc也說得出口。」

「......老師？岩間老師？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走了。」不知不覺想起了他們對於櫻花樹傳說的對話：「放學生鴿子，差勁透頂喔。」

「......我要走了。」

寂靜仍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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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最先喚醒他的——是蔓延於全身上下的劇烈疼痛感嗎？還是鼻腔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還是他耳邊傳來的、最撕心裂肺的話語？

「我喜歡你。」
......
「...先別急著罵我變態教師，你也是喜歡我的吧？畢竟你默許我做這麼多的事情。」
......
「你是我教職生涯最難的一關，打破了我的平靜。」
......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死命地握著，掌心內是他無法辨別的尖銳物品。

「我真想看見你長大的模樣，希望你活著，那怕多一天也好。」

那你呢？

他像是被人扼住的提線木偶，被握住的那隻手不聽他使喚的捅入、攪動，絲毫沒有要拔出的意思。

老師，那你呢？

他的手逐漸被溫熱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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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老師。」他一進門就對著全班同學自行宣布下課：「那就自習吧？別亂跑我想應該都不會有事。」

「誒——今天的實驗看起來很有趣的說。」
「自習也好......今天下午的國文考試我根本還沒讀。」
「少在那臨時抱佛腳了。」
「我也想做戶外實驗啊！而且這麼有趣的實驗還真的只有岩間老師會帶......春見你是不是根本沒去櫻花樹下啊！」

「我當然有啊！」他反駁了聲：「我怎麼沒看過你這麼熱愛理化課？」
「拜託，這種題材這麼酷！好想知道老師準備了什麼獻祭。」

「......獻祭？」

他抬眼，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著黑板上的粉筆字。

「獻祭心上人給封印石 二十分」

他張開雙眼。

櫻花是血紅色的。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抽出那隻被鮮血染紅的手。

再靠近一點也好、再近一點就好了......

求求你。

暗紅的血跡順著拖行的方向拽出了猙獰的絲線。他像隻受傷的幼犬蜷縮起來，不顧這一切看似有多糟糕混亂，只是自顧自地將頭埋在在對方的懷內。

「你是，最差勁的老師......」

你怎麼捨得拋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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