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沒有事情唷。」安甯整理好最後一箱書籍,推車放回儲物室,最後翻出濕紙巾將雙手仔細地擦了一遍。
和尤利西斯搭班的次數不多也不少,不足以讓自己在對方面前展現出最自在的一面,但是比僅有幾面之緣的其他同事好多了。收到邀約之前做了幾天心裡建設,並再三確定尤利西斯不會介意可能的突發狀況之後,安甯認為自己做好了萬全準備。
「我這邊已經結束了,隨時可以出發。」他來到同事身邊幾步距離的空位,捏著濕紙巾乖巧地等著,「要先去超市嗎?」
「那就好了,我們走吧。」領著對方踏出圖書館,朝著超市的方向走,一邊跟對方說待會要買青葱、玉米跟雞蛋,香腸、白米和調味料等等材料自己家裡都有了,做炒飯方面不難,倒是歐姆蛋需要花點心思。
「上次約好之後我也將您的情況告訴了家人,真不好意思⋯⋯」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對方露出帶著歉意的表情,「他也沒問題的,雖然我的家人比較安靜一點,不過他也很歡迎安甯先生到訪,也會幫忙一起做料理的,請放心。」
「對了,去超市的時候可以順道買您想喝的飲料喔,不然我家裡也有紅茶,您想喝什麼呢?」說話的中途,二人已經來到超市,踏進玻璃門後他將籃子放到推車上。
一邊掏出筆記本記下待買品項,把不需要準備的內容也寫進去了,自己嘗試的時候才不會手忙腳亂。
「沒關係唷,可以告訴他。」也不是什麼秘密,安甯想,自己有按時吃藥。
相較這個部分,挑選什麼飲料才更讓他為難,有什麼是適合和歐姆蛋搭配的飲料呢,平常只喝果汁和茶的青年對此沒有太多概念。
「那就喝茶吧。」但是他從架上拿起的是氣泡飲,以眼神詢問尤里西斯想不想要也來一瓶,「家人習慣安靜的話,等一下我會注意不要太吵鬧的。」
「說起來,我的家人——他叫燐,有替您準備好一張食譜,待會再交給您,之後就可以自己一個人弄做料理了。」見到對方在寫筆記才想起這件事,昨晚看到燐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果然在這種地方上很細心。
「謝謝,那我也要一瓶吧。」他將兩瓶飲料都放進籃子裡,拿來佐酒是個挺不錯的選擇。
「就算熱鬧一些也沒關係的,我住在獨立屋裡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別人,安甯先生在我們家放輕鬆就好了。」
他推著購物車買了一盒雞蛋,接著走向記得的蔬菜區買了一包玉米和青蔥,在心裡確認要買的東西就足夠後就到自助付款機前,拿出購物袋請對方把東西放進去,一邊將已經掃過條碼的東西擺到對方手邊。
「那太好了,謝謝。」認真落下最後一筆後才收起,安甯決定收到食譜之後就將它夾進筆記本裡,跟著尤利西斯挑選下廚所需的其他材料。
和超市裡其他挑菜的顧客不同,尤利西斯似乎不太花時間在挑選食材的外觀、甚至沒太上手掂量過,又或許是對這樣的事情做得多了,導致他沒看出來。
「是不是需要一段彼此熟悉的時間呢,和別人一起住的話。」
安甯對新進的菇類感到好奇,不過同事的動作太快了沒來得及駐足,在對方拿出購物袋之後立刻移至收銀台外側的位置,將食材整齊地放好,「我沒有準備任何禮物唷,這些錢讓我出吧?」
「這個嘛⋯⋯」已經習慣當付錢的人,他在思考問題時已經拿出信用卡付款了,這才聽到對方的話,他馬上笑起來。
「沒關係,待會能吃到安甯先生做的歐姆蛋包飯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而且我跟燐有兩人份嘛,請讓我來付錢就好。」說著,他拿起袋子又自動自覺的背上並往出口走去,正打算回答對方剛才的問題,這才想到自己買東西幾乎只會注眼在需要的東西上,似乎沒有給對方駐足的時間。
「很抱歉,我剛才走太快了,安甯先生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沒來得及說呢?」後知後覺的他露出有點抱歉的表情,順勢用訊息通知家裡的人把車駕到附近送他們回去。
「要、要吃我做的嗎?」事前查詢過一些影片,看起來難度都不在第一次就可以上手的程度,雖然經常下廚但是範圍僅限家常的安甯對自己即將做出的成品持懷疑態度。
如果讓同事拉肚子的話隔天自己得幫忙頂班吧......還是應該跪在廁所門口懺悔。
他跟著尤利西斯往超市的出口走,聽見對方的詢問愣了一下,想起匆匆瞥過一眼的蘑菇,最後搖了搖頭。
「沒有唷,超市隨時再來都可以。」指指對方手裡的袋子,示意是否讓自己幫忙分擔,「這些快點帶回去才新鮮。」
「第一次做歐姆蛋可能有點困難,不過炒飯一定沒問題的,請不用太緊張。」只要照著食譜做的話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吧,就連對食物味覺遲鈍的燐都能做得出來了,安甯一定沒問題的。
「好的,東西我來拿著就好了,請不用在意。我叫了車很快就能回家了。」在超市門口等了一下,記憶中的車牌很快就停在路口,他領著對方坐進轎車中,跟司機再度確認過目的地後,就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
「剛才您問到跟別人住的問題我還沒回答您,確實需要一些適應的時間,畢竟有時連一起長大的家屬也會有不適應的時候,我想還是需要多體諒彼此的生活習慣才行。」
「安甯先生現在是一個人住、跟人合租還是和家人住在一起呢?」他接著好奇的詢問。
「炒飯的話是可以啦,不過歐姆蛋......」想到影片裡搖晃幾下鍋子就讓蛋液呈現飽滿橢圓型、從中間劃開就能平鋪在米飯上的操作,都有些難以想象。
「那麼就麻煩了。」無論等一下會面臨到什麼都是一次寶貴的體驗,安甯的內心還是頗為期待:「事實上,我沒有什麼和別人同居的經驗,不過前陣子在短期租屋網站上刊登了資訊。」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靦腆,「所以我現在是房東了唷。」
「要做漂亮的歐姆蛋其實只要下一點功夫就好了,像是加入鮮奶油的話,加熱後含乳脂肪的鮮奶油會令蛋液更軟嫩喔,家裡沒有鮮奶油的話用奶油或牛奶都可以的。」他舉起一隻手指向對方說明,再舉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個要點就是在生蛋黃裡加鹽,口感會變得更順滑喔!」
「噢,我會不會突然說太多了?不好意思。」還沒到家就開始傳授做歐姆蛋的秘訣,真希望自己愛講話的個性能稍微收斂一點。
「原來現在是房東啊,恭喜您!希望您與租客合作愉快。」尤利西斯由衷的笑起來,緊接想到一些問題而收起笑容、認真的開口。
「不過安甯先生請小心一些租客的人品呢,我有些朋友也會租屋給人住,但聽說有些人會將房子弄得一團亂後擅自離開,或是無理取鬧不願意交租的樣子。如果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您隨時可以找我幫忙喔。」
只要打電話找一個兇悍的肌肉猛男過來總能「直接」解決一些溝通不善的問題,對方雖然比想像中更有膽識,但表面看上去很容易被不歹之人趁虛而入。
尤利西斯開始提及料理方式,他立刻掏出筆記本,流暢的動作彷彿早已演練數次,無論如何都不會摸空。
在行駛的車輛上依舊穩穩地握著筆,邊寫下對方分享的要點,偶爾抬頭以認真的眼神表示自己有在聽,聽見對方的擔憂立刻接話:「不會太多,我很喜歡聽。」
「這些技巧在影片裡面都沒有說,你不說的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吧。」安甯滿足地抱著筆記本,在對方提及房客話題時跟著擺出嚴肅的表情,但是驚訝而睜大的雙眼還是出賣了他驚恐的情緒——
「弄得一團糟......這個我可以整理的,不要破壞裝潢就好。」
「但是不願意繳房租的話,那被動收入就沒有了。」雖然自己也不是因為缺錢才起了出租的心思,不過免費給陌生人住,安甯覺得自己也沒有有錢到那個程度,「希望我的租客是好人,畢竟我們要一起生活。」
似乎覺得這樣像是在先入為主地背後非議,他又正經地補充:「目前看起來確實是好人。」
看著對方在略微搖晃的車上仍能自在的書寫,果然是個對記相當熱心的人,尤利西斯面帶微笑想到。自己是將重要的事情都記進腦裡的人,即使不小心弄丟物件也不會洩漏任何秘密,也不可能從他嘴裡撬出一點情報。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我說的這些事情能幫助您日後一個人順利的做出歐姆蛋,這些事情都是我以前學做歐姆蛋時得到的秘訣,待會到家後再告訴您詳細的做法吧。」每樣材料、工具和手法都會影響蛋的質感,待會得將自己記得的事情都一一告知對方才行。
「我覺得偶爾態度強硬一點會比較好,尤其是涉及到金錢交易時。」見到對方驚訝的眼神,他稍微露出笑意讓被自己弄得僵硬的氣氛變得緩和。
「但安甯先生說租客是好人的話那就好了,我說的只是一些極端狀況而已,最重要還是您們合得來呢。」不希望因為自己說出糟糕的狀況,令對方有先入為主的想法而破壞原本跟租客相好的處境,同住需要很多相處的時間。
想到一開始跟燐同住時也被說教過好幾次,像是為什麼明明會請人來打掃但家裡還是放滿了書,或是吃飯吃那麼少會影響血的味道,最後家務都交給白天不方便出門的燐處理了,拜此所賜自己和燐在一起的生活過得意外的順遂。
「那就麻煩了。」
歐姆蛋的話題告一段落,安甯同樣對尤利西斯露出笑容,對於租客的問題目前並沒有太多體會和想像。態度強硬他自知是做不來的,如果真遇到問題的話大概還是先尋求法律......或是如同尤利西斯說的,可以向對方求助。
不過說起與同居者磨合,他又想到另一項令自己難以應付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問:「那你們會吵架嗎?鬧得不愉快了還住在一起,感覺很尷尬。」
還沒見到對方的家人就這麼說,安甯也覺得很尷尬。但是想要把所有可能預見的狀況都向前輩請教,已經算作是習慣的一部分,他在心裡默默地對即將見面的對象道歉。
「吵架嗎⋯⋯」他沉吟了一下,他跟燐沒發生過情侶之間的典型爭執,頂多只是燐會無奈的遷就自己的任性或是打斷自己的要求而已。
「我跟家人都是挺理性的人,如果意見不合的話,我們不會勉強對方接受,會討論兩個人都能退一步妥協方法,或是只要各做各的就好。」為了化解對方的尷尬,他仍然笑著柔聲說:「遇到問題時先平靜下來好好討論的話,就能化解許多不必要的磨擦了。」
車子緩緩停駛,在尤利西斯話音剛落之際,司機回首問他是否停在這裡就好,他頷首回答並道謝,打開車門出去後,等安甯也退出來了就輕輕關上車門。
「這邊請。」他用手比向一棟
白色的兩層建築物,逐漸染上夜色的街道顯得有些安靜,而在他們走近黑色大門時,裡頭就有人先開門迎接,一名穿著高領毛衣的高大男子看向二人。
「這位就是燐,這位是安甯先生。」給二人介紹一下,燐向安甯點頭致意,順道接過尤利西斯手裡的購物袋。
「如果是吵架的話,大概還是會輸吧。」想起同事給予的應該適時強硬的建議,安甯覺得避免衝突大概還是比較適合自己的方式,當然對方也必須是理智的性格才行,「各做各的比較好呢,我覺得。」
聊天告一段落,陌生人在場時他又變回安靜靦腆的模樣,隨著尤利西斯走進屋內,對第一次見到的燐露出含蓄的笑,「您好。」
他想幫主人家拿東西,奈何兩人都沒有讓自己分擔的意思,只好雙手空空地跟在後面,視線在屋內裝潢和牆壁裝飾等等的環境細節中飄移,為尤利西斯的住處粗略地打了一個還不錯的分數。
和自己家老舊但堅固的原色外牆比起來,白漆粉刷看著就讓整棟房子明亮許多,安甯是不可能給外婆留下的東西做大面積更動的,儘管自己確實更喜歡這樣的氛圍。
吵架的話自己有十足把握讓別人被反駁得啞口無言,但這種宛如挑釁和自傲的話,尤利西斯向來選擇藏起來不說,但如果現在是奧德修斯的話——對方大概沒機會知道另一面的自己吧。
看到安甯含蓄的笑容,向來把社交工作交給尤利西斯的燐沒說什麼,側過身讓二人進屋後,將室內拖鞋放在二人跟前,自己則先走向廚房放下食材,並從冰箱取出已經有的材料放在流理檯上。
「這邊請。」
等安甯換上拖鞋後就帶人往
廚房走去,以黑白灰為基調的佑大空間能輕易讓三個人站在裡頭,他走到餐桌前拿起燐準備好的
食譜,上面用俐落的字體仔細記載了材料的份量和步驟,還有做歐姆蛋的秘訣,其中兩項一如尤利西斯在車上說的。
「這是給您的,炒飯的材料可以自由搭配,今天就依這張食譜來做了,可以嗎?」將食譜遞給對方後,燐也在尤利西斯話音落下時遞出一件灰褐色的圍裙。
「趁現在還早就馬上開始吧?」尤利西斯洗乾淨雙手後也套上米黃色的圍裙,在腰後綁上蝴蝶結。
從安靜的燐身上察覺一絲同樣含蓄的氣息,安甯猜對方大概也是比較被動的性格,也就不在意對方為什麼不說話了。
開放式的廚房採光非常明亮,讓一直有些緊繃的精神緩和下來,繫好圍裙後拿過食譜仔細看了看。當然不可能馬上就將步驟全部背下,不過如果只是炒飯的話自己還是沒有問題的。
「先從備料和炒飯開始對嗎。」自己找到的影片和解說步驟也是最後才處理蛋的部分,安甯將主位留給尤利西斯,洗過手之後就站在一旁。
「切菜的部分可以交給我唷。」
「對!」在他回答的同時,也著手將要切的洋蔥、香腸和青蔥遞給對方。
「那這些先麻煩您了,香腸切成小片狀、青蔥切成蔥末、洋蔥切成小丁狀、蒜頭切成碎末就可以了喔。切洋蔥的時候避開底部的球莖或者先切下來比較好。在這段時間可以先預熱鍋子。」說著,他將煎鍋放在爐上,開始空燒一陣子,「您切好之後可以先將洋蔥、蒜先放進來。」
「洋蔥先直切幾刀再橫切,就能馬上切成小丁狀了。」在炒飯時負責旁觀的燐伸出手指在洋蔥上比劃,示意對方待會可以怎麼切。
「好的,我知道了。」
安甯拿著刀掂掂手感,習慣之後便開始進行自己負責的工作。先是香腸片、再來蔥末與洋蔥,最後將蒜頭拍扁剁成碎末,刀鋒與砧板碰撞出略顯沉悶的聲響。
若是以整個下廚流程來說,他最喜歡的大概就是將食材切成各式形貌的時候,那是充滿解構與分割的時刻,肉塊的紋理、菜葉的脈絡,在磨利的刀刃下都將成為工整的切面。
專心完成手邊的工作,安甯先是確認旁邊的鍋子已經充分預熱,才將小塊食材小心倒入,想起什麼似地隨口道,「我的外婆、小時候炒飯的時候會把調味換成迷迭香,不過我一直覺得味道太淡了。」
「迷迭香好像也不適合歐姆蛋......嗎。」
細小的食材馬上在熱油裡滋滋作響,翻炒幾下頓時香味四溢,尤利西斯叫對方放入香腸,燐在旁邊撒下玉米,拌炒幾下後讓對方接手嘗試。
「之前燐試過用迷迭香做起司煎蛋也挺好吃的,不過用來炒飯確實太淡了,歐姆蛋的話我覺得比較適合用來當裝飾吧。」站在旁邊看對方動作時不忘回應,「不過迷迭香也能用在不同料理上呢,肉類是個不錯的選擇,蒸氣烤箱的話花半小時就能做出美味的嫩烤迷迭香雞腿了。」
「有機會的話可以考慮看看用蒸氣烤箱喔,能做的料理選擇會變得豐富。一個人的話推薦22L以下的輕巧機型,不用花太多空間,搬動也相對方便呢。」
「話雖如此,它有很多選擇,就看安甯先生的需求。如果您有意購入,我可以帶您去朋友的店裡,能給您打折喔。」說著,他熟能生巧的替「朋友」推薦生意,當然不是強制性的。
「起司的味道明明也很重。」
安甯接過鍋鏟開始動作,炒飯對他來說不難,然而有人在旁邊看著多少還是有些不太自在,幸好將注意力放在食材的色香味上就好了許多,在一開始的鈍感過去之後越顯順手。
「蒸氣烤箱的話家裡有一台唷,購入之後宵夜的選擇突然就變了很多。」當然冰箱裡的速凍食品也多了很多,但是不必在寂靜寒冷的深夜出門就能享用到熱騰騰的食物,好處還是多於可能會變胖的危機,「還有烤箱......說到這個,尤利西斯喜歡烤餅乾嗎?那個大小用來烤雞也沒有問題。」
將米飯翻炒至粒粒分明的程度,香腸的油脂與熟洋蔥獨特的甜味都被充分炒出,安甯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向對方確認:「這樣可以嗎?」
「不過加上炒蛋也很不錯喔,還是說安甯先生比較喜歡原汁原味的感覺呢?」看著對方的動作越發熟練,他感覺自己沒什麼需要教的。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一邊說一邊往飯裡逐一加入蕃茄醬、香料和鹽巴,隨後扭向大火,「接下來只要將它們拌炒均勻再撒上蔥花就好了。」
當對方提到餅乾和宵夜時,尤利西斯不禁笑起來看向戀人。
「我喜歡餅乾喔,不過烤的人都是燐呢,他前幾天做了一些覆盆子果醬餅乾實在太好吃了,本來想帶到圖書館分給大家,最後被我當成宵夜都吃掉了。深夜真的很容易覺得肚子餓呢⋯⋯」說到最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燐用其他甜點代替隨時會吃過量的巧克力,控制好完成品的份量餵飽尤利西斯嘗甜的胃口已經成為日常課題。
「下次要來我家吃烤雞嗎?」聽人提起他就主動提議。
「我喜歡炒蛋,起司炒蛋很好吃。」他可能喜歡軟嫩滑順的口感,所以當尤利西斯提到歐姆蛋的教學,雖然經驗基本上是零、還得到對方家裡去,還是馬上就答應了,「在查閱歐姆蛋的資料時,我順便查了一些和炒飯有關的東西......尤利西斯知道彩色的炒飯嗎?」
等對方加完調味料,安甯藉著大火將鍋內食材拌炒均勻,時間控制在恰到好處的程度,但是這口鍋比自己經常使用的還重上一些,在差不多的時候就讓開了位置。
「果醬餅乾很好吃唷,熬煮果醬的時候忍不住都會吃掉一些。」 他站到一旁,聞言對燐也笑了笑,似乎對於對方的烤餅乾技術有些好奇又不好意思。
說話的人一直都是尤利西斯,因此安甯無從確定冒然搭話會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橙子醬和蘋果醬也和餅乾很搭......煮的時候廚房的空氣都是甜的,不會胖的話當成宵夜也沒有關係吧。」
尤利西斯的詢問讓甜食的想像突然間過渡到鹹食,安甯還想著過幾天再去買點水果回來做餅乾,以至於回覆的速度慢了幾拍。
「這麼經常打擾,沒有關係嗎?」
雖然很想吃烤雞,不過自己家裡也能做,是不是不該這麼麻煩對方比較好。
「真的很好吃喔,有機會可以試試看!」分享不同的料理方法真開心呢,每一餐能吃的款式都能不一樣了,「彩色的炒飯?是指沾上不同蔬菜的天然色素嗎?」聽起來比食物,更像是用來欣賞拍照的東西。
見對方停下來並讓出位置,燐自然而然的走上前拿起鍋子,在尤利西斯遞出碟子時將飯逐一倒上去,冒著熱煙的炒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和漂亮的色澤。
「燐煮果醬的時候我都會試味然後偷吃一些,雖然他總是叫我別亂動。」注意到安甯小心翼翼的視線移向燐,應該是有些話想說但在斟酌吧,燐不擅長與人溝通又總是板著一張冷臉,所以尤利西斯都會承接聊天的工作,試著引導雙方說話。
「待會您們也可以聊聊烤餅乾的事啊,我也想吃橙子醬和蘋果醬的餅乾呢~」他用眼神示意燐說點話,但是燐擺出只是烤個餅乾而已有什麼好說的表情,放下鍋子後從冰箱和蛋盒裡取出雞蛋放到流理檯上。
「沒關係喔,不是常有人說好吃的東西多點人一起吃會更開心嗎?有三個人的話想吃的料理又可以變多了,安甯先生不介意的話很歡迎再來的。」說完,他不忘繼續眼下的料理,將玻璃碗和手動打蛋器遞向對方。
「接下來一個蛋包飯請先打進三顆雞蛋吧,再加入一小匙牛奶和適量的鹽,打散到沒有明顯的蛋清就可以準備下鍋了。」
燐在一旁拿出一個乾淨的鍋子放到爐上,等打蛋的期間先開中大火熱鍋。
「應該是吧,或是用番茄醬或其他的東西染色上去的。」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安甯覺得這樣五彩斑斕的顏色有點影響食慾,還是呈現原本最自然的色澤比較好。
他盯著燐傾倒炒飯的動作,覺得自己的力氣果然還是太小了,換作是自己在家裡做炒飯就會是拿著湯匙把裡面的食物舀出來,耗費的時間更久,「果醬的味道太甜了,真的很難不偷吃......而且適當的偷吃可以確認味道。」
「橙子皮切成絲一起煮的話口感和香氣都會更豐富唷!」提到自己的經驗,安甯終於不覺得自己在這裡很沒用了,「蘋果的話,有些人喜歡加入肉桂,不過我自己更喜歡純蘋果。」
接過碗,安甯單手在裡頭打下三顆雞蛋,動作流暢地開始打蛋。
聽說蛋液打散的程度和做出來的歐姆蛋是否滑順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安甯很小心,按照對方的指點加入牛奶與鹽,攪拌到差不多的程度就停下。接下來才是關鍵,他想,將碗拿給兩人確認,「蛋的味道好明顯。」
「我記得顏色會影響食欲,像是一碟藍色的炒飯會令人不想吃,彩色炒飯太鮮豔了⋯⋯不過要是做得出來還挺想看看的。」感覺好像挺有趣的,待會去查查看吧。
「對啊~那麼好吃的東西能忍住不偷吃才厲害呢!」尤利西斯打趣的回應,引來燐的質疑。
「別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啊,放進餅乾的果醬沒了,頭痛的是人是你而已。」他一邊放下鍋子,一邊義正辭嚴的教訓著尤利西斯,隨後對安甯說的話點點頭。
「下次要做的時候就聽你說的。」還要避免尤利西斯偷吃一些,順道往鍋裡放入一塊奶油填滿空間。
「等燐下次做好餅乾再給您嘗嘗吧。」他笑著向安甯承諾道,看向對方遞來的碗子,打散得綿密濃稠的蛋液是適合下鍋的狀態,「這樣沒問題喔!」
尤利西斯站到鍋前先做一次,「接下來要一氣呵成的,所以請仔細看好了。在奶油開始冒泡時就是下鍋的時機了,一邊搖動鍋子、一邊用筷子在邊緣攪拌令其均勻受熱。」他一邊說一邊流暢地動作,伸手跟燐交換了鍋鏟後繼續教學。
「如果太熱了就拿起鍋子使其降溫。看到它已經半熟了就轉成小火,一邊用鍋鏟將蛋輕輕往前推就能做出形狀了。」半熟的蛋在他的動作下重合,邊緣再稍微煎一下黏住後就小心翼翼的放到炒飯上。
「就是這樣。其實歐姆蛋的做法有好幾種,看您習慣就好。如果您覺得往前推的方法比較難,也可以讓蛋維持長條狀的樣子,將鍋子傾向您自己的方向,再用鍋鏟輕捲,兩面重合往下時等一次呼吸的時間讓它們合起來就可以出鍋了。」
在他教安甯怎麼煎時,燐已經準備好第二次的蛋液,尤利西斯往旁邊移開讓出位置,燐則將手上的碗交給安甯。
「試一下看看?失敗也沒關係,放輕鬆的試就好。」
專注地看完尤利西斯一氣呵成做完全部動作,流暢且熟練的模樣讓他歎為觀止,重點大概在於調整蛋液的溫度和熟度,安甯覺得自己的腦袋理解了,就是不確定手能不能跟上。
嘗試一手端鍋一手倒入蛋液,嫩黃色的稠液碰到熱鍋表面的瞬間立刻滋滋作響,他睜大眼睛凝視著蛋液表面的色澤和狀態,捏著筷子模仿剛才的教學示範攪動,認真得像是在調製什麼專業藥劑。
到了調整形狀的時刻,安甯屏住呼吸、小心地將筷子向前輕推、直到凝固的蛋液成為長條狀,才放下筷子兩手將鍋子舉起:「飯、炒飯——」
不知怎地比上班要遲到了的樣子還要緊張。
「來。」他端出盛著碟子讓對方把歐姆蛋送上,看著安甯緊張的樣子不禁莞爾而笑。
「安甯先生真厲害呢,第一次就做得這麼漂亮。」看著面前依然保持金黃色澤且飽滿的蛋,他沒有吝嗇任何一句稱讚,「之後多練習的話一定能更輕鬆地做出來的。」
語畢,他將兩碟已經做好的蛋包飯移到廚房裡的飯桌上,留下燐一個人在爐前意思意思的做好自己的歐姆蛋。尤利西斯讓安甯先坐下,回頭拿了切麵包的刀和蔥花過來,等燐也端著自己的飯入座,尤利西斯就興致勃勃的將對方剛做好的飯放到其面前,讓安甯看清楚這個蛋包飯的妙處。
帶鋸齒的刀刃輕輕劃開脆弱的蛋皮,裡頭潤滑的半熟蛋面隨即分開蓋在茄紅的炒飯上,像午後的陽光漫上小山,他再添上一些蔥花好增添色彩上的鮮豔。
「做這個蛋包飯我最喜歡這個部分呢。請慢用。」接著也切開自己和燐的歐姆蛋,二人也拿著勺子開始吃起來。
看來瀏覽大量教學影片是有用的。
安甯無比慶幸自己在相約製作歐姆蛋之後認真地惡補了,尤利西斯在示範的時候才能快速上手、順利理解對方每個步驟的目的,不得不說整個下廚的過程他是能感受到成就感的,需要大量專注的做菜過程相對地削弱了到同事家裡作客的不自在,才沒有發生摔破碗碟或是將鍋底燒焦這樣的慘事。
「看起來真的很療癒唷......」
麵包刀劃開歐姆蛋幾乎不需費力,立刻就順滑地分開包覆在炒飯上,熱氣與蛋香撲面而來,嫩黃色的半熟蛋表層以翠綠蔥花點綴之後,看起來更讓人食慾大增。安甯不是特別大食量的類型,這時也已經覺得飢腸轆轆。
「那我不客氣了。」他小聲地說,拿起勺子挖了一口。
剛出鍋的食物總是特別具有吸引力,在味道正好的時候享用更顯美味,他不是第一次吃到歐姆蛋、但這可是自己做的,或許因為加上了這個條件,平凡常見的半熟蛋多了其他意義,連帶著入口的動作也鄭重起來。
軟嫩的蛋和酸甜開胃的炒飯鋪平在舌面,咀嚼後併發的其餘味道被掩蓋在濃厚的蛋香裡,安甯吞下一口食物,絞盡腦汁想要給出一點有用的心得。
然而在食物面前一切形容似乎略顯蒼白,「好好吃。」
「您覺得好吃那就好了。」很高興有更多人學會了這道料理,雖然他不是蛋包飯的始創者。吹涼勺子上的熱霧,他小心翼翼的吃下嫩黃和橘紅的米飯。
「安甯先生要是還有什麼料理想學的話,燐都可以教您的。說來慚愧,我做得最好的只有這個蛋包飯了⋯⋯」他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說,被點名的男人嚥下嘴裡的飯,向安甯點頭示意可以教。
「唔,想學什麼嗎......」
他咬著勺子想了想,暫時沒有在腦海中搜尋到特別想要嘗試的品項,也可能是選擇太多導致的決定困難。
安甯知道自己的廚藝水平約莫就在家常製作不會出現太大問題的程度,若是涉及到天份和技法,那就會是另外的考量,所以能夠學習的種類或許也不多,「我好像和尤利西斯差不多唷,做得最好的都是那幾樣固定的菜式。 」
「這麼說起來,燐先生最擅長的是什麼樣的料理呢?國家或是食材什麼的......」
「西式料理跟甜點做得比較好,燉飯跟義大利麵吧。」日式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做了,但有自信將普通的材料做得好吃,因為尤利西斯吃什麼都只有稱讚。
「你呢?剛才提到果醬餅乾時說了不少建議,蛋糕也做得挺好嗎?」對他來說與人交談算是新的嘗試便繼續問道。
「蛋糕還可以吧,比較喜歡做司康。」
安甯回憶著家裡那台自己搬回去之後拆掉重裝還大費周章牽線的溫控室烤箱,有些心虛地想用到它的次數大概遠比當時以為的還少,但是用來做糕點確實很方便。而且,「司康可以夾果醬,和餅乾一起做就可以很省時。」
「燐先生嘗試過瑞典肉丸佐越橘醬嗎,都是很好取得的材料。」
頓了頓,他的目光轉向尤利西斯,看起來有些不確定自己是否正在獻醜而造成的羞赧,「不、不嫌棄的話,下次我做完果醬可以給你們送一罐......」
「而且放在早餐還是午餐都很方便,我也會做司康讓尤利西斯早上可以吃。」每天早餐的準備工作都很簡單,在凌晨四五點先做好放著,尤利西斯就會記得要先吃了再上班。
「沒試過,你說的越橘醬還能配什麼一起吃?」瑞典肉丸嗎?腦裡馬上聯想到某間大型家具店,上次跟尤利西斯去逛時吵著說要吃薄荷黑巧克力冰淇淋,還一定要加上格子鬆餅,明明去的目的是為了看新的桌子,結果變成換掉枕頭。
「可以嗎?您不介意的話,我很希望能嘗嘗您做的果醬!」聞言,尤利西斯就露出驚喜的笑靨應道,將「我想要」這個簡單直接的要求說得溫和有禮,這是免費的果醬喔誰不想要呢?
「你要交換嗎?我可以做餅乾給你。」看出尤利西斯在想什麼的燐替人提議。
「肉丸,還有澱粉類。鹹甜鹹甜的很不錯。」
他比劃了一陣,似乎對於成功接續話題這件事感到開心,尤利西斯看著也很捧場的樣子,讓始終覺得自己在叨擾對方的安甯隱隱地鬆了一口氣,終於不是自己單方面在接受贈與和幫助了。
「不麻煩的話當然好唷。」金棕色的雙眼裡流露出驚喜,他果斷地點頭,「那、那就這麼說定了。」
「我多做幾種不一樣的給你們吧,很多點心都能用到的。」
「原來如此,多了一個選項了。」燐點點頭,繼續將飯放進嘴裡,對於似乎也給自己交了一個新朋友和新的約定記下來,並向人點頭。
「那就拜託了。」
他不忘問對方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餅乾和點心,都吃過飯後不忘端出昨天做好的布丁給二人當飯後甜點,緊接一邊聽著尤利西斯和安甯的談話聲音,想到之後繼續熱鬧一些也挺不錯的。
尤利西斯看起來也很開心,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EC◈燐火與遊魂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感謝交流!沒想到會對了這麼多
小蛾好可愛⋯⋯好想多聊天⋯⋯
他們聊得好開心我們寫得好餓......
在這裡證明小蛾是天賦型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