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後,便把那串數字丟給專業的同伴,得到的結果搭配對方不滿的抱怨,絲凱瑞理直氣壯地麻煩他幫忙發出約會的邀約:地點在碧國一處溫室,時間為兩點四十分。
即使不屬名,也能推敲出邀約的來意。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陣,絲凱瑞已經潛入其中,坐於中央的涼亭,替自己點上一支香菸,黑暗中煙霧微不可見,星火忽亮忽暗,好似藏匿於花叢的螢火蟲。
遮掩月光的雲層隨著秒針跳動緩緩散開,白光輕灑落於身,可惜位於座上的人物沒有絲毫美感,有的只是一身野性與慵懶。
與記憶相呼應的高跟足音來到了時間上不該有人闖入的溫室。漆黑之中,幾處被強制照明時數較長的植物頂端壟罩著光,剩下的,全是在月光灑落之前,幾乎要融入黑暗的香氣與葉緣剪影。
其實他大可不來,對方傳來的訊息既不屬名。且字句之中不提一個暗示。他依稀有點印象,有個人跟他問過聯絡方式,而他確實給過。真要說,他搞不好連自己出了一串數字給人都快要忘了,而那分明並不是什麼遙遠的記憶。
喔,他前幾天才遇到了一個半夜在無月夜抽菸的小幼狼。他用他那信任指數低迷的記憶力跟印象稍微回想起這人拒絕了他半夜打架的邀約,也不知道究竟是仇比較好記得、還是月亮話題更令人有印象。
所以當他循著一小搓溫室裡的火光,想著溫室之中肯定有嚴禁火燭之類的標語,一邊踩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直到近處時,他單腳翹起佔據了涼亭的一席,看著受月光眷顧的幼狼,伸手與一旁跟隨的老管家要來了那面足以照面容與傷疤的平板。
今日他並非獨自前來。西裝筆挺的老先生手邊拎著幾袋看不出裝了些什麼的提袋,紳士待於暗處的綠色雙眸隱隱約約在發光。
我就覺得帶一些飲料過來準沒錯。
『 看來你解開了那串無聊的數字。 』
那封邀約訊息被他冷淡的已讀,卻未打字做出任何回答。就如一個「閱」字高高在上,也未表明他是否會前來。
所以這人可真有閒情逸致,即便不一定有人赴約,還是在提到的時間點來到了此地。
為何而來?是僅一面之緣的過客,還是追討一意孤行的賭債?
月輝下的身影依舊在浪費玻璃、草木、花朵塑造出的唯美氣氛,幼稚地推弄笨重的鐵椅,使之的前腳離地,重心搖搖晃晃,後腦多餘的長髮好似動物的尾巴,正一上一下晃著。
他知道送出的訊息只是被已讀。打從一開始就不期望回覆,闖入此處的原因很簡單,只是他發現這破國家還有些好玩的地方,便來當個稱職的觀光客,強行開發出園區的新營業時段。
耳畔傳來兩道腳步聲,一道支點較小、一道略顯沉重。絲凱瑞放過可憐的四腳鐵怪,目光投向動靜處。那名過客再次出現在畫面中,後頭跟著西裝筆挺的老紳士,他安靜觀察著,直到對面座位發出細微的聲響。
「喔,原來你真的是法老那類的東西?你的跟班看起來不錯『用』。」
漫長歲月的洗塵足以將種族優秀的感官訓練到極致,與肉身不符的腳步、隱隱發光的眼眸、怪異的氣味,他甚至未將視線集中至那名管家身上,便斷言其飛人的身分。
「哼哼,你知道什麼東西比酒好喝嗎?是免費的酒!」
雙腳又開始不安分地蹬地,可憐的椅子壽命略減。他沒有正面回應對方的話語,反而說出只有特定族群才能產生同理心的信條。
「所以呢?你要還我了嗎?」坐定抬眼,綠眸參雜幾縷月光,直勾勾地盯著長髮遮掩的面容。確實挺像犬類動物。
法老,來自一個國家埃及的古老傳說。札希靜靜的聽著對方以動詞「用」來形容曲堤西,未有一絲不滿。
他確實是他的「雇員」,所以物盡其用也確實沒什麼。
『 看來這裡還是有一些敏銳的人。 』札希不明說對方察覺何事,伸手指示曲堤西暫緩,別動作。
『 你知道什麼東西比喝免費的酒更有趣嗎? 』
『 附加條件的喝酒。 』他又擺了擺手,讓曲堤西在桌上擺了高腳杯、拿出乍看高級高級的酒瓶,而他本人休閒的靠向椅背。
『 單純還債多無趣,我們玩個遊戲吧,但既然你好像喜歡喝酒,那麼我們的罰酒規則就該倒過來。 』
『 贏的人能喝。 』
眼前之人是哪來的妖魔鬼怪,絲凱瑞根本不在意,重點是他們帶來了免費的酒,而且看起來很美味。
「咚」一悶聲,金屬椅腳掉回地面(天知道這可憐的椅子能不能活過今夜),尾巴、不、是髮尾停止搖晃,綠眸瞇成一條細線。美食到了嘴邊卻不能立刻下肚,這對任何生物來說都相當惡劣。
「嗯……」目光轉移至高腳杯,他沒有發難。這位不知名的先生之前應過唐突、單方面的遊戲邀約,還真的帶來了酒水,絲凱瑞到沒幼稚到一意孤行。
「玩什麼?」下意識地舔舔唇,重新抬眼望向面前之人,算是答應了提議,不過若是遊戲刁難,他肯定會當場拒絕,又不是無腦的魚,嗅到什麼餌都咬。
『 比大小。 』男人再次伸出了手,一組撲克牌從老管家的手裡擺上,而他優雅地將全新的牌組包裝拆開,俐落的洗了洗牌,將牌組擺置正中央。
『 稍微訂定點特殊規則吧,完普通的比大小翻牌似乎又少了點樂趣。 』
『 開場一人抽一張牌覆蓋,方塊和紅心是加法、梅花跟黑桃是減法。 』
『 每回合輪流選擇「大」或「小」後翻牌,猜對的人可以得到一杯,猜錯就由對方獲得。 』
『 下回合再抽新牌,用上一回的數字加或減,換另一方猜大或小 』
『 倒也不需要每次得到一杯就直接將酒乾完,小小助興罷了。 』
他邊說邊把頂部的兩張牌抽起一張放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出一副「你就算拒絕了我也打算先抽一張」的氣勢。
沉默。
視線停駐在對方修長的指尖,戲劇性地慢慢移到反射微光的酒瓶。
「太複雜了,先給我一杯,我就能聽懂了。」
無賴的怪物拿過酒杯,直勾勾地看著那可能充當侍酒師的老管家。
人類的腦子也就這麼點能耐。
給不給一杯確實是看他心情,放肆過久沒有浸泡過恐懼的話,這人類八成有一天會壓到他頭上來。
『 不給。你若先抽一張牌喊個大或小,我就先賜你一杯。 』
想著反正執行一次對方總會搞懂這對人類而言恐怕太過複雜的規則,他今日放寬了心,他發送語音後,先行查看了自己手下的牌。
黑桃5,那就是-5。札希確認完自己的牌面之後,將牌貼回桌面,視線望向那名端著酒杯,看著老管家的紅髮人類。
老管家則是靜靜地捧著酒瓶,笑著朝那人看去。
「建議您可以接受少爺的提案,我會遵照吩咐給您倒酒的。」
𝔼ℂ | 𝕊𝕜𝕪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宛若失去水份的草本植物,肉眼可見地,絲凱瑞癱在桌面上,僅能看到鋪滿亂翹毛髮的後腦勺。
全身上下滿溢出沮喪的情緒,他雖不至於像四歲小孩討要糖果,在超市的地板打滾……但論程度,已經差不多了。
右手搖搖晃晃地舉止,精準地落於撲克牌堆抽了兩張牌。轉到頭前,調整姿勢露出那雙綠眸。
紅6為+6。視線越過牌面,到對桌身上。如果只是普通的比大小他會直接選定「比小」,可是現在規則還有負數,也就是說目前還有一半機率以上對方的牌比+6小。
「恩……比大好了?」猶豫幾分,他說道,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這人的心情可真是顯而易見。
話語聲一落,將牌翻開,男人的手一擺,讓曲堤西替對方先盛上了一杯。
『 這下可知道怎麼玩了?小小狼。 』札希漫不經心的眼神往那人飄去,月光如呼吸般增加了些許亮度,在兩張牌上刻畫著涼亭屋簷的輪廓。
紅酒在月光下顯得透亮,你能喝出這酒有點年份,厚重醇郁,微苦如略焦的吐司,帶有一些木桶香氣。
絕非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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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湧進透明玻璃杯中的深紅液體,觸發開關使之坐直身子。
絲凱瑞喜酒,可非品酒人,種族的體質令他的味覺遲鈍,頂多能嚐出特別濃郁的酒味迴盪舌尖,進而明白此酒非平常之物。
「哇,老爺出手豪邁阿。」淺嚐一口,他舔舔唇瓣,隨手翻開撲克牌。
此局的輸贏明瞭,在一聲短促音之後,絲凱瑞再次開口,「嗯……我贏了可以喝酒,那輸了也要點付出吧?誠實回答一個問題如何?」
「上局不算,這局開始。」邊說,他邊抽取新的一張撲克,瞥視一眼,蓋在旁邊。
紅12為+12,所以他現在的數字為正16。如果對方比大穩贏,但以目前來說,選比大的機率不高……酒喝慢點好了。
他觀察對方的眼神,倒也看不出個大概。然而對方提出的方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面不改色,卻若有所思,想本著輸全盤視為自己的勝利的他這下或許可以為了問對方奇怪的問題而贏下幾回合。
『 行,真心話是吧,我聽過這遊戲。 』他抽起了自己的牌,平靜的看了牌面一眼。
沒半個人養小孩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5加上11,6。
這數字不大不小,以對方剛才開場為6來說,對方抽到正或負的機率一樣,難以斷定他該選大還小。
即便如此,他沒有花太多時間糾結該選大還是選小。既然沒有能夠作為斷定的根據,那這局他只剩下運氣。
『 我選
,小狼兒。 』
/I大/P小
平板還未播放完句子,咬著杯緣的他就已經放過脆弱的玻璃,仰起頭將其中的液體吞下肚,顯然對勝利擁有十足的自信。
空蕩蕩的杯子置於桌面,絲凱瑞翻開牌面,總點數大於對方的點數整整10點,這說明兩件事:一、除非下回合抽到負十以上,他還會繼續保持比大;二、對方回合他的敗率很高。
「贏了。」明朗的笑聲迴盪,他朝一旁的老管家晃晃杯子,繼續享用美味的紅酒,紅酒再次斟滿,唇瓣附上杯緣,啜飲一口,綠眸直盯著前人。
「你跟任何公有、私有組織有密切關係嗎?」淡然提問,問題內容與玩鬧的氣氛天差地遠,現實又犀利。好似大型犬嘴裡尖銳的獠牙,影響在憨厚特質背後的凶險。
這問題的問法就像是某種偵訊,那通常是由他所問的題型。
老管家再次將對方的酒杯盛滿,視線與主人一樣,同盯著這名對弈者。
維持同樣的坐姿,札希僅僅是被這份問句的意圖抓住了注意力,倒也不遲疑自身的回答,把原本懸在空中的指尖放在平板上。
『 有。 』
端看句型的問法,他大可不必明確說明任何細節,因為嚴格來說這是一個「是否問句」。他就像是在敗者的問答之中都想違誰所願的,還不顧規則的也拋出了一個問句:『 難不成是好奇我為何有這個高級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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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不是。」回得乾脆,他邊將牌堆推近對方一些,邊繼續解釋,「只是要確認你會不會把我送進警局,或是跟教廷人員一樣把我當作怪物候補生而已。」
目光隨著移動的牌堆移動,話語末尾他再次抬起頭,對上審視的目光,同樣打破遊戲規則,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會嗎?」
『 不會。 』札希的雙眼一亮,一派輕鬆送出簡短的發言,抽起了下一張牌。
我也是怪物,我也得對那些人隱蔽真實。
他的「有」所回答的是私有組織,認定上,「他的國家」應該算是一種私有物吧?
6-2,目前手持4的札希將剛抽到的牌蓋好,又輕輕將牌堆推了回去,揚了揚下顎。
「那就好。」一手抽牌,一手拿著酒杯,他懶懶散散地靠上堅硬的椅背。
至少現在不用擔心遊戲結束之後,他需要快速地離開此處,甚至暫時出國避避風頭。
𝔼ℂ | 𝕊𝕜𝕪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16-4,還不到他想要喊比小的時機。
「比大。」說罷,他仰頭清空酒杯,放下同時將紙牌丟在桌面,與前兩張放在一塊。
嘖,今天運氣挺不好。
雖然好像不單單是「今天」,其實他也算習慣自己沒有那份運氣。札希又要曲堤西多拿了一個空杯子備著,再次替仰頭清空酒杯的人裝滿杯酒。
『 不必喝這麼急,杯子多的是。 』言下之意就是你連勝我也有辦法讓你把酒屯著。三場過去了,札希開始跟自己打賭,賭自己會連輸五場的機率是多少。
『 問吧,躲避警方跟教廷的小狼兒。 』暱稱變長了。
「哼,不早說。」空盪盪的酒杯放置在靠近管家的那側,輕輕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絲凱瑞開開心心地拿起屬於他的第三杯酒,喝了一口,舔舔唇瓣。
「我想想有沒有有趣點的問題……」據他了解,真心話這遊戲通常都會環繞著戀愛話題,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們都不是喜歡這話題的類型……吧?
「欸你有伴侶嗎?」從善如流地跟隨思緒,他默默先抽了張牌,想是根本不太在意答案。
12+12=24
真是個好數字,他能預見下回合空酒杯還是會空空如也。
人類可真喜歡問這些怪裡怪氣的問題。就像某個跟他聊過負心漢的小嬰兒,侃侃而談真命天子或是十八次失戀經驗。
越是聽人聊相關的話題,他的抽離感就越強烈。
『 哦,這個問題要是直接回答不就太無聊了?你猜猜看吧。 』
『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個有過伴侶的人嗎? 』
完全沒有回答對方的提問,這兩人在遵守規則的原則之下,卻又沒怎麼跟隨規則。他又抽起了下一張牌。
14已經算是個大的數字了。他等著人回答方才拋出的問句,暫緩輪到自己猜測大小的第四回合。
說實在,他不喜歡優雅的高腳杯,也不適合。絲凱瑞再一次煞住動作,以防尖銳的犬齒咬碎玻璃。
「你不說比小嗎?還是你要挑戰比大?」
對於自己問出的問題興致缺缺,指尖來回搬動紙牌的一角,嶄新的撲克牌被他弄出摺痕。
「『有過』,等於你已經回答我,你現在沒有了。」抬起杯子,打平一隻手指,指向對面的人,「至於要不要猜……拜託我又沒打算追你。」
說罷,絲凱瑞收回指頭,傾倒酒杯,又喝了一些。消耗速度明顯下降。
男人並未對對方做出的揣測表現出更多反應,僅是歪了歪頭,耳飾隨之擺晃。比大比小在男人耳中似乎有某種魔力(……),比哪不明說就是一種毫無理由的挑釁,讓這仍由亂數取決的回合讓他十分想選大。
但他知道命運總是對著他槓,所以他決定選小。
『 幸好你不像那些愚蠢的人類。 』
『 我就好好回答你吧,自始至終都沒有。 』
『 小。 』他將牌翻開,給出了孑然一身的答覆,並等待對方揭曉自己這次是否有掌握住命運。
挑眉,不是因為意料中的輸牌,而是那特別的用詞……「自始至終」很少人類會如此說。
「恭喜囉。」他勾起外翹的邊角,亮出牌面。
沒半個人養小孩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 你隸屬於哪個集團或組織? 』
看到牌面亮出了自己的勝利,他將老早擱在心中的好奇迅速地拋出。一旁的老管家端著酒瓶移動至一旁,從提袋中拿出了另一罐深色酒瓶、開罐、替自家的少爺盛滿高腳杯。
等待對方回答期間,抽取了下一張牌。
「說了大少爺也不知道吧。」裝有四分之一酒液的高腳杯與它的同伴並排,暫時被閒置在一旁,它們的臨時主人邊說,邊取走牌堆最上的牌。
又是一枚紅色的牌,他微微瞇起眼睛,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結果。為什麼這副牌好像有刻板印象,覺得他比較適合紅色?
「你很幸運可以預見,傭兵界傳說中的隊伍『夜行豹』的對長,絲凱瑞大人。」隨手將牌覆於桌面,絲凱瑞空下兩隻手,替自己拍掌配樂。
打從心底不覺得對方會知道這種事情。
他理所當然不清楚,但他知道正因為凡事不明白,才要刨根問到底。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的99%他一概沒有個底,那麼承認自己無知又何妨──他並非一個毫無學習能力的人。
『 傭兵來此地無非是為了調查些什麼。 』
『 要不然就是來度假。 』
並非問句,而是直白地闡述自己的猜測。札希確認了自己的牌面加總為16,端起曲堤西替自己添好的飲料喝下。
『 這是最後一局了,小獵豹。 』空著的手在腿上打著字,另一手將一口飲去一半的杯子放下。
清脆的掌聲戛然而止,意外之內的平淡反應仍使他不太舒坦,拾起桌面的玻璃杯,暢飲一口。
「隨你猜。」
兩個杯子並排一起,都是空的。
對手的桌面只有一個,並且盛有液體,當他喝完杯中酒液,空氣中的酒味就開始散去,僅能嗅到花香果香。
「最後一局?也太快了,我都還沒喝過癮,我又不像你。」說著,他再次從外套口袋拿出曾經的硬幣,金屬反射出月輝,這回他完整定義出正反面。
「文字那面比大,圖案那面比小。」
往上彈射精準接下。
圖案朝上的硬幣推至他們中央,絲凱瑞亮出牌面,總共33點。
他根本不需要多一個杯子。
沒半個人養小孩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 你還要喝就整瓶拿去吧,那本來就是要捨你的。 』
打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玩遊戲找藉口,男人忽略了那句如挑釁的「我又不像你」,將這段文字放送出去的期間,優雅的端著高腳杯,思考下一個提出的問句。
他贏了,而他手中的飲品還沒喝完,沒有發酵的氣味,曲堤西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將沒倒完的紅酒交給了絲凱瑞大人,回到少爺身邊,靜靜地等待下一次盛裝。
『 說一個你此生印象最深刻的故事,必須是你的故事。 』
比起高腳杯,酒瓶更對他的口味,絲凱瑞接過酒瓶,仰頭灌下一大口。那液體量約莫與半杯差不了多少,讓他一杯杯喝確實沒甚麼效率。
「嗝。」酒瓶與杯子們並排一起,他擦擦嘴邊殘留的酒液,視線重新聚焦於對方,那綠眸依然明亮,沒有受到酒精的侵蝕,「喔?你這小孩想要聽睡前故事嗎?」
這問題已經超過一酒瓶的份量,沒有認真回答的必要,況且他也不覺得這少爺是真的想要了解自己。
「再多的故事也不過老調重彈罷了。要說的話就是我最近在這裡遇到不少舊友,挺有趣。給你選吧。一、二、三、四?」抬手,四隻手指直直豎著,等待選擇提取相關的訊息。
札希盯著對方直豎的手指,一指抵在唇邊思忖了半晌,也把比四的手提起。
對方若不想講自己的故事也無妨,他只是想聽點故事。另一隻手順勢將杯底的飲料喝盡,杯子端到了曲堤西的面前,穩穩地讓人再次將飲料注滿,又將比四的手擺回平板。
正如推測,對方沒有否決提議,而是順著詢問伸出四根手指。確定選擇,絲凱瑞快速收起指頭,勾過酒瓶,放鬆倚在椅背。
「喔,你選到一個冤大頭的。」瞇眼一笑,仰頭灌下紅酒,抹去嘴角殘留的水分,他就這樣抱著微涼的容器,再度晃起鐵椅,大概前後晃了兩下,眼珠子轉了一圈。
「這個人之前在國境之外被我查到跟教廷有關,所以我就把人綁來問話了……噗、想到他那狼狽樣我就想要笑,真的是一八零的個子膽子應該沒有三十公分大吧?本來想要拷問他的,結果根本不用。」
想起當時淺髮青年嚇到慘白的臉,絲凱瑞又狂笑一陣,徹底打壞夜晚溫室的浪漫氣氛。笑得口乾,再次舉起酒瓶暢飲,以這種速度這酒很快就沒了。
「就是這樣,所以我很順利打聽到所謂的異血者是怎麼回事。那群人類居然異想天開到把怪物的血抽出來換到人類身體裡,就為了要得到我們的身體能力。真他媽有夠蠢。」
沒半個人養小孩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這段話中給予了挺多他連問都不用問就能得到的細節。札希微微瞇起眼,被異血者一詞吸引,但吸引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覺得可笑。
『 人類歷史上的行徑都挺愚蠢,倒是勇於嘗試的心情還挺能理解的,可不是嗎? 』
男人晃著杯子裡的液體,藉著平板大言不慚。
『 那個沒長三十公分的人,後來你們怎麼處理他了? 』
在快速掠奪下,酒瓶已經空空如也,絲凱瑞誇張地大力晃動瓶子,瓶口對準桌上的空酒杯,僅有一滴兩滴晶瑩液體滑出,他的視線飄向對方身後的老管家,意思很明顯,「沒有了嗎?」四個大字幾乎寫在臉上。
聳聳肩,他沒有同意對方的話語,也沒有反對。身為天生的強勢種族,絲凱瑞自認無法完全理解弱者想要變強的心態,也不認同試圖走捷徑方式。人類的智慧足夠以人數壓制他們,只是太常起內鬨。
「沒長三十公分的人,你這大少爺真是喜歡用代詞。」隨手將空酒瓶置於地面,他的身軀前傾,撐著腮幫子,「我把他丟回魚缸繼續看他憋氣了。人類是真的可悲,總會因為人情、錢財強迫自己在不舒適的環境……當然可能是他膽小實在太小。」
管家似乎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的微笑,有時候,這樣的笑容讓人覺得有些駭人。
『 反正知道在指誰不就得了。 』他微微傾斜頭部,無悲無喜,稀鬆平常的看待有誰被丟入魚缸裡的故事。
『 然後,我可沒允許你對我的管家無禮,注意一點,沒有下次。 』
難得給出警告,男人隨性的瞪了一記眼色。他又向管家招了招手,比了幾個沒人看得懂的手勢。只見老管家欠身在人的耳邊說了點什麼,再次回到端正站姿的模樣。
『 酒只有那罐,不過我還有別的東西可以讓你嚐嚐。 』
一個空的小shot杯被老管家放在桌上,接著又停止了動作。
『 是我們自家釀造的產品,唯有我這能供應。造價不菲,我只能給你喝一小口,如何? 』
「蛤,我哪有無禮!沒酒的酒鬼多麼可憐啊!」不合格的說書人猛然抬眼、大聲抱怨,控訴子虛烏有的指控。
他又沒有逼對方上酒,要說誰有問題,肯定是管家的主人沒有預料到客人的酒量,準備過少的酒水吧!關他什麼事!
「切。」在平板傳出最後一段話之前,獵豹先表達了不滿,鐵椅隨著動作前後搖晃,望著老管家的一舉一動,精準確實、按照指令。
「好啊。但別期待我會給出什麼誇張的反應,我味覺不好。」讓椅子恢復該有的狀態,他伸手按住小shot杯的底部,探究眼前之人究竟打著什麼算盤。
『 味覺不好,那正好。 』
語焉不詳自平板傳來,像是又進一步確認了對方可能的真實。
老管家從提袋中拿出了一個小提盒,打開時寒霧緩緩下墜至桌面。迷你小酒瓶裡裝著紅色透著橙黃的液體,緊實的瓶蓋被撬開、寒冷也壓抑不住瓶中散發出來的香氣。
如果有足夠敏銳的嗅覺,會知道那是血的味道,或許還參了一些酒。
老管家將液體注入小杯中,並將小酒瓶的口重新栓起。
𝔼ℂ | 𝕊𝕜𝕪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大概從中途開始,絲凱瑞就沒有在隱瞞血族的真身。他相信眼前之人會為了從犯罪者回憶中扒出更多故事,而選擇對犯罪事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冷意從小提盒的開口溢出,封口解開其中的氣味散開,野獸下意識吞嚥口水,理智驅使視線從流動的液體移開,刻意直直望著對方。
「你做這種東西,打算怎麼試味?」
據觀察,他們一位大抵無味覺,一位不會飲酒,也沒有屬於同族的味道。這東西究竟是為何而造?思索同時,他以兩指拿起杯子,仔細嗅聞,試圖分析出具體的成分比例。
跟之前的行為相比,顯得冷靜謹慎。
沒半個人養小孩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 就是現在這樣。 』
而札希也不打算隱瞞,據實以告,找到血族、跟他們聊天、請他們喝一杯。這種東西確實得由血族來做實驗,何況血族的味覺肯定跟人類的不一樣。
此刻他也不迂迴了。
『 喝完告訴我,以你的觀點,這是否比市面上其他血還要吸引血族。 』
嗅覺能夠判斷血與某種酒的比例大約是二比八,但血的味道似乎比平時能夠接觸的、凡人的血更為濃郁。
或許每個血族聞到跟嚐到的感覺都不盡相同。
得到對方毫無隱瞞的話語,血族輕哼短音,唇瓣湊近杯緣,淺嚐一口。酒精與濃厚的血味交融交撞,類似鴛鴦拿鐵,於喜好純粹滋味的他來說,單飲其中一種液體還比較美味。
在製作者面前,仰頭清空小杯,他將杯子放回桌面,仔細思量。
「嗯……首先市面上沒有血在公開流通。」明知道這不是重點,他故意拖延,緩慢從外套的暗袋中拿出巴掌大的鋁箔包,拆開吸管,插入其中,啜飲一口,輕蹙起眉。
這東西依舊難喝。
「裡面的血蠻特別的,很厚實,反而顯得酒味多餘……有些喜歡美味食物的血族應該會上癮吧。」說完,他繼續咬著吸管,深色的液體通過白色的管道進入嘴裡。食慾一旦被引起就需要攝取足夠的份量,免得心裡浮躁。
『 顯得多餘嗎? 』
果然還是這個老問題,要隱瞞普通人,又要能夠讓血族過癮,這或許無法作為一個產品販售,只能當作一個「認識的管道」。
蒐集意見的目的達成,有比這讓他更好奇的事情。
『 為什麼要特地拿吸管? 』
「嗯。」
注意力已經不在試喝的飲品,隨意哼了聲代表肯定,指尖輕輕托在鋁箔包下方。
「因為我喜歡咬吸管。」
懶得解釋非法飲料的來源與工法,絲凱瑞挑選最平易近人且真實的理由。
「大少爺你已經多問兩個問題了,給我身分證我要開罰單。」幾口猛灌,液體所剩不多,他咬著吸管讓東西懸空,朝對面人伸手取要證件。
沒半個人養小孩
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 哦,你怎麼覺得我會有身分證? 』
一般人都要有吧。拋出這句話的人停頓了幾秒,輸入文字的手繼續游移。
『 曲堤西,你有替我處理這裡的身分? 』
「有的,少爺,為了在這生活,一定程度遵守這裡的紀律是有必要的。但無論是親人、友人或陌生人與您提出給予身分證的要求時,建議您慎重地拒絕。為了保護自己的個人信息和避免潛在風險,應該妥善保管自己的身分證,避免隨意交給他人。」
『 誠如所言。 』男人靠回椅子上,一副「我也沒辦法」的神情看著對方。
輕蹙起眉,微瞇起眼,隨手將淨空的鋁箔包放置桌面,目光久違地投向老管家,又轉回對話重點身上。
「那換你回答兩個問題補償我。」
考慮到先前對方的警示,怕麻煩的傭兵避開對老管家地調侃,身子前傾、單手托腮,自顧自地開口:
「第一、你為啥對血族有興趣?第二、你從哪來的?」
這些問題都不是什麼不能回答的問題,倒也沒虧。他可以當作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他捨的,以滿足這人的小小好奇。
『 文化、種族、歷史,總總因素與地方習俗、生活、政治、風情息息相關。 』
『 我不單是對血族有興趣,這只是理解文化的一個範疇。 』他讓曲堤吸收拾空的杯子,在細微的玻璃碰撞聲中,他輕快的鍵入文字。
『 只是剛好在理解的途中,發現一些可取之處。 』
例如血族耐操、血族好控制、血族隱瞞自身──多少他沒說的、倒是做了的,能夠掌控當地情報的行為。
『 至於我來自何方,我會說:從一扇門走過來的。 』男人話又說得令人摸不著頭緒,大抵是沒打算把這種事情說清楚:『 這裡一切的一切都太落後了,我恐怕沒有解釋這件事情的必要。 』
「喔──」
這麼奇葩的一個人回答倒是像某個人文學家。絲凱瑞拖長著尾音,維持著放鬆的姿勢,明顯提不起興致。
本想說可以挖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原因,結果就只是普通的文化探勘行為……當然可能比探勘多了分利用玩樂意圖,可以理解,畢竟血族、嗯就那樣,他可不想要說自己種族的壞話。
「真抽象呢。你說門難不成是跟日本那隻藍貓所有的道具一樣?落後是會有戰艦在天上飛過?」
話題來到對方的家鄉,意興闌珊的血族才重拾興趣。他在異族中混跡多年,不會否定任何可能性,況且怪人確實在行為上多少有偏差,不太符合正常邏輯。
例如說,不知道芬里爾,卻善用平板。凡是生活在現代、頻率使用科技的對象,大抵都有聽過才是。
『 日本藍貓?很遺憾,我沒去過日本。 』他把想說的話說完之後,切了一個雙視窗去搜尋日本藍貓是什麼,雖然只找到一個代購網站與寵物商品店。
也難怪他沒聽過什麼日本藍貓,更不知道你想表達的是某種傳送門。
『 在我那確實有戰艦這東西,哦,對你們來粒子懸浮跟天上飛的感覺很像吧。 』
不知道芬里爾、不知道機器藍貓、善用平板的人如是說著。
『 夜行豹,你說那個叫日本的國家也有門嗎? 』
思考該跟對方要平板過來還是打開自己的手機,一秒之後他從口袋中掏出智慧型手機,在網站上查詢該作品關於「門」的影片。
「阿不行,這個網路太差了,我解釋給你聽。」
畫面上的圓圈圈轉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有跑出畫面,他轉而打開像素極差的圖片,放置於桌面中央。
「這隻是我說的藍貓,設定好像是未來來的機器貓?然後這個是任意門可以去任何你想得到的地方。」
任憑對方查看螢幕上的資訊,他回憶起方才的話語,提出問題。
「話說,粒子懸浮是三小?」
未來、任意門、設定——綜觀對方所用的詞彙,他大抵能夠推斷這隻藍色不像貓但被喊做貓的傢伙是個虛構的存在。認真的,他連貓耳都沒有,叫他藍色雪人可能比較符合形象一些。
『 這裡的粒子很貧窮虛弱,我無法實際演示什麼是利用粒子特殊頻率的震動使相對應的物體懸空。但是你們有個東西是磁力,類似那原理卻又有些不同,總之,以排斥與吸附的特性阻止布朗運動的不規則動向,並且將其所產生的動能加以放大並運用,搭配邏輯礦中的個性粒子掌管後,就能讓交通工具不受限制的在空中移動。 』
也不知道是故意把話講得這麼困難,還是覺得不這樣說明就無法解釋此地沒有的科技。他漫不經心的盯著對方看,期待對方還能有什麼反應。
聽起來是科幻小說中會出現的設定。綠眸眨了眨,他見對方的注意力逐漸從手機轉移到平板介面上,伸手拿回屬於他的物品,物品漆黑,僅有殼上以金色勾勒出獵豹,可見絲凱瑞多麼喜愛此代表物。
「簡單來說,你的世界有一種叫『粒子』的微量物充斥空氣,並且可以該物體的特性達成物體懸浮的效果?」
想當然,他沒有認真學習過物理科學,也不曉得布朗是何方神聖,但要是腦袋不靈光、思考太貧脊,又怎麼可能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荒郊野嶺存活下來?絲凱瑞自有一套獨特的邏輯思維。
「很有趣耶,你能自由往來嗎?這邊跟那邊?」
他不覺得對方在說謊,就算真的說謊好了,這話題也足夠有趣。
『 我想在我知道你能給我些什麼用途或好處之前,我似乎沒必要跟你提這麼多細節。 』
男人瞇起眼,將對方的連續發問無情的一竿子打翻。
『 小獵豹,日後若你有意願做為這個世界的情報交易者,我會考慮跟你說更多關於我的故事。 』
『 故事交換故事,這是個不錯的交易吧。 』
即便對方要拒絕其實也無妨,眼下他最好奇的,果然還是女王那派人馬。他需要一點關於軍人的線索。
傭兵向來講求利益與利益的交換。
拋出的問題換來空虛的拒絕,綠眸中的光芒斂去,嘴角下沉,身軀靠上冰冷的椅背。
「好啊,反正我也挺無聊的……你看起來也不缺錢。」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不缺錢,那他應該不必擔心透露自身情報,以致被緝捕歸案的後果。
「你想要知道什麼?」
『 女王跟軍隊的事情,樞密院的事情,這個國家、其他以外的國家。 』
如貪婪的獅子大開口,在那無處不顯示平靜的臉龐上,彰顯著僅有多少人才能意識到的獠牙。
『 啊,我是不具敵意的,我只是想要知道。 』輸入玩文字的指尖在空中輕輕劃了一圈,將翹起的腿收起,漆黑的男子站起了身子。
『 單純是想看看這個國家有什麼是我可取之處罷了。 』
𝔼ℂ | 𝕊𝕜𝕪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其實你是大齡好奇寶寶嗎?」
微愣,絲凱瑞切換姿勢,雙手肘靠上桌面,十指鬆散的交纏在一塊。他不清楚眼前人的關係網,從對話來推斷這位少爺大概仍「涉世未深」,這兒反而是他的主場。
成為未知世界客人的嚮導、抑或是情報源的利大於弊……雖說對方看起來並非會輕易相信、盲從他者的類型,無法被利用,但這正是有趣之處,互相試探周旋,宛若在狹隘的擂台上彼此監視。
「好啊。」
有敵意又如何,反正絲凱瑞本就不屬於「世界」。
他同樣起身,步行至月光正甚之處,朝著那人伸出右手,咧嘴一笑。
「這是合作的禮儀……所以,大少爺你想從哪裡開始?」
夜還很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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