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木,你記著。不管如何都不要愛上賓客。』
.

『划不來阿。』
.
.
.
-
這是,與A先生失聯的第三週。說是失聯,其實他沒有對方的聯絡方式(俱樂部也禁止),這也是為什麼兔子不該愛上賓客的原因之一,根本沒保障。
在嚐過A先生的溫柔對待後(床上除外),某些賓客評價「常木變得比以前暴躁了,別誤會,我覺得挺可愛的喔🖤」,全然不曉得是出現比較值後,這些纏的煩的機車的,都像是放大缺點了一樣,令常木看了越發討厭。不能直接兇,只能在遊戲開始後出口氣,做點榨得更不留情、打得更用力之類的小動作。
「A先生就不會這樣做。」、「A先生在的話就可以跟他說了。」等等的想法也總是出現在常木腦中。
只是因為太久沒見到A先生才這樣的吧!確實是有點想他……
常木如此自我催眠道,自認為沒暈。熟識的兔子(舞會上聊天的其中之一)倒是看得很明白,旁敲側擊暗示了幾次,也未能將裝睡的常木叫醒。

「你再這樣會後悔!」

「後悔什麼?」

「你是不是閒著沒事的時候都會想到他?想到舞會那天的事就心跳加速,胸口不太舒服?」

「有時候……?」

「你就是暈!你就暈!」

「我沒有。」
常木試圖以認識不久、不曉得對方更多資訊反擊,兔子只頭髮一撥瀟灑地丟下一句話:
「有時候愛情就是來得這麼突然~」
留下一臉無言的常木。

「明天休假~來看看晚餐要吃什麼吧~」
常木比起兔子狐狸,此刻或許更適合用鴕鳥比喻吧。
-
THE LAIR俱樂部專用APP使用方式:可以讀取範圍五公尺內的所有Bunny資料,遇到喜歡的Bunny可直接點擊配對——也就是說,喜歡的兔子人不在俱樂部內就沒用了。
在大廳待了半小時,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看見長得像那隻小狐狸的人,正打算打退堂鼓時,一名兔子喜孜孜的湊了過來。
「你找常木的話——」
-

「……唉。」不知為何,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當初「約會」結束時放常木下車的地方了。
早知道昨天從學校回來就不淋雨了。
常木把自己包得實實地,從便利商店買了感冒熱飲之類的東西(只舒緩沒療效),步伐緩慢地朝租屋處走,看起來有些搖搖晃晃的,路人都繞開他走。
看屁看,沒看過感冒的人嗎……
一個沒站穩,常木踉蹌向前跌了幾步,撲進一個略感熟悉的懷抱裡。
「……?」
「你還好嗎?」
遠遠就看到了那不穩的人影,也不知道是出自於第六感還是什麼的便跑了上前。
撞進懷裡的溫度和那時沒有多少差別。
猜對了。
稍稍撐住常木的肩膀讓人能重新調整腳步,A伸手接過對方提著的東西,又微微彎腰湊近,想查看那張好久不見的臉。
A先生……?
暈呼呼的,常木眨眼看了許久才看清眼前的人,不自覺在口罩下露出笑容。
「你怎麼來了?」
聲音懶洋洋的像剛睡醒,憑著溫度跟露出的少部分肌膚可以看出他正發燒著。
「……那不重要,」他頓了頓,手背貼上了常木的額頭。「你看過醫生了嗎?沒有的話我送你去吧?」
跟上次相似的情況,難道是蛋糕的後遺症嗎?
涼涼的,跟那時候一樣。
「不用啦,喝這個睡一覺就會好了。」常木留戀似地蹭了幾下,隨即想起現在還在外面,搖搖晃晃的向後退一步。
「……要來我家坐一下嗎?」
「俱樂部規定私下不能聯繫,我今天來這裡已經算是踩線的行為了,所以……呃、最多就到門口?」
說者有意聽者無心,沒接收到常木對自己開始產生的情感變化的A還一臉正經的想提醒對方,但卻又忍不住因為擔心而微微做了些讓步。
那一雙露在外面的雙眼明顯地從期待轉變成難過。或許是因為生病,常木顯得很情緒化,甚至沒有多餘的心力偽裝自己。
「休假日我還得是俱樂部的兔子?我又不是……」常木一頓,委屈的撇開頭,「又不是喜歡才做的。」
「對A先生來說,我只是一個“兔子”而不是“常木”嗎?」只是想要在你心裡是特別的。
常木暈呼呼的,沒有注意到這個異常明顯的心聲,搖搖晃晃的繞開對方想直接回家。
反射性抓住了對方的手臂,他半張開嘴想說點什麼,猶豫了片刻還是低下頭來說了聲抱歉。
他看起來有些困惑,像是斟酌著該怎麼做,接著有些強硬的攬住了常木的肩膀。
「……如果不是常木先生的話,我是不會來這裡的。」
「我是想見你才來的。」
常木沒有掙扎,將頭輕靠在A的身上,星點水氣沾上衣服,他遲疑片刻還是將手環上對方。這讓他想起小時候難得獲得玩具,緊抓不放又珍惜得要命的感覺。
「……是禁止兔子聯絡又沒禁止賓客怎麼做。」還在講這個。「我也想你。」
對常木的回答不禁睜大眼,愣了下才淺淺勾起笑容。
「不過沒禁止的話感覺很危險耶,常木先生要是被奇怪的賓客纏上騷擾了怎麼辦?」
話鋒一轉,A皺著眉,手卻順勢在常木的雙臂環上後將人抱起,就某種程度上自己正是那個纏上騷擾對方的人。
「常木先生家在哪裡?」
「啊!」天旋地轉。
只是被抱起,常木暈眩了下抓得更緊,緩口氣才指了方向。
「……這棟三樓。鑰匙在口袋裡。」
聽從指示往常木手指的方向走去,A的表情沒有變化,腦內卻在短短幾秒內如跑馬燈般閃過了數十個問號。
——雖然說是住宅但看起來更偏向獨棟辦公樓?沒有正式的停車場?沒有管理員?沒有警衛?沒有大門?沒有電梯?看起來誰都能直接上樓???
帶著深沉的疑慮,他一階一階踩上了樓梯。
雖然乘坐人體電梯是不錯,但每踩一階感覺就暈一下,好不容易忍到家門口,常木雙腳晃踢要A放他下來。
「我快吐了!」
「啊、抱歉!」
小心翼翼把人放下後,A趁機轉了轉肩膀,即使平常有在做體力方面的訓練,像這樣抱著人上樓也是個有些困難的挑戰。
他望向房門。看起來十分普通、隨處可見——卻讓他更深刻的意識到「常木」是存在於現實的人。
拿著鑰匙嗶地一聲電子鎖應聲解開,常木無暇顧及A會不會看見什麼不能看的,衝進屋內給自己裝水就咕嚕咕嚕灌,以壓下不適感。
常木房間看起來就是簡單的套房,甚至一眼就能看到床鋪,小沙發電視跟勉強能算是廚房的空間。部分外套被隨意扔在沙發上,餐桌上甚至有昨日喝剩的飲料罐,環境說不上整潔。
喝完水才想到東西沒收,常木匆匆將東西撈進垃圾桶,沙發上的衣物一把抓扔到陽台。
相較於常木一連串迅速的行動,A則是從頭到尾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像個雕像般的,只有目光一直跟著常木跑。
「那個、常木先生!你還好嗎……?」
試圖發出聲音的雕像。
發燒的勞動實在是太辛苦了。常木氣喘吁吁地抹去額頭上的汗,插腰站了一會才回應沒事。
「……可以進來了。」說來這個空間還沒有除了常木以外的人來過,即使身體有些不適,在自己的空間還是感覺較自在,常木裝了杯水意思意思招待。
「沙發,可以坐。」
在常木開口後才戰戰兢兢的踏進屋內,將脫下的球鞋整齊的擺在門邊,點點頭坐在沙發的角落。
「……啊、常木先生應該要好好休息吧!現在不是招待我的時候了!」
拿起水才想起了自己來的原因。
「可是你難得來、」頓了頓,自己好像也沒那麼多餘裕一直維持狀態。彷彿激發的腎上腺素漸漸褪下感覺到疲累,常木點了點頭。
「那我,換衣服。」流汗了穿著不舒服。正想就這樣脫下帽T,常木維持在抓著衣物下擺的動作一停,「你閉上眼睛。」
「咦?啊、好,抱歉。」
慢了一拍才理解對方的意思,A的臉唰的紅了起來,馬上用力閉緊雙眼。
常木平時看起來不像會在意這種事的人……是因為現在是「下班時間」嗎?總覺得很新鮮。
「……」
閉上眼睛之後反而放大了聽覺,衣物摩擦的聲音讓人有些難以冷靜下來。
等A聽見常木說可以,他已經倒在床上連被子都沒蓋,似乎暈得不行,皺眉揉著太陽穴。
「常、常木先生!」
嚇得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大步一跨,一臉憂心忡忡的蹲在常木身旁。
「哪裡不舒服嗎?要喝水嗎?」
從沒照顧過病人的A此刻正大寫的手足無措。
「只是有點暈……」躺著緩解症狀,常木思考猶豫後向A提出需求,「剛剛買的那個,可以幫我泡一下?熱水壺跟杯子在廚房桌上。」
一看就沒照顧過人吧,好可愛。
「我知道了。」
用力點點頭,伸手撥開常木的瀏海後急急忙忙的跑向廚房。
剛剛買的那個是哪個?
故作鎮定的在袋子裡撈了撈,才終於撈到了上頭寫著舒緩感冒症狀的粉包,仔細閱讀了說明文字後才開始進行沖泡的動作。
「常木先生,你會怕燙嗎?」
「……不怕。」
花了兩秒猶豫要不要說謊,如果A先生給我吹吹呢?想想就覺得可愛。
即使如此還是被什麼驅動著選擇了誠實。
聽見常木的回覆而輕笑出聲,雙手捧著馬克杯降溫,希望待會對方接過時不會因此燙傷。
「常木先生讓我踏進家裡沒問題嗎?」
他低頭望向杯中的水平面反射著他的臉,卻因漣漪看不清表情。
「……啊,抱歉!請用,杯子有點燙就是了。」
他略為尷尬的笑了笑,將馬克杯遞給常木。
撐起上半身,常木小心接過馬克杯,上升的水蒸氣烘著臉感覺很舒服,像小動物一樣小口小口輕啄,他讓自己喉嚨感覺舒服了些才開口回應。
「我相信你。」
食指輕敲在杯緣。
「而且……」常木嗯——了聲,「你都來找我了,我怎麼可能放你走?A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陪我聊聊天,一個人躺著很無聊啊,你懂嗎?只是睡了吃吃了躺。」
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對常木的回答感到困惑,他思考了半晌,靠著床舖的邊緣坐下。
「但是常木先生發燒了吧?如果不好好睡覺和吃東西的話……嗯……總覺得我擅自跑來打擾你了。」
忍不住還是回頭望向對方。
「那你……那你……」照顧我。這樣講會不會太強硬?「做點什麼。」
一口飲盡,常木躺回床上蓋好被子準備讓自己再出點汗。
「在那之前,先幫我弄條擰乾的濕毛巾,我會流汗。」感覺對方不會,常木很乾脆地擔任起指揮。
「我知道了。」
用力點點頭走向廚房又走了回來。
「毛巾……」不知道放在哪裡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任務開始三秒就跑回來求救。
「在廁所。」
常木看著對方又折返進廁所,臉上勾起微笑,不適感也被這莫名開心的情緒沖淡。
一進廁所是乾濕分離的設計,看起來很乾淨,角落堆積了星點灰塵,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空間似乎不常被使用。毛巾就掛在牆上,素色的。
急急忙忙抓了毛巾,小心翼翼沾濕擰乾後才回到常木身旁蹲下,本想直接往對方頭上放的,手伸一半才覺得不太對連忙收回,就這樣捧著毛巾等待常木的下一個指示。
畢竟他是第一次見到卸下兔子身份的「常木」。
捧著幹嘛?大腦運轉不靈,常木一臉問號的看著對方大眼瞪小眼。
剛才手好像想伸過來?
「……放我頭上就好。」趁對方動作的空檔,常木接著說:「你穿我們之前去買的衣服,很好看。我本來預計下次見到你要穿護士服的,結果發燒,還穿得很邋遢。」
「嗯?」
一時還想不透護士服到底是哪來的點子,他愣了愣,用指尖擦去對方臉上的汗水。
「今天的常木先生很可愛。」
感覺像是真實的、能在現實碰觸到的存在。
砰砰。
常木一直很喜歡可愛這詞套用在自己身上,因此做了很多努力。眼前的這人說的“可愛”,似乎別有一番感覺,更似……心動。
心……動?
「你說我這樣穿著隨便,沒上唇膏,還滿身大汗嗎?」
「咦?」看不出來有唇膏沒唇膏的差異,臉色嚴肅的盯著常木看,但左看右看結論還是——
「我覺得很可愛啊?而且……不,沒什麼。」
發燙的常木看起來跟上次有點像。他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腦內。
常木愣了愣,側躺看著對方笑起來。
「真好,謝謝你。」讓這場生病變得慶幸。
「你⋯⋯在這裡就不要等我指示了吧,可以做你想做的。」似乎意識到A有意等待指示,但這聽起來很微妙,就像是Dom說我不喜歡命令別人、Sub說我不喜歡聽從指令一樣,「當然如果不知道要怎麼做就另當別論,但你要問我。」
「……好……?」
不太確定自己還能做什麼,乾脆像隻護主的家犬般稍稍趴在床邊。
「常木先生還需要什麼嗎?我也能帶你去醫院,或是……要叫我離開也行。」
「怎麼一直想走,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嗎?」對方趴在床邊的動作有點太可愛,常木裝作不太開心的樣子將臉翻正仰躺,閉上了眼睛。
「沒有……」
發出委屈的微弱反駁,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常木如此話少的模樣,已經習慣了由對方開啟話題的A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乾脆就這樣繼續盯著那張臉瞧。
現在已經知道了常木的住處,就算不透過俱樂部也能見到對方,要是常木一直像這樣因病無法出勤,自己是不是就能擁有全部的常木呢?
「……」
被自己扭曲的假設嚇出冷汗,A趕緊深呼吸,讓腦內回歸正常的狀態。
怎麼這麼安靜?並不曉得對方腦中不妙的想法,常木即使生病也靜不下來,偷偷睜開一眼偷看,只見A仍趴在床邊盯著自己,正巧對上眼。
「……」清了喉嚨,常木又轉回來,伸手喬了喬毛巾位置,「我需要你陪我聊天。」
「嗯?啊啊、好的!」似乎是對常木的指示感到開心,眼睛一亮,又像是想到什麼的說了聲等等之後便走向浴室,沒過多久又捧著裝了水的盆子走回床邊。
他伸手將常木的毛巾拿下、重新以冷水沾濕再放回額頭上。
「常木先生想聊什麼?」
「嗯……」常木閉上眼,毛巾的冰涼一定程度地降低了不適,但降低不了他覺得自己流汗又邋遢的懊悔,只能慶幸自己還能保持神智聊天以分攤感覺。
「我原本有一個前輩。俱樂部的。」似乎在費盡腦袋思考怎麼組織語言,常木停頓了許久,「她幫助我很多,我都叫她雲姐姐。」
「我運氣好遇到她,但她自己好像運氣不太好。」常木說著露出不知該以什麼情緒代稱的笑容,「她最常說的就是“不要愛上賓客,那划不來。”,不過好笑的是,她自己也愛上了賓客。我還記得她在酒吧旁偷偷跟我說懷孕的事。」
『搞屁啊妳不是說不要愛上的嗎?』
『是啊,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
『這次舞會我會跟他說懷孕的事,你等我消息。』
「因為她是一個無藥可救的賭徒,我以為她頂多賭輸——你知道女生墮胎很傷身體嗎?我還特地為了她查資料。」
「但是她沒有回來。」
常木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變化。
「憑空消失。我後來才從別人口中聽說她在房間自殺。」常木眼睛看著天花板,「時間過得好快……雲姐姐離開也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再一個學期就能畢業學校跟俱樂部了。」
他的視線從常木身上移開,望著自己的手指,久久沒能將那股近似愧疚的共情感給壓下。
「……那個賓客,」略為發白的嘴唇帶著顫抖開口。「他……去哪裡了?」
像是感應到對方情緒,常木抬起手,略艱難地輕撫A的頭髮。就像他一直做的。
「我不知道。我甚至沒見過他,只知道面具是羚羊……?的樣子。」甩開低沉的情緒,常木笑著用力揉亂A的頭髮,「抱歉,因為最近總是夢到她,忍不住想找人聊。」
在常木的手伸來的同時習慣性的往對方的方向湊近,並在即將收回時抓住。「那個,常木先生……嗯……我不是想幫羚羊先生說話、我也不是羚羊,但……」
「他會不會……也是不得已的……?」
那雙黑色的瞳孔中同時帶著疑惑和擔憂。
「我是說、呃,說不定他其實也想和她在一起,只是……」
只是和自己一樣,還不夠強大到能得到自由?
你也會這樣對我嗎?常木眼中出現一絲猶豫,他在那一瞬感覺到了退縮,害怕被傷害而遲遲不敢承認的感情,是不是乾脆切斷得好?
思想被發燒影響而變得懦弱。
「……我不知道。」垂下視線,常木怕A從他眼中看出什麼。「你們不一樣。」
對嗎?
不一樣。
確實他也認為自己不該擅自解讀素未謀面的人的想法和處境,但即便自己腦內的角落正往最壞的方向猜測,他也不希望常木將彼此重疊,因而選擇了相較美好的想像。
但是常木對自己說出這些的用意是什麼?
真的只是「想和誰聊聊」嗎?
「……常木先生。」他跨上床,將身體撐在常木上方,逆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難過嗎?」
我會難過嗎?
常木神色茫然地在腦中預想,僅僅只是想著胸口便一陣難以描述的悶痛,下意識地咬緊牙收攏起指尖,緊握住對方。情緒完整顯示在臉上,是明顯的難過。
「你……去哪?」
好不容易我也有了喜歡的人,你要去哪?
他發出輕笑聲。
「是嗎……你會難過啊……」
感受著常木指尖傳來的體溫,他低下頭,俯身抱住對方。
「我哪裡都不會去的。」
一愣一愣地,輕輕回抱,常木在懷抱裡逐漸放鬆下來,才明白剛才的那是以“如果”為前提。……應該是吧。
心有餘悸地扭頭蹭了蹭,「……你嚇我。」
此刻的常木明白自己失去反駁暈船說的權利了。他暈,暈得徹底。
喜歡上這個不知曉名字的男人。
三番兩次的越界,從虛構的世界回到了現實,嘴裡說的並非漂亮的謊言,卻也不是絕對的承諾。
他輕拍了幾下並移開常木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拎著毛巾翻下床重新沾濕。
「如果我說想知道常木先生的名字,會太過分嗎?」
常木愣著明顯的疑惑,畢竟俱樂部App內標示的就是他的“本名”。
你察覺到了什麼嗎?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跟你說。」只要你問。
不過常木對於近似可能要暴露“原形”一樣的舉動感到緊張。
將毛巾重新放回常木額上,他拉起對方的手,以食指在掌心上畫了個字。
「一換一。」他笑著將常木的手放回床上。
癢癢的。
腦中大概建構了A剛才寫的字,是漢字,但他不曉得怎麼唸。
「是你的名字嗎?」
常木指尖默默重複了一遍筆畫,試圖烙印在腦海中。
「常木先生能寫出來的話我再告訴你?」
在床邊撐著臉,態度倒不像以前那樣拘謹了。
他意識到自己待在常木身旁時總是特別容易笑出來。
「你翅膀硬了。」常木小哼一聲接受挑戰,伸手要對方手伸過來。
寫的樣子是對了,但某些筆畫明顯錯了方向。這不能怪他,A寫的這字對一個在歐洲長大的人來說真的太複雜了。
「嗯……對嗎?」覺得不對但有問有機會。
當常木抬頭,能看見A的目光似乎一直停在他身上,黑色的瞳孔映著粉橘色。
「……啊、抱歉,我剛才只顧著看常木先生……能再一次嗎?」
他手忙腳亂的拍了拍自己的臉,低下頭緊盯著掌心。
常木臉上才剛稍見褪下的紅又刷地漲了回來。眨眨眼,垂下睫毛避開視線再寫了一遍。奇怪他之前有這樣嗎?
只是這遍寫得比上一次還糟。
「算了。」開始自暴自棄。
「不繼續到寫對為止嗎?」
他輕輕拉著常木的手腕,撥開纖細的手指,讓掌心重新攤開在自己眼前。
「提示。」
這次他雙手捧著常木的手,以拇指緩慢的重新寫了一次。
「隸。這是我的名字。」
隸。
常木在內心默念,反手抓著對方寫下,這次對了,下筆明確。
「……名字,很好看。」
或許是一種信任的展現,常木對於能知道更多對方的事感到開心地勾起淡淡的笑容,像是野原上隨風飄揚的蒲公英,悄悄綻放。
「平常……其他人的話會叫我Ray,聽起來很像但我還是覺得不一樣。」
他的眼底有著淡淡的落寞,一閃即逝。
「……」
他勾著常木的手,像是留戀指尖的溫度。
輕輕地,常木伸長指尖將他的落在掌心外的手指勾進來,收攏抓好。
這樣的心意表示有些笨拙,常木知道。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咦?嗯……這個我倒是沒想過。」他側著頭,認真思考了下。
「隸也好、A先生也行……常木先生想怎麼稱呼都可以。」
「隸……」小小聲的說。
總覺得沒加上先生很像……情侶。常木的情緒微妙地在尷尬與害羞之間來回。
「可以嗎?」常木努力用發熱的腦袋思考,「就這樣把名字告訴我。」
頓了半晌的想了想。「嗯,」簡短的回答,畢竟以現實層面而言,知道名字的人大概也不算少數吧。
他再次朝常木伸出手,撫上了那張標緻的臉。
「常木先生甚至讓我踏進了私人領域……你不覺得很危險嗎?」
「……如果你是危險人物的話,可能吧。」常木雙眼一閉,大有一副有需要現在就可以弄死我的感覺,「不過沒關係。」
「A、……隸先生不會傷害我。我的直覺是這麼說的。」
他愣著眨了眨眼,取下了常木額頭上的毛巾。
確實,只要他想的話,現在弄昏常木、帶走、甚至是監禁都輕而易舉。
「……你也是賭徒呢。」
如果常木知道了全部的自己,會不會也感到害怕呢?
「我全都壓你身上了,可別讓我失望。」
他依然閉著眼,悄悄吞了口水。只因說出口後發覺這聽著怎麼都像是隱晦的告白。
你察覺也好沒察覺也罷,反正我已經說出口了。
這麼想著又放鬆了眉宇,裝作正大光明。
被這麼說了,怎還有可能想逃跑呢?
「……常木先生,我可以親你嗎?」他起身抓住常木纖細的手腕,幾乎沒留給對方反應時間便湊了上前。
「抱歉,我沒辦法等你思考,要是不行的話待會再罵我也行。」
唇上傳來的溫度和上次相去不遠。
在詢問的瞬間睜眼,常木確如對方所說,還來不及思考,微張著的唇便感受到觸碰,像小琢輕碰,但卻透著珍惜。
長長的睫毛隨著落下的吻抖動。
直到對方退開,常木腦中轉了半天才擠出,「……要是傳染給你怎麼辦?」
或許是遲來的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害臊,他退回床邊,整個人埋進手臂中。
「那……到時候常木先生也做一樣的事傳染回去就好了。」
簡直是胡言亂語。
常木聽著露出笑容,有些幼稚的可愛,像是說糖果下次見面時還我就好一樣。
「……那你要留好,我下次找你取。」
趴在床邊的臉從手臂中抬了起來,有些難為情的笑了。
「常木先生要繼續上次的遊戲嗎?」雖然已經過了三個多星期。
「從中斷的問題開始?」
「……好啊。」常木調整了下姿勢,側躺著看著眼前的人。
「不過題目上次我不是說讓你想嗎?你想到了?」
「咦?嗯……但上次我只聽到半個題目……Tsu……月亮(Tsuki)?是月亮嗎?還是常木(Tsuneki)?還是連繫(Tsunagari)?……不不感覺依題目的調性來說不會是動詞……」
不知道是怎麼把簡單的遊戲玩到像是高難度益智問答的。
是真的思考還是在釣我?不……是真的在思考吧。隸就是這樣的人,尤其這點特別可愛。
雖然對方剛才已經路過了答案,常木仍自在的看著對方煩惱,沒有要提醒的意思。
「隸先生再想下去我要睡著囉~」
因常木的聲音回過神,有些著急似的抬起臉看向對方。
「全部的答案都是喜歡!」
所言不假。
然而常木對這個答案似乎沒有很滿意。
發出一聲玩味的鼻音,那副常見的耍性子表情又出現在臉上。
「全部都?沒有特別喜歡的?」眼珠子左看右看,還是給出提示,「我的題目是常木。」
略帶困惑的看向常木,他記得這個遊戲規則一開始好像不是這樣的。
「常木先生的話一定會排在最前面吧?」
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對方要問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
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常木眨眨眼,即使感覺燥熱還是將棉被拉上了些許。
不過就是比過了月亮跟……那個什麼連繫而已!別表現得太爽常木莫夫!
「好吧~算你過。」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這個遊戲的規則到底是什麼,隸對於常木的反應還是忍不住笑了。
「……話說回來,明明我一開始的回答都是不喜歡……今天常木先生找到我喜歡的東西了,這樣算是常木先生的勝利?」
這麼說來好像確實是,但遊戲規則是這樣嗎?
但聽到勝利,常木立刻就不在乎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了。
「那我有什麼獎勵?」
從小到大,自己以各種理由被要求了不知道多少的物質,即使心有不甘或疑慮,或是遲來的懊悔,那些細微的心情在面對常木時卻彷彿從不存在過。
「你想要什麼?」
如果是常木的願望——
「嗯~」常木閉眼想了想,「我想要,醒來的時候還能看到你。」
「會太超過嗎?」
畢竟隸感覺很忙……如果睡下去也不知道要睡多久才醒,或許會耽誤到他工作。
常木腦中自動避開了可能也耽誤家庭,畢竟他對隸的資訊所知不多,至少不是工作就是家庭因素。
這種話聽起來就像是告白似的。
「常木先生,雖然你大概已經知道了,但……我不是那種能輕易答應約定的人。」
他垂下視線,接著淺淺笑了。
「但這是常木先生的願望,所以我會完成的。」
說著請等一下,接著離開了常木的房間。
因為有家庭?因為工作?隸一離開,整個空間又只剩下自己,隔音不佳,常木聽著外頭車輛駛過的聲響腦中胡思亂想。
不過他說因為是我的願望,所以會完成。
心情起起伏伏的,等隸回到屋裡,常木正好睏得大打哈欠。
約莫過了十分鐘才拎著電腦包回到房裡。隸坐回剛才的位置,邊打開筆記型電腦邊戴上眼鏡。
「你不介意的話,我能在這裡工作嗎?」
手機從電腦包掉了出來,看來原先甚至沒打算要帶在身上。
工作。看來果然是工作因素的可能性更高吧!不過那暫時不是常木此刻關注的重點了。只見他臉紅紅的發愣,直盯著隸的臉……或者說,戴著眼鏡的臉看。
但得澄清,他的性癖或者說控的方面並非是眼鏡,而是相處下來看習慣的臉突然戴上眼鏡,怎麼看都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迷人。
常木也不曉得是否有戀愛濾鏡的成分存在。
「……可以。」
只是對面的當事人完全沒能理解常木的內心活動,一臉困惑的又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臉。
「常木先生體溫是不是又升高了?請趕快休息!」
看起來就像是燒壞了一樣吧。常木點點頭,眼睛一閉,一直被刻意壓制的睏意就蓋了上來。
好像沒有說到“喜歡”,還以為隸會回問。
不過他說的一換一是換什麼?忘記問了。
「……隸…」
小小聲,常木喃喃似地說著什麼,隨後只剩平緩的呼吸聲。
聽見常木喊了自己的名字而忍不住笑了,回想起初次見面的情況,當時的自己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常木也有這彷彿小動物般的一面吧。
幫對方蓋好棉被,隸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工作上。
不知道常木醒來會是什麼反應呢?
光是想像,似乎就能感到開心。
同場加映欸桑戴眼鏡
我寶貝乖孫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