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繞了圈遊樂園，他上了幾個看起來刺激的設施，其實比想像中有趣，儘管他的表情變化並不大。

看著玩的開心的人們他心底總會有一絲絲惋惜的感受。

沒多久他便回到方才遇見天馬的位置。

周圍的攤販大多已經收拾完畢，天馬正像個人形立牌似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沒有滑手機、沒有坐下來，總是掛著笑容的臉上即便不和人談話也仍然保持一抹禮貌得甚至有些僵硬的微笑。

不過，他的頭上帶有版權老鼠的髮箍，手裡甚至還拿著另一個，很顯然是要留給誰的。觀望的目光留意到托里，天馬用著稍顯雀躍的步伐快步到對方面前。

「托里！這是給你的！」

他把髮箍給稍微舉高到能安放上腦袋的位置，直盯著對方的雙眼彷彿像在期待青年給予回應似的。

「你等很久嗎？也許你可以和我分享你去做了些什麼、或者玩了什麼設施？」

？

「⋯我去坐了飛車，和那個上上下下的設施還有海盜船之類的。」好像不接受很過意不去的微微彎腰讓人安上了一個版權勞薯。

「劇團還要幫遊樂場推廣嗎。」指這個頭飾。

「真的？哈哈，好想看你坐遊樂設施的表情！下次你去的時候一定要買那個會拍下表情的照片！」

他以為托里不會去玩遊樂設施，畢竟對方不像是對這種大型遊具有興趣的樣子，不過對方彎下腰接下髮箍的樣子仍樣天馬有了一點微妙的成就感，他感覺今天在遊樂園擺攤十分物超所值。

「嗯？沒有啊，只是因為我想看而已，你不喜歡嗎？」

他點了點手機，切到相機模式：
「一起拍一張？」

「是嗎，我覺得不會差太多。」但他自己也沒看過就是了。

「也⋯沒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戴而已。」看著鏡頭更是鎖緊眉頭，十分不自在卻也默默配合，他並不排斥只是平常不會特別做這些，「走吧。」

「......」

他看了看托里的表情，按下連續拍攝的快門鍵，偶然間拍到自己從盯著對方到看著鏡頭的連續畫面，

「我經常被人家說情感薄弱呢，」

天馬操作著手機，左右滑了幾下相簿，跟上對方併排著前往目的地，還順道從口袋裡翻出摺疊成頁的遊樂園地圖。氣溫驟降，天空中也隱約飄散著塵埃般的雪花。

「不過，托里看起來比我更不擅長這些，讓人有點安心，這聽起來可能有點卑劣、這是我的秘密，希望你不會說出去。」
他把手機轉了個向，給對方看看方才拍的相片。
「應該是因為很可愛吧，你看！」

托里轉了轉眼球思考了一下，真要說在他所見過的人類裡天馬覺不能說是情感豐富的人，但還算熱情⋯儘管有些刻意感。

「情感薄弱不好嗎？」他就沒覺得怎麼樣，或者說他覺得人再多活五十年都該變這樣。

盯——可愛的標準⋯沒有，可能他是有點太沒有感覺了。

「沒有不好，但是不方便，」

往滑雪場的方向過去，天馬向出租滑雪靴的商店租了兩組用具，還順道攀談了幾句，看起來他與遊樂園的許多工作人員都算熟識。

「表現不出情感的話，就沒辦法取得別人的信任，也沒辦法好好傳達自己的想法，所以不方便，」

天馬認為自己也很少有真正高興、或者真的感到悲傷的時候，真要說的話，也就只有憤怒他稍微能夠感受到。

他把一組亮黃色的滑雪組交給托里，自己則拿了紅色的，在商店內設置有通往山坡的山道纜車，只有坐椅的設計看起來不怎麼安全。

「......不可愛嗎？」遲了一步才注意到托里的表情，看著手機螢幕挑了下眉，實際上他也感受不出什麼就是了。

他看著亮黃色的滑板⋯托里平常用來趕路的滑雪運動只是用木片當滑板，要穿這種正規的全套裝可能還真的會穿錯⋯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也就是說你認為說謊是更好的嗎，在情感表達上。」轉移話題之術，省略過這個可愛問題。

「......」
天馬看似認真的在思考托里的提問，歪了歪腦袋思索片刻，一邊抱著滑雪用具坐上纜車：

「也沒有那樣想，只是覺得試著讓自己更好親近一些的話，別人相處起來也會感到更舒適。」

他的確常說謊，但這些並非全都建立在謊言上，很多時候他只是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

「托里討厭說謊嗎？」

「噢⋯所謂的社會觀感之類的嗎，那倒是。」要是不夠像人類自己確實也會有點困擾，生活上。

「不，我討厭說要做卻沒做到的人。」他非常肯定，毫不猶豫的有討厭的人選，並且為此感到憤怒。

「嗯......但是有些事情總是事與願違，」托里的答案比想像中的要直率，直率得甚至讓天馬感覺有些困惑。
雙腿在運行的纜車中晃呀晃，下方山坡上昨夜的積雪未溶，正是滑雪的好時機。

「有些事總是無法得償所願，如果說到卻沒做到......托里你希望對方怎麼樣呢？」

金黃的髮絲在日光照耀下更是白的發亮，而在那之下的淺黃色瞳孔卻陰沉靜止不動的凝視對方，撐在坐墊上的手指不自覺的抓握著。

這個高度也行，或許他也會想把那個人從這裡推下去，已經太久，他無法改變這憤怒產生的憎恨反射。

托里沒有回答天馬的問題，他轉向纜車前進的方向選擇了沈默，並不是沒有答案，而是認為說了也和不說沒有差太多。

「......這樣啊，」陽光反射在雪地上，沾在青年金黃髮絲前的閃爍雪花映照著夕陽的光芒，時間彷彿在無聲下停止，只有西下的陽光變化證明了時光的流動。

「這樣啊。」他呢喃著重複了幾次，踏上終點站的平台，天馬先一步從纜車上跳了下來，

「我們去滑雪吧，一定會很有趣的。」

他反應性的伸出手，示意著攙扶對方走下纜車。

對於伸出的手他同樣毫不猶豫的拉上，「很刺激的。」

暫時放下行囊，完全不管束帶本來是什麼樣的結構，就是在單板和腳上打了個死結就準備要滑的樣子。

本來滑木片也沒有繩子，優越的身體能力足以讓他不會隨便摔的狗吃屎。

「有需要扶你嗎？」雖然對方看起來很會滑的樣子，青年還是伸手看看有沒有需要攙扶。

「刺激......嗎？」就和遊樂園大部分的設施一樣，天馬不太明白這些東西有趣的地方，把隨身物品暫時擱置，他花了一些時間才好好的把滑雪板給裝上。

「唔、感覺像溜冰一樣，」

不習慣穿著滑雪板移動讓天馬的動作顯得很彆扭，不過他還是像方才托里回應自己那樣拉上對方的手，一點一點地挪到下坡前。

「你要數三二一一起下去嗎？」 從坡地下方吹來徐徐冷風，因為是新手賽道沒什麼障礙物，不過實際在高點倒還是有幾分緊張。

「好啊，來吧，三、二、——」像是從雲霄飛車的頂端逐漸向下的重心迫使兩人離開平面，前段緩緩加速的路段他並沒放開手，直到有些速度能夠穩定慣性才稍微鬆開對方，讓人能夠好好自己享受。

對托里來說確實就像趕路一樣，他頂多稍微享受新鮮空氣一樣深吸一口，讓冰冷的空氣經過臟器。

快速略過的細雪和微小的坡度不值得讓人驚慌，像是走幾個樓梯一樣輕鬆，他也沒想過要在樓梯上翻跟斗之類的娛樂，就只是直直的向前滑行。

等待對方開始倒數，天馬跟著讓滑雪板踩在滑波前端，
「......三、二、—！」

數到一的那一刻，不知是自然的重量還是因為手的牽引，輕微的力道將自己推下了坡道，能夠感受到細小的雪花拍打在臉上，冰冷得要凍僵肢體的溫度讓她的臉龐格外發燙。

呼吸急凍的冷風讓肺臟填滿疼痛和雪的奇特氣味，或許是因為並不熟悉滑雪，所以天馬也只是模仿著對方的樣子，但他仍然在最後停下前嘗試做了一個跳躍動作，卻一點也不令人意外的摔飛出去。

雪地的柔軟沒怎麼讓他感到疼痛，跌入雪堆中的天馬很快坐了起來：

「哈哈——！啊、我可能會喜歡這個也不一定！」像掉進水裡的狗一樣甩了甩頭髮上的雪花，他自然而然的向青年伸出了手，或許是想讓對方攙扶自己起身。

這個意外地倒栽蔥讓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對方的名字一樣，下意識的咳了一聲。

他的手勁可比看起來的還要大上許多，輕鬆就能提起成年男狗，幫他拍掉多餘的雪花以免著涼，人類可脆弱的。

「有趣吧，下次能去坡度大一點的。」當然如果有人飛出去了，他可能還要想辦法接住。

「......」

依靠青年手上的力道，天馬在小小的掙扎後很快站穩了身子，雪地的濕滑比想像中要來得容易適應，一邊在內心感嘆著自己果然還是土生土長碧國人。

「當然好，下次我們一起去吧？我一定會在那之前滑得比你好的！你可要加緊練習囉。」

跟著對方一起拍掉身上的雪花，他直盯著對方的表情有些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太好了，托里看起來很開心，這是你開心的表情嗎？還真是不好分辨。」

「我也是會笑的。」這張臉皮特地為此上揚兩秒嘴角，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微笑，沒撐多久又垮下來，「我只是覺得這樣笑你有點過分。」

普通的具有社會價值觀（。）

「加油吧，相信你很快就能超越我。」他一直都覺得人類的成長速度十分迅速，或許那源自於他們短暫的壽命。

也因此格外的充滿吸引力。

「沒關係，我比較想看你笑！」拿起手機想要捕捉普通微笑，攝影機卻跟不上笑容消失的速度「啊！真可惜。」

「誒......你也再努力一點練嘛！那樣比較有趣不是嗎？」踩穩步伐後，天馬朝著下方的休憩會館過去，明明搭了纜車上來，滑下山坡卻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情而已。

雖然只滑了一次，天馬看了看漸漸西下的陽光，感到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們去吃飯吧？滑雪慶功宴什麼的？重要的是我肚子餓了——你不餓嗎？」

一號臉面對相機，毫無波瀾。

「嗯⋯因為這樣趕路就夠用了。」趕路，「或者你學到什麼有趣的招式再來教我？」

「有點了，走吧。」也該到飯點，說歸說，裝歸裝，托里當然不餓，但人類是該餓了，這點觀念他還是懂得。

拿起雪板還是雙腳行使方便。

「嗯~你明明看起來很會滑的，只用來趕路太可惜了。」

剛學會的天馬也沒有太多辨別的眼光，只覺得會滑就很厲害了，他想說不定托里還有什麼招式沒在新手面前使出來，真是善解人意。

「當然，我會學會空翻的，你可不要臨陣脫逃。」完全誤解的人認真的打算學會花式的招數來炫耀。

「太好了！這邊的蘋果派很棒的，對了，還有有一點酒味的藍莓派，吃起來就像是沒有氣泡的紅酒，你一定會喜歡的。」

整理好隨身器具，他一邊切好餐廳的菜單，頗有興致的和對方介紹餐廳的紅酒燉牛肉、紅酒藍莓派和紅酒麵包，這個人顯然是對托里的口味有點誤會，像個小朋友似的滔滔不絕。

「那你跌倒了的話我會好好笑你。」剛剛才說有點過分的人。

「沒氣泡的紅酒⋯？」

顯然有人對口味有些誤解，但他也就是默默聆聽著，說不定真的有哪些是可以和胃口的，又或者能夠令他難以忘懷。

「是啊！有酒味但不會有舌頭刺痛的感覺，托里之前不是說你喜歡沒氣泡的酒嗎？」

邊閒聊著沿著員工走道緩緩走出遊樂園，天馬用員工證開啟樂園後方的小門後，熟門熟路的走了幾個轉角，正臨夜色時抵達了餐廳。

紅磚色的外牆看起來有幾分復古，以鐵牌鑄造的招牌懸掛在上方，印有看不懂的藝術英文字體，店內點滿了橘紅色蠟燭燈光，給人溫馨的印象。
兩人看來是夜間餐酒館的第一組客人，很快便被服務人員核對了姓名後領入最深處角落的座位，

「你肯定會喜歡的！我看看、」
他把桌面上的餐單直立面向托里，餐單看起來很友善好懂，價格卻不怎麼可愛。

「像是這個香草烤雞挺不錯的......如果你喜歡餅類的話也可以來一份瑪格莉特披薩，剛才說的紅酒燉牛肉也很棒。」

劇團演員有這麼有錢嗎？雖然托里不怎麼花錢，不至於吃不起。

「你⋯能吃這麼多？我吃不完的喔。」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打算點上幾道菜趕緊阻止先。

「而且喜歡酒本身和用酒條調味的料理不同吧⋯」

他尋找菜單裡看起來份量較少的餐點，果然還是藍莓派就好了吧，頂多加些紅酒牛肉，再多他可能真的會吐，再怎麼說都還是會對餐廳感到抱歉。

「嗯？你要是吃不完我會幫你吃的，我今天晚上會多跑一公里！」

天馬用手指算了算卡路里，雖然有點超標，不過想來今天是出來玩的，也就沒想那麼多，不過他還是把托里的話給聽了進去，看起來很煩惱的挑選著該吃些什麼。

「是......那樣嗎？那我們叫一瓶紅酒吧？等一下你打算怎麼回家，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也可以，你上次也搭過我的車的。」

他一邊說著抬起手喊來服務生，非常克制（他自己覺得）的點了一瓶紅酒、半隻烤雞和炸魚薯條，以及一份蘋果派，期待的眼神很快轉到了托里的身上，轉向對方握著菜單的手甚至指了指角落甜點區的藍莓派。

「你開心就好。」就怕食物浪費而已，看來是不用擔心。

他向服務生點了被強烈推薦的藍莓派和一份紅酒牛肉就闔上菜單，

「我沒有要回去的地方，就附近找個地方住就好了。」

「哼哼......」

暗自竊笑的天馬滿臉笑容的送走了服務生，並讓對方先送上酒水，酒液彷彿人類的血液一般暗紅，

「哦、你在找住處嗎？托里在旅行是嗎？」

抬起杯腳，天馬像是習慣了某種儀式那樣先嗅聞了一口，發出輕微的聲響才啜飲著滑動喉結吞嚥。

「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家的宅邸還有空房間，空間很大，歡迎來我家玩！我有時候不睡那裏，還有遊戲機什麼的，玩累了直接睡覺沒問題的。」這個人聽起來超危險的。

「宅邸⋯我一直在想，你很有錢？」上次坐的車也很高級的感覺，「如果方便的話⋯能借宿一晚的話當然好。」

這個人就沒想過是什麼陷阱嗎。

「嗯，到處走走逛逛，沒地方住的時候就露營。」他也同樣嗅了嗅高腳杯裡的暗紅液體，發酵葡萄的香氣與變質血液的味道不同，即使嗅起來香氣四溢，嚐起來卻是別種口感。

相較於人類尖銳的犬齒潛藏在唇後，在用餐時舌尖下意識的清潔狩獵用具，可惜嚐到的卻不是能夠果腹的血球，這並不影響他吞嚥這些液體。

「嗯......經濟上確實是沒什麼困難，不過那是我家人的房子，所以要說是我很有錢好像也不太對？」他的確不用煩惱住宿或者食衣住行的問題，當然應盡的社會責任也一點都沒少，

「啊、但我也有好好的運用資金的，這點你不用擔心！」

擔心自己被當作來路不明資金的持有者，習慣了閒言閒語的天馬趕緊補充解釋。巔峰家也算是大家族，除了他以外還有很多的親戚，即便他們不怎麼親近，也總會關心他的狀況，當然更多的可能是擔心自己給家族添上汙名。

「我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況且我一個人住，偶爾又會睡在劇團，房子空著也怪奇怪的。」

餐廳或許有意把控時間，兩人點的紅酒燉牛肉和烤雞幾乎同時上桌，在鑄鐵小鍋裏有著還泡著一點沸騰泡沫的燉牛肉，搭配上方的綠色香草點綴，裏頭有蘑菇和紅蘿蔔的香甜氣息。

香草烤雞正好呈現烘烤得恰到好處的深褐色澤，盤上附有玉米筍和花椰菜，搭配著兩道菜餚還附有柔軟的白麵包。
天馬將刀叉給分配給兩人，不忘轉到對方順手的方向：

「啊、對了，托里是打算去往哪裡？坦白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沒想到你會停留那麼久。」

他對有錢人沒有歧視也沒有意圖，並沒打算過問什麼，嗅著端上的料理讓他挑眉看了幾眼，他經常在食物多樣性上為自己不是人類而感到可惜。

「嗯⋯我在這個國家有想找的東西，短期不會離開吧。」短期（預定數十年）

接過餐具禮貌的回應著，撈了一小碗燉牛肉，小鍋子剩下的全放到對方面前，切塊的白麵包裹起溫暖的牛肉湯汁充當保暖品放到胃裡。

「那恭敬不如從命⋯今天就在你家落腳喔？」吃到一半想起，還是應該說一下。

「你是想找什麼呢？我是說、我畢竟是本地人，也許可以給你幫上忙也不一定。」他想如果只是一些舉手之勞，倒也不介意透過其他管道來協助對方。

看著托里分食的動作，天馬看了看手上，脫下了右手手套，起身到一旁提供清洗雙手的小型洗手台洗過手，用紙巾包裹住半隻雞唯一的雞腿部分拆卸下來，放進托里的碗裡。

「好，我也很久沒回去了，或許可以久違的住一下家裡。」

模仿著對方同樣用麵包裹起牛肉，將食物送入口中的天馬即便平常如此平淡的表情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想那如果依靠別人找到的話就不值得了。」他無止盡的復仇心早已無法平息，平靜的切割牛肉納入口中，看著眼前的人，學習彼此的動作。

他們相似，卻截然不同。

對方淺淺的笑容或許不帶有其他情緒，卻令人懷念，他想破頭想復仇的對象早就不在了，並不是沒有再見過那個人，只是他沒能下得了手。

他用餐具取下雞腿肉再放回天馬碗裡，並表示自己沒吃這麼多，只留了幾塊肉淺嚐，最後又回到了紅酒上，為對方與自己添酒。

「真巧，雖然是不同事情，但我也是，我可以理解......」

就像是他想拿到環，卻不想依靠任何人，少年時期的他曾想過只要得到了環，便可證明自己的實力與清白。

可天馬也明白，殘酷的是即便他真的做到了，也不會有任何人信任他，因為他也做不到將人推心置腹。

「希望你......可以如願以償，我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
劃開碗裡的肉塊，天馬的腦內一閃而過的是他劃開血族和同儕的血肉，葡萄酒的血色晃動就像那些可憐的人連安穩的日常都沒能得到便死於血泊。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不會感覺，要去達成某件事很可怕嗎？一旦做到或者徹底失敗以後，好像自己就失去了所有。」

「我不知道，我沒能達成過什麼⋯」

碗裡殘餘的湯汁像是半乾的血液，凌亂的沾染餐具，沒吃多少的托里沒多久就空下雙手喝起紅酒，暗紅的液面映照著染色的金髮，和無辜執行官們身上流淌的美味佳餚似乎沒有差多少。

「這和你的英雄事業有關？至少我覺得努力去試著做些什麼的人很帥氣。」可愛的標準可能沒有，但帥氣的標準他還是講得出來。

「......才不是那樣呢，你有帶我去滑雪呀，這也算是一種達成喔！」

天馬吃完碗裡的食物，好好的把桌上的餐盤給一一收拾堆疊在一起，拿起玻璃杯，晃動的酒液映射著對方的身影，給金色的模樣沾染上其他色彩。

要說沒有達成到什麼，他自己也是，天馬沒有什麼自己的目標，被賦予價值與期待，並不排斥，也不討厭，只是認為這些是理所當然。但也許是因為這樣，反駁托里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多加猶豫——他自己可以這樣過活，但他並不希望別人也如此。

「要說是的話、也是吧，不過恐怕不是你會覺得帥氣的事情，」用餐告一段落，這一回輪到天馬轉移了話題。

「我們去看看你今晚的房間？我讓司機開車過來。」

「好啊，另外，只是一起滑雪就算達成，還要失去所有也太不划算了吧。」托三歲硬要回。

「洗手間。」晃

普通可以走到正常的位置，真是太好了。

「......」天馬沒有跟上去，而是像奇怪的人那樣站在門口等待，對方出來後才接續走進去。

從洗手間的鏡子裏，他看見了自己的身影，髮絲因為許久未用髮膠固定而有些落了下來，微笑著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僵硬，讓他看著恍神了片刻。

好好的洗完手，司機也用交友軟體的語音功能撥打過來響鈴兩聲表示已抵達，天馬這才想起他忘了拍兩人用餐的照片。

「真可惜，我還想拍我們吃飯的模樣......可以上傳到社群軟體的，」
按了按手機，好好的放進口袋內，店外的寒風讓他反應性的打了冷顫，黑色的改裝進口車已經停在門口等候，一如往常的，天馬為青年打開了車門。

「對了，你有玩社群軟體嗎？像是Y啊、或者是L●NE之類的。」

本來他想把吃的東西吐掉，想想還是再忍忍，擦身而過時以為對方只是剛好到門口，並沒有多在意的晃回座位。

「可以下次拍，我沒在用手機。」畢竟他更多時間待在沒有電和訊號的地方，手機實用性真的不高。

第二次坐上豪華車型，寬敞的讓人不自在。

「是嗎？這個很有趣的，可以看一看別人的生活。」可以藉此來了解一般人都在做什麼、遇到那些事情應該做出什麼反應，是學習的好東西。

轎車的司機一如上一次見面那樣安靜，完全無視了兩人，同樣一身純黑色的服裝看來是統一格式的制服。

「而且，要聯繫也很方便......對了，那麼說來，照你這樣說，托里你應該也不玩遊戲？」天馬雖然並不沉迷這些東西，但他有很多英雄類的角色扮演遊戲，現在只是用來當作參考資料。

「嗯——那你都在做什麼？」他沒有手機屬於隱私訊息的概念，湊近看了一眼，

「我大部分在收不到訊號的地方，可能不是這麼方便使用。」當然遊戲也是，沒電也沒得玩，再說他還不懂遊戲的有趣之處。

「我有時候會玩這種角色扮演的遊戲......啊、這個可以扮演殺手執行任務，有些遊戲也不用訊號，像是節奏遊戲一類的打發時間也不錯。」

他點開手機搜尋，展示幾款遊戲畫面，從他琳朗滿目的桌面可以看出天馬下載了許多類型的手機APP。天馬雖然不喜歡觀眾在台下使用手機，不過他自己對於這些方便的軟體倒頗有興趣。

「對了，還有那種可以抓怪物的遊戲......還有可以連線一起玩的，我們可以玩玩看那種能組隊的，我已經好久沒和別人組隊了！」

轎車駛往了城鎮近郊，遠遠的透過月光能夠看見山坡一處矗立著一棟純白色的建築物，還有圍欄包圍圈出一處庭園。在天馬的說明期間，車輛緩緩開入地下停車場，待駛入車位後，車門開啟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眼花撩亂的軟體沒能立刻吸引到托里的目光，「⋯英雄玩當殺手的遊戲好嗎？」雖然演戲和私生活本來就不相關，還是忍不住吐槽。

「⋯難道你，意外的沒什麼朋友？」乖乖站在門前等屋主開門，觀望了一下四周的建築裝飾，總有種會出現什麼的感覺。

「？......英雄只是我演戲時候的角色，說不定我其實是個凶神惡煞哦！」天馬停頓了一陣子，盯著對方思考了一會才回答，完全是認真了。

「啊......」
一直到托里詢問下一個問題，天馬摸索鑰匙的手停了下來，眼神左右不定的飄忽一陣，
「......」

把鑰匙握在手裡，感到一股奇異情緒的他在開鎖時因心神不寧失敗了數次，在打開門後他先一步走在前方，搔了搔後髮。
「沒有、那種事......。」

啊⋯

拍拍對方的背，

「沒事，就算是個凶神惡煞⋯你還年輕會交到很多朋友的。」你還真的年輕，嗯嗯。

「......。」

領著對方走上二樓的客房，寬敞的室內大多是使用大理石搭建而成，羅馬風格的室內陳設讓整體頗有年代感，不過就如天馬所說的，這個空間並沒有什麼生活感，反倒有股走入博物館般的生硬。

「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往青年的後背拍了回去。

打開走廊最深處的房間，是一間有整理過、同樣純白的客房，床鋪和窗外的積雪同樣是純淨的白，除了床以外，房間內還陳設有書櫃及電視，整體看來就像是間無人入住的旅館房間。
「倒是托里你......今年幾歲了？」

精緻的石造建築和具年代的雕刻讓人有種懷念的感受，托里遠比看上去的年齡還要大上許多，陳舊的物品總能更讓他感到親近。

「是嗎，感覺不出來。」要是個年紀大到和天馬外觀年齡差不多的吸血鬼可能和自己差不多老氣，他毫不懷疑對方是血族的可能性。

「三十幾吧，沒算過。」從途中開始就沒特別算過也是事實。

「比......想像中還要老呢。」真失禮。

如果是平常他可能會對言詞稍做修飾，甚至可能不會說出口，或許是托里總直來直往的話語讓他不知不覺間受了影響。

「我今年已經二十八了！怎麼樣，比看起來要大吧？」他走進房間，為對方打開電視，正在撥放的是夜間新聞，有關於滅門血案的事件早已佔據新聞版面許久，就連今天也不意外。

天馬看了眼畫面，立刻就將其切換到電影台，便接著為對方逐一打開房間內的隔間介紹。

「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這裡有淋浴間、廁所和衣帽間，你隨意使用。」

「常有人這麼說⋯還好挺年輕的不是嗎。」大概小自己超過五十歲都算年輕。

「⋯真豪華，總之今天謝了，我明天就離開。」

他沒有想佔別人便宜的意思，也不習慣在同一個地方待著，但還是放下行李大字型的躺上床鋪享受短暫的舒適生活，放鬆下來才意識到胃裡翻攪的多餘人類食品，稍感不適的直起身子。

新聞沸沸揚揚的時事和電影同樣無法引起他的關注，像是收音機般讓聲音自己在房裡迴盪。

「這樣啊，你不住久一點嗎？是為了你的那個、事情嗎？」天馬雖然下意識地問出口，卻沒有打算得到答案，他只是沉默片刻，點點頭便走到門口。托里看起來也累了，他想他該讓這位難得的客人好好休息。

「那、晚安......」在他離開房門前，天馬從半掩著的門望向對方，欲言又止地詢問：

「托里，」
「我們，能算是朋友嗎？」
褐色的一隻眼睛從門縫中抬眼望向床上的青年，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抱歉、沒什麼，明天見。」

oO（感覺真的很不想被說沒朋友呢，或許明天該道個歉再離開。）看了一眼從門縫露出來的眼睛。

oO（朋友啊⋯）

作嘔的感覺讓人無法靜下來思考這件事，或許在思考這個名詞的意義之前他們之間可能存在更多問題。

托里更多時候認為自己只是為了接近復仇對象才和人類相處，儘管他已經不知道持續殺戮的意義，

日復一日的憎恨變得麻木，

一切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

謝謝托里中交流怎能如此可愛胃痛，托里居然蹲下來接受版權老鼠帽媽啊吃可愛長大!?

原本以為托里可能有案底(? 還是在外行動會蠻不喜歡拍照，沒想到意外的可以接受! 覺得托里好像因為過去的背景有很多事情無法好好體會生活，從這些地方都能感覺出他真的一心一意只想著復仇

最棒的閃亮亮復仇鬼我重複按愛心ㄎ擦ㄎ擦 再次感謝您......

我在想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可能是通緝犯的問題，肯定都是遇到好人好執行官好壞喔

天馬怎麼這麼不擅長和人相處好口愛⋯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意識到什麼但沒有想去確認⋯

超級像怪人的部分好可愛⋯好沒有朋友的感覺好可愛，這兩個人肯定都沒有朋友（幹
而且居然玩這麼血腥的遊戲肯定平時壓力很大

感謝好棒天馬中可可愛愛的版權鼠遊

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兩個真的都好可愛哦 （忍不住浮水

meteor3356: 謝謝大人覺得他們可愛 沒朋友的人揪團出遊⋯